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響,震得人耳膜哄哄作響,秦雲卿的秀眉已經擰成了結,猛地合攏了藥典。舒蝤梟裻
春花和關媽媽也是一頭霧水,見秦雲卿開口詢問,春花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姑娘,奴婢出去看看。」
秦雲卿剛要點頭說好,外面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秦雲卿舒了一口氣,道:「想必是有人在搬重物,既然已經沒事了,你忙你的吧。」
「是。」春花也沒有堅持要出去,見秦雲卿這麼一說,便也不再理睬,繼續埋頭整理東西。
秦雲卿靜下心來,繼續翻看藥典,剛把藥典翻了一頁,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這一次比上一次,聲音更響了一些,而這些腳步聲,就一直在她的門口徘徊,走過來,又走過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秦雲卿的臉瞬即便冷了下來,若是此刻還不清楚這就是針對她的,她便白活了兩世。
「春花,出去看看,是誰在門口喧鬧,都給我趕了開去,若是不聽……」秦雲卿的蹙著眉,「便去找了母親。」
「是。」春花開門出去,迎頭就看見兩三個婆子穿著厚重的,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找出來的木屐,在秦雲卿房間的門口,不住的來回走路著,一邊走,一邊用力的跺著,怪不得聲響震天。
「你們這是幹什麼?」春花心頭的無名火騰得就升了起來,衝上去,伸手就推倒了一個婆子。
「哎呦,姑娘你這是……」由於穿著木屐,行動很是不便,一個矮胖的婆子被春花撞翻在地,坐在地上,伸手指著春花,剛想要開口說上幾句,卻看見春花臉色鐵青的可怕,嚇得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這個婆子啞口了,剩下的婆子又哪裡敢和春花對著幹,看著春花越來越陰沉的臉,頓時全都偃旗息鼓了:「姑娘,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只是受人之命,此事與我們不相干的~~」
婆子這話,雖然沒有點明這是誰的手筆,但是春花哪裡還聽不出來,這其中的暗喻的人是誰!
春花沉著臉,盯著這些婆子,就如一頭發狠的雄獅,彷彿這些婆子若是敢再鬧騰,她便撲上去撕了誰一般。
婆子們給春花盯的心中發毛,臉上的笑容便有些訕訕的起來:「姑娘,我們……,我們……」支吾了一會兒,見春花並沒有打算放棄的模樣,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脫下了木屐,「我們回去,我們回去還不行嗎?」
春花盯著這些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這才轉身進了屋子。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秦雲卿看著春花黑沉如墨的臉,不禁有些奇怪起來。
「是六姑娘遣了婆子,穿著木屐,故意在我們門外鬧騰。」春花滿臉的怒容,抬頭看著秦雲卿,只要秦雲卿發話,她定然要去討回這個公道來。
秦雲卿聽了春花的話,突然笑了,原以為秦雲怡是個惡毒的,想不到竟然還會做出這等小孩子般的事情來,想來也是,只不過剛剛十六歲的姑娘家,即便是個惡毒的,也是個孩子!
春花見秦雲卿不但不生氣,反而展顏笑了,一時間回不過神來,詫異的盯著秦雲卿,倒是從內室出來的林嬤嬤開口說了一句:「小孩子玩鬧,不去理她,時間一長,她便沒趣了!我們沒有必要和她一般見識。」
「嬤嬤說的是。」秦雲卿點點頭,「春花,你去看看,晚飯可好了?在哪裡吃?」
春花應了一聲出去了。
秦雲卿低頭繼續看藥典,剛翻了一頁,就聽見左邊的牆壁上,響起雜亂的敲打聲。
秦雲卿扭頭看了一眼林嬤嬤和關媽媽,關媽媽笑了:「必然是六姑娘心中氣惱,讓人在敲牆壁呢!」
林嬤嬤點點頭,也贊同關媽媽的話,想要不去理她,只是這敲打聲實在是擾人清靜!
