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憂心,也不必跟國公爺說實情,就說讓我給國公爺把一個平安脈,有病治病,沒病防身罷了。舒蝤梟裻」秦雲卿看見了水夫人眼中的擔憂,笑著說道。
水夫人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稱是,站起身來,當即要出去,被秦雲卿攔住了:「夫人何必著急?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水夫人歉然一笑:「雲卿,是我著相了。」
兩人從廂房出來,便去了前廳。
前廳裡,秦太太正和余媽媽說的熱鬧,秦雲卿側耳聽了一下,一連有好幾個「大爺」的稱呼從余媽媽的口中吐出來,顯然兩人正在談論秦雲怡的未來夫婿。
秦雲卿對水安燃倒是無感,既然現在大家都滿意,但願水安燃是個好的,能包容秦雲怡的性子,兩人夫妻和睦,那就是最好得了。
「大爺呢?」水夫人扭頭笑著問身後的丫頭,「有貴客過來,他也不出來招呼一聲?」
「回夫人,大爺去院子裡賞景了,說是突然之間心中有了靈感,想要寫一首詩。」丫鬟捂著嘴,輕輕的笑著。
「想不到大爺竟然還是多才多藝的。」秦太太早就發現水夫人出來了,可是正跟余媽媽說得熱鬧,一時間也沒有顧及到這邊,現在聽丫頭這麼一說,連忙站了起來,讚道。
水夫人笑著上前:「讓太太見笑了,我們這種勳貴人家,原也不需要子弟們認真讀書的,特別是嫡長子,以後可是要繼承家業的,庶務比讀書要緊的多了,可是偏生燃兒跟別人家的勳貴子弟不一樣,最是喜歡這些詩啊,詞啊的,一天到晚儘是折騰這些了。」
秦雲卿聽著水夫人的這番話,不知怎麼的,總是感覺很怪異,但又說不出奇怪在什麼地方,頓時心中有些警惕起來。
「這才是顯得大爺是好的,那種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怕是連家業都守不住的。」秦太太又笑著使勁的拍了一下水夫人的馬屁。
水夫人卻只是淡淡的笑著:「借秦太太的吉言,也算是我們國公府後繼有人了。」
「酒菜可曾備好了?」水夫人轉了一個話題,扭頭問伺候在一邊的丫鬟。
「夫人,已經準備妥當了。」丫鬟恭敬的回答。
「太太,不如我們一起去?」水夫人笑著邀請秦太太,「余媽媽,去院子裡請姑娘們,若是看見大爺,也讓他一起過來,哪裡有客人在,他卻躲在一邊吟詩的道理。」
「是。」余媽媽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卻看見一個小丫鬟臉色驚慌的跑進來,「夫人,夫人,不好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慌裡慌張的作甚?」水夫人的臉倏的陰沉下來,盯著小丫鬟,「還不快些說!」
「回,回,回夫人,大爺,大爺的頭,頭……,被石頭砸,砸破了!」小丫鬟使勁的喘了一口氣,卻依舊說的結結巴巴,顯然被嚇壞了,那模樣簡直就是水安燃命不久了。
「怎麼回事?」水夫人募得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焦急和擔憂,嚇得臉色都有些變了,「好端端的,怎麼會……,人呢?人現在在哪裡?」水夫人朝著秦太太歉意的苦笑,「太太請先寬坐,我去看看就來。」
「我們一起去吧。」現在水安燃可是秦太太眼中的準女婿,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還能再上哪裡去找這麼好的一門親事來?秦太太這時心裡,比水夫人更是急上三分。
「那我們就一起去吧。」水夫人說完,吩咐小丫鬟在前面帶路,一行人正要出去,余媽媽卻扭頭看了一眼秦雲卿,「秦姑娘,請你一起去吧。」
「對,對!七娘一起去,七娘懂醫術。」秦太太被余媽媽提醒,立即接口說道。
秦雲卿忙讓春花捧了行醫箱子,跟在眾人的後面,向著院子了走去。
剛進院子,就看見前面鬧哄哄的一片,一些丫鬟、婆子正圍在假山邊,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而秦雲怡則跪在地上,抓著一隻墨綠色的袖子,正哭的傷心,而秦雲珂卻瑟縮著站在一邊,慘白著小臉,如木偶一般的站著,兩隻眼睛呆愣而無神。
「怎麼回事,大爺怎麼了?」水夫人一臉的焦急,緊走幾步,就到了人群的外面,用力的推開了圍在最外面的丫鬟。
丫鬟、婆子一見水夫人來了,急忙讓出一條甬道來,水安燃模樣立刻出現在眾人面前,殷紅的鮮血糊滿了整張臉,顯得十分的可怖,嚇得水夫人的眼淚當即就流下來了:「我的兒,你,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模樣?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副模樣的?你若是有什麼事,你讓母親還怎麼活下去?!」
