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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九 文 / 小羊毛

    他看見邱廣寒與伊鷙妙對視著,然後,她將右手握住了劍把,稍稍一動,劍微微地出了鞘,閃出烏亮的光芒。他發現自己居然緊張得害怕起來,害怕她的動作若是出現一絲顫抖,後面要怎麼辦才好。但是現在他只好驚佩她的勇氣與冷靜——先猶豫的是伊鷙妙。

    伊鷙妙先前的刀已被凌厲砍斷,此刻佩刀遠沒有先前的好,料想攖不住烏劍鋒芒,不覺脫口道,慢著!

    她這一脫口,也知道自己早已被邱廣寒那懾人的氣勢所鎮住。但是劍在對方手中,掌握秘密之人亦在對方手中。即使仗著人多能擊敗面前兩人,亦難保自己毫無損傷。她不由得在心底暗罵了一聲,臉上卻堆出笑意來。

    這位妹妹好生當真呢!她笑道。我與邵大俠是好朋友,哪裡會真與他動手呢?妹妹儘管放心,姐姐此來正是要去解凌厲之毒,好叫他說出你們要聽的話來,不知他此刻在何處?

    邱廣寒還劍入鞘道,就在前面客棧。

    伊鷙妙猶疑道,他……一個人?

    邱廣寒冷冷道,你想知道就跟來,不然,恕我們失陪。說著轉過去同邵宣也點了點頭,兩人轉身便走。

    邵宣也不自覺地暗暗握住了邱廣寒的手,耳中聽到後面伊鷙妙等人跟來的聲音,心下暗歎一口,想問問邱廣寒凌厲的情形,此刻又不便說話。邱廣寒抬起臉來對他使個眼色,他也並不甚明白,只是微微搖頭疑問。邱廣寒的目光又往旁邊瞥了瞥,邵宣也心下疑惑,想,難道她是說,凌厲在附近?假如他在附近,以他的手段,應該可以暗殺了伊鷙妙——為什麼把劍交給邱姑娘,自己卻不動手呢?——對了,縱然殺了伊鷙妙,我們兩個人一起,恐怕也不能從這許多一線忍者手中輕易脫身。所以……他們是想引伊鷙妙去客棧?

    未時未竟,天竟已有幾分暗下了。邱廣寒與邵宣也走到門口,她一轉身,向伊鷙妙道,堂主是要把這麼多人都帶進房間去麼?

    伊鷙妙心念微動,笑道,自然不會了。但你們是兩個人,我卻只有一個人,不大公平吧?

    邱廣寒朝邵宣也看了一眼,又朝伊鷙妙道,好,准許你帶一個人進來。

    伊鷙妙點了一名黑衣人,道,剩下的人就守在這裡。不料竟有另一名一線黑衣人突然說話道,堂主小心,這還是不公平。他們不是兩個人,加上凌厲,一共是三個了。

    伊鷙妙聽人說話,自己也一怔,回頭道,你們說怎麼樣?

    邱廣寒似乎暗暗盤算了一下,心裡知道無論如何,那許多黑衣人還是會將門堵住,當下道,你要把凌厲算在我們這邊,那也無妨,就讓你帶兩個人。

    伊鷙妙於是就將適才說話那人也點上了。這番折騰之後邱廣寒才將幾人讓進屋,一手將背後房門掩緊,另一手將劍遞給了邵宣也。只見昏暗的室內,凌厲正躺在床上昏睡,周圍尚未整理的血跡斑斑與被抓亂的床幃被褥正很好地給他的毒發做了註解。

    人我是見到了。邵大俠,我們來個合作怎麼樣?伊鷙妙道。

    合作?邵宣也表情戒備。

    就是——劍的秘密,一會兒我們一人聽一半怎麼樣?

    與你這樣的人合作?邵宣也冷笑。起先你是如何答應不再找凌厲麻煩、不追問劍的下落的?

    伊鷙妙一笑。欲擒先縱,這道理邵大俠也該知道的。我知道邵大俠不會像我這般說話不算,所以想先求得你的說法——你如不答應與我合作,我如何相信救他醒來,你們兩位不會把我們三個堵死在這裡?

