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卿的聲音也不是十分的凌厲,但是從心底湧出來的恨意,卻讓錢致遠在這一刻臉如死灰!
「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否則……」秦雲卿咬牙切齒,臉上的恨意噴湧而出,再不掩飾,「就憑著你們母子兩個對付先大嫂的手段……,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能解了她的恨!」
錢致遠看著秦雲卿如刀一般的眼睛,即便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將軍,心中也忍不住漸漸的湧上一陣懼意,募得轉身,不敢再去看秦雲卿的眼睛。網
到了此時此刻,若是錢致遠還不確定眼前的人是誰,那這麼多年,他真的是白活了!
若是眼前這個人真的不是她,她不可能有這麼深的怨氣!
他不清楚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自己父母的為人,他卻是十分的清楚瞭解!
原以為人死如燈滅,雲卿既然已經死了,他身為人子,這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是如今……
他不知道到了現在,為什麼她還沒有下狠手,但是她卻是不會放手的!
一邊是生養的父母,一邊是他深深愧疚的人,錢致遠一瞬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怔忡了一會兒,踉蹌著,跌跌撞撞的向著院子外面走去,剛到院子門口,身子一僵,驀地轉身,看著秦雲卿,良久,突然說了一句話:「我,一直,是真心的!」說完,也不管秦雲卿是不是能聽懂,決然的轉身,身影頓時消失在門外。
秦雲卿看著錢致遠漸漸隱沒的背影,舉起手中的茶盞緩緩的喝了一口,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陰森起來:「真心?當這個真心遇上血緣的時候,便當真連破布也不如!」
「姑娘……」林嬤嬤不知何時從秦雲卿的身後走了出來,「你太莽撞了。」
秦雲卿愣了一下,兀的轉身,卻見整個人院子空蕩蕩的,除了林嬤嬤,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都已經退下去了,這個院子裡,除了我,再沒有別人。」林嬤嬤的聲音帶著後怕,「姑娘,你剛才太過衝動了。」
「嬤嬤,我只是不想在控制了而已……」秦雲卿的聲音裡帶著一點軟弱,「我……」
「但是有些話,卻不能讓人聽了去,否則,後患無窮。」林嬤嬤的聲音陡然間嚴厲起來,「那個小丫鬟守在門口,雖然有些遠,但是隱隱約約的卻還是能聽見的,若不是我及時趕來……」
「嬤嬤,以後再也不會了!」秦雲卿的臉色一白,「我……」
林嬤嬤看著秦雲卿瞬間蒼白起來的神色,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我相信錢致遠心中已經確定了我是誰。」秦雲卿的聲音微輕,卻沒有懼意。
林嬤嬤卻大驚失色:「姑娘,那你……」
「不!」秦雲卿想也不想的搖頭拒絕了林嬤嬤的下面的話,「我要她活著,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解脫,活著才是煎熬!」
「世子爺……」林嬤嬤還是有些擔憂。
「沒事,他便是把這件事說了出去,又能把我怎麼樣?憑著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三言兩語之間,想要定下我的罪,怕卻是不能了!」秦雲卿的聲音略帶著陰森,「僅憑著一家之言,並傷不了我,只要剛才的話,沒有第二人聽去就行。」
林嬤嬤雖然心中極不贊同,但沒有反駁秦雲卿的話,想了想:「還有四天就到了婚期,嫁了,就好了。」
嫁了,就好了……
秦雲卿喃喃的重複著林嬤嬤的話,臉上慢慢的揚起一抹柔情。獨孤擎一定不會像錢致遠那樣,把她放在所有人的後面!
接下去的兩三天,錢致遠就如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也沒有出現在這個府邸裡!
