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演的是粗人角色,為了這麼一個行伍的典型形象張三放棄了小刀,告別英俊小生的白面,他留起了鬍鬚。(因為長期用刀兒將下巴修得乾乾淨淨的緣故,鬍子茬越來越硬,修光了的時候不覺得什麼,等此時蓄起鬍鬚來才發現一根根鬍鬚像是鋼針一樣,扎紮著,英武彪悍。這倒是非常合適張三的新角色,從小莊主兼美人收集者的英俊形象轉變到大將軍行伍粗礦形象,這一把堅硬粗壯的鬍鬚是很好的道具。
行伍就要粗俗,這是必須的。
張三隻能這樣了。
其實這樣的不僅是張三。太白金星李長庚也是這樣的,進了軍營就扮演粗俗,能有多粗糙就多粗糙能多鄙俗就多鄙俗,髒話也說娘也罵,完全忘記自己的修養忘記自己的學識。李鴻章同樣是這樣的。同樣的還很多,如果讓風地來說,風地一定會弱弱的提示道:「看《亮劍》吧,很典型的呦。」
作為粗人的典型代表,張三可以肆無忌憚的發火可以毫不顧忌的咆哮著要燒了諸葛村夫的窩兒,可是作為正面角色,劉大和關二是絕不能讓他這樣做的。
關二一把抱住了張三,正義的武力發動,壓抑住粗鄙武夫的魯莽。
劉大義正詞嚴的聲明自己的立場,必須等,而且要安安靜靜的等,卻全不在意自己兄弟三人搞出來的噪音遠超過拆遷工程的響動。
臥龍先生諸葛孔明絕對的沉得住氣,他四平八穩的睡著。再大的動靜也吵不醒他。
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沒有走正道,唯一的山路曲曲折折兜了太多的圈子,而呂清廣此刻不耐煩去繞路,直接取直線上崗。這點兒坡度連攀爬的都看不在眼裡,遑論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兩位大能者了。
呂清廣的武力值極低,無限趨近於零,但再怎麼說也是太乙金仙了,比如關二、張三要動手,他躲還是比較利索的,翻山越嶺就更不在話下了,憑腳下這雙慈悲大妖王煉製的雲鞋。哪怕是萬仞絕壁也能如履平地,都不需要手幫忙就能安步當車的走上去,更別說還能飛了。是的,呂清廣飛得也極差。屬於低級爬雲者,但能飛不能飛卻是本質的區別,即使是在這個能力受限的位面中,呂清廣也是可以飛的,對他來說限制幾乎不存在。但對修真者,比如劉關張還有諸葛孔明之流,限制就大了,他們要是在其他位面都能千里遁行萬里遨遊。但在這裡要一蹦三丈高都不太現實。
直線是兩點間最短的,這在兩點距離不變的時候是定理。走直線最快。當然了,瞬移不在此列。瞬移是空間重疊,將兩點之間的空間折疊,讓兩點重合在一起,然後直接跨越,出發點和目的地之間做到無縫對接,距離在瞬移中是無效概念,屬於被忽略不計的範疇。
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不僅是走得直線,而且速度也比劉大他們騎馬快,起步晚,但到達的時間基本一致。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也沒有讓小童通傳,直接翻牆進入,做到諸葛孔明睡覺的茅舍屋頂上看戲,只是手裡少了一袋子爆米花外加一杯可樂,要不就很休閒了。
演員是相當敬業的,只是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屬於看盜貼的,沒法鼓掌,跟沒辦法投票,手裡也沒票不是。
呂清廣看得高興,跟慈悲大妖王用傳音討論道:「老甘,你說諸葛亮他到底是真睡著了還是裝睡?」
