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李逍塵先是觀察了秦語菲明亮的眼睛,神采奕奕。然後又給她搭脈,脈象平和。最後他把手伸入秦語菲的衣服裡,亂摸一通。
「賊手!」秦語菲嬌嗔一句,把他的爪子拍掉,「也不怕方丈笑話。」
「啊,對,方丈大師,多謝……」李逍塵一轉身,想跟妙音禪師道謝,卻不見了他的蹤影。向來這位方丈也是善解人意,為了不打擾他們,悄悄離開了。
李逍塵也就承了他的情,把秦語菲拉到床邊坐下,將這位大美人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好了。你的精神之前要好了許多倍。月愛三昧果然非同凡響。」
秦語菲也笑著說:「是呢,我感覺自己受傷前還要好。佛家的三昧的確名不虛傳。」
李逍塵賊笑著摸上秦語菲的細腰,說道:「那事不宜遲,咱們趕快辦正事吧。」
「少不正經。」秦語菲掙開李逍塵不安分的手,「我有正經事和你說。阿瑤她……出家了。先前我們追的那個尼姑,的的確確就是她。」
「出家!」聽到這個消息,李逍塵頓感晴天霹靂,「她出個毛的家!神經不正常啊!就她那饞嘴的肉食動物,過得了沒有肉的生活嗎?」
秦語菲神色一黯:「她是為了我,才出家的。」
「你見過她了?」李逍塵隱約覺得其中有故事,忙問道。
秦語菲點了點頭,說道:「剛才就是她為我施展月愛三昧,把我身上的傷痛全部治癒的。」
「原來是她——」李逍塵回想起妙音禪師說過的話,「那個會使月愛三昧的人,竟然是她!」
秦語菲有些歉然地說道:「我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阿塵,要不,我們現在去見見阿瑤吧。」
李逍塵急忙問道:「她在哪裡?」
「她把我治好之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秦語菲忽然抓住李逍塵的胳膊,「不如我們現在去找方丈吧。他應該知道阿瑤在哪兒。」
李逍塵覺得有理,便偕同秦語菲,去禪堂找妙音禪師。到了那邊,卻聽灑掃的僧人說,方丈領眾做晚課去了。佛家寺院,一般凌晨三點鐘做早課,下午四點做晚課。此刻太陽西偏,距離落山已不遠。
塵、菲二人不好打擾佛門清修,便向那僧人詢問唐瑤的下落。僧人撓著腦袋,想了半天,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秦語菲見那僧人打掃完了,想要去大殿和其他和尚一起做晚課,趕忙拽住他的衣袖,問道:「小師傅,你再好好想想。她出家前叫做唐瑤。出家後的法名叫靜和。來到這裡應該沒多久。」
僧人滿臉無奈地說道:「哎呀,施主啊,般藏寺從來沒有女人。這裡清一色,全是和尚。我更加不知道什麼唐瑤、靜和。你就放過小僧吧。我還要趕著去做晚課。」
李逍塵趁機問道:「那這附近除了般藏寺,有沒有別的寺廟,或者尼姑庵什麼的?」
「誒,說到尼姑庵,山腳下倒有一個。你們要找尼姑,可以下山去瞧瞧。」說完,僧人便匆匆離開了。
李逍塵只好帶著秦語菲,先出般藏寺,打算找姜蜜兒一起過去。誰知般藏寺外,卻連姜蜜兒的半個人影也沒有。因為姜蜜兒向來活潑好動,所以李逍塵也就以為她大概等得無聊,到哪裡玩去了。
對此沒太在意的他,先和秦語菲下山,找到了僧人口中所說的那個尼姑庵。只是這庵內的出家人也同樣在做晚課。庵門緊閉,連一個知客的尼姑都沒有。
二人不敢驚擾她們,只能在外等候。好不容易等到快天黑,庵門才開了。李逍塵二話不說,立即跳到開門的小尼姑的面前,問道:「小師父,冒昧請問一下,貴寶剎有沒有一個叫做靜和的尼姑?」
那小尼姑被突然出現的李逍塵嚇了一跳,退後幾步,警惕地看著他,反問道:「你是誰啊?」
秦語菲走過來說道:「小師父別怕。我們是靜和師父的朋友,專程來找她的。」
小尼姑上上下下把這兩人看了幾遍,不冷不熱地說道:「你們等等。我去問問,看她願不願意見你們。」
說著,她彭的一聲,把庵門關上了。等了許久,門才緩緩地再被打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尼姑。一個年歲較大,約莫有七十歲。另一個較年輕,正是唐瑤!