錢夫人原本想要做的法事,也不知為著什麼原因,竟然沒有進行。
國公府裡,一片平靜,詭異的平靜。
由於主人們都沒有出現,四老太太在這府裡,儼然已經成為了女主人。
而秦雲卿卻沒有閒著,被四老太太趕著試嫁衣,試首飾,看嫁妝單子,忙的團團轉,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每日裡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都已經累的睜不開眼睛,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錢夫人最近的動向。
眼看著明日就是成親的大日子,四老太太便放過了她,沒有在抓著她出去,秦雲卿終於可以休息了。
「姑娘。」林嬤嬤進來,「九井胡同的房子已經收拾好了,我找了人牙子,買了兩房安分守己的人家守在那裡,姑娘什麼時候想過去,可以隨時過去的。」
秦雲卿點點頭:「嬤嬤辛苦了。那邊的房子以後還是要麻煩嬤嬤照看的,以防萬一。」
林嬤嬤看著秦雲卿,又從衣兜裡摸出一張房契來:「姑娘,這是我在四井胡同買的一座房子,並不是很大,就只有兩進。」
秦雲卿詫異的抬頭,看著林嬤嬤。
「這九井胡同的房子,雖然位置好,但到底是睿親王妃給的,王爺應該知道,我想著,姑娘還是應該有一處自己的房產。」林嬤嬤頓了頓,「我這幾日冷眼瞧著,這個四老太太雖然一派熱心,但是給姑娘置辦的嫁妝,瞧著熱鬧的多,擺場面的多,但是正經過日子,卻是不能的,以後進了王府,那些全都是擺設,銀錢上面……」
秦雲卿笑道:「到底是嬤嬤看的長遠,有自己的退路,卻是極好的。這處房契,就嬤嬤藏著,不要讓人知道就是了。至於銀錢,卻是不缺的,嬤嬤放心就是。」
被秦雲卿這麼一提醒,林嬤嬤倒是笑了:「我倒是忘了那繡坊鋪子,最近很是賺錢,倒是多慮了。」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曾提真珠閣,畢竟,信帶過去了,而所謂的舅舅,卻是連一面都不曾見過。
「上次蘭妃娘娘說,原睿親王妃會在我成親之前見我一面,但是……」一想到這件事,秦雲卿心中便有些不安,明日就是成親的正日子,原睿親王妃連個照面都不曾見著,而獨孤擎這幾日雖然偶然也曾在夜間過來,但是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因此秦雲卿心中萬分的疑狐,難道說她並看不上她做兒媳?!可是既然看不上,怎麼又送了那些東西過來?!
「姑娘,原睿親王妃並不是尋常人,或許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見過了姑娘,也是一定的。」林嬤嬤看著秦雲卿臉上的微微不安,安慰道。
「姑娘,如嫣姑娘來了。」春花帶著笑容從外面進來,打算了秦雲卿將要出口的話,心中怔了一下,這才猛然響起今日是閨中密友添妝的日子,這才忙不迭的道,「快,快請進來。」
水如嫣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秦雲珂和秦雲怡,秦雲卿看見這兩人倒是愣了一下,旋即又回過神來,笑著道:「六姐姐和八妹妹也來了,快請進來。」
秦雲怡朝著秦雲卿苦笑了一下,倒是秦雲珂的兩隻眼睛把秦雲卿的屋子掃了一遍之後,眼底閃過一絲妒忌,隨即臉上掛上了柔柔的笑容:「七姐姐明個兒出閣,我們自然是要給七姐姐添妝的,原本五姐姐也是要來的,只是身子不方便……」秦雲珂說著,看了一眼秦雲怡,便停住了。
秦雲卿看著一臉憔悴的秦雲怡,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笑道:「多謝姐姐和妹妹記掛。」說著,吩咐春花去沏茶,卻被水如嫣攔住了,「不要沏茶了,不如把上次那酸酸甜甜的果子茶來上一杯,倒是更好。」
秦雲卿笑道:「就你記著我的那點東西,難不成你府裡就做不出來?」
「做倒是做出來了,也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味道不對。不如你這裡的好吃。」水如嫣絲毫不以為意,很大方的承認了自己府裡的不行,倒是讓秦雲卿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很快的,果子茶上來,水如嫣喝了一口,直咧嘴:「怎麼這麼酸?這是拿什麼做的?!」
「我吃著倒是覺得很不錯。」秦雲怡又喝了一口。
「嫂子,你真的不覺得酸?」水如嫣像是看著怪物的一般的看著秦雲怡,「我怎麼才喝了一口,就覺得連牙根都是酸的?」
秦雲珂在一邊也跟著說了一句:「倒是真的酸!」
秦雲怡卻拿起來,又喝了一口:「不怎麼酸,我吃著真的不錯。」
