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鷹和黃鼎不約而同的又在相互對視一眼,而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中,他倆唯唯諾諾的來到黃君面前。
黃鼎囁喏著說道:「大哥怎的來了?莫不是為了我們才」說到這裡,這位巨人竟如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低眉順眼的垂下了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黃鷹則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躲在黃鼎身後,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腦袋垂的比黃鼎還要低。
黃君悶哼一聲,不理他倆而是朝著地上的赫連拓疆說道:「眾目炯然之下,你像個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站起來說話。」
赫連拓疆趕緊站起身子,抹了一把眼淚,環眼圓睜,指著劉寄北說道:「就是這個人擄走了小師妹,並且把她賣到了皇宮充當宮女,弄得小師妹苦不堪言,師傅一定不要放過他。」
劉寄北一頭霧水,心想:我何時把獨孤伽羅賣到了皇宮了?這事我自己怎的不知道。
黃君冷冷的看了一眼劉寄北,搖了搖頭,說道:「他還沒這個膽子,這裡面定有曲折。」
說完,他看著赫連拓疆淡淡的說道:「不過,為師已經知道,你的小師妹並沒有被人擄走,如今,倒是好好的呆在他們獨孤家的府中。」
赫連拓疆一臉的差異,說道:「這怎麼可能呢?三師叔的結拜兄弟馬經天分明告訴我,小師妹是被劉寄北捉了去,然後才被賣到了宮裡,這可是馬經天親眼目睹的事情,他和我無冤無仇,又怎會騙我呢?」
黃君暗自歎息一聲,心道:他又怎會騙你?他騙的便是你這樣的人,一個連家族都能背叛的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黃君自是不能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不再理會赫連拓疆,轉而朝著自己的兩個兄弟說道:「你倆如今已經該胡鬧夠了,還想在這裡繼續進行下去嗎?」
黃鼎連忙說道:「一切都是大哥說了算,我倆跟著大哥也就是了。」
黃君瞥了一眼宇文邕,見到後者毫不避讓的和自己對視著,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破例的把語氣放得柔和些,對著他點了點頭,似有所感的說道:「虎父無犬子,宇文泰能有你這樣的兒子倒也著實不錯。」接著他又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宇文護,神色間很是不屑,卻是沒有說話。
宇文護實沒料到今天竟然招來了黃君,內心之中很是無措,面對黃君的目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黃君的目光也不對他多作流連,漠然收了回去,說道:「此間事情亂七八糟,我們走吧!」
黃鷹身子一顫,欲言又止,黃鼎則點了點頭,神情甚是恭順,倒是赫連拓疆不甘心的說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嗎?那小師妹怎辦?」
黃君透過面具上的眼裂,瞪了他一眼,說道:「真是癡兒,與你母親一模一樣,」他說到這裡,倒是轉頭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尹常風,冰冷的問道:「事隔這麼多年,你如今想明白了嗎?」
尹常風自從黃君來到這裡,心裡就一直在突突亂跳,儘管他平日裡對黃君恨的了不得,心裡總在念叨著,有朝一日如遇到了黃君,一定要報仇雪夠狠,可是真的撞了面,也不知怎的,竟是鼓不起絲毫勇氣償還夙願,如今聽到黃君倏地發問,一顆心不禁陡然一抖,強作鎮定的反問道:「我要想明白什麼?」
黃君瞧著他一臉的茫然,歎道:「人世間再大的傷害,也沒什麼能夠比得上你的所作所為?」
赫連拓疆跟著他師父也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算了吧,師傅,咱們走吧!」
黃君環顧四周,淡淡的說道:「既然連你都不想認他,那就走吧!」
黃君目光所及之處,周圍的人無不在心裡打了個冷戰。
看到黃君領著兩個兄弟、一個徒弟陸續登上了殿頂,更是沒有一個人前去阻攔,就在大家恍惚的目光中,連同原先站在殿頂上的那個人,一行五人施施然的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裡。
忽然有人喊道:「蒙面人呢?那個蒙面人也沒有了!」
大家循聲望去,果然,剛才和何泉鬥得不可開交的那個蒙面人此時也蹤跡全無,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何泉更是焦急若斯,一個勁兒地四處踅摸。
宇文邕忽然沉聲說道:「該來的也都來了,不該來的也都走了,大塚宰,現在可以到殿內飲茶了吧!」
宇文護神色大變,忽然間搶到了宇文邕的面前跪倒,惶恐萬分的說道:「請皇上開恩,微臣罪該萬死!」
不只是宇文邕,在場的一干人等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呆住了,誰也沒有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塚宰竟是這樣的窩囊,就算是宇文邕想殺他,也不至於貪生怕死到這般程度,還沒怎麼樣呢,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一副體若篩糠的模樣。
已然被俘的侯氏兄弟,受了傷的強練以及被嚴加看守的尹常風俱都露出不屑的神色,尤其是強練冷哼一聲,仰天長歎道:「快將道爺殺了,否則道爺便要羞臊死了!」
尹常風本正回味著黃君臨走時所說的話,此時見到宇文護這般模樣,也是又驚又疑,心道:大塚宰這是怎麼了?事情還沒有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何做出如此令人不齒的事情,莫不是他受不了驚嚇,已然得了失心瘋不成?
