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誤會,誤會。」雲端之上,初級三十五品的見習值時功曹趕緊澄清道,「我不是為她而來,我是為了您的事情來的。」
呂清廣被噎住了,這一下噎得夠嗆。
黃碩心中已經將要徹底熄滅的火焰像是進入純氧環境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狂喜帶來心臟的狂跳和血液的急劇奔流,情緒激昂的叫道:「廣龍真人,連最愛管閒事兒的值時功曹都不管我的事兒,你又何苦要插一槓子呢?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何干?你何苦要趟這趟渾水呢?只要您袖手旁觀不做干涉,今後我必有補報,您想怎麼樣都成,無不應命。」
「絲!」風地咂舌道,「這承諾好有誘惑力呀。」
「絕不可能,我絕不會視而不見的。」呂清廣依然不動,元嬰之軀中血霧散發出強大的本質氣息,這絕非一般小白書男主角的王霸之氣、種馬之氣,而是痿氣,此痿氣絕非彼尾氣,乃是呂清廣一以貫之的陽痿頹廢之氣。此氣一出,頓時一切誘惑都如浮雲遇到颶風,被吹得乾乾淨淨,一點兒都沒有了本身的作用。呂清廣的元嬰之軀跟肉身的共同點不多,但是在陽痿這一點上卻是出奇的一致。「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停止內鬥。就算值時功曹不是專門為你而來,可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任你胡為,我相信天道絕不可能是支持內鬥的。」
初級三十五品的見習值時功曹尷尬的小聲說:「這個真的不歸我管。」
呂清廣怒道:「難道內鬥是天道所支持的嗎?」
「哼。」黃碩也豁出去了。挑明了說道,「要說內鬥,哪裡有比得上他們值時功曹內部鬥得厲害的。連執掌天道的值時功曹都內鬥不斷,可見天道本就是要鬥的。天道都不管,你管那麼寬作甚?廣龍真人,我敬重您是前輩高手,可您畢竟是域外來的客人,您要在這裡獲得什麼盡可以去索取去爭奪,就不要再干涉我自己的事了好不好!」黃碩看不出自己這件事情能讓對方獲得任何的利益,她覺得對方這就是在欺壓自己。純粹的以欺壓自己為樂事。而自己都退讓到最底線了,你要怎麼弄都答應還不肯罷手,這簡直就太怪癖了吧!黃碩已經氣得全身發抖了,但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能力跟對方直接硬拚。她只能含著眼淚看著呂清廣,等他決斷。
初級三十五品的見習值時功曹面對呂清廣的怒喝也是渾身一顫,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回才興沖沖的回歸上界,還以為逃出生天了呢,卻不料就又被派了回來。這一回雖然也是不願意來,卻沒有了上一回視死如歸的必死決心,他這回來的時候深信自己福緣廣闊,必是有大運氣的,之前的坎坷那是時運未到,這一次大難不死說明自己已經轉運。下一步就要行大運了。聽到呂清廣的怒吼聲他比黃碩更加膽寒,哆哆嗦嗦的申辯道:「這不是我的錯。要是我說了能算我一定支持您,絕對會堅定不移的禁止一切內鬥,我也是內鬥的受害者不是,而且從來都是別人鬥我,我從來就沒有找過別人的茬兒。」這話也是事實,他的確是從來沒有主動挑起過任何爭鬥,不過這並非是因為他痛恨內鬥,正相反,他心裡想要鬥倒斗翻鬥垮台的對象多著呢。可以說是全系統中內心目標最充分強大的一位,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個也惹不起,別人不來欺辱他他就已經甚為慶幸可以偷著樂呵一陣了,斗別人只能是他內心陰暗處的隱秘,平時是絲毫不敢露出來的。此刻就更是藏在最深處。一點兒不能暴露出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順著反內鬥的旋律唱讚歌。以保證這一回還能活著回去,這是最重要的。他堅信,只要自己能活著回去,以後的日子一定會一天比一天更好的。
呂清廣知道指望不上天道只能靠自己來解決了,不過此次制止了黃碩伏殺黃月英,也就是說沒有讓諸葛亮的老婆自己把自己殺一回,意義還是非常重大的,他尋思著應當將這倆拎到一起好好地替她們排解排解。這麼想著,靈識束就想著樊城搜索而去,黃碩剛才已經說過她約好了黃月英的,此刻黃月英應當就快到了,呂清廣想看一下黃月英何時能到,免得話一會兒還得再說一遍,等人到齊是最理想的了。
