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卿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孝宗帝,卻見他只是含笑看著自己,那眼中的意味,卻讓人有些心驚,秦雲卿立即低頭,愈加的小心謹慎,輕輕的應了一聲:「是。舒骺豞曶」便退了一步,站在床尾,垂手恭立,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孝宗帝瞟了一眼秦雲卿,不由得暗暗點頭,雖然出身差了一些,但是這些風度禮儀,卻是絲毫無差的,而且為人也……挺機靈的。
太后也想不到孝宗帝竟然把秦雲卿留在一邊旁聽,怔忡了一下,掃了孝宗帝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眸中的詢問,卻是明明白白的。
「母后,您身子不適,兒臣讓秦姑娘留在這裡,也好隨時看著一些。」孝宗帝笑著解釋,但這是不是孝宗帝的真是意圖,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過太后娘娘卻是接受了孝宗帝的這個說話,點點頭,「如此,也好,我這個身子,誒……。」
秦雲卿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做出了一副絕不參與,只關心太后娘娘身子的模樣來,倒是讓太后瞧著,眼中露出十分的滿意來。
「母后,阿擎的事情,母后打算如何處理?」孝宗帝挨著床邊坐了,看著太后娘娘,小心的開口,「他今日把母后氣成這樣,若是一點都不罰,卻是說不過去的,這孩子也太胡鬧了一些,總歸得讓他知道一些分寸才是。」
「他想要娶一個男子,這卻是萬萬不行的。」太后娘娘抬起頭看著孝宗帝,「不要說皇家丟不起這個人,即便是丟得起這個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斷後,否則我即便是死了,也閉不上眼睛的!」太后娘娘說著,神情有些嚴厲,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
「依母后的意思呢?」孝宗帝暗暗的掃了秦雲卿一眼,卻見她一臉的平靜,如老僧入定一般,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心中不由得讚了一聲。
「阿擎向來是孝順了,這次特特意意的去了戎狄,給我抓了一個雪狐過來,小傢伙很是可愛……,他終究是個好的……」太后卻岔開了話題,沒有接著孝宗帝的話往下說,「只是這個脾氣……,也不知怎麼才能讓他轉過性子來。」
「母后,阿擎也是順風順水慣了,若是能讓他吃點苦頭,或許就聽話了。」孝宗帝仿若沒有領會太后的意思,自顧自的說著。
「若是罰的太過了,我卻是捨不得的。」太后歎了一口氣,「你說得對,讓他禁足一個月,好好想想吧,或許就想通了。」
「好,兒臣就讓他去宗人府呆著,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讓他出來。」孝宗帝既然得了太后的話,當即開口說道。
「宗人府?那兒可不行,吃不好睡不好的,若是他娘泉下有知,必然會更加怨恨於我,我……」太后一臉的不捨,「不如就在他老子府裡禁足……」
「母后,他老子根本就鉗制不住他。」孝宗帝咬著牙道,「宗人府的人自然知道阿擎的身份,必然不會過分為難他的,再說了,既然是懲罰,自然要讓他吃些苦頭才是,否則他哪裡會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母后不用太過心疼他,兒臣自然是知道分寸的。」
太后想了想,倒也是這個理,但是終究還是有些心中不捨,又叮囑了孝宗帝好一會兒,這才讓孝宗帝出去。
孝宗帝走後,大殿內便只剩下了秦雲卿和太后娘娘兩個人了,誰也沒有說話。
秦雲卿此刻自然明白了孝宗帝把自己留下來的原因,只是……,獨孤擎的事情,又與她何干?!
