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有些好笑地看著葉崢嶸,說了這半會兒原來還是為了宣誓主權。說起來,葉崢嶸跟陸展睿在性情上倒是頗有相似之處,若是在一起了,絕對是強強聯合,有利無害。
謝清歡眼睛轉了轉,很快就明白了葉崢嶸的真正用意,瞭然地問道:「陸老闆終於察覺到我的身世不對勁了?」
陸展睿會誤會她是陸見琛跟謝持靜所生的女兒,也是當時的環境所致。
原本,她是陸見琛私生女的消息就傳得沸沸揚揚的,陸展睿那點兒蕩漾的小心思頓時被凍結了,天下有情人都是親兄妹什麼的真是太惡毒了。陸展睿淡定不能,特意找了可靠的人幫著做了鑒定,其結果證實了空穴來風,果然有所憑依,一顆小紅心頓時碎成七八瓣。
在加上陸展睿跟謝持靜死在一處,陸展睿處理完老爹留下的產業之後,一時之間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但他畢竟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仔細想來,這其中並不是全無破綻。
首先陸見琛的態度就非常奇怪。以陸展睿對自己親爹的瞭解,如果謝清歡真是他心愛的女人所生,那麼她所得的遺產就不僅僅是謝持靜手中的那部分了。這些年,他關照著謝清歡,但這關照其實很有限,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安排。
葉崢嶸當然知道陸展睿是被誤導了,不過她樂見其成。陸展睿這樣的人,別看做生意的時候八面玲瓏,感情上就是一根筋,不撞南牆不回頭。謝清歡若不是他妹妹,他先前壓下去的那點兒小心思估計又要沸騰了。
「看得出來,他很糾結。」葉崢嶸想著陸展睿的表情,靠近謝清歡,慢騰騰地問道,「歡歡,你當初是做了什麼,讓他喜歡你的?」
以葉崢嶸的條件來說,將謝清歡當做假想情敵實在不必要。即便頂著陸見琛私生女的名頭,她跟陸展睿之間也一直沒有多親近,平日裡發發短信就是極限了。先前謝清寧更不用說,兩人壓根兒就沒有單獨相處過。
謝清歡也不明白陸展睿這喜歡是怎麼來的,略一思索,就把當初顧裳簽約鼎星時在遊艇上發生的事說了。
葉崢嶸聞言頓了頓,不動聲色地表示她的驚奇:「沒想到陸展睿還有這種以身相許的浪漫情懷,如今不是不興這個了嗎?」
豈止是不興這個,這年頭不恩將仇報就不錯了。謝清歡笑道:「陸老闆現在糾結,說明他動搖了。這時候不趁虛而入,更待何時?今晚夜色不錯,你不去攻略陸老闆,反倒在我這兒枯坐,實在可惜。」
葉崢嶸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麼:「你真這麼想?」
謝清歡笑著點頭。
「好。」葉崢嶸放下手中的酒杯,拉著謝清歡起身,直奔她的衣帽間,殷切地看著謝清歡,問道:「歡歡,你說我穿哪件好?」
謝清歡看著琳琅滿目的各式衣物,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挑了衣服,還要搭配鞋子,葉崢嶸分明是早有打算,根本就是在等著她遞梯子。
「大方得體就行了。」謝清歡笑了笑,「你這樣的人,容貌夠了,氣場也夠了,根本不必用衣服來襯。」
葉崢嶸挑了挑眉,看向謝清歡的目光中很有些遲疑。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不過,謝清歡真的能明白,她這個時候出去找陸展睿,意味著什麼嗎?
