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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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就在許常善將信將疑的時候,也不知陸令萱用了什麼辦法,竟是大白天的自己進入長廣王府找到了他,並說已經名正言順的脫離了皇宮。
許常善好生佩服自己這位師妹,心裡雖然萬般不解,但他深知陸令萱的城府甚深,性格也極為古怪,如果她要說,誰也攔不住,如果她不想說,任你百般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許常善不得不將所有的疑問悶在心裡,佯裝渾不在意,沒有深究。
自從陸令萱來到了長廣王府後,憑著她的聰明狡黠,以及能說會道的本事,很快的便得到了長廣王妃胡氏的寵信,正因如此,陸令萱逐漸的在長廣王府中站穩了腳跟。
許常善自打陸令萱來了之後,表面上便不再與她接近,甚至於佯裝成路人一般,讓人絲毫看不出倆人有一絲熟悉,實際上倆人常常暗地裡來往,遇到事情也總是在一起商量。
用許常善的話來說,雖然我倆是同門師兄妹,相比任何人都要親,但是,這事只我倆知道也就可以了,用不著誰都知道。有時候讓別人誤以為我倆不熟,比起誰都知道我倆熟稔要好一些。
許常善在鄴城呆的時日久了,未免有些靜極思動,想來想去決定回趟老家看一看,於是他稟明了高湛之後,一個人入了關,來到了長安南面的鴻固原。
許常善本就是關內人,小時正逢天下饑荒,為了謀生便隨著饑民向西北遊蕩。到了西域之後,遇到了巨木梟,因為他特有一種陰狠聰慧的資質,結果被巨木梟收做了入室弟子,自打那以後,他就從來也沒回過老家鴻固原。
回到了老家,許常善四處尋訪以前的家人,結果尋訪多日卻是一無所獲,正當沮喪欲反的時候,碰巧在一處山坳裡見到了本家塚群,查實墓碑上的石刻,這才知道包括他的父母等人早就死了,剩下的許氏族人大多遷走,其中,他的叔父已隨著兒子去了汝南郡。
許常善見墓地並非零亂不堪,知道這裡時常有人前來祭奠,他便就近找了幾戶人家詢問,既而才知道,原來在他的族人中出了個將軍,此人名叫許盆,也就是他從未謀面的親侄兒,因為跟隨韋孝寬在「玉壁之戰」中立有功勞,受到了韋孝寬的重用,並且逐漸的陞遷,就在幾年前,已是被封做了太守,如今正鎮守汝南郡。
據此地的居民所說,許盆這人雖然對別人不怎樣,但總還算有些孝心,做了太守並沒忘本,一邊把父母兄弟接了過去,一邊把原來的許氏墓地好生整頓一番,每逢清明以及墓地裡重要親人的祭日,許盆或是自己或是派人前來,修剪墓地,打掃陵寢,以行孝道祭祀之事。
許常善得知這些信息之後,心裡很是高興,便不再鴻固原盤桓,一個人急急的來到了汝南郡。
找到許盆之後,儘管許盆的父母也已過世,但追憶往事以及印證貌相,叔侄二人還是彼此相認了。
許常善在汝南郡盤桓多日,見到這裡地處險要,知其乃兵家必爭之地,隱約間心中便有了一個念頭。
許常善隨著和士開來到鄴城之後,已在長廣王府中呆了多年,高湛雖是對他禮遇,但也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有些本事的幕僚而已,並沒有給他多少實權,這對頗具野心的他來說,一直是塊心病。
本來他想倚重和家的權勢,逐漸達到自己獨霸一方的目的,可自從和安死了之後,這幾年文宣帝高洋對和家很不待見,並且將和士開貶謫到了馬城。
和士開為了不失去高湛這個靠山,沒辦法之下,竟是充當起長廣王府的「魚鷹」,秘密到了河北濮陽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掠獲資財以供高湛夫婦揮霍。
如此一來,許常善便再也指望不上和家,只能自己想辦法,找到獲取高湛重用的本錢。其實他這一次離開長廣王府,說是想回老家瞧一瞧,實際上潛意識裡也想到外邊碰碰運氣,看一看能不能獵取點意外的收穫。
結果,蒼天對他還算不錯,竟然還讓他真的碰上了。
汝南郡地處險要,既可北進汴洛,又能南下荊楚,實是一處咽喉要地。
許常善意識到這一點,就思量著怎樣才能勸說許盆,獻出汝南郡,歸降北齊,一旦這件事辦妥,那麼,得到高湛乃或是高洋的重用便指日可待了。
