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允看完短信,沉默片刻,靜靜點了刪除。舒殢殩獍自從道格拉斯家換了格雷當家,歐洲那邊隔三岔五地就有點小震盪,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路家在國內走的是政商結合的路子,路子允的幾個姐姐都嫁在高門,他自己則掌握著商道。而在歐洲,路家走的是徹頭徹尾的黑道,因此而來的數目龐大的資金流回國內,用於建立並完善官商結合的完全體系。
到了路子允這一代,國內脈絡已經運作成熟,所得的利益難以估量,且這錢得來便是乾淨的,不用費心洗白。
在這一點上,三代都在黑道裡混,撈錢時挺爽,如今還在焦頭爛額忙著洗白的段家就差得太多了。
蘇沐早幾年的時候還在歐洲坐鎮,對那邊的事務很是熟悉,她既然過去了,那一時半會兒的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謝清歡在開機之後,則收到了來自親友的短信跟未接來電數十條,點開一看,陸老闆在數量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獨佔鰲頭。
根據時間來看,陸老闆的短信跟電話轟炸來自她跟路子允出發的那天。季卓陽在短信裡解釋了陸老闆這一瘋狂的舉動:陸老闆原本打算召諸侯一起用膳,結果從早上起來就一直不通,陸老闆新近不知道在刷什麼副本,腦補已經衝破天際,簡直可以直接去當編劇,從車禍到綁架,從拐騙到搶劫,種種可能性都想到了,急得差點報警。知道諸侯出門散心,許久不回,便又要跳腳,別的沒什麼,就是讓瑪麗三世笑話了。
謝清歡嘴角輕輕一抽,收了手機,靠在車窗上靜靜地看沿途的風景。
路子允則握著她的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兩人回到t市,便各自回家,約好兩天後去沈家。
等路子允回到路家,聽了路小心詳細的回到,這才發現,這次的事兒有點大,跟先前的小震盪完全不一樣。
格雷的那個叫艾斯的弟弟,作為道格拉斯家第一個變性人,在叛出家族十幾年又回歸之後,竟然在短時間之內得到了家族半數的支持,從而跟格雷分庭抗禮。
跟格雷為敵,不是件輕鬆的事。他聰明而又狂妄,行事無所顧忌,不介意勝敗,也不在意人命,無論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一旦輸了,必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當初查爾斯以為勝券在握,就想要格雷的命,結果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連累了一家大小不得好死。
有查爾斯前車之鑒,道格拉斯家再次分裂,使得整個歐洲黑道都在謹慎觀望,不敢輕易攙和。格雷跟艾斯是一母所出,又都是變態中的奇葩,如今兩虎相爭,最先倒霉的反而是不相干的人。
路子允坐在書桌之後,放鬆身體靠著椅背,精緻的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疲憊,然而眼神冷銳,讓人不敢直視。
那份絕密的軍工研究文件落在格雷手中的時間已經不短了,現在他手中必定有著數目不明的改造人,艾斯一直隱而不發,只慫恿長老會跟格雷為難,他手中應該還有底牌。
如今有沈家從中調停,路容兩家之爭暫時告一段落,軍中關於這件事的阻力便不復存在。那麼,奪回文件以及消滅改造人就變得刻不容緩。
路子允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讓百年鼎盛的道格拉斯家徹底湮滅無跡的機會。
這也是,他接受沈家調停的一個重要原因。容家家長自過了年,身體跟精神就都不是很好了,哪怕用最好的藥吊著,壽數也就在這一兩年了,他可以等。
但格雷的存在是個巨大的隱患,解決他勢在必行。