葉崢嶸隨手挑了條款式大方的裙子換上,對著謝清歡拋了個飛吻:「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
謝清歡笑著揮了揮手。她在這邊也快一年了,對成年人之間的那點兒事也不是一無所知。陸展睿在生意場倒是知道先下手為強,在感情上卻十分被動,葉崢嶸如今也是掌著家族權柄,既然等著陸展睿主動顯然很不實際,她完全不介意倒追。
葉崢嶸這一出去,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來的,也可能整晚都沒有回。反正第二天謝清歡起床之後到餐廳的時候,葉崢嶸已經在了,看上去精神抖擻,眉眼沉靜,但唇角勾著的淺弧顯示了她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謝清歡彷彿沒看出來,只神色如常地跟葉崢嶸打了個招呼。
新品發佈會就在今天,對葉崢嶸來說,這是熟練作業,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所以她絲毫也不擔心,一手托腮,一手輕輕攪動著咖啡,看著謝清歡半晌才開口道:「歡歡,這次你家那位路七爺幹得可真是漂亮。」
謝清歡昨天才跟路子允通過視訊。路子允等人都已經度過危險期,從醫院回轉別墅,那邊的醫療設備也很齊全,家庭醫師跟護工都是信得過的。
路子允臉上沒幾分血色,看上去很有些虛弱。謝清歡知道他傷得不輕,他生性好強,不輕易服輸,拼著一口氣撐到救援到來,全靠毅力,並不意味著他的身體還能有所負荷。眼下歐洲黑道局勢緊張,他恐怕也無法靜心休養。
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常有的事。所以對葉崢嶸的話,謝清歡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搭腔。
「如今看來,也之後路七爺有這個魄力了。你知道道格拉斯家的底子有多厚實嗎?」葉崢嶸放下小勺,淺啜一口咖啡,看著謝清歡一臉認真,「別看斯諾克家在紐約有些臉面,放在道格拉斯家跟前簡直不夠看的。什麼來錢快就幹什麼,道格拉斯家最初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到了現在,處處都有道格拉斯家的身影,中東的石油非洲的礦,輕工重工,毒品軍火走私製藥樣樣都抓,居然道現在也沒有玩脫。」
「道格拉斯家現在看著還算安穩,再往後,恐怕也是內外交困的局面。」謝清歡淡淡道,盛極必衰的道理她還是懂的,而道格拉斯家如今確實可算是盛極了。她挑起眼簾,「斯諾克家在珠寶界已經是鰲頭了,你想插手歐洲?」
「什麼插手歐洲?這叫開拓歐洲市場。」葉崢嶸不以為然道,「斯諾克家本就是靠珠寶起家的,哪怕在業內佔了大頭,那也是守成,不值得一提。斯諾克家也不是只做珠寶生意。這次有路家打頭,歐洲便不再是鐵板一塊,全然掌握在道格拉斯家手中。他們顧不過來,總不能也不讓別人發財吧。」
謝清歡聞言一頓,才點頭道:「富貴險中求,膽大的人成事的幾率確實大些。」
「當然,我也不是全然為了斯諾克家。要說我沒有私心,那也不可能。」葉崢嶸微笑道,一副訴衷腸的模樣,「英國華人圈的領頭羊景家你知道吧?哦,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個愛打聽事的人。說景家你可能不知道,景燁你總認識吧。聽說鼎星娛樂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功不可沒。」
英國華人圈的領頭羊嗎?那景家的門第確實夠高,也難怪蕭朗月不自在了。
謝清歡微微皺眉:「景家出事了?」
「也算不得出事,那點兒矛盾由來已久,無非是原配的子女跟繼母不對付。不過景先生二婚娶的這位夫人娘家姓克裡,這又算不得是件小事了。道格拉斯家向來是族內通婚,別的家族無法通過聯姻還獲得跟道格拉斯家穩固的合作關係,只能選擇依附。這種依附關係並不牢靠,但在短期內不會發生大的變化。克裡家族是最早跟著道格拉斯家的,說是忠實擁躉也不為過。因為這一點,克裡家在道格拉斯家面前也很有幾分顏面。如今因著克裡夫人辦事不厚道,景家兄弟也不打算讓著克裡家,這時候道格拉斯家會站出來支持誰,結果不言而喻。」
謝清歡了然笑道:「陸老闆相交滿天下,但論到朋友,景燁必然要算一個。」
「是。陸老爺子去世之後,陸家的一切都在陸展睿手中,他已經決定傾盡全力幫助景家。」葉崢嶸道,「我也覺得現在歐洲之亂是一個機會。」
「看來我只能祝你馬到成功了。」謝清歡笑道。
葉崢嶸看著她,略一遲疑,還是開口道:「歡歡,其實真正促使我做這個決定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陸展睿,還因為我得了個准信。」
謝清歡挑了挑眉:「什麼?」
「格雷的身體出了狀況。」葉崢嶸抬手,纖長的指在額前輕輕點了點,「腦子裡面長了東西。」
謝清歡略一沉默,才淡淡開口:「嚴重嗎?」
「目前還不嚴重。不過,以格雷的性子,他是不會允許別人對自己的腦袋動刀的。更何況,動刀也未必有用。」葉崢嶸輕聲說著,彷彿輕歎,「他的母親當年就是死於腦癌。」
謝清歡垂下眼簾,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格雷這一生都活得張狂快意,但生死之事,終究是不由人。
謝清歡抬頭,冷靜地問道:「這消息是從哪兒傳出來的?確實可信嗎?」
「絕對可信。」葉崢嶸自信滿滿,「因為,這消息是從道格拉斯家的城堡裡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