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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花落誰家 文 / 無為法

    秦雲卿此話出口,顯然就是有和錢夫人針鋒相對,不肯任有錢夫人安排的意思了。舒殘顎副

    錢夫人被秦雲卿堵的下不來台,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而王皇后卻看了一眼錢夫人的臉色,露齒笑了。原本以為是鐵板一塊,想不到也是一夥面和心不合的,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再給她們添一把火吧。

    「雲卿姑娘,這就是你的錯了,好歹錢夫人也是你的嫡母,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呢?不要說這件親事你是知曉的,即便是你不知曉,終身大事原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錢夫人也有權決定你的夫家的。」

    王皇后一開口,就把一頂大不孝的帽子戴在了秦雲卿的頭上,而錢夫人得了王皇后的話,臉色頓時就舒緩了許多,笑著給王皇后行了一個福禮:「皇后說的是,臣婦雖然是二娘的嫡母,但也絕不是那種獨斷專橫之人,自然是二娘見過之後,臣婦又遣人去打聽了許久,得知是個好的,這才遣人去議的親。」

    「如此說來,此人必然是才貌雙全了?只是不知此人是誰?倒也好讓本宮見識見識。」王皇后自然聽得出錢夫人語氣中刺,卻並不在意,而是笑著開口,似乎定然要在今日坐實這件事。

    錢淑妃瞪著自己的母親,那眸中的怒氣隱隱有種抑制不住的衝動,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秦雲卿搞好關係,藉著秦雲卿,她在太后和聖上面前都得寵了許多,連帶著,最近聖上也誇了五皇子幾次,使得現在五皇子的名聲扶搖直上,正是形勢大好的時候。

    再則,若是安郡王和秦雲卿的婚事成了,這睿親王府以後又將是五皇子上位的最大助力,她跟母親可是說過好幾次雲卿的婚事要慎重,要想辦法和安郡王搭上線,想不到母親還是做出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這能不讓她氣的內出血嗎?!

    秦夫人自然感覺到了錢淑妃眸中那隱隱的怒火,可是她也是有苦說不出,一想到秦雲卿可能就是那個賤人魂魄轉世,她就會徹夜難眠,若是再讓秦雲卿得了一門好親事,豈不就是如虎添翼,以後若是秦雲卿想要對付自己,自己連還手之力也沒有的!到時候別說成為五皇子的助力,怕是能袖手旁觀已經是上上大吉了!

    可是這些話,她卻不敢跟錢淑妃說,畢竟是沒影兒的事情,即便是說了,錢淑妃也不會信的!反而還會怪她多疑!

    「錢夫人?」王皇后見錢夫人只是呆怔著,沒有回答自己的詢問,眼神便朝著錢淑妃的方向瞟去,果然看見錢淑妃的臉色十分難看,心中不由的一動,莫非這個死丫頭的婚事,還有什麼隱情不成?!只要是錢淑妃不願意的,那麼就是她一定要促成的!

    「啊,哦,回稟皇后娘娘……」錢夫人被王皇后從出神中喊了回來,朝著王皇后行了一個禮,轉身又給太后娘娘行了一個行,這才開口,「二娘的婚事,臣婦並不敢胡亂做主,實在是此事說來話長,由不得臣婦不做主。」

    「既然話長,你慢慢說就是。」太后娘娘的臉色並不十分好看,但卻也沒有發作,錢夫人終究是秦雲卿的嫡母,這婚事,若是人家嫡母一定要成,她也只能在一邊敲邊鼓而已,卻不能真的下懿旨橫加干涉的,否則傳出去,也是不好聽的。

    綠蘿在太后娘娘的示意下,端著一盞茶給錢夫人,錢夫人接了端起來,喝了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才把當初在錦繡閣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細細的說了出來。

    「當時二娘就在錦繡閣裡面,而且還有秦大人也在,這個曹明渠當著秦大人的面求的親,秦大人並沒有拒絕,在後來二娘跟著秦太太去了山東,而曹大人的太太上門來給曹明渠求親,我想著那一日面對面說的清清楚楚的,也不好直接拒絕,便就這樣的答應下來,原想著曹明渠才名在外,等明天開春春闈之後,若是能榜上有名,也不算是埋沒了二娘,於是就……應承了……」錢夫人最後幾句說的有些為難,但是這幾句話,卻不論怎麼說,都合情合理,也多半是為秦雲卿考慮的,任誰也指責不了她半句去。

    太后娘娘一邊聽著,一邊眉心就蹙了起來,這件事,顯然就是有人想要誣陷秦雲卿,而那個曹明渠,又有誰知道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是原本就設計好的?!

