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谷的奧爾瓦是一盞明燈,尤西·金雞在黑暗的街道裡看不到一點燈光,黑暗尤西·金雞眼前是一片的黑暗,一點兒光明都沒有,他抬頭看看逐漸豐滿起來的月亮,快要到滿月了。
尤西·金雞回到騎士公館的時候卻在他自己家的窗戶上看到了燈光,那一點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是那麼醒目,讓尤西·金雞立刻就趕到了溫暖,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家裡趕。
門是虛掩著的,尤西·金雞進了門回身把門插上,順著燈光向廚房走去。燈光是微弱的,即使進了門燈光依然微弱,到了廚房裡也沒有改變。這和在外面的感受是迥然不同的,完全是兩個極端,在清冷的街上那燈光是溫暖而明亮的,可是進了廚房,到了燈光的面前才看清那燈光的昏黃暗淡,火苗有氣無力的在燈盞上做著垂死掙扎隨時都在熄滅的邊緣,彷彿下一刻就會死亡在黑暗中。
薔薇谷的奧爾瓦被捕了,尤西·金雞心中的燈塔已經不在了,而家中的這盞燈也已經搖搖欲墜。
尤西·金雞有一種衝動,他想立刻衝去將薔薇谷的奧爾瓦救回來,是的,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可薔薇谷的奧爾瓦現在在那裡呢?尤西·金雞不知道,他就是相救也無從下手,他現在必須等待,等待索菲亞的下一步指令,而同時他還必須讓家裡這盞燈能苟延殘喘下來。
坐在簡陋的木桌後面的尤西·金雞的妻子在清點著家中的錢糧,聽到尤西·金雞回來抬起無力的頭問道:「是不是明天麵粉要漲價,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尤西·金雞回答道,「看來是有可能的,整個會打仗的,所有的東西都有可能漲價,日子會更艱難的。」
尤西·金雞說著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來,爛凳子吱吱嘎嘎的叫起來,在寂靜的夜裡這聲音是那麼淒厲。
「現在就已經沒法過了,再艱難還怎麼過得去。」尤西·金雞的妻子眼神空洞的盯著尤西·金雞頭頂三尺的地方,彷彿那裡有神靈在徘徊。
「會過去的,」尤西·金雞安慰道,「艱難的日子會過去的,會好的。親愛的,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我們會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的,等到勝利的那一天,一切都會有的。」
「勝利?」他的妻子並不瞭解尤西·金雞所從事的鬥爭,尤西·金雞什麼都沒有告訴她,索菲亞說過要保密,就是家人也不可以說。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我們會度過這一段艱苦的日子的。」尤西·金雞不能解釋太多只能無力的安慰道,「相信我,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親愛的,會有好日子的。」
「好日子?我並不期待什麼好日子,眼下能不餓死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妻子悲觀的歎了口氣,「就是算上地窖裡的土豆,我們也最多能支撐半個月,在半個月裡你能掙到錢嗎?打仗的時候怕是更不好找活兒了,我們以後吃什麼呢?殺了你的馬嗎?那樣可以多活上一兩周。」
「不,」尤西·金雞立刻否決了這個荒唐的想法,馬是不能殺的,沒有了馬一旦索菲亞傳來了指令他用什麼去戰鬥呢?「不能殺馬,我們可以想點兒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就把這房子抵押出去。」
「那我們住哪裡呢?」說道房子他妻子有點兒歇斯底里的咬著牙,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聽上去特別的滲人。「再說,要打仗了,房子根本就抵押不出去,現在誰還會要房子呢?這主意一點兒用都沒有,再說,你買房子的錢還沒有付清,就是抵押出去也是沒有用的,錢還不夠還賬的,現在房子不值錢了,值錢的是麵粉。」
「家裡一點錢都沒有了嗎?」尤西·金雞知道家裡沒有錢,可他還是懷著一點兒夢想的希望妻子能存上一點兒以備急用的款子。
他妻子苦笑著,攤開自己的手心,在她手裡有兩個銀幣和十六枚銅幣,她悔恨的說:「要是今天下午還能買上一點兒麵粉,可是,明天麵粉就漲價了,這怕買不了多少點兒的。聽說,這次要漲好幾倍,也不知道到底要漲幾倍,真是揪心啊!家裡就只有這麼一點兒錢了,全在這兒了。」
尤西·金雞坐不住了,他很慚愧,他是可以在下午就去買糧的,在鎮上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可是一早就看出戰爭的危機的。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為這個家做,這個一天他腦袋裡想的除了叛徒還是叛徒。焦躁的在廚房裡轉著圈兒,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現在已經晚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戰爭就要到來了,這時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她們說,大軍會圍城的,」他妻子絕望的望著丈夫問道,「我們會餓死嗎?還有孩子們,可怎麼辦呢?」
尤西·金雞抬頭看著木樓板,在樓板的縫隙中透出上面房間的氣息,那裡有他的兒女,他們就要在不久的將來餓死了。尤西·金雞一時心亂如麻,他在這一刻才將叛徒的事情從腦海中趕了出去,於是,他清楚的感到一個貧窮的父親的無奈,這悲涼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他悲傷的垂下頭,還有什麼辦法呢?
他看到爐子邊被妻子用鐵簽撐上的肚子皮,兔子,還可以去打獵,雖然不一定能夠吃可這是唯一的出路了,他回身往樓梯走去,他突然的離開讓妻子目瞪口呆。
尤西·金雞躡手躡腳的上了樓,一會兒,他又躡手躡腳的下來了,回來的時候他捧著箭簇,和沒有做完的箭桿兒。他妻子吃驚的看著他,慌張的問:「你要幹什麼?你真是要做什麼?」
「明天一早我就去打獵,今天不是就吃的是兔子嗎,明天我多打一點兒,最好可以留一點兒做成醃肉,這樣就可以多放一些時候了。」尤西·金雞平靜的說。
「不,」他妻子驚慌的想要阻止他,「不,我不能讓你去,絕不,她們說,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卡曼亞卡的士兵已經到了外面的山裡,你不能出去,會送命的。」
這是有可能的,但是總不能看著孩子們餓死吧,尤西·金雞咬咬牙,用輕鬆的微笑安慰著妻子,他說:「你別聽那些人瞎說,沒有的事兒,要是大軍來了,那漫山遍野的到處都是騎兵,夜裡就可以看見一眼望不到邊的篝火,你看,山上連一堆篝火都沒有。沒事兒的,我今天上過山,山上沒有出現卡曼亞卡的士兵,倒是有很多的兔子和山雞,明天我一早就出發,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可以打到一頭鹿。」尤西·金雞笑著,他憧憬著打到鹿的好事兒,那樣就可以夠好多天吃的了,鹿皮也很值錢,可以換麵粉,就算在戰爭前夕,鹿皮沒有麵粉值錢了,但是也應該可以換到不少的土豆吧?尤西·金雞彷彿看到自己家的土豆變成了兩地窖。
「真的嗎?」他妻子有些遲疑。
尤西·金雞堅定的說:「真的,沒有什麼事兒的,我會很小心,比兔子還要小心,要是有動靜我就回來,你不用擔心,會有辦法度過這個難關的。」
「那你去睡吧,我來做完這些箭,你明天還要早起。」他妻子溫柔的說。
尤西·金雞笑了,握著妻子的手說:「一起做吧,我們一起動手很快就可以做完的,然後我們一起去睡。」
他妻子也笑了,有點兒微微的臉紅,看上去是有一點兒激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