水安燃一看見水夫人,眼眶一紅,淚水也流了下來,在臉上刷出一道道白皙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太太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可怕的場面,當即有些傻眼,「六娘,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就是她!」秦雲怡突然猛地站了起來,指著秦雲珂,一臉的怒氣,「今日若是燃哥哥有個好歹,我,我,我一定和你拚命!」
秦雲卿差點笑出聲來,想不到剛在院子裡逛了一會兒,連燃哥哥也喊出來了!也進展也太迅速了一些。
「不,不是……,六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秦雲珂慘白的小臉,越發的白的有些透明起來,瑟縮著後退了一步,驚慌的分辯著。
「就是你,就是你這個妖媚子!就是你害的燃哥哥這樣的!」秦雲怡哪裡能放過秦雲珂,聲音尖銳,刺激的人耳膜「嗡嗡」作響,「若是你不扔石子,燃哥哥怎麼會受傷?又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你,你就是殺人的劊子手!」
秦雲珂被秦雲怡的話嚇住了,臉色一白,身子一軟,正好倒在了水安燃的身邊。
「怡妹妹,不干八妹妹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水安燃說的有些艱難,被鮮血染紅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看著倒在自己身邊的秦雲珂的眼中,帶著一絲憐惜。
秦雲卿不敢相信的看著水安燃的眼睛,他看向秦雲珂的眼眸中竟然帶著憐惜!秦雲卿寧可自己看錯了,可是那憐惜卻真真實實的在水安燃的眼中,而且那憐惜正在積聚。
「燃哥哥,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不肯怪罪八娘的,可是,可是終究是八娘把你砸成這樣的,我,我一定會為你出氣的!我,我不會因為顧及姐妹情分而,而……放過她的!」秦雲怡咬著牙齒說著,看著水安燃的眼眸中,全都是濃濃的情意和心疼。
秦雲卿看著眼前狗血到極點的場面,不懷好意的猜測著剛才發生了什麼,卻一點都不擔心水安燃的傷勢,一個還能憐香惜玉的男人,哪裡會是什麼大傷!
「怡妹妹,不管八妹妹的事,若不是我自己湊上去,八妹妹也不會砸到我,全都是我的不對,你不要怪八妹妹,好不好?」水安燃一臉祈求的看著秦雲怡,秦雲怡募得心中一軟,便點頭答應了。
「怡妹妹,我就知道你最是賢淑的,最是能容人的。」水安燃伸手拉住了秦雲卿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等我養好了傷,就過去給怡妹妹賠罪,今天的事情,嚇到你了。」
兩個人根本就無視在場的這麼多,兀自自管自的說著。
「秦姑娘,麻煩你幫我家大爺看看。」余媽媽見秦雲卿只是遠遠的站著,並不過來,急忙開口。
「啊,哦,好。」秦雲卿抬頭看了一眼水夫人,見她臉上全都是驚慌和擔憂,可是眸底卻一片平靜,果然,只是一片虛情假意而已,看來林嬤嬤的猜測並沒有錯,這個水夫人促成這門親事,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思,還要值得好好商榷一下才是。
「秦姑娘……」余媽媽見秦雲卿只是呆愣著,沒有行動,詫異的看了秦雲卿一眼,又叫了一聲。
「七娘,這是你六姐夫,你放心給他醫治就是,旁人也說不了什麼的。」秦太太以為秦雲卿礙於男女授受不親,急忙開口安撫。
秦雲卿被秦太太口中的這個六姐夫,嚇得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這,這也太……扯了一些吧!八字還沒有一撇,竟然連六姐夫都叫上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哪!
「母親說的是,是女兒想多了。」秦雲卿連忙點頭稱是,讓人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又讓人拿了棉布過來,小心的給水安燃擦拭頭上的傷口。
秦雲卿的棉布剛一碰到水安燃的臉頰,水安燃就猛地握緊了雙手,死死的攥著秦雲怡的衣擺,就如上戰場視死如歸的戰士的一般,強忍著刺骨的疼痛。
秦雲卿被水安燃的模樣嚇的手一哆嗦,差點沒握住棉布,掉了下來。
「雲卿,你輕一些,燃兒他自小沒有受過苦楚,所以……」
「母親,沒事的,我堂堂七尺男子,怎麼能連這麼一點小傷都受不住呢!」水安燃猛地挺直的脊背,一副任有秦雲卿擺佈的樣子。
而秦雲怡卻是一臉擔憂的看著水安燃那一臉的堅毅的模樣,頓時兩眼都閃爍出崇拜的光芒來。
秦雲卿看著水安燃的模樣,恨不得把棉布甩在他的臉上,此刻她擦拭的地方,全都是血污,連傷口都還沒有碰到呢!根本就沒有必要做出這麼一副強忍著疼痛的模樣來!