李逍塵張口想要與她敘舊,卻被秦語菲搶先說道:「靜和師父,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和你單獨說說話嗎?」
唐瑤遲疑了一下,對身邊的大齡女和尚說道:「師父,我想跟他們說幾句話,可以嗎?就幾句,說完我就回來。」
那尼姑重重歎了口氣:「靜和,你還是斷不掉塵緣啊。如果無意修行,就趁早回去。若下定決心、一心向佛,就斬了俗緣。」
唐瑤哦了一聲,縮回庵內,不說話了。
「喂,你們怎麼能這樣?」李逍塵一看唐瑤想要走,連忙對她旁邊的尼姑說道:「唐瑤是我的未婚妻。你們怎麼能逼她出家?」
那尼姑說道:「我們並沒有逼迫她。一切都是靜和自願的。」
「我不信。」李逍塵一把抓住唐瑤的手腕,「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別鬧小脾氣,好嗎?」
唐瑤把頭扭過一邊,不看李逍塵,說道:「地藏經上有說,若有眾生侵損常住,玷污僧尼,或伽藍內恣行淫-欲,或殺或害,如是等輩,當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玷污僧尼是重罪。還請施主自重,放開我。」
李逍塵癡然道:「你不跟我回去,我活著也沒意思,還不如墮入無間……」
「不要胡說。」不等他說完,唐瑤連忙用手按在他的唇上,生怕他說出不可挽回的話。但隨即,她自覺失態,如驚慌的小鳥般,想抽回手,卻忽然被李逍塵一把抓住。
「唐瑤,那天我因為語菲,情緒失控,對你說了一些過分的話。有些事我一直想和你解釋清楚。我……」
「你放開我……」唐瑤掙開李逍塵,躲到那老尼姑身後。
「施主!」老尼姑見李逍塵還要上前,連忙喝止,「靜和已遁入佛門。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她了。」
秦語菲把李逍塵拉退幾步,勸道:「你先別著急。讓我跟阿瑤說說話,看看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李逍塵當即點頭:「拜託你了。」
秦語菲走到唐瑤面前,說道:「阿瑤,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和你單獨談談?」
唐瑤糾結地垂下頭,想了想,終於緩緩點頭。秦語菲背對她們,暗暗沖李逍塵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在這裡等,便跟唐瑤入庵了。
老尼姑無奈地搖搖頭,也離開了。在離開之前,她還不忘把庵門關好,不讓李逍塵進來。
兩人走在庵內的廊道上,沉默了一會。最後由秦語菲先開了口:「阿瑤,多謝你今天為我治傷。不然我恐怕就真的……」
「語菲,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唐瑤垂頭盯著地板磚,緩步向前,「我聽般藏寺的高僧說,只有月愛三昧才能救你。但想要求證得月愛三昧的方法,就只能在這個庵出家。」
秦語菲點頭說道:「原來你是為了我,才……這份恩情,我秦語菲會銘記於心。將來必定重重報答你。」
「不必了。說到底,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唐瑤自嘲般地搖搖頭,「你,我和姜蜜兒三人,都喜歡李逍塵。對於女人而言,總想要成為他的唯一。可我們有三個人,總得有人要做出犧牲。姜蜜兒是九幽的人。正邪不兩立,李逍塵已經是影部部長,不太可能再娶她。而我,只不過是我們三個人當中的『小三』。只有你,出身名門,傾國傾城,氣質高雅,最襯他了。再說他心裡現在最重要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所以你為了李逍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我治好?所以你為了成全我們,就遠遠躲到這裡?」秦語菲無法贊同,「我為他付出的不算什麼。你才是真正蘀他著想、為他付出一切的人。你最該和他在一起。如果非要在三個中選一個,只有你最有資格。」
「我心向佛,嫁不嫁人都不重要了。」唐瑤從袖中取出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戴在秦語菲的無名指上,「好好跟他生活下去。別忘了,對他好一點,連帶我的份一起。」
秦語菲把戒指摘下,交還給唐瑤,說道:「阿瑤,你別這樣。你出家了,你爸爸怎麼辦,你的家人怎麼辦?你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你這種做法很不負責任。我跟李逍塵都不會答應的。」
「事已至此,什麼都無所謂了。」唐瑤深深呼出一口氣,「知道嗎?我之所以跟你交談,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李逍塵托付給你。不瞞你說,我跟他……在除夕夜的時候,已經做過那件事了。他也答應要娶我。事實上,我們幾乎就要結婚了。我一度認為,他心裡最重要的人,是我。可是後來在萬神宮,我才發現,他心裡最愛的人,不是姜蜜兒,也不是我,而是你。他為了你,哭得好傷心,好傷心……或許是從他說信不過我的那一刻開始吧,我覺得累了。現在我只想清淨。語菲,就讓我自己過我想要的生活吧,好嗎?」
聽到這裡,秦語菲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被噎在喉嚨,半句都說不出口。
哀莫大於心死。也許無論怎麼勸,也沒法把唐瑤勸出這個庵了。她的心裡很不好受,但又不知如何才能帶走唐瑤。實際上,她也沒法強行把唐瑤帶走。因為作為朋友,她只能尊重唐瑤的選擇。即使把她敲暈帶回銀洛市,她的心已不在。早晚也會回到這裡來,常伴青燈。
可是,李逍塵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
「從今天開始,請代我好好愛他。我的愛會一直陪著你們……」在秦語菲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唐瑤又把手中的鑽戒,戴回了她的無名指,而後轉身,離去……那一滴從她俏麗面龐劃過的淚珠,在她消失在最後一抹餘暉的盡頭之後,滴在了石板磚上。
秦語菲呆呆望著那逐漸在青磚上化開的淚兒,久久不語。她知道,唐瑤這一別,也許就是一生一世的訣別。
不管是用一生一世來抹去李逍塵在自己心裡刻下的銘心鏤骨的愛意,還是用一生一世來回味李逍塵曾給過自己的幸福回憶,唐瑤都已決定,面帶微笑,離開自己所愛的男人。
眼眶濕潤的秦語菲,悵然地歎了一口氣,喃喃道:「無論如何,她是帶著微笑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