慈悲大妖王雖然跟呂清廣一直在一起,但眼前的戲碼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堅定的做著一個合格的三陪,陪好就行,自己堅決不入戲的,對呂清廣如此幼稚的問題根本沒興趣研討,蟲子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一偏,轉開了,佛臉一臉的冷漠,閉著嘴堅決不出聲,跟鎏金的鑄造品一個摸樣。{書友上傳更新}
風地倒是很有興趣探討一番的,先將靈識束收集的畫面整理剪接了一遍,然後一邊傳輸進呂清廣紫府一邊探討。
畫面都是在呂清廣紫府出現過的,只是次序做了微調,局部進行了放大。一開始是諸葛均的畫面,諸葛均沒有陪劉大他們一起上崗去,他獨自前行,繞過一個彎後停步,回身小心的趴在山石上偷窺劉大他們的動態,確定劉大一夥兒過了木橋,往山莊去了,立刻從袖筒裡掏出一支鳥來。這是只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八哥,毛羽烏黑發亮,一對小小的圓眼睛透著機靈。諸葛均對它低聲說道:「來了。」八哥用長長的喙在諸葛均手心上啄了啄。諸葛均一拍自己腦袋,然後從袖筒裡摸出三顆松果仁兒來,放在另一隻手的手心,罵道:「你倒是死也不肯吃虧,哪怕傳一個字回去也得先要點兒吃的。」八哥偏頭用側臉面對諸葛均,也不去吃,也不動。諸葛均沒轍,苦笑道:「小祖宗,快吃了回去給二哥帶個話,就說『來了』。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八哥撲稜一下翅膀,將上課松果仁兒都吃了然後展翅飛起,也不高飛,貼樹林梢直飛到諸葛孔明的窗前,停在敞開窗戶的窗台上,大聲的叫道:「來啦,來啦,來啦。」三聲叫畢,原地轉身,飛起來,向莊後飛去。
諸葛孔明此刻正在床榻上仰頭向外張望,小童兒在他身前伺候著。八哥叫完,諸葛亮笑了,神情一下子就放鬆下來,對小童吩咐道:「依計而行。」
「是。」小童躬身答應一句然後轉身出去,將房門半關。門扇的角度是諸葛亮事先要求過的,小童已經練習多次了,出門後返身調整好房門就往前,躲在莊院前大門後向外窺探。
畫面再轉,回到床榻前。
諸葛亮調整好姿態睡下來。臉上是成竹在胸的微笑,一切都按照預想的順利演進他很高興,本來有的一點點擔心也全都煙消雲散了,他整個人都輕鬆下來。閉上眼睛,平心靜氣的等待著。
風地在呂清廣心靈之橋上點評道:「這會兒是假睡,絕對的。」
「沒錯。」呂清廣贊同的點頭。
畫面推進,定位在諸葛亮的面部特寫上,再推進,畫面中只留下了他的眼部。在閉合的眼簾下,諸葛孔明的眼珠子先是一動不動的,可是過了一陣就開始轉動起來。雖然隔著眼瞼卻看得很清楚。但張三吵鬧聲傳來的時候諸葛亮的眼珠子在快速的小幅度轉動著,可以斷定,此刻的諸葛孔明進入了深度睡眠。
看到這裡,呂清廣說道:「一開始是假睡。後來卻真睡著了。估計諸葛孔明自己的設計當初也是假睡吧,只是緊張的情緒一下子鬆弛下來,不自覺的就睡過去了。」
風地贊同的說:「從假睡過渡到真睡容易,反過來就難了。」
「嘿,諸葛村夫自己設定的怕只是假睡。他這是勝利在望太過自信了所以才會大意的。」呂清廣推理了一下不難做出判斷,不過這點兒枝節雖然挺好玩兒的但與整體並沒有多大的影響,無論真睡還是假睡,都不影響劇情。而這恐怕也是諸葛亮能睡得著的真正原因吧。
「嘖,可惜了的。」風地歎道。「劉關張表演得多好,每人一個小金像絕對不過分。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為什麼最佳男配角只有一個呢?這個設置不合理,要不這屆取消最佳女配角,把名額拿過來就合適了。」
呂清廣笑道:「哈哈哈,要是光看這段兒,連最佳女主角都去掉才是最合適的。不過諸葛孔明也是可以拿一個的,最佳導演還是最佳編劇呢?或者兩個一起?嘿嘿嘿。」
