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山前,博望坡的左側路口上,關二橫刀立馬。
呂清廣的靈識束也在此處,不過並不在威風凜凜的關二身上,對於下方的人馬呂清廣只是遠遠的看著,靈識束分成三股,密切的注視著豫山前的三處陣法。重點中的重點是盯緊在賭鬥中獲勝的那一家,他家的陣法佔據的位置是最好的,其中,靠賭鬥獲勝得到的那一塊兒是最醒目的地方,威風凜凜橫刀立馬的關二現在就正站在那裡呢。
簇擁著關二的是他帶來的一千名兵卒,這些跟隨他和劉大多年的老兵都是沙場上廝混成精的,戰前準備做得相當的充分。在藏於豫山中埋伏時就已經把火箭都準備好了。所謂火箭就是在弓箭的箭桿前部,箭簇之後,用飽蘸了油脂的麻布條兒緊緊的裹紮成團兒,等射出前點上火就行了。衝出埋伏之地,堵在曹軍歸途之側後,這些老兵油子立刻排列好戰陣,前方是持槍柱盾的,大盾都挖坑埋上一截在地上,就是馬隊也不能輕易衝垮。緊跟在側的是一手舉著籐牌一手提刀的,天空射來的箭雨以及衝上來的敵人都由他們負責,在他們身邊兒的才是弓箭手。跟新兵營兩千來士兵人人都手持弓箭一陣亂射不同,這一千多老兵中只有六百人持弓搭箭。在每一個弓箭手腳邊兒,前方地上都插有一個點燃的火把。每一個弓箭手都放鬆著自己手臂的肌肉,沒有一個急慌慌拉開弓弦的。即使曹軍對著他們衝過來。他們也沒有著急,沉穩而自信的篤定的等待著關二的命令。
關二是自信的,自信得近乎於自大,他帶的兵也同樣的自信。這一股強悍的自信升騰起來。卻並不能散發開去,而是被一絲不漏的網羅了起來。
這樣做的是賭鬥獲勝家族,他們布下的陣法完美的將關二以及關二手下一千兵卒的自信一網打盡,全部送入其陣法核心的一個爐鼎當中。這是一個暖玉製成的三足敞口元鼎,玉質在修真界算是不錯的,可是即便是被溫養了無數的歲月,離仙玉——等級最低的下品仙玉也還有很大一段兒的差距。那股子自信被送入到玉鼎之中後不斷的被壓縮,從外形的逐漸壓縮到如霧氣蒸汽一般若有形之物了。
「咦?」慈悲大妖王驚詫的出聲。「這似乎是神的勾當吧?」不待呂清廣搭話,他自己就回答道:「是了,這肯定是神界的手段。嘿,沒想到這裡的修真界居然玩兒的是神界的手法。」頓了一下。他又否定自己的驚歎,恍然大悟道:「該當如此,該當如此。這裡雖不是神界直屬的位面系列卻也是東方神界和海外仙島勢力覆蓋之下的,在東方神界和海外仙島的夾縫中,修真界當然是只能左右逢源。修真者們兩邊兒的東西一起接受也就不稀奇了,發揮一下,能用修仙的玩意兒施展些神界的手法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嘿嘿嘿,很有創意的一個世界呀!」
呂清廣的靈識束從三足敞口玉鼎中退出來。探向這個陣法中另外五個爐鼎。其中之一是五金之精鑄造的一個極其簡潔的大方鼎,此鼎位於陣法的西方。鼎中有紅光隱隱透出,下方人等身上的殺氣緩緩流向這裡。在陣法的南方。一個黑陶的小鼎吸納著衝過來的李典以及曹軍的憤怒與畏懼,這是氣急敗壞的負面情緒,也不知道收集來有什麼用。