宇文邕瞧著腳下跪伏著的宇文護,鄙夷的問道:「大塚宰何至於此,你與朕之間尚有一賭之約,朕正要與你完結,怎的忽然行此大禮了啊?」
宇文護痛哭流涕,說道:「微臣肯請皇上開恩,其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隨臣一起前來的那些屬下,他們不明事情真相,糊里糊塗的便隨著臣來到了宮裡,由於護主之心,一時間讓他們做出許多驚嚇皇上的事情,論罪實是不可赦免,但是請皇上念在他們對大塚宰的一片赤膽之下,還請皇上免除了他們的罪責,就讓一切罪過均由微臣來承擔好了。」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陣嘩然,強練仰天長嘯,侯氏兄弟更是臉露悲憫,嘴唇顫抖,看得出來他們十分激動。
尹常風更加疑惑,暗道: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不知他還有這般柔弱的心腸,莫不是我真的沒有將他看通看透,這也太不尋常了。
宇文邕也被宇文護弄得越發糊塗了起來,看著他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此時早已哭得一塌糊塗,禁不住心裡起疑,暗道:此賊所作所為到底是真是假,怎的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以他平日的作風,莫說死了幾個跟從,就算是搭上他滿家老小,他也不會眨一下眼,這會兒倒是用起了菩薩心腸,一副捨身為僕的樣子,難道真是他良心發現,甘願做一個為了體恤屬下而不惜以身飼虎的老好人了?
另一旁的尉遲運不以為然的說道:「大塚宰說變就變,倒使人好生佩服!」
劉寄北冷眼旁觀,暗自覺得有些不對勁,心想事情的背後恐怕另有隱情。
宇文邕打起了以不變應萬變的心思,淡淡的對宇文護說道:「其實朕今日想請大塚宰來,本無惡意,怎料大塚宰那幾個隨從囂張跋扈,無故挑起事端,攪得宮裡雞飛狗跳,如果不懲處他們,日後讓朕如何服眾啊?」
宇文護說道:「今天的事情微臣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本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不等宇文護把話說完便朝著宇文邕說道:「回稟皇上,齊國公求見!」
宇文邕心道:他怎麼來了?隨後,他轉念一想,暗道:老五一向和宇文護走得很近,如今這不早不晚的趕了來,說不定和眼前的事情有關。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宇文護,見其跪伏著身子,蜷縮在那裡,緊低著頭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於是,他便對那宦官說道:「既然齊國公來了,那就請到這裡敘事。」
宦官領命而去,宇文邕一陣冷笑,對著宇文護說道:「堂兄還是起來吧!老五馬上就要到了,看到堂兄這幅樣子,準以為受了朕的欺負,那他可是要大吃一驚的啊!」
宇文護恍若未聞,依然跪在地上發著抖,宇文邕感到奇怪,便要伸手攙起他,就在此時,宇文護忽然顫聲說道:「微臣犯了欺君之罪,不敢面對龍顏。」
宇文邕「哼」了一聲,歎道:「欺君之罪?大塚宰也會把欺君之罪放到眼裡嗎?」
宇文護說道:「微臣所說的欺君之罪實際上並不是大塚宰所犯。」
宇文邕更是一頭霧水,心道:這叫什麼話?莫不是宇文護瘋掉了,前言不搭後語,真是莫名奇妙。
宇文護似乎知道其他人聽不懂自己的話,於是繼續說道:「微臣有一事稟告皇上,希望皇上聽了之後不要怪罪大塚宰。」
所有的人都覺得事情有些滑稽,哪有明知道自己犯了欺君之罪,還能厚著臉皮為自己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