靈識束順著白河向南,在河兩岸包括河中散開來兜過去,拉網式搜索,一直都搜到樊城牆下了都還沒看到黃月英的身影,呂清廣大惑不解,不過既然靈識束已經都到這裡那麼進城去看一下也未嘗不可不是。靈識束撒開來,罩向樊城,立刻就找到了黃月英,她依舊套著小明的皮囊,正在屋子裡面忙活呢。靈識束收斂起來,只看她表演。小明手裡左手拿著一支毛筆,右手托著一個豆盞,盞中盛著黑糊糊,靈識一分析,卻是鍋底灰兌的水。在小明面前的床榻之上,黃碩的皮囊——小亮正做酣睡狀一動不動呢。小明用筆站著稀釋了的鍋底灰,往小亮的臉上畫著王八。黃月英一邊兒畫著小王八,一邊兒自言自語說:「你以為就你聰明麼?約我密談,哼,能信你才有鬼勒。設了陷阱想吞嚥我吧?你還能有什麼別的心思不成,再賞你一個小王八,你慢慢自己等去吧。」
風地贊曰:「長得是真醜,腦子也是真好用。」
呂清廣覺得挺洩氣的,本來以為是救命來的沒成想別人根本就不需要拯救,自己個兒早就識破了陷阱,根本就沒有往陷阱的方向去,人家安全著呢。
如果讓黃月英知道呂清廣——不,應該是廣龍真人——要救她。再危險她也會撲上去的。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拉進關係最佳的機會,英雄救美呀!多好的紐帶呀,英雄要想再跑就不容易嘍。好吧,美人這一點離她黃月英遙遠了一些兒,大不了把臉蒙上不就行了,但英雄救美的性質是最重要的,美人不美人不也得看審美傾向嘛。可惜黃月英並不知道這些,這不是靠腦子聰明就能想到的,所以黃月英心情愉快的畫著小王八。
搞清楚狀況以後呂清廣反倒是不好怎麼說黃碩了。她就是一未遂,而且一會兒還有的生氣呢,那一臉小王八怎麼看也不是可以美容的。雖然說應該能洗掉,那是水兌的不是漆樹汁兌的。可誰也不樂意在算計人是被反算計不是。「你先回去吧,」呂清廣對黃碩揮揮手,「回去自己反省一下,別沒事兒老是跟自己較勁,天地廣闊著呢。」
黃碩一臉失落的遁走了,徐元直也想跟著走。
呂清廣右手一指他說道:「你等會兒。」
徐庶剛抬離地面一寸不到的腳只能夠無力的放下,他那一劍可是傾盡了全力的,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有上界記憶的徐元直知道差距太大了,他明白能將自己全力攻擊當成一個屁的。人家一個屁也就能將自己轟殺了。徐庶不是寧折不彎的性子,相反,他相當的能審時度勢,快意恩仇在年少時已經體驗過享受過了,他現在要好好的活下去,除了自己活好,還得考慮到後代,他想要建立起自己的家族來,一個小小的家族。所以在任何強大的存在面前他都得悠著點兒,都得小心在意。露一爪子出來沒什麼,撓別人一下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知道絕不能傷了人家的面子。他相信面子最大,強大者的面子是絕對不能傷的,強者說的話也必須要聽。
呂清廣讓徐庶在一邊兒等著。他先向雲端上的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看了一眼。
雲朵真的已經很低了,就在竹林之上。而且竹竿兒巔端隱沒了部分在雲霧裡。雲朵已經不能再下降了,再下降就掉在地上了。大衍神陣裡一層又一層的散仙盡量的縮緊,並且下面的都已經降在了雲裡,最下面的四十九個散仙腳伸直就踩著地面了。可就這樣,站在大衍神陣最上面兒的見習值時功曹還是看著呂清廣的頂面,視線跟地平面的夾角超過六十度了。這樣的俯視角度是值時功曹正常的視角,可現在這樣的一個角度讓這位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渾身的不自在。
呂清廣也不習慣這樣仰著脖子跟人說話,不過這一回他沒有讓慈悲大妖王將送自己上去,而是一招手,自信而且成熟的招呼道:「下來吧,咱們坐這兒嘮扯嘮扯。」說著呂清廣自己先在溪邊兒的臥牛石上坐了下來。
初級三十五品的這位值時功曹相當的為難,對他來說降低高度倒是沒什麼,跟這位大能平起平坐那也是高攀了,可要站到地面上那就太為難了,因為腳踏實地是他們的大忌,所有見習值時功曹最怕的就是腳底沾灰,傳說接了地氣思想就會衰敗,再要向上可就難了。可是對方招呼了他也不敢不下來呀,這位要是有點兒不樂意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而且高高在上的他自己也不再在,他這角度俯視芸芸眾生很舒服,俯視修真者也習慣了,但俯視握著自己性命的大能,這太要人命了。他聽到呂清廣的招呼立刻就往下降落,在降落的同時腦筋急速的轉動,尋找著既能降落到更低位置卻又不用腳踏實地的可行策略。在高壓之下,智慧被他從腦漿中擠壓出來,就在降落的這點兒時間裡,居然就讓他找到了兩難選擇中的平衡點。他向著呂清廣面前的小溪飄去,盤腿坐到了水面之上,這樣一來他的高度終於落到了呂清廣下面,而且如願以償的沒有腳踏實地。
呂清廣看著眼前這個飄在水面上的見習值時功曹,看著緩緩流動在他身下的溪水,突然在記憶深處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遇上過一個這樣飄在溪水上的傢伙,他們倆只是只是不同,這個是盤腿兒坐姿,那個是站姿,除此之外似乎都很接近。呂清廣也想起了那位嘴裡除了實話什麼都往外冒。紫府頓時就疑惑了。這位能有一句實話嗎?同時也想起來以前一直沒來得及仔細審查那個滿嘴跑火車的靈,後來事多就把它給忘記了。此時一想起來呂清廣就問風地:「那個四合一的亂七八糟的一直自稱聖靈的邪靈還好吧?」