李典是熟悉關二的,以前關二在曹營廝混的時候和李典是認識的,交情說不上,瞭解也還是有幾分的。李典知道關二能打,也知道自己跟關二比要差那麼一點兒。如果此時於禁在身邊兒,李典相信自己跟於禁聯手,兩個打一個是一定能勝過關二這個強梁的,可惜現在於禁不在身邊兒,李典一個人就難免有孤掌難鳴的落寞感。如果此刻不是在丘陵山路之上,要是李典的後軍能伸展的開,三萬人能一擁而上——都不用三萬人一起上,只要是能有五千人的戰鬥面,李典都敢發起衝鋒。五千對一千,自己這邊兒可以分成六隊,輪番進行衝鋒,獲勝幾乎可以說是注定的。可惜此地狹窄扭捏坑窪,就連關羽的一千人都是分成數排的,要進攻也只能是千百人一組進行衝擊,人多的優勢根本體現不出來。更讓李典無奈的是身後撤退的大軍不斷湧來,根本不給自己調度的餘地,連打仗都不可能,如果自己此時不退,就必定會被擠出路外,要想再回到路上都不可能了。李典在馬上遙望一眼就已經將關二身後的弓箭手和地上插著的火把都看在了眼裡,他一看就知道這是要燒自己的糧草輜重,這個事兒曹孟德也是喜歡干的,李典以前就曾經受命這樣對付過袁術袁紹等,現在自己被這樣收拾心裡的惱火是可想而知。
當然了,李典的這些情緒飄散出來也都被吸入了陶鼎之中去了,他周圍兵卒也有類似的情緒,也一併的被收入到陶鼎之中去了。
李典長歎一聲,趕在後續的輜重糧草車輛到來之前縱馬而走,緊跟著他的兵卒也同時落荒而去。
關二端坐在馬上紋絲不動,眼睛盯住了後續而來的糧草輜重車架,號令道:「射車不射人,不讓一輛車通過去,不讓一擔糧吃到他們嘴裡去。」
一千聲應諾整齊劃一的響起,聲震雲霄,然後魚貫入玉鼎中。玉鼎中的霧氣更凝實了,結成團兒,向中央縮去,有凝結成水滴的跡象。
在此陣法中守候的散仙臉上一片喜悅之色,先前因為賭鬥中的消耗而掛在臉上的肉疼表情已經被清掃一空。
這些呂清廣都探查得清清楚楚,但李典卻是完全不知情的,關二也看不到在他頭上的存在。他看到的事實越來越近的曹軍輜重車輛。右手輕輕按在橫擔在按橋上的青龍偃月刀刀桿之上,左手捋了捋五綹長髯後高高舉起。身後的弓箭手們,垂下弓箭將頭上的麻布條兒點燃,然後彎弓拉到滿弦兒。箭頭對向半空之上,每個人的箭頭幾乎都是平行的。在關二手重重揮下的同時,盾牌手一起高叫道:「放箭!」六百支火箭一起飛向天空,成規則的矩形長帶完整的覆蓋向逃命的曹軍糧草輜重車隊。
頓時間,火焰升騰起來,一片火海在糧草輜重車上迅速蔓延。
曹軍有十萬之眾,糧草輜重車也是老長老長的隊伍,被這一番箭雨覆蓋的不過是衝在最前面的幾十輛。後面的還多著呢,但卻已經在射程之外了。
前方的道路被著火的車輛給堵死了,後面的車駕忙著掉頭往小路撤去。
關二一擺手,輕輕一磕馬鐙。赤兔馬緩步向前,往前輕快的行去。關二馬後的一千士卒也跟著往前,從側翼前方包抄,行進一陣,再次射出一輪火箭。讓有一批的曹軍糧草輜重陷入火海。
整個博望坡的煙霧瀰漫蕩漾,讓落向西去的太陽都似乎找不到西山的位置了。
好不容易從前面退回來的大都督夏侯惇和副將於禁無奈的看了一眼逐漸落入火海中的糧草輜重,憋住一口悶氣,從小道落荒而逃。連博望城也不去了,直接向北。奔許昌而去。
從另外一條小道上退出來的夏侯蘭、韓浩帶著殘部往博望城跑,正好遇上從博望城放了火回來的張三。張三雖然人少卻是得勝之師。夏侯蘭和韓浩人馬雖然多卻是毛焦火燥的,而且天色也逐漸黑了下來,互相也看不清誰身邊兒有多少人,正經是張三的人馬還有次序而火海中逃出來的曹軍早已跑得一點兒統屬關係都找不著了。張三截住這些敗軍就是一陣廝殺,殺得氣勢高漲。而曹軍這邊兒卻全無鬥志,手慌腳亂。夏侯蘭被張三一槍挑下馬,被亂軍踩踏而亡,韓浩見事不好立刻帶著人奪路而逃。張三追著人少的猛追猛打,人多的就不去理會了。曹軍有十萬人,敗下來的殘兵也有好幾萬,靠他這一千人馬殺不了幾個,但衝殺一陣便宜是相當大的。