「定然是雲卿閒我鬧騰,所以才給我酸的喝!」水如嫣想了想,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扭頭瞪著秦雲卿,卻見秦雲卿只是看著秦雲怡,並沒有理睬自己,愣了一下。
「六姐姐,你是不是身子不適?」秦雲卿看著秦雲怡,伸手按住了秦雲怡的脈息。
「倒也沒有什麼不適。」秦雲怡笑著道,「最近就是覺得人懶懶的,渾身不得勁,連帶著胃口也不好。」
「你小日子多久沒有來了?」秦雲卿的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
「我的小日子向來不准。」秦雲怡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個月也已經過了十多天了,我昨兒個剛請了太醫來看,都只說是稍感風寒……」
「請哪裡的太醫看的?」秦雲卿的眉心蹙的更緊了,「給你用的是什麼方子?」
水如嫣聽的秦雲卿問的這麼仔細,心頭猛地一跳:「雲卿,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
秦雲卿斟酌了一下,道:「我看著似乎是喜脈,可是沒有道理太醫把不出來,定然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說著,抬頭看著秦雲怡,「那方子的藥,你可是已經吃了?」
秦雲怡一聽喜脈兩個字,早已經是昏了,一時間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嫂子,你有沒有吃那個藥?」水如嫣已經聽出不對勁來,一臉緊張的湊近秦雲怡問道。
秦雲珂看著秦雲怡,臉上卻閃過一絲快意,快的讓人幾乎要忽略不見。
「啊,還沒有吃。」秦雲怡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開口,「我……」
「沒有吃就好,沒有吃就好。」水如嫣使勁的拍著胸口,「那個庸醫竟然連喜脈也把不出,真的該千刀萬剮!我今日回去,就去找哥哥說理去!」
「啊,不……」秦雲怡話還沒有出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一片蒼白。
秦雲卿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扭頭問水如嫣:「水夫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啊,我娘,我娘還有三個月才能生產,所以一時半會兒的不會回來的。」水如嫣話音剛落下,頓時明白過來,秦雲卿這話的言外之意,吃驚的看著秦雲卿,說不出話來。
秦雲卿也沒有點破,只是看著秦雲怡道:「既然有了身子,就要好生保養才是。」說著,讓春花拿了紙筆過來,「我開一副安胎的方子給你,你讓丫鬟煎了喝。最近你心思焦慮,憂思成疾,對胎兒很是不利,以後要放開心胸才行。」
秦雲怡恍如沒有聽見秦雲卿的話一般,兀自陷在自己的沉思裡,突然,咬著牙說了一句:「七妹妹,你放心,我定然會沒事的!」
秦雲卿想了想,終究有些不忍心:「還是回府讓母親過去照看幾日才是。」
秦雲怡看著秦雲卿,臉上湧起一抹感激:「七妹妹,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好的,是我以前……」說著,眼眶有些發紅。
「你我姐妹,口角之爭原是正常,那裡就有什麼深仇大恨。」秦雲卿把剛寫完的方子遞給秦雲怡。
秦雲怡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藏好了,這才朝著秦雲卿擠出一抹笑容:「七妹妹,你的這個恩情,我記在心裡。」說著,轉身從丫鬟手中把盒子拿了過來,放在秦雲卿身邊的案几上,「雖然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是我的一分心意。」
秦雲卿笑著謝了,秦雲珂也把自己給秦雲卿添妝的東西拿了出來,水如嫣也像是趕集似得把自己的東西拿了出來:「雲卿,你這是我給你的,你拿著,今天我先和嫂子一起回去了,等你安頓好了,我去王府找你說話。」
秦雲卿點點頭,也不強留,畢竟秦雲怡現在身子不方便,秦雲珂看著兩人離開,想要說的話,在舌尖上打了一個滾,最終沒有說出來,也跟著告辭了。
一行三人剛剛離開,就看見愛麗公主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雲卿,你看,我給你送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