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獸潮結束了,活下來的士卒們默默珍惜著活下來的喜悅。不久後便開始打掃戰場,將死去的戰友屍體收斂在一起,野獸的屍體扔在一邊。
獸潮退去,天空漂浮著的金袍大漢看了眼依舊碰撞在一起的兩道垂天光柱,身化金光消失在原地,沒入萬獸山脈之中。
月下關十五萬軍卒,再加上虞昊從棲霞關帶來的三萬人,一共十八萬的將士,在短短一夜的時間裡,就只剩下了四萬人左右。
戰爭的殘酷便是這般,收割了一條條年輕生命……
「將軍……將軍……」幾個將領呼喊著站在城牆上呆立白髮黑臉的王武,在獸潮消失後,王武便好似失了魂一樣一動不動,著實嚇壞了這些將領。
王武在將領的呼喊聲中,眼中的血芒漸漸退去,天際一抹亮光刺入眼眸,記憶潮水般湧來,王五頓時恢復了清明。
「明升,快,快救明升……」想起最後記憶裡那道被箭塔壓下的身影,王武掙脫開部下的攙扶,原地一躍便飛到箭樓之旁,雙手扒開坍塌的箭樓巨石。
轟……
就在這時,聳立在天地間的兩道光柱猛地爆開,恐怖的氣浪捲其地上的石塊碎骨,形成一個範圍千米的爆炸圈,緊挨在兩道光柱不遠處,被定住身體的黑鷹軍和狼軍首當其衝,直接被爆炸開來的氣浪倒捲出千米外,砸落在地上。
白武易和旭東昇砸在了城牆一旁,濺起無數煙塵。
噗噗……
煙塵散去,白武易和旭東昇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
「白將軍?快,快來救明升……他被壓在下面了……」王武看到砸落一旁的兩人,猛地想起兩人有著修士手段,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急切道。
「嗯?二叔……」白武易聞言一怔,眼中一慌,白明升已經是他在世上的第二個親人!也死了?
旋即猛地一躍而起,不顧傷勢,白武易強行催動真氣,一道道黑光自其身上湧出,黑光沒入箭樓坍塌的縫隙裡,瞬間便將倒塌箭樓的巨石清理了個乾淨。
「明升……」
散開的巨石堆中,白明升倒在地上,口中湧出鮮血。見到這幅畫面。王武一聲大叫,連滾帶爬的來到白明升身邊,雙膝跪地,右手扶起白明升上半身。
「咳咳……王……王大……哥……十七年……前你救我……一命你……教……我一……身……身的……本本事……明明升一……直記在……記在心中……臨死……前……也算算是……死而無憾了……」
「是大哥沒本事,是我沒照顧好你,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來人啊,大夫呢……大夫呢……」王武聲音哽咽著,血絲滿佈的眼眸中淚水在打轉,怒吼著,聲音悲愴。
「不……不用了……我五臟俱碎……沒……沒多少……時間了……武……武易……你過來……」
黑光沒去,慘白臉色的白武易額頭落下斗大汗珠,搖晃著走到白明升身邊,跪下身來,眼中含淚。
「二叔……」
「武……易告……訴……大哥……我……沒丟……西白氏的臉……二叔……不能向………他請罪……了……還有你……也是將……軍了……別忘……了西白……氏的祖……祖訓……」
白明升吃力的微笑著,四道疤痕看在白武易眼中是那麼的刺眼,就是這個曾經的紈褲,家族的恥辱,救了他一命,失散十七年後,又要陰陽兩隔。
「會的,父親從未覺得二叔是恥辱,兄弟如手足,手足之情,豈是那麼容易斷的……」白武易含淚笑著。
聽得白武易之語,白明升臉上浮現一抹紅光,掙扎著掙脫王武的攙扶,口中吐著一口口鮮血,搖晃著起身,吃力的站立著。
「我西白氏,只有站著死的男兒!王大哥,小心白……」
迴光返照的白明升終究沒有說完最後一句話,挺直的身體站在那裡,巍峨如山一般,雙眸失去了色彩,死寂。
人生一夢,白雲蒼狗。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為難者,一點癡念而已!