不過秦雲卿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只是把動作放的非常的輕柔,花了好大的勁,這才把水安燃臉上的血污擦拭乾淨了,那殷紅的臉頰又恢復了一片白皙,果然是一個翩翩美男子,長得極為美貌。
傷口在額角與髮髻的交接之處,並不大,也就指甲蓋大小,只是因為當即沒有及時處理,血流了滿臉,這才看上去有些恐怖。
秦雲卿給水安燃止了血,笑著道:「幸好沒有什麼大礙,我給水世兄開一個方子,熬了喝了,便會沒事的。」
「七娘,燃哥哥真的沒事?」秦雲怡緊緊的抓著秦雲卿的手腕,滿臉的緊張,而水安燃緊緊的抓著秦雲怡的衣擺,抬頭看著她,也是一臉的緊張。
若不是現在時機不對,氛圍不對,秦雲卿鐵定笑出聲來,這水夫人也真是太有眼光了,竟然把這兩人湊成了一堆!這水安燃不是活寶是什麼?!
「六姐姐放心就是,水世兄真的沒事。」秦雲卿說的一臉鄭重,心中卻不住吐槽,也就是磕破了一層皮,值得這樣的大驚小怪嗎?!只是這水安燃作為鎮國公的嫡長子,竟然是這麼一副德行……。秦雲卿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水夫人,卻見水夫人只是一臉憂心的看著水安燃,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別的。
「燃哥哥,七妹妹說你沒事,你必定是沒事的,我七妹妹的醫術很高明的。」這會子,秦雲怡早忘記了她跟秦雲卿之間的嫌隙,恨不得剝開心給水安燃看,讓水安燃相信秦雲卿的醫術。
秦雲珂聽秦雲卿說水安燃沒事,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秦雲卿看了一眼秦雲珂,又看了一眼水安燃,心中異樣的感覺越發的濃烈起來。
水夫人見秦雲卿已經開了方子,忙吩咐丫頭去煎藥,自己站在水安燃身邊不住的安慰著水安燃,又吩咐粗使婆子扛了軟榻過來,扶著水安燃上了軟榻,抬著水安燃回房去了。
秦雲卿看著躺在軟榻的水安燃,差點眼珠子掉下來,他傷的是頭好不好?用得著做出這麼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來嗎?!連走路竟然也不會了!
秦雲怡呆呆看著水安燃遠去的身影,恨不得立刻拔腳跟了過去,只是礙於名分未定,只得做那望眼欲穿的望夫石了。
水夫人看著水安燃遠去,也有些心神不定:「秦太太,你看,這事……,燃兒是國公爺一直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如今遭了這份大難,我……,終究是不放心……」
水夫人的這個模樣,秦太太哪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心中只是想著,果然水夫人對水安燃極好的,竟然真的是疼到了心底裡的!這麼看來,這水安燃的世子爺位置,那簡直就是鐵板上的釘子,再沒有絲毫動搖的!
秦太太雖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卻還是點頭應道:「夫人還是過去看著大爺吧。這吃酒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的,我們另外約個時間也就是了。」
水夫人頓時一臉的歉然:「發生這種意外,我們也是想不到的,明兒個若是燃兒沒事,我就去給太太賠罪。」
水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有些心神不定了,秦太太看了連忙催促水夫人過去,自己帶著三位姑娘回了第三進的天字號房間。
一進房間,秦太太就一臉陰沉的把秦雲怡和秦雲珂留了下來,揮揮手讓秦雲卿先行回房了。
「哈,哈哈……」剛一進門,春花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使勁的頓著腳,「姑娘,這,這,這天下竟然還有,這,這種人,笑,笑死我了……」
秦雲卿其實也想笑,但是看著春花的模樣,便強忍住了。
「你們不是去吃酒了?怎麼這快就回來了?」林嬤嬤詫異的看著笑的釵環散亂的春花,「發生什麼事情了?讓你笑成這樣?」
「嬤嬤~,嬤嬤~,你是不知道,我們的這個六姑爺,果然是個奇葩!也難得六姑娘竟然成寶一般的。」春花笑著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惟妙惟肖的連比帶劃的說了一遍。
林嬤嬤聽了,卻慢慢的蹙起了眉心,扭頭看著秦雲卿:「姑娘也覺得好笑嗎?」
秦雲卿想了想,點點頭:「這人根本就是活在風花雪月之中,絲毫不懂為人處事,而且是一個被寵壞了的,若是以後一帆風順還好,萬一有些什麼挫折,定然會承受不住的,或許會……」秦雲卿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摀住了自己的嘴,臉上露出一絲驚嚇的神情來。
林嬤嬤看著秦雲卿的模樣,歎了一口氣:「這世上要毀了一個人,有的是辦法,可以棒殺,也可以捧殺,還可以寵殺!」
「嬤嬤,什麼棒殺,捧殺,寵殺的,我一點都聽不懂。」春花聽林嬤嬤說著深奧,忙止住了笑聲,一臉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