    秦雲卿一聽說錢夫人為自己議親的竟然是曹明渠,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極力的回想著那一日在錦繡閣發生的事情,突然嘴角一勾笑了:「或許是母親記錯了,女兒怎麼就不記得曹公子向父親提及婚事?」

    錢夫人怎麼也想不到秦雲卿竟然來了一個當場否認!一般女兒家提起婚事不應該是羞澀難堪,連話也不會說了嗎?這個秦雲卿怎麼就……這麼的與別人不同!

    錢淑妃聽秦雲卿這麼一說,眉心猛地一跳,上前一步笑著道:「雲卿,到底怎麼回事?」

    秦雲卿笑著道:「姐姐,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若不是母親提起,我倒是真的忘了還有這麼一茬……」

    「如此說來,當初是真的提到婚姻之事了?」王皇后卻不肯放鬆,緊追著咬了一口。

    秦雲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點頭:「曹公子是曾跟父親說,要上秦府去提親的……」秦雲卿把秦府兩個字咬的特別重,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看向錢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譏諷,「可是父親似乎並沒有答應,因為父親知道,我的婚事,由太后娘娘做主的,哪裡就敢自作主張。」

    「不,不是這樣的!那個曹明渠說,春闈之後,若是中了,就上門提親。」錢夫人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母親,你也說春闈之後,若是中了在提親的,現在春闈都還沒有到,哪裡會有議親一說?」秦雲卿淺笑著開口,「女兒好像記得曹公子當日說,若是中了,他請求太后娘娘賜婚,並沒有說上秦府提親。」

    秦雲卿笑意盈盈的說著,每一次都把秦府兩個字咬的特別重,言外之意,就是秦府才是她的娘家,她的婚事,錢府還沒有資格做主。

    「二娘,你一個姑娘家知道什麼?秦大人也是一個男子,這兒女婚姻之事,自然是有我這個當母親的出面才是正理,人家曹夫人在你去山東之時,特特意意的上門來求親,我哪裡就好意思拒絕?再說了,憑著曹公子的才名,金科高中,想必是意料中事,過了年,你孝期一滿,現在婚事定下來,也不為過……」

    錢夫人在太后殿中苦口婆心的勸說秦雲卿,而秦雲卿卻只是冷冷的看著錢夫人,連眼皮也不動一下!

    在座的眾人此刻全都明白了,這個秦雲卿不滿意這個婚事!看來這個婚事並做不得準。

    一時間正殿中的氣氛有些凝重起來,而太后娘娘想要開口,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人家母女之間,她也實在是插不上嘴。

    「雲卿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王皇后笑著開口,「錢夫人好歹是你的嫡母,哪裡有庶女這樣子對待嫡母的?即便太后娘娘太疼你,也越不過你的母親去的!」

    王皇后開口,字字句句都要坐實秦雲卿不孝的罪名,句句話之間,逼著秦雲卿要讓她認了這門婚事。

    秦雲卿哪裡肯被王皇后冠上這麼一定頂帽子,轉身朝著王皇后行了一個禮:「稟皇后娘娘,聖人有云: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是為大孝!今日母親所說之事,一則為雲卿一輩子的終身大事,不是小事;二則,太后娘娘曾有懿旨:雲卿的婚事有太后娘娘做主,雲卿也曾把此事告知母親,而母親卻依舊一意孤行,把太后娘娘撇開在了一邊,這若是讓別人知道,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母親定然消受不起的,因此上,此事,母親也只是才與曹家稍有接觸而已,若說是真的訂親,在沒有向太后娘娘求肯之前,是斷然不會做出來的……」

    秦雲卿這麼一說,頓時驚得錢夫人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心一意的想要把秦雲卿許出去,卻忘記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在聽了秦雲卿的話之後,卻沒有接口,目光在秦雲卿和錢夫人臉上緩緩的掃過,最後落在了錢淑妃的身上。

    錢淑妃急忙出來,正要開口說幾句,把事情轉圜回來,卻看見安公公從外面進來:「奴才給太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安,淑妃娘娘安。」

    「小安子,你怎麼來了?皇上可是有什麼事?」太后娘娘緩和了臉色,臉帶微笑的看著安公公。

    「回太后娘娘,聖上聽說雲卿姑娘進宮了,想請雲卿姑娘去崇政殿,聖上有事情要詢問雲卿姑娘。」安公公躬著身,一臉的恭敬。

    只是這話落在別人的耳中,各人心中所想的卻都是不一樣的,這秦雲卿才進宮,聖上竟然就知道了,還了貼身大太監過來請秦雲卿去崇政殿!這分榮寵,怕是後宮中的寵妃都是沒有的!