    我勸你不要太貪心。宣也不喜歡殺人,你乖乖給凌厲解了毒,我們可以答應放你一條生路;否則的話,殺了你這種人,於他的名聲也不會有半分損害。邱廣寒在後面說。

    邵宣也聽她說這幾句話又像模像樣又不像模像樣,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得正色附和道,正是。你快將他毒解了,廢話少說罷。

    伊鷙妙笑道,你們何須著急,還未到最後發作的時辰——那好吧,救我自然會救他醒來的,不過你們可要照方纔所說的,不准為難我的哦!

    她手一揮,妖妖嬈嬈地從邵宣也面前拂了過去。邵宣也稍稍往後躲開,只見伊鷙妙不知手在何處一撈,竟真摸了一瓶藥在手上。她拔開瓶塞,背過身去向著凌厲那一面傾轉瓶身,將藥丸倒入掌心。這壁廂邵宣也與邱廣寒交換了眼色,邵宣也接過她手中的劍,劍柄已向著凌厲。

    邱廣寒緊張地注視著三人。便在此時伊鷙妙的足尖陡然轉了轉方向。這個動作是如此不明顯,以至於始終貫神於找機會把劍讓給凌厲的邵宣也並未在意。但邱廣寒何等敏銳,雖不知她何意,亦感到不妙,不禁脫口喊道,邵大哥小心——同時已搶上前去。果不其然,伊鷙妙傾於手心的原來並非藥丸,而竟是兩粒極小的迴旋鉤。她腳步一轉間,身體迅速回轉,兩粒暗鉤一向邵宣也,一向邱廣寒,同時飛來。但是邱廣寒飛身撲來也叫她吃了一驚。邵宣也急回身要去護邱廣寒,後者已經撲到,嗤嗤兩聲細響,兩枚暗器盡皆打在她的胸口。她人立時脫力摔下,邵宣也慌忙棄劍伸手去扶她時,伊鷙妙長刀早出,向著邵宣也便砍來。她右手發招,左手便去搶劍,手臂長伸眼見那劍唾手可得,誰知劍竟先她一步,脫鞘而出。這出鞘全無先兆,令她大驚失色,以至於還來不及辨清拔劍的原來竟是凌厲,冰冷的劍尖已到了咽喉。與此同時,邵宣也也連刀帶鞘撥開了伊鷙妙手中長刀。伊鷙妙這一時的驚惶已經令她再無可能反抗,邱廣寒一雙本來努力睜大的眼睛也閉了上去。她也不想看見這血濺當場的慘狀。

    誰料,就在這勝負應定的剎那,竟有丁的一聲,什麼東西擊在了凌厲的劍上。這力量雖不致大到令劍脫手,卻足以將劍盪開寸許。一條黑影迅速竄上,在這爭取到的瞬許時間內,將伊鷙妙往後扯開了尺許,避過了這致命的一擊。黑影正是發話要跟隨伊鷙妙進來的第二名黑衣人。

    凌厲與邵宣也同時大驚。誰都看得出來,此人這一擊一扯,反應與身手之快,已臻一流之境,武功甚至在伊鷙妙之上。邵宣也脫口道,是誰?凌厲第一招偷襲偏開,第二招跟上,搶襲伊鷙妙心口時,又被那人左手上一段銀色倒鉤截住。這兵器顯見並非伊鷙堂的,就連伊鷙妙也吃驚不小。但她此刻脫險,也定下神來,哼聲道,看來凌公子的身體好得很,根本不需我千里迢迢趕來送藥了!

    凌厲不回答她。他眼下只覺得伊鷙妙已經是最後一個要考慮和理會的人了。無論是受傷的邱廣寒,還是神秘的黑衣人,都比伊鷙妙重要得多。這邊邵宣也懷裡的邱廣寒勉力睜開眼睛來。凌厲看看她慘淡的一張臉,和胸口隱隱滲出的血跡,幾乎就忍不住要過去,至少要開口說些什麼。但他很清楚在伊鷙妙與黑衣人之事解決之前,邱廣寒是無法得到治療的,尤其她的傷在胸口,邵宣也也不可能在此大庭廣眾下,檢查她的傷勢。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目光轉回來。邱廣寒假裝是與邵宣也的「相好」——這也令他不能「僭越」地過去詢問她些什麼。倘若被拆穿她並非所謂「高手」,他想他們在這兩個人面前——以至於外面這麼多人面前——的勝算是非常少的。

    他眼角瞥了一眼那黑衣人,冷聲道,這一位也是你伊鷙堂的人麼?