「嬤嬤,媽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順便看看這裡的景色?」秦雲卿放下書本,站了起來,這房間裡,暫時是不能呆了,總得等秦雲怡折騰累了,沒趣了,自己這邊才能安生的休息。
林嬤嬤想了想,點點頭:「姑娘,我陪你出去吧。」說著,拿過面紗替秦雲卿覆在臉上,「關媽媽你也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有你陪著姑娘也就是了,我去廚房看看,什麼時候能上飯,順便看看,菜品是不是姑娘喜歡的。」關媽媽知道自己為人太過軟糯,人情世故不如林嬤嬤,因此陪著秦雲卿出門這種事情,就讓給了林嬤嬤。
林嬤嬤也不強求,跟在秦雲卿的身後,下了樓梯,向著院子裡走去。
秦雲怡在房間裡,折騰了許久,沒有聽見隔壁房間裡有絲毫的反應,就遣了丫鬟過去看,卻發現隔壁房間裡,根本就沒有人,頓時氣的七竅冒煙,但卻也不知道找誰出氣去,狠狠的摔了幾個杯子,這才恨恨的讓婆子們停了手,讓小丫鬟去門口候著,看秦雲卿什麼時候回來,繼續。
秦雲卿到了院子裡,院子裡的景致倒也不錯,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水池,四周種著垂柳,在夕陽下,柳枝迎風而舞,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秦雲卿和林嬤嬤也沒有什麼目標,只是信步的走著,反正目的只是避開秦雲怡,倒也不是真的欣賞什麼風景。
林嬤嬤跟在秦雲卿的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林嬤嬤給秦雲卿講一些典故,還有隱晦地講一些宮裡面的故事,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秦雲卿聽的津津有味,順便對照著自己與錢夫人,白氏和周氏之間的來回,想著以後若是再碰見,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兩人隨意的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客棧的第二進,突然聽見第二進天字號客房裡,傳出來一陣悲天嗆地的哭喊聲,那聲音淒厲,悲屈到了極點,聽得秦雲卿的心,猛地抽搐起來,這該是多大的悲傷,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來。
秦雲卿與林嬤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嬤嬤……」秦雲卿猶豫的喊了一聲,「我們是不是……」
「姑娘,閒事莫理。」林嬤嬤卻搖頭阻止了秦雲卿的好奇,「很多是非都因為好奇而起的。」
秦雲卿點點頭,轉了個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人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見從後面傳來一陣焦急的喊叫聲,「姑娘,姑娘……」
秦雲卿的腳步一頓,緊接著一個身影從秦雲卿的身邊跑過,向著前面不遠處的小水池而去。
「幫,幫,幫忙攔,攔住……」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驚恐,「姑娘,你,你不能,不能……」
秦雲卿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下意識的跑了幾步,伸手去抓那個身影,卻抓了一個空,眼看著那個身影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了水池裡。
「姑娘,你,你為什麼想不開啊!」丫鬟打扮的人,撲倒在水池邊,看著水中慢慢沉下去的人影,臉色一片慘白,「救命,救命啊,姑娘落水了!姑娘落水了!」
秦雲卿和林嬤嬤連忙趕了過去,小丫鬟看著秦雲卿和林嬤嬤兩人,趴在地上,朝著秦雲卿使勁的磕頭,「求求,求求你,救救,救救我家姑娘……」
秦雲卿看著浮在水池中,那披散的黑髮,「我,我不會水,嬤嬤,你,你說……」話音還未落下,就聽見「噗通」一聲,林嬤嬤已經跳入了水池之中,一把拽住了那披散的黑髮。
