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和胖子有些不以為然,田啟功不急不躁:「我覺得這個消息對你們來說,應該算是好消息吧。」
「嘿嘿,不會是您再給我們配個大娘們,假裝革命夫妻以掩人耳目吧。我跟您說,那您得配給我,好歹我比凱子大幾歲,我有生活經驗啊,不容易穿幫。」胖子一臉猥瑣的笑,上看下看走看右看怎麼看都有黎叔無恥的風韻。
我心中不禁又是一扯一扯的疼,黎叔,你個老騙子,按說在我有限的記憶裡,你不過就是一偽裝崇高的老神棍,可我幹嘛會這麼無法控制的想你呢,難道你給我下了降頭不成?
我苦笑著搖搖頭,看來我可能確實是心太軟,太重感情,所以從小到大才會一直被鬼欺負,試想我又如何能勝任17組如此艱巨的工作呢?
田啟功見我和胖子倆人一個熱情似火、一個黯然神傷,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也有點納悶:「我說這老黎把你倆誇得跟傻好傻好的,我怎麼看你倆這麼不著調呢。」
「天才在被發現以前,都被等同傻逼對待。」胖子說話一向不走腦子,張嘴就來,說完就後悔。因為,田啟功接茬說了一句:「此前我也被人一直稱為天才。」
胖子的臉立馬藍屏,開始王顧左右而言它。
「行了,直說吧,老黎他,」田啟功有意頓了一下,然後狡黠地看看我們倆,「還是你們的小組長,並會繼續指導你們如何開展工作。」
我和胖子一愣,心說您喝假酒了吧,啥意思啊,讓我們拿黎叔當圖騰崇拜,他的精神永存,並化作閃閃的紅星陪我們去戰鬥,您能不能不能這些公務員話來應付我們,有這小硬磕,您留著在黎叔的追悼會上說多有面兒啊。
「怎麼,還沒聽明白?」田啟功跟動物園逗猴兒似的的看著我們倆,「你們剛才不是問我為啥知道的那麼清楚嗎,實話告訴你們吧,都是老黎借助通靈之術告訴我的,你們的師傅雖然肉身沒了,但他的元神還是會截長補短的和你們聯繫的。」
「真的假的?」一聽黎叔時不時的還能顯顯靈,我和胖子內心並無半點恐懼,反倒是有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修煉毛男道法的術士,其魂魄在地獄是單獨造冊管理的,他們對自己是否轉世投胎,還是留在地府充當差役,是可以選擇的。而且,老黎之所以自願將魂魄留在鬼門內,主要是想壓制住那些被當做人牲(為祭祀祖先、鬼神或自然界萬物而殺戮活人以為祭品)的厲鬼的戾氣,防止它們再生禍端。」看來田啟功似乎很滿意這一番話給我和胖子造成的意外加驚喜的效果,他大爺的,這17組的人怎麼看著都有點腦子秀逗啊。
「那黎叔咋和我們聯繫呀?」我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是啊,胖子雖說有陰陽眼,可也是時靈時不靈的,比如那次我在建興酒店男衛差點被鬼玩兒死,他卻什麼也沒看見,還以為我抽羊角風呢,至於我就更甭提了,要開陰陽眼全指著黎叔的屍油與符咒,就算黎叔站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不一定能看見啊。
「額,這個嘛,我想到時候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了。」田啟功微微一笑,起身離開了病房。
原來這看似古板的老東西也懂幽默啊,我和胖子面面相覷:好,對咱哥們胃口。
長話短說,知道我們和黎叔的緣分未了之後,我心情不錯,身體恢復的也很快,其實除了腦震盪,剩下的都是皮外傷,在醫院又混了兩天,我死活要出院,那胖子更是抱怨醫院的飯菜讓嘴裡都淡出鳥來了,連連催我趕緊出院。說實話,我急於出院,還有另一個不可告人的原因:我想看看黎叔頭七的時候能否回心理診所和我們見一面。