許常善一方面加緊和許盆聯繫感情,一方面不時的在他耳邊吹風,說什麼「朝中無人難為事」。古往今來有多少有本事的人,都是因為京師裡沒有大靠山,缺少眼線,揣摩不到皇上的心意,儘管兢兢業業,赤膽忠心,可最終只要稍有疏忽,難免不落得個慘淡收場,所以,與其為人魚肉,還不如擇木而棲,瞧準機會,逕直找得一個權勢通天的大靠山,即便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有人為之化解,這才叫識時務的俊傑。
許盆一開始聽著很不以為然,暗想大將軍韋孝寬待幾甚厚,有其在身後撐著,還有什麼可怕的。不過,聽得許常善的耳旁風時間久了,許盆心裡也開始嘀咕了起來,他聯想到近幾年朝中的局勢,宇文護一手遮天,朝中大臣只要稍加忤逆,不死即謫,即使如獨孤信、趙貴那般的人物也都沒落個好下場,何況是如他這般無足輕重的人了?韋孝寬平日裡對宇文護十分鄙夷,時不時的便要說出幾句憤慨的話,這樣早晚免不了生出禍事,他若因此而受到牽連,實在是得不償失。
人的心裡如果長了草,再被邪風長時間的吹著,就難免不意氣用事。許盆就是這樣,耐不住許常善一再誘導和遊說,最終同意把汝南郡獻給北齊,希望在能在許常善的引薦之下,得到高湛的賞識以及文宣帝高洋的重用。
許常善如願以償,欣喜之下急匆匆的趕回鄴城,可就在半道上卻聽說文宣帝已然駕崩,禁不住喜憂參半。喜的是別看文宣帝瘋癲暴虐,可對於朝中大事並不昏聵,如果他沒有駕崩,那麼許盆即使是投了誠,也不一定會得到重用。
從前的陸法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那麼大的一個刺史,帶著一大批人來到了北齊,高洋也只給陸法和一個太尉的空銜而已,使得陸法和一直閒賦在家,沒有丁點兒兵權。
如今高洋忽然死了,取而代之者無論是誰,按著常理來說都希望初登帝位,便會有所瑞兆,而此時如果許盆不失時機地前去投誠,新皇帝哪能不歡喜之至。新皇帝一高興只怕許盆不想受到重用都不行了。所以說高洋之死未免不是一件喜事。
高洋駕崩,不知道誰會當上皇帝,按理說應該是太子高殷,可是,常山王高演和長廣王高湛都覬覦帝位許久,怎肯輕易就讓年不經事的高殷當上皇帝,一旦爭端起來,必定會弄得北齊大亂,如果許盆聞聽了這事,哪還會巴巴的前來歸降北齊。一旦許盆改變了主意,對於許常善來言,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這也是他感到擔憂的地方。
許常善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了鄴城,等進了長廣王府,知道高殷在婁昭君的支持下登上了帝位,並且由高演和高湛打理朝政的時候,他的一顆心算是落了地,知道自己的事情大有可為。
等到高洋駕崩,高殷稱帝,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許常善便跟高湛說起了許盆的事情,高湛聽罷,果然大為高興,並且囑咐許常善,一切要他便宜從事,不惜許下重諾,定要把許盆拉過來,不過,高湛也要他守口如瓶,切不可將這件事洩露出去,免得節外生枝。
許常善再次去了趟汝南郡,向許盆轉達了高湛的意思,順順利利的完成了高湛的囑托,心滿意足的回到鄴城。不久之後便有人送來訊息,許盆獻出汝南郡投降了北齊。
不僅是高湛,就連高演都十分重視許盆投誠這件事,他特意派了劉桃枝和祖鋌倆人騎著寶馬盜驪和赤驥趕往鄭州,一方面宣讀任命的聖旨,一方面將許盆接入鄴城。
孰料就在劉桃枝和祖鋌進到鄭州城的那天晚上,許盆酒醉之後竟然被人割了腦袋,而高演最為心愛的兩匹寶馬盜驪和赤驥也隨之失蹤,這件事被許常善知道了以後,簡直是怒不可遏。
他跟隨高湛來到了高演的府上,見到了劉桃枝和祖鋌帶回來的幾顆人頭,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那幾人絕對不是盜走寶馬殺死許盆的刺客。
許常善被稱為「死魔」,一生殺人無算,對於什麼樣的人死了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極為熟稔。
他見那幾顆人頭,臉上儘是錯愕驚怖的表情,心知肚明丟了腦袋的這些人都是十分的膽小怕死,試問這樣的人豈敢夜入官署,犯下殺死朝廷重臣和盜走絕世寶馬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