笑罷,將這一段兒揭過。
雖然諸葛亮是真睡,而且是深度睡眠,但沒睡多久,總共不到半個小時就醒了,而這時間距離劉關張演出結束也就九分十七秒半。
當諸葛孔明一睜眼,春天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他的瞳孔,瞳孔猛然的一收縮,激靈靈打一個冷戰。諸葛亮心說:「糟了,我居然睡著了,太誤事了!希望沒有太晚。」他沒敢立刻起身,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如果沒睡著時間盡在自己掌控當中,可是睡過去了就摸不準睡了多久了,不至於睡到了第二天了吧?他又怕只是上眼皮碰了一下下眼皮,要是只昏睡過去了一霎那的話,玄德公都還在莊外呢,這個時候起來說不定就剛好撞上了,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他靜靜的聽,卻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外面很安靜,劉關張都收斂氣息靜靜的等待著,連呼吸聲都悄不可聞。諸葛亮也不敢東張西望,他連眼睛都不敢睜大了,只能瞇一個縫兒來偷偷的觀察。能看到的只是床榻前這一點兒空間,可以作為判斷依據的也只有陽光,而陽光又沒有直射進屋子裡來,想通過光線角度來判斷時辰都不可能。沒辦法,諸葛孔明只能掐指一算,而這一算就算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算出劉關張應該就在窗外不遠處安靜的等候,這才舒了一口氣,重新閉眼略微放鬆一下神經,調整一下情緒,做好大戲上演前的準備,好在不需要化妝。
掀開被子,諸葛孔明伸了個標準的懶腰,吸口氣,然後吟誦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醒來日遲遲。」聲音不高,卻充滿穿透力,充滿了感染力。
劉關張也重重呼出一口濁氣,知道前奏已經響起,演出要開始了。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嘖嘖,口氣好大呀!」風地有一點兒小小的放肆道,「這個傢伙似乎自信到了自大嘍。」
這首詩呂清廣以前在進入走廊探險的最初,在看電子書的時段是讀到過的,印象裡不論這首詩還是諸葛孔明都是絕對的正面形象,絕對的勵志,絕對的智慧,絕對的是學習的榜樣,可是,此刻呂清廣卻感覺到不對味兒。有什麼不對呢?首先呂清廣確定這首詩本身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一字不差。就是這樣的,而且也是該在這個場合念誦的。其次是整個故事,所有的脈絡並沒出現一點兒的矛盾,跟電子書記述的是一致的。沒有明顯的出入,更沒有原則性的對立,可呂清廣就是覺得不對勁兒。這個感覺來得很怪,彷彿一點兒緣由都沒有就出現在了呂清廣紫府,幾乎是在呂清廣想起電子書記載的同時出現的。對照電子書和現在的場景,呂清廣看不出端倪。於是紫府認認真真的去看,去殘存的記憶中細細的搜尋。在這一霎間,呂清廣驚見到築基之前的自己。蜷縮在黑暗中讀電子書的自己,在屏幕微弱的光線中,那是自己的全部世界。那時的自己在惶恐和迷茫中不知道下一步怎麼邁出,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不知道前方有沒有走得通的道路,可以說什麼都不知道,在無邊的黑暗裡唯有沉入書中是安全的,唯有書中能讓自己暫時的逃避。
猛然間,呂清廣醒悟到是哪裡不對勁兒了。
