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在幽茗中淺淺地睡眠裡,披著銀白色的薄紗。
遠遠望去仿若映在天上的蜃樓般……
「不冷嗎?」就在我閉息聞雪之際,身後緩緩飄來一陣淡香雪中竟帶著一絲溫潤。
我不禁睜開雙眼,轉首,盈盈一笑回道:
「如真愛雪,自然就不覺得冷了」嘴角笑意緩緩蕩漾開來、見他眼底劃過一絲錯愕,我不禁又低笑道:
「倒是你,這外面氣溫極低,你的身體……」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才不會讓他誤會。
騰臨俊聞言又見我停語,嘴角一彎,向前跨了兩步:
「潯月可是把我當成女子般嬌弱了」
我見他略微的自嘲,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接話甚好。
「可是…你…」我欲言又止。
看著他此刻沾了滿頭的碎雪,臉色泛著透明的白,額上竟滲出一絲薄汗…
「也是,那我先回房了,你也不要在外逗留了太久」他似忽然想到什麼,唇邊掛上淺淺的笑,無奈地朝我一笑後便轉身離去了。
我無言地輕點了點頭。
望著那一襲淡藍白鑲邊棉袍、清風若羽的背影,淺霧濛濛,看不真切,心中油然一陣輕歎,如此一男子竟然會生此病。
「咦…騰公子人呢?」突然,跑在前面的晴人一個回首不見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忍不住一笑,她倒是終於晃過神來了,看著玩得有些瘋的她笑道:
「他已經回去了」
「哦……也是,依騰公子現在的身體也是不宜在這種天氣下的」我見她有些悵然的自言自語道,不禁移開了視線,轉而又仰起頭,看著那翩翩起舞的雪片…
思緒漸漸飄起…
希望如他所言,這場雪會帶來一些好兆頭……
白色的營帳中他臉色很白,既不是蒼白也非慘白,而是一種近乎陰冷冷漠的顏色。
他一頭刺目的短髮用一塊上好的蠶絲綢布裹住,不知是為了御寒還是……
他此刻靠在榻上,膝頭上正攤著本翻了一半的書籍。
微閉的鳳眼略微緊湊……
突然,他驀然抬起眼簾,一雙狹長的眼微微瞇起,眸中閃過一絲冷然……
「進來吧,你打算待在這外面多久」
豫鄂易原本已經走到帳外,只是想到此刻他必是在午休,故不知是否該此時進帳。
見帳內傳出一陣低聲,只能嘴角微扯修長的手指揭開帳簾,踏進一步……
「巹王」隨後朝榻上之人一個行禮。
「你來的正好,孤正欲出遊一陣,這段期間營中大小事務你就暫且代為處置」他這句話說得很輕、很慢、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豫鄂易聞言眉心不禁一緊!此戰當前,身為主帥的他不坐鎮營帳中卻要出遊?!這…這到底演的是哪出戲?
難道是空城計不成?!
鬼潚見他有些不解,垂目凝思。在榻上靜坐了片刻後忽地冷笑,將膝上的書籍隨意地扔在案桌上,起身!緩緩向他走去,一副君臨天下的摸樣。
「如若不是你們辦事不利,孤又何必在這大冷天的親自出馬」他略顯譏諷的語氣夾帶著一絲怒氣。
豫鄂易躬身站於一旁,聽他如此一說,頓時面色一暗,心中恍然……
一絲錯愕和斟酌不易察覺地閃過…
原來他是想去…
「孤出遊的事不想第二人知曉,如期間有誰稟奏,你該知道如何回了吧」那個危險而蠱惑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冷了一身。
豫鄂易身形一直,壓低聲音道:
「是…屬下知曉」
鬼潚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臉色稍顯一緩後又瞬時被一股陰狠所代替,只見他冷冷開口道:
「她耍了孤數次,那麼孤便要她用命來還」只見他勾起唇、有些殘忍…
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在訴說著與自己無關的話罷了。
…豫鄂易聞言不禁愕然抬眼!
卻正好迎上他此刻倏然沉鷙的臉色。
他看著他此刻黝黯的眼神,突然從中捕捉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徒然間…他發現眼前這個自己誓死效忠的君王、這個一身霸氣的男人…
似乎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那股凌厲地殺氣襲了過來,讓人心底寒意頓起……
當禪煜踏出微高的門檻時,頓時一股強勁地冷風迎面襲來,不禁仰頭凝望。
仰頭望,望著這股風主宰著粉蝶似的雪花、主宰著這天地萬物…
只要它想去哪便去哪…
竟然已下雪了,即便現在已經走出那令人難受的房間、可自己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有些許的輕鬆。
相反……濃眉一簇便欲抬起右腳。
不一刻,只見自己那雙上等的皮靴上不知何時已沾滿了薄薄的雪花。
突然,原本緊閉的雙唇不禁微微上揚。
是啊…即便是再潔白無暇的雪花只要落入凡塵、落入這世間,都避免不了被污染的命運。
最終都會化為一灘灘的污水罷了。
『翛冉…誰是這棋盤上最高傲的卒…』不下到最後誰都不知這輸贏不是麼…
只見他淡然的眸中瞬時蒙上一層陰霾。
一雙修長有勁的手隨意地撣去粘在髮絲上的碎雪,沉默的瞳孔中更有不住雕琢揣摩之意。
隨後,原本透明晶瑩的白雪上剎那印出一個個深深地腳印。
冬風乍起,吹亂了滿園風景,亦將那抹修長的身影裹在一片迷離莫測中…
待那人離去後,翛冉便將目光又放回到案几上,面無表情地望著面前一疊疊新上的奏折。
劍眉微微一緊,便隨手拿過放在最上面的一份奏折,翻開……
隨即又一件件批閱起來。
似乎方纔的談話並沒有絲毫影響到他。
但……在大半個時辰之後,翛冉終是覺得有些不耐了,如鷹的雙眸一抬!一雙眼睛寒芒如針,隨手攤開眼前這些彷彿永遠批不完的折子,起身!
不緊不慢地負手朝窗邊走去,最後停於木窗前。
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
他似透過眼前的風景看到彼方,原本陰沉地表情突然顯得更加陰冷。
「無論什麼緣由,朕都不可能……留你」
剎那,一股凌厲地殺氣便從週身蔓延了開來,讓人心底寒意頓起。
窗外的凝雪慢慢減慢了下降的速度,直到淡淡地默默地停落…
「心凝……」突然,房內響起一陣似有若無的聲音。
「是!皇后娘娘」年輕女子掩了窗恭敬地回首道。
「已經…已經多久了……」毓嬌一對漂亮的柳眉微微一蘢,邊說邊隨手撥弄著香爐裡的殘灰,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年輕女子聞言似乎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愣了愣!但僅過了片刻便開口道:
「回皇后娘娘……已經十七日了」說完,小心翼翼地抬眉看了一眼此刻半靠在軟榻上的她。
卻見她眼神一頓,然後淡淡地又開口道:
「十七日…」只聞其淡然的語氣中似摻透著些許的涼意。
年輕女子見狀垂目斂神,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