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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武林大會 一一三 文 / 小羊毛

    拓跋孤朝蘇折羽點了點頭,後者便去開門,只見來人正是邵宣也。她也不言語,隨即退出。

    拓跋教主,邵某此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邵宣也臉上掩飾不住焦急憂心而又無可奈何之色。

    邵大俠一大早就來找本座,想必事情很要緊?

    是。邵宣也低聲道。這件事……我不得不來告訴你……他停頓了一下。舍妹昨晚突然不辭而別,至今……未曾尋見她的蹤跡。

    你說你妹妹是離家出走,影蹤全無?拓跋孤反問了一句。

    邵宣也頗顯沉重地點點頭。我已派人在洛陽城四處搜尋,都未有蹤跡,想必已連夜出了城了。拓跋教主如要怪罪,邵某願擔看護不力之責,但這門親事恐怕……目下難以言定了!

    誰料拓跋孤不怒反笑。這一點你請放心。他拍了拍邵宣也的肩膀。邵宣也心中疑惑。放心什麼?他心道。放心他不會找我的麻煩?

    這麼一想他也勉強一笑。教主寬宏,邵某感激不盡。如果找到舍妹,定當知會教主。

    拓跋孤搖了搖頭道,不須如此麻煩。昨夜我的兩名手下睡不著,出去閒逛,正好遇見了令妹,已將她護送回來了。

    你說什麼?邵宣也的瞳孔幾乎都收縮起來,甚至拿捏不住自己的語調,要顫抖起來。

    拓跋孤指指他身後。邵大俠回頭看一眼便知。

    邵宣也倏地回頭,只見蘇折羽與顧笑塵、程方愈三人,正將邵霓裳與另一名年輕男子送了進來——正是那琢玉匠人、邵霓裳的心上人高鈺。邵霓裳雙目浮腫,似乎一夜沒睡,滿頭散發;高鈺亦是腳步不穩,臉色青紫。

    邵宣也只覺一股涼意浸透了全身,緊緊一咬牙,憤聲回頭道,拓跋孤,你為何如此不死心,非要得到我妹妹不可?

    拓跋孤訝異道,邵大俠為何生氣?莫非是怪本座未曾將找到令妹的消息早些告知你們麼?但昨晚夜已深,今日一早若非你來找我,我也要擇人去尋邵大俠說起此事——找到邵姑娘,你卻反似不高興?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邵宣也伸手握住了刀,這邊顧笑塵立刻握劍相向。

    拓跋孤見他如此,冷笑了一聲。明人不說暗話,邵大俠,我本不打算逼你們,是你誆騙本座在先——不過此刻本作亦不打算追究你。這門親事,今日無論如何也須定下了。適才我已請貴莊一位兄台去請令堂過來,想必她也快到了。邵大俠不若先歇口氣的好。

    你先叫他們放人!邵宣也嘶聲道。

    這是自然了。拓跋孤笑道。我怎會為難自己未來的妻子?不過此事須等令堂到來之後才行。

    你們區區幾人,休想在明月山莊為所欲為!邵宣也道。武林大會數百人,今日已到了會場,我便不信你能如何!

    恐怕你說的是有道理。拓跋孤道。那麼邵大俠是想出爾反爾,將辛苦數日所決下的和盟之議撕毀,倚多取勝先對我們下手了?嘖嘖,你若敢如此做,你猜猜有一位邱姑娘會怎麼想?

    你休要以此來威脅我。邵宣也道。何者事大,何者事小,邵某心中清楚。縱使廣寒恨我一世,我也不能容你如此跋扈!我便告訴你,你根本不配娶霓裳為妻,你死了這條心!

    你這是欺瞞不成,惱羞成怒了是麼?拓跋孤冷笑。那好啊,看看在你叫來那「數百人」之前,我能不能抬手取你性命!

    我諒你沒這個膽。邵宣也哼道。你殺了我,便結不成這門親事,反與正道結下冤仇,你這次來洛陽的全盤計劃也便要泡湯。

    拓跋孤眼珠微微轉了轉。那好,我不殺你,我便看看你這妹妹是不是在意你的性命!說著伸手已向邵宣也抓來。

    邵宣也知道自己必非他敵,不避反迎道,哼,霓裳豈會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是非不分的是你!若為大局想,她便應從了這門親事!拓跋孤的手在空中一頓,目光瞥見邊上高鈺,忽然便轉手一指,左臂已伸向高鈺。邵宣也大驚,知道他若機簧利刃一出,恐怕高鈺便要死於非命,咬牙喊道,休得傷累無辜!此事是明月山莊與你青龍教之事,與旁人一概無干!

    你真這麼想就對了。拓跋孤放下手去。此事是明月山莊與青龍教之事,並非我與令妹的私事,所倚令妹有沒有心上人,與此事無涉,知曉你們明月山莊的當家答應就好——不知道此刻明月山莊說話最有份量的,該是邵大俠你,還是令堂?

    邵宣也隱隱覺出一絲不妥,回過頭去,果見時珍正走了近來。

    拓跋教主——咦,霓裳?

    時珍瞧見邵霓裳,反不知是憂是喜,見她委頓於地,不覺俯去瞧她道,你回來就好了,沒事吧?

    邵霓裳身後的蘇折羽站開了些,她方得以站起身。雖則她面色蒼白。髮絲凌亂,但這站起身來的動作,竟和往常之優雅毫無二致。她看著邵宣也。邵宣也瞧見她憔悴的一張臉,一雙凹陷下去的眼睛,心中禁不住一酸。霓裳……他喃喃地道。大哥實在……對你不起。

    大哥對我這麼好,霓裳以前竟都沒發覺到。她低下頭去,用一種不知是歡喜,還是慚愧的語氣說道。

    你別說了!邵宣也轉過頭去,狠狠一抓桌沿。就是因為我平日沒有照顧你,這一次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出去找她。他其實有種直覺,知道她一定是去找高鈺了,所以與其說是去找她,不如說是去求證自己的想法。但是到了高鈺的玉鋪。卻連高鈺也不在。他知道自己來得晚了,顧不得其它,便往城門趕。

    他追上兩人的時候,心裡並沒有作好怎麼辦的打算——他本是來找她回去的,就像以前許多次一樣,強把她從她喜歡的人身邊拉走,就算他也並不願意這樣做。這一次本來是一樣的,他照舊看見兩人臉上那不無驚恐的表情,可是,卻比任何一次都更驚恐。

    他那個妹妹,那個從來都比任何人都高傲的妹妹什麼也沒說,先撲通一聲跪到這冰冷的大街上。我求求你。她的聲音也照舊冰冷,但他聽得出來,她是真的在求他。

    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好麼?

    高鈺也連忙一起跪倒。這樣兩個人令邵宣也陡然覺得害怕。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他想他還能有什麼選擇?

    走吧。他啞聲地說著,也跪下來,去抱這個唯一的妹妹。他第一次聽見她流淚——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泣過——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哭泣。

    他只以為這次讓他們離開,他是永遠也不會見到她了,所以當這個早晨他轉過身看見他們被人帶進房間來的時候,幾乎無法說出一個字來。是什麼?是憤怒麼?恐懼?或者毋寧說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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