    果然王皇后一聽,臉色頓時黑沉下來,一臉譏嘲的看著秦雲卿,冷冷的哼了一聲開口了:「果然雲卿姑娘是個好的,被這麼多人惦記著,這才一忽兒時間,不但有這麼多人提親,竟然連聖上也來湊熱鬧了……」

    「皇后!」不等皇后把話說完,太后娘娘陡然斷喝出聲,「你今日必然是喝了酒了,所以才滿嘴的醉話!綠蘿,扶著皇后去醒醒酒。」

    綠蘿連忙上前,小心的扶住了王皇后:「娘娘,奴婢扶著您去洗簌一下,去去酒氣。」

    王皇后掙扎了一下,想要說自己並沒有喝酒,可是在看見太后娘娘那張黑沉如墨的臉之後,便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已經觸怒了太后娘娘,心中凜了一下,任有綠蘿扶著向著內殿去了。

    太后娘娘朝著眾人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今兒個我也累了,你們也都散了吧,關於雲卿丫頭的婚事,我再好好想想,錢夫人你也去好生參詳一下,五日後給我一個意見,如是定然要這個曹明渠,等他高中之後,我便替他指婚。」

    太后娘娘說完,也不等眾人告退,就站了起來,林嬤嬤急忙上前一步,攙住了太后娘娘的手臂:「娘娘,讓奴婢再服侍您一次。」

    太后娘娘握住林嬤嬤的手,輕輕的拍了幾個,這才開口:「你還是跟著雲卿丫頭吧,這宮中,若是沒有你跟著,我不放心啊……」太后娘娘話裡有話,雖然並沒有明指什麼,可是鑽入各人耳中,卻各自意味不同。

    眾人彎腰恭敬的目送太后娘娘進了內殿,這才三五成群的離開,錢淑妃沉著臉,拉著錢夫人就向著漱玉宮而去,秦雲卿和林嬤嬤便跟著安公公向著崇政殿而去。

    漱玉宮中,錢淑妃盯著錢夫人,滿腔的怒氣無處發洩,猛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青瓷薄胎的定窯茶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砰」一聲脆響,嚇得宮女太監們噤若寒蟬。

    「出去,全都給我出去!」錢淑妃瞪大了眼睛,怒吼著,把留在殿裡伺候的宮女太監趕得乾乾淨淨了,這才陰沉著聲音開口,「娘,我想要知道,你這麼做,是,因為什麼?」

    錢夫人被錢淑妃的模樣嚇到了,遲疑了一下,這才開口:「娘娘,難道你沒有發現,二娘很像一個人嗎?」

    「像誰?」錢淑妃猛地睜大了眼睛,瞪著錢夫人。

    錢夫人被錢淑妃的模樣嚇住,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把心底最深處的隱憂脫口而出:「她像極了致遠死去的妻子,那個叫秦雲卿的賤人,我,我怕她,她就是那個人回來,害我們全家差點家破人亡。」等說完,錢夫人頓時有些後悔了。

    「娘!此事豈可亂說?!」錢淑妃猛地喝住了錢夫人,「不要說這種事原本就虛無飄渺至極,即便是真的有,無緣無故的大弟妹為什麼要害我們全家?她在世的時候,我們錢家並沒有虧待她……」錢淑妃對死去的秦雲卿並不是很熟,總共也沒有見過幾面,因此說不上息怒,正要在厲聲呵斥幾句,錢淑妃突然說不下去了,別人不知道錢夫人的為人,她卻是知道的,扭頭盯著錢夫人:「娘,難道說,大弟妹死後呈現異象,真的是因為與你……有關?」錢淑妃自己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錢夫人看著錢淑妃,緩緩的點了點頭:「這藥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吃過,但卻只有她一個人……出現這般模樣……」錢夫人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慄,其實這些事,她也是不想讓女兒知道的,可是女兒早慧,有一次竟然識破了她的手段,讓她不得不把一些事情和盤托出,因此女兒這次能猜到其中的緣由,錢夫人並不奇怪。

    錢淑妃一聽果然如此,臉色白了一下:「娘,此事,致遠可知道?」致遠和大弟妹感情甚好,這個是她知道的,若是讓致遠知道大弟妹死在娘的手中……,這讓致遠情何以堪?!