月亮上來了,如水的月光下,滿山坡的火逐漸的熄滅。還只是初秋,茅草蘆葦已經干了,好燃,可是樹木還是綠葉佔了主位的,不是那麼容易燃著的。在草燒得差不多以後,火就逐漸的熄滅了。草燃得快,不經燒,如果是森林也燃了,這場火就不是十天半個月能燒得完的了。
劉大、趙雲、劉封、關平帶著人馬跟在火線之後掩殺,有強行突破火線從過去的都被亂箭亂刀殺滅。
曹軍人馬被火燒煙熏得不成了隊伍,尤其是大陸堵塞之後更是散在山野中各自找尋退路,望著北方,覓路逃生。
這一仗敗得很淒慘,十萬對六千,敗得一塌糊塗。在火海中直接被燒死的不多,在廝殺中死去的更少,可是被煙熏和自相踐踏而死的就比較多一些了,更多的是走散了的。天明之後,匯攏殘兵敗將,十萬人還剩下一多半兒,但糧草輜重卻一點兒也沒有了,剩下的兵卒也基本武器都不全,逃跑時能扔下的都扔下了,那會兒只恨自己跑得不夠快,誰還在乎東西。現在一看,這些兵將比逃難的還不如,別說打仗,連飯都沒得吃了。
大都督夏侯惇帶著焦頭爛額的敗軍回了許昌。
關二和張三碰了頭,一起收拾收拾戰利品。可收拾的也不多,大多東西都葬身火海了。現在再看幾百輛還在有火星跳動的糧草輜重車,關二和張三都心裡肉疼,這是多麼珍貴的軍需物資呀!如果歸了自己,那得是怎樣的一翻情景。可他們也明白,如果不燒,曹軍退路就不會斷,這些東西當然就未必會都在這裡啦,而自己這兩千人要面對的可就是退下來的十萬大軍,即使前面燒了一部分那也是好幾萬的兵馬。如果不是兩頭一起防火,曹軍絕對不會這樣淒慘,那麼淒慘的就是就必定是自己這方的了。
這一夜,曹軍忙著逃命,劉大這邊兒的在保存實力的同時能撿的便宜就撿起來。博望坡上整整的忙碌了一夜。最忙的還得數陣法中的散仙們,陣法要經管這是自不必說的,爐鼎也要照料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但最讓他們淘神費力卻不是這些。而是如何增加自身的收益。
當第一把火燒起來之後,風向基本上就是完全混亂的了。從整個大區域來看,今天是西風,可是在每個陣法控制的範圍之內卻是風向各異的。在同一個陣法中,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位置不同的人物身邊兒風向也是不同的,甚至幾種風就在十幾步的範圍內同時存在,而又相互一點兒不影響對方。這些風當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全靠陣法中的那些散仙們去操控。火焰和濃煙也是一樣。在陣法中都被精心的控制著,以求收取到最佳的效果。陣法中的不僅散仙們忙碌不停,連來增廣見聞的合體期修真者們也都加入其中,打打下手。負責些次要的操控環節。
