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到黃昏,拓跋孤等三人早過了凌厲等三人所在的鎮子,在別處宿下了。
拓跋孤又把蘇折羽叫過去——這令邱廣寒緊張地等待著蘇折羽是否又要挨罵了——果然拓跋孤決不可能誇她什麼的,至少這段日子決計不會。
今天馬車怎麼走得這麼慢?拓跋孤聽起來十分吹毛求疵。你是不捨不得離開方纔那地方?
不不,不是的。蘇折羽慌忙否認。
那你在想什麼?有心事麼?
沒有。蘇折羽低著頭。
明天我們雇個人來趕車。拓跋孤道。你現在去找找。
主人,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明天我一定趕快一點。蘇折羽急道。請主人原諒我這一次……
不是這個緣故,現在恐怕邵宣也和凌厲都認得你了——少拋頭露面的好。
蘇折羽鬆了口氣,道,謝謝主人照顧,折羽這就去找。
拓跋孤笑。是照顧你麼?是不想叫那兩個人找到廣寒了!我幾時照顧過你?
蘇折羽吶吶地道,主人一直很照顧折羽,折羽知道的。
還不快去?拓跋孤露出了不耐之色。
你又這麼擔心幹什麼?邱廣寒在一邊小聲地道。凌大哥受了傷,邵大哥與他在一起,幾天之內都不可能追過來的。等他能動身了,我們早在松江了!
我看我還是當心一點的好。拓跋孤的口氣有七分戲謔。萬一凌厲真的拼了命出來追呢?
恐怕……不會的。邱廣寒道。他醒來應當會知曉我平安,就不會那麼莽撞了。再說邵大哥也在,他不會任由他不要命胡來的。
那麼萬一邵宣也自己追過來呢?拓跋孤反問。
邱廣寒沉默了一下,道,不管怎麼樣,哥哥,你不要再對他們動手了好麼?
好。拓跋孤答應得倒是很爽快。只要你聽話,我何必為難他們。
邱廣寒心下一寬,轉念道,可是你還是決定要去松江對付伊鷙堂?
當然。
你不單是為了我吧?邱廣寒小心地道。
拓跋孤反倒一笑。那你說說我為了什麼?
邱廣寒道,你初入中原,是不是想先做出點驚動武林的事情來,好叫人知曉你的名頭?
確有此意,拓跋孤笑道。但終究還是為了你,不然江湖上門派這麼多,我何須單單挑他伊鷙堂。
這麼說——我倒成了你的借口了?
拓跋孤搖搖頭。我一開始是沒有這個念頭的,只不過想替你教訓教訓伊鷙堂的人。而且我其實並不想這麼快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說過,我到中原也有一年了,雖然積極地在等青龍教的空子,但還不覺得時機成熟。可是眼下聽說青龍教進一步西退了——連幾個小幫小派,也可欺到青龍教的頭上,可見此刻的青龍教,早不及當年之一分。我想奪回這教主之位容易——能挑了伊鷙堂,自然早能挑了這一盤散沙般的青龍教——可是我不能這麼做。青龍教是拓跋世家賴以存在的根本,我不能對它兵刃相向。但離開十八年,就算有拓跋這個姓氏證明我的身份,我如何令其他教眾不再像懷疑爹一樣懷疑我?我又如何令江湖中人重新看得起青龍教?除了我先證明自己之外,別無他法。正好要替你出氣,這件事如果辦下了,就算我不想出名也很難。
那是因為這件事根本就很難辦到!
那是自然,否則伊鷙堂早沒有了;人人都能挑它,我就不用來了。
邱廣寒一霎不霎地看著他。哥哥。她有點直覺似地不寒而慄。你這樣處心積慮想要的——只是青龍教麼?
先拿回青龍教。拓跋孤道。其他的再議。
邱廣寒默不作聲地轉開頭去。此刻她已見識過她這個哥哥的本領。她已不敢再說他自以為是。她雖然不懂武,卻也知道,只要他有野心,他也許什麼都可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