「唉!」風地歎道,「您問得晚了,歲月無情,他不是我們太古靈族這樣的永生之靈,又有傷在身。哎,已經消散了。」
呂清廣也就是突然想起這個茬了,隨口一問,消散了也就消散了沒有多在意,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見習值時功曹身上。
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雖然觸發了急智。解決了高度和原則之間的兩難處境,盤坐在水面之上半仰視的看著呂清廣心中的彆扭感大減,可想到自己肩負的任務,嘴裡立刻就發苦了。那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使命。他接受了指派之後就在想該如何繞一個大圈子讓對方能放自己過這一關,但思前想後仍然是一點兒招數都沒有,他相信這一關是繞不過去的,於是在面對呂清廣探尋的目光時就直言不諱的說:「真不是我要來打擾您,您的相信我,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只能硬著頭皮跑這一趟的。」
對於別人的話呂清廣一貫是樂於相信的,可對於漂在溪水上說話的,他是真不能相信。不過他並不介意聽一聽對方說什麼,反正加了小心的。咱不上你的當就行了。
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看到對方沒有不耐煩心情穩定了一些,他就怕對方一上來就發火,直接將自己給人間蒸發掉。心情稍安,腦子也就更好用了,一下子記起剛才黃碩稱呼這位大能為廣龍真人,如果這真是對方的名號那事情可就簡單得多了呀!心中一喜,他趕緊躬身叩問道:「那『廣龍真人』可是您老的名號?剛才黃家那嫁出去的姑娘就是這般稱呼您的,不知小吏我是否也有此榮幸,可以如此稱呼您呢?」他問的時候一直偷眼瞧著呂清廣的神色,看呂清廣沒有動怒也沒有直接拒絕。趕緊自己順著自己豎起的虛無旗桿往上爬。「您真是太寬宏太仁德了,真人之稱號也就只有您這樣的才真正能稱得上是真人吶!實話跟您說吧,我受差遣來是有一點兒小事兒要麻煩您。您看,是這樣的,根據東方神界天庭定下的規矩。凡是從外域而來的都得辦理暫住證,您是仙神級別的。所以得辦仙神暫住證。」他偷瞧到呂清廣微微皺眉,趕緊撇清自己。「這規定真是一點兒道理都沒有,純粹就是自己找麻煩的,不僅是給您這樣的前輩高人帶來了麻煩,也讓我這樣下面兒辦事兒的小吏為難不是。你說不理會這個吧,這畢竟是規矩,不理會也是不好的不是。可照著規矩來吧,嘿嘿嘿,沒道理麻煩您不是。」他覺得呂清廣似乎沒有發火的徵兆,於是壯起膽子說,「這個事情您看能不能這樣辦,我來跑這個腿兒好了,盡量不麻煩您,您就勉為其難的辦一下可好?您是廣龍真人,這姓名有了,您來自海外仙島的——」
呂清廣知道這傢伙拖著長音兒是想自己把具體地址說出來,可呂清廣盯著他就是一個字也不說,呂清廣也沒法說,海外仙島他根本就沒有落腳點,而且從來就沒有去過,要編造一個不容易露餡兒的都編不出來。
「呃……咳咳,」等了十幾節拍也沒能等到回應,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自己拋磚引玉是引不出來了,他不敢再引了,要是再引就變成引蛇出洞了,這頭蛇可是比龍還厲害,一口吞下自己是絕無問題的。也許是漂在水面上的原因,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此時特別的好用,主意來得特別的特別的順暢,一下子就冒出來一連串的好點子。這位大能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出身之地也是無法可想的,但編造一個不就完了,這算多大的事兒呀!他諂媚的笑著說:「您既然是號稱廣龍真人,自然不是平白而來的。您是海外仙島中廣大無邊之海的主人,居住在海中的隱龍島之上,此海神妙莫測,等閒仙人都不知道其存在。嘿嘿,您看按這個錄入可否?」
呂清廣早就知道漂在溪水之上的傢伙信不得,那都是滿嘴跑舌頭的東西,不過他也沒表示反對,似乎這個事兒與己無關的樣子。
在初級三十五品見習值時功曹眼裡這才是真正的大能范兒,他是由衷的服氣。可是該說的他還得說因為該要的他必須要伸手要。「您看,這個……嗯,辦仙神暫住證還得一點點兒的費用,呵呵,閒雜小事就不必勞動您大駕了,我去辦就行了,順便也將您前期的罰單一起結了可好?」(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