路子允沒有告訴謝清歡任何歐洲的事情,無論是路家的,還是道格拉斯家的。她只要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樣就好了。他希望在一切結束的時候,她依然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路小心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凝重地悄然退了下去。
謝清歡先回了一趟水岸花都,放下行李,在家中四處看了一圈,便又趕著去了一趟鼎星——她去了江南,蘇諾就被調去教顧裳以及她的助理一些事情,要到今天下班才會結束這一工作。
這回,季卓陽總算在他的總監辦公室裡了——陸老闆已經跟瑪麗三世敲定細節,簽了合同,這會兒回c市去處理這段時間積壓的公務了。
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的許可之後,謝清歡才推門進去。一抬眼就家哪的哦一抹瘦削而沉默的背影。
謝清歡的腳步頓住了,季卓陽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了,往來的可能是鼎星極為重要的客戶,便站在門口笑了笑,「季總,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諸侯,你可算回來了。」季卓陽滿臉滄桑,大大咧咧地朝她招手,完全不顧旁邊還有人在,對她訴苦道,「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陸老闆念死了。」
季卓陽的臉色仍有幾分憔悴,但精神很好,可見他對於總監一職的工作已經上手。
「沒有打擾你就好。」謝清歡反手合上門,不慌不忙地走過來。
這時候,那客人才略微偏頭看了看謝清歡。
他的面容十分俊雅,五官仿若刀削,嵌在這一張臉上,無一不是恰到好處。他在看人的時候,眼神很專注,但神情卻給人一種很冷淡、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感覺。
即便是這樣,也並不讓人覺得這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有種他就是這樣的人的感覺。
他看一眼謝清歡,而後淡淡地挪開了視線。
「諸侯,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說是介紹,季卓陽的口氣卻並不鄭重,而是帶著一種熟稔的隨意,既是對謝清歡,也是對那人,「這是季非真。」
原來是他。謝清歡聞言目光輕輕一閃。
季非真,環球娛樂的皇牌珍寶,人稱歌神,嗓音獨特,音開天籟,常年雄踞各大排行榜。在唱片業如此蕭條的年代,他的cd仍能輕鬆突破百萬。
年後環球震盪,兩個月前他的合約期滿,與環球解約。之後想簽他的公司跟工作室多不勝數,卻沒見他做出任何回應。
「阿真,這是我們家諸侯。」季卓陽又對季非真介紹道。
季卓陽並沒有說到名字,季非真眉眼間卻流露出一絲了然之色。他並未開口,只是對謝清歡輕輕點點頭。
季卓陽沖謝清歡擺了擺手,示意她隨便坐。一會兒面容冷艷的女助理就送了茶進來,隨即退了出去。
「阿真,我知道你向來最念舊情。環球對你確實不薄,這些年不管人事怎麼變動,都沒有人對你有過大小聲。你的專輯製作團隊從來是最好的,經費是最充足的。」季卓陽繼續先前的話題,誠懇地對季非真說道。
謝清歡於是知道季卓陽又在不遺餘力地挖老東家的牆角。只不過,如今環球是泥菩薩過獎,自身難保,旗下的藝人自然要另謀出路,更何況這個牆角已是自由身。
季卓陽兢兢業業地繼續挖牆角:「現在環球是什麼情形你也看到了,這次的危機恐怕是過不去了,你難道打算就此退出歌壇嗎?」
「季卓陽,你說的我都明白。」季非真聽了他的話,沉默了片刻,終於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沉,略有些沙啞,明明是尋常的口氣,卻彷彿帶著幾分溫柔的歎息,讓人忍不住心醉,又忍不住心碎。
季非真垂著眼簾,認真地看著眼前的茶杯,「我這次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辦一場演唱會,為我的這十年,做一個告別。」
「告別?」季卓陽有點傻眼,不是這麼烏鴉嘴吧,竟然說中了?