呂清廣的靈識束分出的數股中有一個分支是盯著蔡心兒的,這個小丫頭在蔡黃兩家聯合的地盤兒上賣力的忙活著。蔡黃兩家都是荊襄的坐地戶,是地頭蛇,博望坡也算得是他們的地盤兒,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依然沒能佔到多好的位置。可以算得上漫長的山道他們都沒份兒佔據一塊兒,哪怕是一小塊兒,只能是在右側,關平埋伏的陣線到曹軍的前鋒邊哨小隊撤離的小路部分佈陣。從地盤兒的面積上算。他們這裡可以說得上是超巨大的,配得上地頭蛇的身份。但從重要性上,地位立刻就一落千丈了。從這塊地上經過的人數也能看得出來其重要性是多麼欠缺,更重要的是在這裡被燒死的曹兵真的不多。蔡家和黃家的每一個散仙基本上就只能分到一個,他們傾注全部熱情去照顧自己分內的這位曹軍小兵,讓他死得盡量慢一點兒,死得更加痛苦一點,釋放出來的怨念和期盼更多一些。
蔡心兒干的活兒是她喜歡的,她追著幾個逃跑的曹軍,用風兒裹著濃煙其擾亂他們逃跑的路線,讓他們在一人多深的蘆葦叢中兜圈子,以為逃出去了卻又繞了回來,在以為陷入絕境時卻又放他門一馬讓他們看到希望找到方向,前進一段時間後再來一次。每一次的情緒激盪都讓他們釋放出巨大的精神波動,這樣的波動被吸入到陣法上鑲嵌著的爐鼎之中。蔡心兒要做的就是讓精神波動更強烈更持久,所以她讓這群小兵在蘆葦中兜圈子,要是走出蘆葦可就出了蔡黃兩家的地盤兒啦。
蔡心兒很開心,但也不敢太開心了,她小心的玩耍著,既要最大限度的壓搾這些倒霉的小兵,又不能一不小心玩兒得太過了,讓他們的小命報銷掉。蔡心兒知道這些小兵的命不經玩兒,脆弱得很,一不小心就會被玩兒死的。她抬頭望望天,向雲層上望去。
在火燃起來的同時,雲層之上出現了一位初級三十五品的見習值時功曹,帶著十八位秘法兵解的散仙。這十八位散仙分散開來,遍佈在各家族陣法佈置區域的天空之上,冷冷的向下凝望,似乎是要尋誰的錯處,卻又一點兒沒有干涉這些家族正在做的事情。
呂清廣指著蔡家黃家聯合陣法中一個正在加劇垂死的曹軍痛苦又同時刺激其經脈讓其能夠多堅持一點兒時間的散仙道:「這傢伙如此行事,值時功曹他們也不理會,難道那個兵卒是注定該死的?難道這些被他們弄的都是該死的?憑什麼他們就該死呢?憑什麼合體期捉弄的那些就有資格活下去呢?誰定的?憑什麼?」
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撇了撇嘴,位面裡的凡人死誰不死誰他才沒有興趣知道呢,他也絲毫不感興趣。可是呂清廣問了就不能不理會,他想了一下,因為以前連修真者都沒有在意過更加沒有去關心過凡人,所以他經歷無數位面的豐富記憶中絲毫沒有這方面的線索。小臉兒有點兒不高興的耷拉下來,嘟著嘴說:「那就去問問人好了。」
呂清廣抬手直指天上,略顯遲疑的說:「問他們好嗎?」
「嘖,當初我要把修為再抬高點兒就好了。二劫散仙倒是沒誰招惹,可他們也不是很畏懼,對旁觀挺有力的,可要是想出頭就差了一點兒,而此刻提升又太怪了些。」慈悲大妖王撇了一眼天上之後有些悻悻然的,對著蔡心兒的方向怒了努嘴說:「要不然問她去?」
「這點事兒估計她也知道,問她也行。」呂清廣點了點頭,可看過去的目光一晃看到了在蔡家黃家聯合陣勢之外的黃月英了,於是臨時改了主意,說道:「還是問黃月英好些,她現在在世家的圈子之外,跟她說話要更方便一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