「嬤嬤,你小心一些。」秦雲卿一臉緊張的看著林嬤嬤,聲音裡全都是擔憂。
「姑娘,你拽著一些。」林嬤嬤把落水的姑娘推到了岸邊,小丫鬟急忙伸手去拉,秦雲卿也上前幫忙,正在折騰的時候,突然後面又響起了一陣喧囂聲。
「嫣兒,嫣兒!你,你怎麼可以……」一個穿戴富貴的中年婦人,急匆匆的從後面趕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大堆的僕從。
中年婦人趕到水池邊,看著渾身濕漉漉,閉著眼睛躺在地上的女子,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眶一紅,眼淚便落了下來:「嫣兒,你若是有個好歹,你讓娘……,還怎麼在這個世上活下去!你,你怎麼就這麼傻,這麼傻啊!」
「這位夫人……」秦雲卿看著那個叫嫣兒的臉色慘白,雙眼緊閉,暗道不好,急忙走到中年婦人的面前,「可否讓我看看令愛?」
中年婦人詫異的抬頭看著秦雲卿。
「夫人,我稍通岐黃之術,令愛現在的情況……,若是夫人信得過,可否讓我一試?」秦雲卿說的一臉的誠懇。
中年婦人被秦雲卿這麼一提醒,頓時醒過神來,急忙把女兒放在地上,身子一側,讓給了秦雲卿,而跟隨而來的僕從們,早已經用帳幔把這裡圍了起來,兩個粗壯的婆子,把人抬到了臨時鋪就的矮榻上。
秦雲卿忙挨著矮榻坐了下來,伸出三隻手指按住了女子的手腕,又用另一隻手,翻了翻女子的眼皮,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
「姑娘,嫣兒她……」中年婦人看著秦雲卿微蹙的眉心,頓時心中不安起來,忐忑的向前走了兩步。
秦雲卿沒有說話,站了起來,伸手招了剛才的那兩個粗使婆子過來:「把她翻過來,面朝下趴著。」
粗使婆子疑惑的看了秦雲卿一眼,又扭頭看了看中年婦人,中年婦人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粗使婆子連忙走上去,按秦雲卿的吩咐,把女子面朝下躺了,扭頭看著秦雲卿。
秦雲卿伸出左手,按在女子的背上,右手握拳,在左手背上輕輕的捶打著,然後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婆子:「可曾看清楚了?」
兩個婆子點點頭,秦雲卿便直起了腰:「按我剛才的方法,你們兩人一人一邊,幫這位姑娘捶打。」
婆子上前,照著秦雲卿的樣子做了,秦雲卿又幫這兩人調整了一下穴道,這才轉身看向中年婦人:「可有銀針?」
中年婦人還沒有開口說話,卻聽見林嬤嬤的聲音響了起來:「姑娘,奴婢幫姑娘把行醫箱子帶來了。」
秦雲卿這才看見林嬤嬤從外面進來,已經換了衣服,手上捧得正是自己的行醫箱子,便笑道:「嬤嬤,你來的正好,把我的銀針拿出來。」
林嬤嬤點點頭,把銀針遞給了秦雲卿,秦雲卿接過銀針,找到了女子耳後的風池穴,慢慢的把銀針揉了進去。這才伸出兩指按住了女子的太陽穴,揉了起來。
過了沒多久,女子蒼白的臉上慢慢的浮起一陣潮紅,突然使勁的咳了起來,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水來。
「好了。」秦雲卿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收了銀針站了起來,讓兩個婆子也收了手,讓女子仰面躺了,這才轉身朝著中年婦人道:「令愛已經沒事了,我開一劑方子,讓人先用武火煎開,再用文火把五碗水煎成一碗,喝了就沒事了。」
中年婦人看了秦雲卿一眼,又看看躺在榻上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夫人莫有還有什麼難言之隱?請直說就是,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份,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盡力。」秦雲卿看著中年婦人臉上為難的神色,開口勸道。
中年婦人又看了秦雲卿一眼,這才揮了揮手,讓帳幔內的人,全都退了出來,這才猶豫著開口:「嫣兒經此一難,不知腹中的胎兒……」中年婦人說的有些艱難,「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