太后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良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丫頭,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狠心?」
「啊?」秦雲卿呆滯了一下,才恍然醒過來,太后娘娘這句話是對著她說的,忙笑著道,「太后娘娘為了郡王爺費盡了心思,郡王爺總有一日會領會到太后娘娘您的真心的。」
「誒……」太后沒有看秦雲卿,卻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但願真的如你所說,阿擎能體會到我的用心,才不枉我……這般狠下心來……」太后說到這裡,便停住了。
秦雲卿看著太后一臉疲憊的模樣,心無端的抽了一下:「太后娘娘,您要放寬心,好生休息,只有您身子健朗了,才能好生看著郡王爺,不走歧路,是不是?」
太后娘娘微微頷首:「你說的對,我這個老太婆還得好好看著阿擎成親生子。」
獨孤擎和赫連雄此刻正在天水樓裡,大眼瞪小眼,突然之間卻聽見樓下一片驚惶失措的喊叫聲,眉心猛地皺了起來,帶著不耐煩的聲音喊道:「小七!」
「王爺。」一直像柱子一般杵在門口的小七忙掀簾進來。
「怎麼回事?下面怎麼這麼鬧騰?不知道爺在這裡休息嗎?」獨孤擎挑著眉,一臉的厲色。
「屬下這就出去打探。」小七想不明白獨孤擎怎麼會這麼大的火氣,恭聲應了,轉身就出去了。
「阿擎,你怎麼像是吃了火藥一般?是不是火氣太盛了?要不要我幫你洩洩火氣?」赫連雄笑著,身子向著獨孤擎的方向挪了挪,「放心吧,人家很專業的!」
獨孤擎猛地扭頭,看著赫連雄笑的一臉的不懷好意的模樣,猛地跳了起來:「你,你別過來,我……」
赫連雄鄙夷的看了一眼獨孤擎,一臉的不屑:「阿擎,你完了,你怎麼能想的這麼齷蹉呢?我是什麼人啊?我是那種出賣色相的人嗎?我好歹也是一個部落的少主子!」
獨孤擎咬著牙瞪著赫連雄:「赫連雄,你最好……」
「嗯,我一直很好,不用你誇我,我也知道的。」赫連雄不等獨孤擎把話說完,就截過了獨孤擎的話,「我這就下樓去,給你找一個真正的美人過來……,別著急,等我哦!」赫連雄一邊說著,一邊身影一動,朝著門外掠去。
獨孤擎被赫連雄氣到,猛地站起,舉手朝著赫連雄的背影拍去,赫連雄身子一側,堪堪躲開,獨孤擎身子一揉,朝著赫連雄逼了過去,赫連雄返身正要迎上,卻差點撞到奪門而進的小七,不由得怨念的瞪了小七一眼:「你真是魯男子,看著我這個美人過來,也不知道避讓一下,差點就……。」
小七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一臉的驚惶:「王,王爺,不,不好了!」
獨孤擎猛地收掌,站住了身影:「什麼事?這麼驚慌?」
「王爺,是御林軍統領林將軍帶著人,把天水樓團團圍了起來,說是,說是……」小七偷偷的看了獨孤擎一眼,欲言又止。
「他說了什麼?」獨孤擎一挑眉,眼中閃過一臉厲色。
「說是奉了聖上的旨意,前來擒拿王爺您……」小七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獨孤擎一眼,自己的這位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真的鬧將起來,把這個天水樓砸了都有可能!
原本屋內的吵鬧立即沉寂下來,而獨孤擎卻沒有像小七意料中的那樣大為光火,卻只是呆站著,鎖著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赫連雄扭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獨孤擎,吩咐小七。
「小七,你先去外面擋一下,問清楚了到底旨意是怎麼傳的,再進來回報。」
小七抬頭看了一眼獨孤擎,見他點點,便轉身出去繼續打探,作為獨孤擎的貼身侍衛,別人不明白獨孤擎和赫連雄之間的關係,而他卻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王爺要做出這麼一副模樣來,故意讓別人誤會,但是王爺不說,他自然就不能透露絲毫的口風。
「赫連,這件事,你怎麼看?」獨孤擎等小七出去,扭頭看向赫連雄,「聖上應該已經看出來,我與你之間只是做戲而已,現在卻又派了御林軍過來,莫非……,他……要對我動手?」獨孤擎說著,搖了搖頭,「不可能!」
「多想無益,不如就坐等小七的消息。」赫連雄拖開一把椅子,在桌子邊坐了,拎起水壺,給獨孤擎斟了一杯茶。
「說的也是。」獨孤擎被赫連雄一提醒,便笑了,「倒是我多疑了,這一次去了戎狄,見了娘親之後,被她猛灌了一通天家無親情的說法,倒使得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差裡想了去,皇伯父無緣無故的對我動手做什麼,應該是我跟皇祖母醒了,想要給我一點教訓。」
赫連雄笑道:「既然如此,你和我豈不是要被棒打鴛鴦兩分離了?」
原本一臉沉思的模樣的獨孤擎,突然嘴角一勾,臉上漾起一個邪魅至極的笑容:「美人兒,我怎麼捨得你一個人獨守空房呢?」一臉深情的說著,伸手便撫上了赫連雄的臉頰,「滑膩如脂玉……」
「末將見過王爺。」門簾被撩起,林將軍一身甲冑的出現在門口,單膝點地,給獨孤擎行了一個軍禮。
「王爺,我,他……」小七一臉的黯然,正所謂好漢難敵四手,在林將軍親兵的威逼之下,他不得不委屈的帶著林將軍上樓來見王爺。
「林將軍快快請起,坐。」獨孤擎握著赫連雄的手,扭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御林軍統領,笑道,「難得林將軍過來探望本王,本王定然要和林將軍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才行!」說完,扭頭朝著小七喝到,「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出去,取最好的酒來,本王要和林將軍痛飲幾杯!」
林將軍其實非常的看不上獨孤擎這個紈褲子弟,玩膩女人,現在竟然換了胃口玩男人了!若是聖命難違,打死他也不願意過來見獨孤擎的!
