「不是不是,真是陰差陽錯把你給整跑偏了。本來咱們走得是另一冥道,結果過岔口時我一走神,把你給悠飛了,也是寸勁兒,還讓你趕上了牧鬼儀式,也是你小子該著有眼福,提前讀了大學的課程了。」黎叔笑瞇瞇地看著我,好像我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牧鬼?啥意思。」胖子插了一句。
「你們不是見過小洋樓的紅門了嗎,那就是入口,那些不願過陰陽河的鬼魂被咱們拘住以後,經紅門到達這裡,再領了引路燈和皮囊衣,哎呀,就是手裡的蠟燭和白袍子,」黎叔跟我們兩個棒槌講故事,都快急瘋了,「這樣他們就能以明燈為菩提,恢復善良本性,然後等到了陰陽河,脫下白衣,就等於卸下了這一世的冤孽,乾乾淨淨地過了陰陽河,然後再進入六道輪迴轉世。」
「喔,可是,為啥那些鬼魂剛才凶神惡煞地要攻擊我呢?」一提起剛才的一幕我還是心有餘悸。
「那怪你自己啊,你現在三味真火被壓制,雖說形同於鬼,也沒有了呼吸,可你心裡還窩著一口保命的陽氣啊,你不張嘴就罷了,一喊,陽氣外洩,那些鬼魂本就留戀塵世,不願過陰陽河,可加碰上陽氣了,就跟快淹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旁人的手臂,那還有好啊。」
「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師傅,剛才多虧小珍救了我一命,希望她們母子下一世不要再遇人不淑啦。對了,師傅,小珍母子不是在鬼魂監獄的聚魂缽裡拘著呢嗎,咋也跑這兒來了」
「操,快著點快著點,老田還等著咱們呢。」我一說小珍母子,黎叔一下子記起了和老田有約,看來這老神棍是真是喝上挺了。
「這小珍,還有其他號兒裡的那些鬼魂一定是老田引入鬼門關的,他急三火四地忙著清號兒,肯定是有啥大事,咱們快走。」話音未落,黎叔一手抓住我們一個,直眉瞪眼的就往土裡沖。
我和胖子大驚,心說這是嘎哈呀,自殺啊還是要盜墓啊,這黃土再軟它也不是橡皮泥啊,您老人家是死過一回的鬼了,可以不在乎,可我們哥倆只是客串的偽鬼,您這是往死裡玩我們啊。
說話間,我們可就進了土層裡了,沒有想像中的碰頭撞腿、頭破血流,就聽得耳邊呼呼作響(這種感覺太討厭了),吹得我臉蛋子都快甩丟了。胖子也好不到哪兒去,當黎叔終於停下他那踩著風火輪還掛五檔的凌波微步後,我們已然是身處一處較為寬敞的下水道裡,真的是下水道。
看著兩個鼻孔裡一面掛一個大鼻涕泡、隨著鼻孔的喘息還起伏不定的胖子,聞著著那熟悉的下水道的餿臭味,我忍不住熱淚盈眶,天吶,只要是活著,哪怕棲身下水道都是祖上有德啊。
「行了,趕緊爬出去吧。」黎叔示意我們倆。
「就這麼出去?」我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黎叔。
「那你啥意思,還等我放掛小鞭(鞭炮)你再出去。」黎叔氣樂了。
「不是,您還沒做法、劃圈呢?」我一臉誠懇地看著黎叔。
「娘個腿的,沒聽過出生入死嗎,入黃泉路,是找死,所以得閉了你們的三味真火,還得做法開啟鬼門關,可現在咱們是到陽間去,就得順著井蓋爬出去,這玩意得活學活用,懂不?」黎叔說這話,催促我和胖子趕緊順著下水道豎井的梯子往上爬,好打開井蓋。
胖子擤擤鼻涕,率先往上爬,我緊隨其後。胖子身手很利索,幾下子就爬到了頂部,伸手一推井蓋,剛探出半個腦袋,就哎呦一聲,趕緊縮了回來,緊接著,我就聽見一輛汽車掛著風聲從井蓋上壓了過去,井蓋被壓得「鐺鐺」作響。
「師傅,你啥眼神啊,啊,走黃泉路你能整跑偏樓,這選個下水道出口吧,您愣能給選在馬路中央,我真服了您了。」胖子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擠兌黎叔。
「啊,又整岔辟了,呵呵,呵呵……」黎叔優哉游哉地飄上來,一點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沒有。
話說胖子冒著被那些疾駛而過的汽車爆頭的危險,好歹算是掀開井蓋爬出了下水道,我也爬了出去,這工夫,一些躲避我們的司機很不滿的減速、搖車窗,而後很優雅地對我們說:「傻逼,深更半夜你們他媽掏得哪兒門子下水道,家裡缺吃的了?」
我和胖子無言,低著腦袋咬著後槽牙過馬路,這輩子都沒這麼現過眼,黎叔,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