季卓陽已經紅了十年。這十年來,他獲得了無數的榮譽,有不計其數的歌迷,伴隨著許多人成長,得到了最難纏的製作人的認可與讚賞。環球娛樂甚至是整個娛樂圈對藝人的運作方式都不那麼厚道,只有他在環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高層看重他,不敢讓他有絲毫的委屈,他彷彿已經看遍榮華。
但其實,他還很年輕。
季卓陽皺起了眉頭:「你真這麼想?」
季非真動了動,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靜了一瞬,才問道:「季卓陽,你知道我為什麼離開環球?」
「我自然知道。」季卓陽笑得溫和,眼中閃耀著動人的光彩。「你這樣的人,看著冷漠,其實最重情義。環球成就了你,你就用最好的成績去回報,這些年你如日中天,卻與高層相處融洽,沒擺過架子,沒在媒體面前耍過大牌。要說有情有義,這個圈子裡,誰能比得上你?若不是你覺得自己對環球已經沒有價值,哪怕環球明天就要倒閉,你今天也不會離開。」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季非真,一隻手的手指有節奏地在桌上輕輕叩著:「讓我來猜猜看,你最驕傲的,也最為環球所看重的——你的嗓子出了問題?」
以季非真的這個年紀,他的嗓子絕對還在巔峰狀態,再紅十年完全不是問題。環球曾經給他的嗓子投了天價保險。既然他提出跟環球解約,顯然是另有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季非真聞言輕輕笑了笑。
他這樣冷清的人,笑起來的時候卻有種百花齊放的柔情:「季卓陽,你總是這麼聰明。」
季卓陽再次烏鴉嘴,忍不住在心中暴躁地掀了一回桌子,嘴角抽搐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季非真略微一頓,才輕輕歎了口氣,「聲帶上長了個東西,現在還不大,醫生建議手術摘除。手術之後,即便對說話沒影響,想繼續唱歌恐怕是不能了。」
「怎、怎麼會這樣?尋常時候不是很小心地保養著嗎?」季卓陽簡直不能接受,「你曾經說過,音樂就是你的生命。」
「你還記著。」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有些豪情狀語,也以為有些堅持可以知道生命的結束,季非真淡淡道,「如今我只想好好地告別曾經。」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季卓陽不死心地問。
季非真沉默地輕輕搖了搖頭。出問題的是他的嗓子,他看上去比季卓陽還要淡定些。
「抱歉打擾一下,」謝清歡坐在一旁聽著,眼瞅著氣氛已經奔著傷感而去,忍不住開口道,「季總,我聽說音樂總監已經辭職回國,如今音樂部群龍無首?」
季卓陽微微一怔:「諸侯,你的意思是——」
「歌神季非真,並不只是歌唱得好而已。」謝清歡淡淡道,「當初牛刀小試的那首《狂妄》不就捧紅了現在歌壇的那位小天王嗎?」
季非真靠唱歌紅了十年,中途只寫過一首歌,就是《狂妄》。填詞作曲他一手包辦,提攜當時名不見經傳的歌手蕭鴻宇唱了,本來只是無心之作,卻沒想到引起了強烈的反響,蕭鴻宇一炮而紅。
但也是因為這首歌,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幾乎到了決裂的地步。蕭鴻宇跟環球合約期滿之後便不再續約,轉投別家,這兩人在外面見了,也彷彿不識。
誰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對當年的事都避而不談,但無論是在媒體面前,還是私底下,兩人都從沒有對對方出過一聲惡語。
不是朋友,也不是仇敵,兩人都小心地收藏著當年,不讓人窺視。
而那首《狂妄》,蕭鴻宇從未在公開場合唱過。
季非真臉上流露出一絲懷念:「原來,還有人記得。」
謝清歡微微一笑。蕭鴻宇與環球解約之後,簽到了昊晟。昊晟重金打造了他的第一張大紅專輯《浮生》,同名主打歌浮生被認為是他的成名之作。後來的宣傳都是如此,歌迷們便漸漸遺忘了狂妄。
謝清歡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蕭朗月拿這個當手機鈴聲,她自己也是百聽不厭,偶爾還會來上一句。但她也說了:「這首歌如果是季非真來唱,肯定會是另一番感受。」
經過謝清歡這麼一提醒,季卓陽也想起了這茬,目光炯炯地盯著季非真:「阿真,你覺得呢?」
季非真遲疑了一下,才慢騰騰道:「你讓我再想想。」
「阿真啊,你要知道,機會難得啊。」季卓陽聽了這話,趁熱打鐵道,「這事既然是諸侯提出來了的,陸老闆那邊就不會有異議,你想要多少薪水只管開口。」
「……」謝清歡無言,她只是這麼一提而已。陸老闆不是一向最愛財的嗎,豈會做虧本買賣?