果然剛到門口,就聽見獨孤擎那無恥至極的話,強忍住心中的噁心,才沒有大罵出口。
「不必!末將皇命在身,還請王爺跟末將走吧。」林將軍努力的想要把心中的不屑隱藏起來,可是那眉宇之間的鄙視卻怎麼也掩蓋不住,語氣中便全都是輕鄙。
「既來之則安之。」獨孤擎手上一用力,把赫連雄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朝著林將軍笑道,「這天水樓中的酒,可是京城一絕,若非這裡的常客,可是品嚐不到的,林將軍一身正氣,想必很少來這裡,不如就好生品嚐一下美酒佳餚,也算是不枉此生,如何?」
「王爺,酒來了。」小七捧著一罈酒進來,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酒未開封,清香便已經在屋內飄散開來。
林將軍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本堅定的眼神便有些動搖起來。
「阿擎,你真是壞死了,這麼好的酒竟然藏著不讓人家知道。」赫連雄掙開了獨孤擎的手,裊娜的站起來,伸手去拍酒罈上的泥封。
林將軍卻被赫連雄嬌媚的聲音,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猛地拉回了心神,鄙視的看了赫連雄一眼,朝著獨孤擎抱拳行禮:「王爺,恕末將任務在身,不能飲酒。」
獨孤擎雖然笑得一臉的和氣,但是看著林將軍一直恭敬有禮,絲毫不肯逾越的模樣,心中便已經有數,果然這事是太后的手筆。於是臉上笑的越發的親和:「林將軍,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難得如此好酒,大家痛飲一番,豈不是有趣?!來人,斟酒!」
「是。」恭立在一邊的小七上前一步,手一揚,就如變戲法一般的,手上突然出現三隻酒杯,放在桌子上,從赫連雄手中把酒罈接了過來,給每隻酒杯都滿上了酒。
「林將軍,請。」獨孤擎端起酒杯,昂頭一飲而盡。
「死相,如何喝酒就如牛飲一般,哪裡喝的出酒的精髓來。」赫連雄白了獨孤擎一眼,伸出兩隻玉指,握住酒杯,朱唇輕啟,「品酒,應先觀色,次聞香,再嘗味,。」說著,把酒杯舉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酒香清冽,沁人心脾,果然是佳釀!」這才把酒杯舉到嘴邊,輕輕的碰了碰唇,呷了一口,「口有餘香,真是好酒!應該是二十年陳的汾酒。」
林將軍被赫連雄勾的酒蟲差點爬到了喉嚨口,「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吐沫,用盡了全身的克制力,這才強壓下心底的衝動:「還請王爺莫要讓末將為難。」
獨孤擎讚賞的看了一眼林將軍,想不到他竟然能克制住自己的引誘,也算是一條漢子了!據他所知,這個林將軍可是嗜酒如命,只要知道哪裡有好酒,可以夜奔三百里的!
「好!林將軍,本王敬你是條漢子!你這個朋友,本王交定了!」獨孤擎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小七,把這壇封起來,讓人送到林將軍府上,就說是本王送的!」
「王爺,這,這怎麼好意思?」林將軍看著小七手中的酒罈,忍不住憨厚的笑了,「末將,末將就算是收了王爺的酒,末將也不會……」林將軍自然不會拒絕獨孤擎送的酒,今日接到到天水樓來帶獨孤擎的命令時,上峰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論如何,都不能讓王爺受到絲毫的傷害,否則就讓自己拿命去抵,這豈不是暗示自己,王爺並沒有失去聖寵,根本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自然,本王跟你去就是了。」獨孤擎站起來,「不知將軍打算把本王帶往何處?」
「奉聖命,末將送王爺前往宗人府,說是只要王爺一日不想通,就要在宗人府住上一日,王爺何時想通了,才能從宗人府出來。」林將軍也不隱瞞,把上峰傳的話,托盤而出。
「阿擎,你去了宗人府,我怎麼辦?」赫連雄臉一垮,眼眶一紅,頓時隱隱欲泣,拉著獨孤擎的衣袖,不肯放手。
林將軍不屑的看了赫連雄一眼,勸道:「王爺,你既然將末將當成朋友,末將就大膽勸王爺一句,大丈夫俯仰天地之間,但求頂天立地無愧於心,而王爺現在……」林將軍使勁的皺了皺眉,掃了赫連雄一眼,「當不是大丈夫所為!」
赫連雄掩嘴一笑:「阿擎,他說你不是大丈夫呢!要不,你證明一下給他看?」
林將軍的臉,倏的就沉了下來,黑著臉怒道:「不知所謂的東西,連多看一眼都髒了我的眼!」
獨孤擎瞪了赫連雄一眼,扭頭看著林將軍:「本王跟你走了,聖上可有說,你們打算拿他怎麼辦?」獨孤擎說著,伸手一指赫連雄,眼中的笑意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