「明升……」
「二叔……」
兩道悲痛的吼聲迴盪在月下關。活在獸潮陰影下的白明升,終究還是忘不了十七年前的荒唐,臨終記著祖訓。
一旁看著的旭東昇歎息一聲,即使他對白明升無甚感覺,但終究,將軍歸宿,逃不過一個死字,心中一時悵然。
轟、轟……
猛然兩聲爆炸,頓時轉移了城牆將士的注意力,才想起還有一人一狼在天空的戰鬥。
此時,天空已經逐漸泛出亮光,兩道垂天光柱也在爆炸之中潰散,兩道身影一紫一金,好似流星砸落在了大地上。
蜘蛛網一樣的裂縫散開,兩道身影將大地都砸出兩個大坑。
「王爺?」旭東昇驚呼。
城牆上諸將士也是心中一緊,誰勝誰負?要知道,外面可還有數百萬的狼群沒有退去。
「嗷嗚……」
金狼王砸落的深坑中,猛地金光綻放,一聲高亢狼嘯。身形壯碩的金狼王緩緩從深坑裡面走出,狼眼之中狂野霸道氣息更甚,只是全身金光暗淡,一道道血痕出現在了金毛之下,血液滲出,染紅了金毛。
一瘸一拐,金狼王緩緩走來,每踏一步,氣勢便強悍一分。
敗了麼?所有人緊張的看著紫光墜落的深坑。特別是黑鷹軍的將士們,更是手心冒汗,心中忐忑。虞昊締造出來的奇跡,他們是跟隨虞昊的腳步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虞昊便如山一般,成為所有黑鷹軍將士敬畏的存在。
不會的?怎麼可能敗,他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怎麼可能會敗?旭東昇慘白臉色,注視著那深坑,默默的祈禱著。
呼……
死寂,只有暗淡金毛的狼王一步步的踏向深坑發出的腳步聲在迴響,以及從金狼王身上滴落的血液落地聲。
啪……
萬眾矚目下,一隻染血的手伸出了深坑,按在大地上。
金狼王停住腳步,靜靜的站在那裡,注視著深坑。王者的榮耀,不允許它殺一個毫無準備的對手,這是金狼王的驕傲。
「嘿……呵呵呵……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哈哈哈……」
隨著染血的手伸出,一陣霸道張狂的大笑徒然自深坑裡傳出,一手撐住身體,虞昊躍出深坑,全身鮮血直流,染紅身上黑甲,一滴滴鮮血順著手臂從指尖滴到地面。
虞昊散亂的黑髮隨風狂舞,似蛇如龍,染著血跡的臉上,眼眸中蘊含興奮之色,盯著數十米外停住的金狼。
「王爺千歲……」
看到安然無恙的虞昊,城牆之上,黑鷹軍諸將士不禁歡呼,即便是白府軍隊也受到感染,不禁為下面那道身影暗自祈禱。旭東昇微微一笑,擁有夢想的人是不可戰勝的!
盯著金狼王,感受著越來越強悍的氣勢,虞昊知道金狼王突破了。不過,雖然自己還是登龍六重天,但收穫也絕對不比金狼王差。既然如此,還有必要打下去麼?
「今日之戰,平局……如何?」深吸一口氣,虞昊凝視著金狼王,心念一動,全身騰起幽綠光芒,一道道創傷正被幽綠火光治療著。
金狼王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點頭。
「十年後,我再找你打一場……」
餘音繞耳,金狼王瞥了眼虞昊,轉身走向狼群之中。
「嗷嗚……」
萬狼齊嘯,金狼王帶著百萬狼群退入萬獸山脈。
「王爺千歲……」
「王爺千歲……」
「王爺千歲……」
城牆上,活著的士卒們歡呼著,他們不知道交戰結果,但他們知道狼群退了,是虞昊退了狼群,這便足夠了。
歡呼聲中,虞昊迎著升起的晨曦,微微瞇起眼睛,新的一天,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