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禪師命人小心把秦語菲抬到別的房間休息,然後逕自走到佛像前點了三炷香,盤腿坐下。李逍塵也跟著過去,坐到了他旁邊,等待開示。
禪堂靜寂,妙香縈繞,陽光透過窗戶,如絲線般灑了進來,暖暖地落到了李逍塵身上。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天上的太陽逐漸偏移。陽光也慢慢兒地從李逍塵的身子上移開了去。妙音禪師這一坐,便沒有再開口。
坐了好半天,李逍塵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師,您要我答應你哪三件事?」
妙音禪師說道:「李施主,你我都心知肚明。秦施主體內的魔丹一旦爆發,她整個人會變得殘忍好殺,墮入魔道。因此第一件事,老衲便是要你答應,要時刻把秦施主留在身邊。每日以咒法壓制她體內的魔丹,免得她失了心智。至於抑制魔丹的方法,待會我會親口傳授。」
李逍塵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我想多嘴問一句,難道沒有辦法在不傷害她性命的情況下,將魔丹取出來嗎?」
妙音禪師抬頭看著寶相莊嚴的金身佛像,說道:「除非佛祖在世,不然……就只有等跡出現了。」
既然沒有萬無一失的方法,李逍塵也不去過分強求。眼下,秦語菲的性命,其他事都重要。他允諾了這件事,又問:「那第二件事呢?」
「從今以後,不得與邪道妖女來往。」妙音禪師合上雙眼,緩慢而有力地說道:「尤其是仙妖族的族長——水月施主。」
「這……」李逍塵面露為難之色。妙音禪師分明是要他在姜蜜兒和秦語菲之間做出選擇。要救秦語菲,就得跟姜蜜兒斷絕關係。要跟姜蜜兒在一起,就得狠心捨棄秦語菲的性命。對於李逍塵來說,這是一個兩難之局。無論選誰,都對另一人不公平。
但拋卻情感,單從理智方面來說,李逍塵毫無疑問,應該選擇秦語菲。若選擇姜蜜兒,秦語菲就活不成了。而且他也沒法跟秦、林兩家交代。但選擇救活秦語菲,日後自己與姜蜜兒,說不定還會有轉圜的餘地。至少姜蜜兒還活著。活著便有希望。
「好,我答應你!」李逍塵知道此事不能猶豫,一咬牙,答應下來。
妙音禪師說道:「老衲也是為了你好,李施主。那仙妖族的族長來頭不小,又慣會迷惑人。你跟她來往,只會被拖入魔道。」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李逍塵歎了口氣,「請大師說第三件事吧。」
妙音禪師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說道:「這第三件事,是關於你體內的神雷眼藏的秘密。容我與你慢慢道來。」
在李逍塵與妙音禪師說話期間,虛空已到了寺外。他雙手合十,對等候在外的姜蜜兒說道:「無量笀佛!女施主,李部長想請你幫個忙。」
「找我幫忙?」姜蜜兒好地眨眨眼,「他人呢,怎麼不出來親自跟我說?」
虛空回答道:「李部長已經答應了本寺方丈,今生今世再也不見你了。」
「你……你胡說!他不可能會答應這種事!」姜蜜兒使勁搖頭,後退幾步,起了警惕之心。
虛空說道:「女施主,李部長為了救那位秦施主,答應方丈不再與你來往。」
姜蜜兒緊蹙秀眉,咬了咬嘴唇:「一定是你們方丈誆騙他。我要進去找他問個明白!」
「女施主,請留步!」虛空趕忙擋住姜蜜兒的去路,「般藏寺本著慈悲之心,沒有在此舀下你。但也不能容你入寺胡作非為。若女施主執意要進去,般藏寺護法羅漢,可就要對你出手了。」
「你們!」姜蜜兒有傷在身,不敢強行闖入,只能對虛空乾瞪眼,「你們把李逍塵騙進去,又以秦語菲的性命做要挾,無恥!般藏寺的高僧,真是不要臉!」
虛空對她的叫罵充耳不聞,只是說道:「女施主,李部長不能再見你。但有一事相求。」
「哼,他自己不出來見我,還好意思求我?」姜蜜兒哼哼兩句之後,不甘不願地問道:「說吧,什麼事?」
虛空說道:「李部長想請女施主到般藏寺後山,帶髮修行。」
「什麼!」姜蜜兒氣得直跺腳,「這該死的臭流氓,居然讓我當女和尚!哦不,不對,是尼姑!」
虛空神色不動地說道:「若不如此,方丈斷然不會為秦施主治療。」
「你!」氣得咬牙切齒姜蜜兒,狠狠瞪著虛空,好一會兒,終於長歎一聲:「這八成是你們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話。他才不會那樣對我。唉,算了,既然是他有求於人,我就便宜你們一回。不過你們一定要把秦語菲治好。否則,我一定會讓仙妖族的所有部眾,把你們這破廟攪得天翻地覆,永遠不得安寧!」