按中國人的喪殯習俗,「頭七」指的是人去世後的第七日,其魂魄會於「頭七」返家,家人應於魂魄回來前,為死者魂魄預備一頓飯,之後便要迴避。至於原因嘛,據說是如果死者魂魄看見家人,會令他記掛,便影響他投胎再世為人。
之前黎叔閒極無聊時,有一搭無一搭的也給我叨咕過,什麼天干逢七為煞,地支逢七為沖,人死後其魂魄到第七日遇天煞地沖,魂魄受激,知曉自己**已經死亡,便本能的想回家以求庇護,故而有「頭七返魂」一說。想想也對,在外漂泊的人一但受了委屈或有了難處,便會格外的想家,與鬼魂「頭七返魂」實在是同一道理,倒未見得是陰陽先生胡謅。
當我把這一想法告訴胖子後,這廝簡直要嗨翻了,巴不得立馬出院回心理診所著手佈置,我算看出來了,這倒霉孩子純是一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的禍頭,而在我們日後仗劍除魔、行走江湖的過程中,這犢子玩意的這一特性著實讓我們吃盡了苦頭。
因為心懷鬼胎,所以我和胖子一番磨嘰之後,主治醫師終於簽字同意我們出院。臨出院時,我尋思著沈涵好歹也護理過我,就去護士辦公室道別,沒曾想,當著一群花枝招展的護士妹紙,這小丫崽子眼皮都不夾我,弄得我這個寒磣。更扯的是,當我臊眉耷眼的離開辦公室時,忽然聽見身後竊竊的笑語:「哎,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色狼啊,不像啊,就那液晶的小身板,有心也沒力啊,嘻嘻嘻……」
我去,不帶這麼磕磣人的吧,白衣「天屎」們。
當我和胖子回到心理診所後,已過去了5天時間,再隔1天,就是黎叔的頭七了。我們趕緊著手準備迎接黎叔魂魄的一應所需物件。可是,我和胖子卻都傻了,為什麼呢,以為我們壓根就不知道該佈置些什麼東西。
沒辦法,只好臨時抱佛腳,我埋頭對黎叔書架上的《易林補遺、《皇極經世一通狂翻,而胖子則用黎叔那個大屁股的懷舊電腦上網查資料,結果查到最後我倆卻徹底糊塗了,敢情這頭七也分南派北派:按照北方的習慣,頭七晚上死者家屬在為其魂魄準備好愛吃的飯後,一家人全都要上床睡覺,以避開死者的魂魄,為的是防止死者的魂魄見到親人後貪戀塵世而不肯投胎,同時也怕活人的生氣衝撞了鬼魂後引發屍變。
但南方的習俗卻恰恰相反,頭七當晚一大家子全不睡覺,熬通宵,就跟過年看永遠罵聲不斷的春節晚會似的,而且到了午夜,就是陰氣最盛的時候,大伙圍在一塊吃「頭七餛飩」,這還不算,還要派人去別人人地裡「偷菜」,目的是要被偷之家咒罵,據說罵得越凶,財運越旺。
看得我和胖子是哭笑不得,這他媽哪兒是紀念死者的頭七,分明是狂歡夜嗎,而且居然還要沒事找罵,這簡直就是金剛葫蘆娃開派對,大人誰能幹出這賤皮子的操蛋事啊!
一番仔細研討後,我和胖子最終達成共識,就是地無分南北,什麼好玩上什麼,再說黎叔又不是普通鬼魂,他不會挑我們禮的。於是,在頭七的當晚,我們倆照貓畫虎,把屋裡的鏡子全都用黑布蒙上,擺上供桌貢品,備上燒紙瓦盆,再在地上撒上薄薄的爐灰。同時,胖子還別出心裁的在門口用砂鍋裝了一下子煮熟的毛雞蛋,說是要以此賄賂監視的鬼差。
佈置完這一切,我和胖子相互在眉心抹上屍油後,關上嗡嗡作響的老式日光燈管,一人叼上根煙,跟熬夜看世界盃的傻逼一樣,眼巴巴的等著鬼上門。
可是,我們這兩個不懂丁點法術的棒槌並沒有意識到,我們等來的,卻是一場意料之外的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