不對勁兒的不是別的而正是自己。原來的自己是相信書的,相信書中寫的,是跟著作者設定的情緒在走,或者說是被代入了的。現在不同了。現在失去了代入感,失去了作者設定的情緒。並沒有先驗的將諸葛亮放在光明偉大正確的位置上去,失去了一份兒崇敬的心情。對同樣的故事就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是失去了光輝了嗎?」呂清廣在紫府裡,面對諸葛孔明的影像問道,「沒有了紅光亮的光輝之後,再看你,聰明依舊,算計依舊,卻再沒有了那燦爛無比的偉大正確了。你還是你,但我卻不再按照你的形象去看你了。」
諸葛亮的影像在呂清廣的紫府中演繹著他自己,可他並不知道呂清廣在說他,那只是靈識束收集到的影像。
草堂中,童兒已經跟幽靈一樣的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伺候在床榻之前。
諸葛孔明明知故問道:「有客人來訪否?」
童兒答道:「劉皇叔來啦,已經等候先生一個時辰了。」
諸葛孔明連忙起身,假模假樣的批評道:「你是怎麼搞的?為何不及時通報呢?」說話間已經從床上起來了,卻不往前去將劉關張,轉身往後走去,交代一聲:「我去沐浴更衣,然後好相見。」
劉關張的耳力都不差,而且在聽到屋裡吟詩之後都將耳朵豎了起來。諸葛亮跟小童的對話他們聽得真真兒的,對責罵小童的話他們誰也沒有往心裡去,這等於是追究臨時工的職權責任,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情,多說無益。聽到諸葛亮要沐浴更衣,張三和關二有點兒不耐煩,可劉大笑呵呵的很滿意,雖然要再等一等,但諸葛亮的態度是相當端正的,沖這個態度多等一會兒也是完全應該的,反正也等了這麼久了不是。
這一回到真的沒有久等,諸葛亮沖了個涼水澡,擦抹一下身上的水,換了套乾淨衣服就出來了,正了衣冠,正式的出來接客。
劉大被請進了門去,關二和張三留在門外。
賓主就在草堂中序了禮,落座後,劉大拱手道:「備仰慕先生很久了。前此受蔡瑁威逼,我躍馬衝入檀溪,卻因禍得福,到了水鏡先生莊上,蒙司馬徽教誨,方知世上有先生這樣的高才,心中嚮往之情難以言表,巴不得立刻就能見到您。哎,也是我劉玄德命薄,卻一直沒能如願。後得化名單福的徐庶先生輔助一場,可惜曹賊陰險,賺了徐庶去。元直臨去時再三叮嚀讓備來尋訪臥龍先生,自此備方知先生居所方位,心情難以自己,要不是庶務纏身當時就立刻奔來啦。正糾結之時,水鏡先生卻來尋徐元直,並大讚先生高才,說管仲樂毅都比不得先生,說得備心癢難搔,恨不得肋生雙翅,一下就飛到先生面前來。水鏡先生離去後備立刻啟程來見先生,卻不料先生出外雲遊去了,未能見到。卻遇到先生摯友崔州平,與之一談,仰慕先生的心就越發的強烈了。待到隆冬時節,風雨漫天,原料想先生一定不會外出的,所以備冒著風雪趕來。路上又遇到了先生的摯友石廣元和孟公威唱和,羨慕得緊,於是加急趕路來尋先生,卻不料只見到了小先生諸葛均,方知和先生又錯過了。別時又見到了尊泰山黃老丈。新春一過,備又按捺不住,急急地來尋先生。蒼天可憐,想是也被備之誠意所動,故而得見先生。備之幸甚!備之幸甚吶!」
諸葛孔明微微一笑,抱拳致歉道:「使君遠來,亮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劉大立刻起身還禮道:「還請先生教我。」
諸葛孔明又微笑,輕輕擺手道:「這個卻是不敢的。我一直在外遊學,方才歸來不日,昨日方讀了使君的書信,知道蒙使君錯愛了,慚愧得緊。亮乃山野村夫,何敢當使君如此禮數,更無才能可以幫助使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