「明天,」季非真淡淡道,「明天給你答覆。」
「也行。」季卓陽原本就煩惱著音樂總監的人選,這會兒有個現成的,倒是省了不少事。他從不懷疑季非真的才華,也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棄音樂,「你那個演唱會,打算用什麼做主題?」
季非真道:「告別。」
「好吧,我知道了。」季卓陽有點無奈,「最後一場演唱會,恐怕要用大場館。」
季非真往常開演唱會,都不太管這些事情,由環球一手操辦。季卓陽也曾是環球的人,對這一套流程十分熟悉。
季非真見他答應了,就默默站起身,靜靜道:「那麼,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都是朋友,說什麼麻煩?」季卓陽笑著擺了擺手,起身送他出去,「剛剛說的事情好好考慮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嗯。」季非真輕輕應了一聲,示意他留步。
季卓陽關上門,無比惋惜地輕歎了一聲,看一眼謝清歡,道:「諸侯,你這次實在是辦了件好事。」
謝清歡略一挑眉,這事她真是無心的:「顧裳想要『熹微』代言的事,你知道了吧?後續怎樣?」
季卓陽笑了一下,表情很有些奇特:「顧裳,是個非常有勇氣的人。而且,口才不錯。」
「再如何,她也是知名學府的高材生。」謝清歡淡淡道,「不過我想,她應該沒有達到她的目的吧?」
「顧裳在完全的劣勢之下努力爭取機會,確實很值得讚賞。但瑪麗三世是什麼人?她從很小的時候,說出的話就不曾做過任何更改,更何況合同都已經簽了。」季卓陽笑道,「不過,她爭取到了別的機會。」
「聽說她家裡出了事,公司還給她安排了工作?」謝清歡也是回了t市才知道顧青山已經去世,跟蘇諾通過電話,得知顧裳只花了一天時間安葬了顧青山,就開始工作了。
「你覺得公司不近人情?」季卓陽覺得有點意外,謝清歡很多時候看上去都有點冷漠,除了蕭朗月,基本上不過問別人的事。
「那倒不是。」謝清歡輕輕搖頭,「我只是不希望她成為第二個洪熙,也不希望鼎星步上環球的後塵。」
說到底,謝清歡是鼎星的股東,雖然份額不大,但鼎星的進退,都直接關係到她的利益。她可是要養家餬口的人,路子允看著又那麼金貴,並不是沒有壓力的。
環球娛樂走到如今這步田地,洪熙自殺身亡之後那封含恨帶怨的遺書就是引子。季卓陽到底在環球那麼多年,很有幾分感情,見到老東家這種光景,也是觸景傷情。藝人這職業看著光鮮,但壓力不可謂不大,自殺的自殘的不在少數,所以鼎星專門聘請了心理專家坐鎮,適當開導,好歹盡了心,聊勝於無。
季卓陽心有慼慼,歎息道:「她是我手下的藝人,我會時刻關注她的心理健康的。」
「她跟我說,她要成為鼎星的柱石。」謝清歡看向季卓陽,「你覺得如何?」
「不是科班出身,略少些天分,但勝在努力,肯吃苦,有決心,學得快。算是相當可取的了。」
謝清歡微一沉吟,淡淡道:「她那些可取的品質,不管做什麼,總有成功的一天吧。」
「所以,我打算捧她。」季卓陽悠悠道,「企劃書已經在做了。」
謝清歡聽了這話,略微笑了一下,她想起當初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見到顧裳跟任西東。那個時候,顧裳還是個千金大小姐,過著富足優渥的生活,眉眼間儘是驕矜。那個時候,她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嗎?世事無常,風流雲散去。
季卓陽看她一眼,道:「給你接了部文藝片,小成本製作。我看了劇本,覺得還不錯。導演是新手上路,你也認識的。」
謝清歡輕輕佻眉:「謝言墨?」
「謝言墨去年說要息影,我就覺得太過突然,而且挺懸。當時他就想到今天了吧,這華麗轉身,確實高明。」季卓陽道,「大概六月中旬開拍,那會兒『熹微』的發佈會也結束了,時間上剛剛好。你那邊有沒有問題?」