「女施主戾氣太重,唯有一心向佛,方能化解。請隨我來吧。」虛空手持佛珠,口念彌陀,領著姜蜜兒,往後山而去。
與此同時,被抬到房間的秦語菲,感到有些不安。尤其是李逍塵不在她身邊的這個時刻,內心會沒有安全感。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腳步很輕,但每走一步,卻很穩健,顯然修為不弱。
「誰?」秦語菲戒備地坐起了身。
「語菲……是我。」一個熟悉的女聲傳入耳內。
「你是……阿瑤?」秦語菲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嗯,那是我未出家前的名字。現在貧尼法號靜和。」
「貧尼?」秦語菲愣了一下,「這麼說,我們之前追趕的那個尼姑,確實是你。你怎麼會出家當尼姑了?阿塵他知道了,肯定會……」
「前塵往事,都隨風而散。以前種種,不過是夢幻泡影。我早就忘了。你也不要再提了。」靜和輕輕地讓秦語菲平躺在床上,「現在,我就為你施展月愛三昧,治好你身上的所有傷痛。」
……
禪堂內。
妙音禪師為李逍塵講述了神雷眼藏的歷史。與其餘四顆眼藏一樣,神雷眼藏也是從天界掉入凡間的神物。但是在散入凡間以前,天蒙上仙已把犯了天條的上古雷神封入其中。後來,神雷眼藏被仙輪派開山祖師拾得。因為感到其中蘊含有巨大的能量,他唯恐後人心術不正,濫用神雷眼藏,為禍人間。所以仙輪祖師便與般藏寺的方丈合力,對神雷眼藏施加了雙重封印。
以是緣由,李逍塵當初在撿到神雷眼藏的時候,才會看到,其表面不但有太極圖案,還有一個佛家的「卍」字交疊其上。
也正因為如此,神雷眼藏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即使李逍塵當時能把上古雷神從中放出,讓他趕去三國修仙界交流會支援秦語菲,雷神所能發揮出的實力,也極為有限。不然,崔美惠所招來的小小山神,又怎能把上古雷神打成那樣?
而今神州修仙界內憂外患。仙輪派掌門生死不明。前任影部部長又歿於天目山莊。神州修仙界急需一個能夠站出來穩定人心的領袖。妙音禪師所看中的人選,就是李逍塵。
為了讓他擁有統領群雄的實力,妙音禪師決定解開神雷眼藏的一重佛家封印。至於道家的封印,則需要由道家的修仙者來解封。
妙音禪師要李逍塵承諾:他必須把神雷眼藏的力量用於正道。心術不正的人使用神雷眼藏,為禍四方,必遭天譴。
而為了把他推向領袖的位子,妙音禪師不想讓他身邊有任何的負面新聞。因此,他與姜蜜兒的關係,斷得越早越好。
在李逍塵應承完這三件事之後,妙音禪師將楞嚴神咒傳給了他。從古至今,真正的咒語都是口口相傳。因為念誦咒語音調的高低,都是很有講究的。一旦音調不對,咒語的效用就會減弱。除此之外,不能專心致志,咒語也會不靈。
有了楞嚴神咒,李逍塵就能壓制住秦語菲體內的魔丹。再加上神雷眼藏的神力輔助,魔丹的邪力,便不會外洩。
之後,妙音禪師親自為李逍塵解除了神雷眼藏的佛家封印,並對他說道:「神州修仙界的事,是道家的糾紛,般藏寺不便插手。但攸關眾生的事,卻不分佛道。將來神州會經歷一場浩劫。唯有身為天蒙上仙轉世的你,可以幫助天下眾生度過劫難。這是天運,也是天命。」
李逍塵管不了什麼將來的劫難。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劫難,就是秦語菲的性命。他急不可耐地說道:「三件事都答應您了。現在大師可以去請那位會用月愛三昧的高人了嗎?」
妙音禪師瞅了瞅快燒完的香,笑瞇瞇地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月愛三昧應該已經治好秦施主身上的傷病了。請李施主隨我來。」
李逍塵跟著妙音禪師走出禪堂,來到了一個簡樸的房間外。妙音禪師笑道:「靜和已經施完了月愛三昧。李施主,你可以進去了。」
「這麼說,語菲已經好了?」李逍塵雖然滿腹疑問,但還是推開了房門。
房內樸素而簡陋,也並不寬敞。可房間裡唯一的生人,卻令整間房子都變得高雅脫俗。坐在床上的秦語菲,正笑吟吟地望著李逍塵。那一雙善睞的明眸,正通過柔情似水的眼神訴說著她的喜悅。
「語菲,你……能看見我了?」李逍塵有些不敢確定。
「嗯,我又能看得見了!」秦語菲下了床,撲到李逍塵懷中,激動得顫抖著身子,「我好了,全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