    錢夫人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讓他知道,那個賤人守不得空房,在致遠出征的時候,竟然勾引你父親,我為著國公府的名聲著想……」

    錢淑妃擺擺手,示意錢夫人不要往下說了:「父親的為人,我難道不清楚?只要是女人,他都像是聞著了腥味的貓一般,非要湊上去攪合一下才能甘心的!可是怎麼也想不到,這雙手竟然伸到自家兒媳婦的身上,……,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天大的醜聞,不但毀了國公府一輩子,連帶著五殿下,都要受到牽連!這天下,怎麼可能會讓有這麼一個外祖的人來繼承!」

    錢夫人真的被錢淑妃的這番話給嚇住了:「娘娘,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錢淑妃此刻的臉是扭曲的,陰狠的,不論是誰,只要堵了她的路,她必然不會放過她!

    「只有魏媽媽,那一日,是魏媽媽跟著我一起在那個賤人的門口堵住你父親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只看見被褥凌亂……卻不知是不是真的成事了……」這些話真的很難啟齒,錢夫人說的斷斷續續的。

    「魏媽媽?」錢淑妃的聲音猛地一緊。

    「娘娘,魏媽媽你可以放心,她對我是絕對忠心的,娘娘,你……」錢夫人被錢淑妃狠戾的神色嚇住,求情的話,就這樣的堵在嘴邊,再也說不出來了。

    「娘,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牢靠的,你找一個緣由,打發了她吧。」錢淑妃磨了磨牙,終於緩緩的開口。

    「娘娘,這……」錢夫人心中有些不忍。

    「娘,該下狠手的,就必須要狠,婦人之仁有時候只會留給自己無窮的後患!」錢淑妃瞪了錢夫人一眼,錢夫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連聲應了。

    錢淑妃見錢夫人答應了,這才緩和了臉色:「此事倒也不急,慢慢的尋個由頭就是了。」

    「那麼這個秦雲卿……」錢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錢淑妃,此刻她真的被錢淑妃嚇住了,她此刻才發現,錢淑妃早已經不是原先那個一味的依靠著她的女兒了!她頭一次對著錢淑妃有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秦~雲~卿……」錢淑妃一個字一個字的把秦雲卿三個字從牙齒縫裡擠出來,最後嘴角一勾笑了,「她,我還有用。」

    「萬一她真的是那個賤人……」錢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可是對她做過什麼事情了?」錢淑妃冷冷的看著錢夫人,此刻她心中對錢夫人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厭煩。

    「沒做什麼,只是帶著她去找了淨月禪師。」錢夫人的聲音裡說不出的幽怨。

    「淨月禪師?」錢淑妃的身子猛地僵直了起來,淨月禪師的大名,她可是知道的,她曾親眼目睹淨月禪師的神通,最是能看透人的魂魄的,「她怎麼說?」

    「她說不是。」錢夫人此刻真的是有些灰心喪氣,「可是我卻覺得……」

    「你覺得什麼?淨月禪師說不是,秦雲卿自然是沒有疑問的!」錢淑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娘,你沒有看見過淨月禪師的神通,我可是曾親眼所見的!」

    錢夫人雖然還是有疑問,但是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頓了頓,還是說了一句:「為防萬一,她的親事,你還是看著一些,不要讓她……」

    錢淑妃想了想,點點頭:「娘,你說的這個曹明渠,為人到底如何?」

    秦雲卿和林嬤嬤跟著安公公到了崇政殿的門口,安公公請秦雲卿在門外稍微,自己進去了,不一會兒安公公出來,說聖上讓秦雲卿進去。

    林嬤嬤有些不放心,可是聖上並沒有旨意讓她跟隨,只得提心吊膽的站在門外,看著秦雲卿進了崇政殿。

    「臣叩見聖上金安。」秦雲卿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孝宗帝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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