「沒有。」謝清歡應道。拍電影的,要掙票房就拍商業片,要拿獎,就拍文藝片。看來,謝言墨志向很大。
「那就這麼定了。」季卓陽一錘定音。
謝清歡點頭道:「好。你忙吧,我先走了。」
謝清歡走之前去了一趟形體室,據蘇諾說顧裳在那邊聯繫走步。謝清歡站在門外看了一眼,顧裳穿著高跟鞋,一直在走來走去,她的臉色看上去很有些蒼白,透著無法掩飾的疲憊,但她始終都沒有停下。
謝清歡在心中悠悠一歎,轉身走了。顧青山挪用公款三千七百萬,這個數字相比於他給寰宇國際創造的利益價值簡直不值一提。任西東拿這件事做筏子,要的就是顧青山身敗名裂。而顧青山竟然輕易地就被打倒了,沒有留有後招,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在家休息了一天,謝清歡便又跟路子允出門,去了沈家。
沈清之年近八十,滿頭銀髮,精神矍鑠,身體英朗,說話聲音洪亮。因為半生戎馬,又位高權重,所以他笑起來的時候並不讓人覺得親近,仍帶著十足的威嚴。
這次他居中調停,路容兩家都應了約,各自派人前來。
路子允親自來了,帶著路小心跟謝清歡。容家那邊來的則是容威跟容寧。
路子允見到容威,心中就是冷冷一笑。容家的這一輩,他最看得上的,便是容威。但容威在容家非嫡非長,地位也並不突出,根本不可能代表容家。那容寧倒是長子之女,可惜也是個不受重視的女兒身。
容家這樣安排,是覺得終於可以在沈家面前揚眉吐氣了呢,還是容家家長的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重要子侄必須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隨時聆聽遺言的地位了?
若真是如此,這樣的容家又有何可懼?
沈清之退休之後,便在山裡辟了個小農莊,平時自己種菜,也喂喂雞養養豬,日子過得很健康。他見到容威跟容寧倒是不覺得驚訝,容威他是知道的,頗有大將之風,算是容家的小輩裡最為出類拔萃的。可惜,容老頭是個睜眼瞎子,這麼個好孩子白白浪費了,反倒把那些不成器的攥在手裡當成寶貝。就如今守在他病床前的那幾個,加一起都不是路子允的對手。
沈清之笑呵呵地問起了容家家長的身體狀況,又問了容威的工作情況,他是長輩,退下來的時候軍銜又高,容威如同一桿標槍似的站在他面前,一絲不苟地回答他的問話。
沈清之滿意地點點頭,將路子允跟容威都叫到了書房密談,至於幾個女孩子,就先在莊子裡轉轉,聊聊天,都是年輕女孩,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
路子允帶來的小女朋友是個小明星,這一點沈清之是知道的。他料想路子允不會喜歡那類虛榮浮華的人,見了謝清歡,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路子允雖然叫他一聲舅舅,但他畢竟不是親的,即便是親的,路子允如今是一家之主,有些話,也不適合由他來說。
年輕人的事,便由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男人們談事情去了,留下謝清歡三人在廊下大眼瞪小眼,氣氛很有些怪異。
容寧挑起半邊眉毛看謝清歡:「沒想到,你竟然跟路家七爺在一起。」
謝清歡淡淡一笑:「容小姐也有想不到的事?」
農莊圈出來的院子一角,有一片練功用的梅花樁,容寧看了一眼,笑瞇瞇對謝清歡道:「聽說你身手不錯,不如來比一場?」
謝清歡不動聲色:「你想怎麼比?」
容寧抬手一指梅花樁:「落地算輸。」
「沒問題。」謝清歡爽快地答應,瞥一眼容寧,淡淡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當初你用聲音控制蕭蕭,這筆賬也該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