    伊鷙妙自己何嘗不想知道這黑衣人究竟是誰,但黑衣人此番救了她,她此刻不便露出猶豫之色,更不會硬要他示出身份,當下冷笑道,凌公子能請得到正道上人人尊敬的邵大俠助陣,難道我就不能請一位高手助陣麼?我還真是失算了,誰可想到凌公子竟天賦異稟,能不藥自愈;我更沒敢相信邵大俠與我為敵竟是助你——至於有位這麼厲害的妹妹,我更是沒料到。不過她現在好像也不能再將我怎麼樣了——你們設此圈套,終於還是作繭自縛——我倒想看看你們還有沒有黃雀在後了呢,凌公子?

    凌厲正要說話,旁邊卻傳來邱廣寒吃力的聲音。

    勝負……勝負還未分呢,伊鷙妙!她摀住胸口用力地道。

    凌厲本來已努力先不去關心她,此刻卻再也忍不住了,那滿心的愛憐盡皆湧了出來。

    邵大俠。他苦澀地道。她傷得很重,你怎麼還不帶她去療傷!

    但是這——

    快去!凌厲痛苦地皺緊眉頭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就可以了——你不會希望見到——自己心愛的人死吧!

    邵宣也不自覺地抱緊了邱廣寒。他似乎也在做一個重要的抉擇,邱廣寒卻一下抓緊了他衣袖搖頭道,不要,我……我……我……不走!

    不知為何,這句話竟一下子令邵宣也下定了決心。他一把抱緊了她,帶著她往外便走。

    邱廣寒憂慮地喃喃自語起來。伊鷙妙想叫他站住,但是自己若過去,勢必落了被動;又不便命令那不相識、武功又高的黑衣人,正眼睜睜看他們走了心下思量外面這麼許多我的人應當不怕他走得了,只見那神秘黑衣人竟跟了過去。她心下一喜,心道這人恐怕真是與我相識也未可知。現在只有一個凌厲,我的勝算反而大了。

    凌厲同樣見到,想要去攔,伊鷙妙身形一擋,他只好變招,削向伊鷙妙手腕。

    伊鷙妙沉肘一避,不敢拔刀攖其鋒芒,連刀帶鞘一格,凌厲覷出她忌憚此劍鋒利,如此一來自己倒是佔了幾分好處。斜刺裡剩下的那名黑衣人見他來得迅猛,也拔刀同上。凌厲冷笑道,兩人一起,看來你是擔心再敗給我一次。伊鷙妙倒真的急了,咬緊了嘴唇拔刀出鞘道,好,我也不跟你客氣,凌厲,我告訴你,上次放你走是讓了你,這次沒那麼容易!

    凌厲不緊不慢地回劍一封她氣勢洶洶的來刀,刀身上已出現一個小小的缺口。

    邵宣也扶著邱廣寒到旁邊的屋子裡坐下,只見她氣息游離起來,不覺心慌道,我看看你的傷……

    邱廣寒一手護住心口一手推開他,啞聲道,走開!

    邵宣也也覺尷尬,卻知此事不容他猶豫,好言解釋道,你傷得不輕,不快上藥的話,傷勢更嚴重,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說著伸手過來,想將她手拉開。

    邱廣寒竭盡全力地一打,怒道,你幹什麼!但這怒意隨即虛弱了,只聽她呼吸之間,已有幾絲金屬般的摩擦之氣,頗是叫人揪心。

    邵宣也只見她捂著胸口,一雙蒼白的嘴唇喃喃地吐著我沒事三個字,而她的眼神卻空洞了,有點失卻了神采。他只覺心中一緊,伸出右手封她兩肩穴道。

    他不知道邱廣寒並不怕點穴,只是因為被點得一痛,雙臂才無力地垂落下來。她想再揮動手臂,卻力不從心了,眼神驚惶地投射上來。邵宣也蹙眉看著她道,得罪了。便去解她的衣服。邱廣寒無可反抗,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邵宣也瞧到她的樣子,頓覺自己罪人一般不可饒恕,但除了咬著牙假裝不知道,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就在那衣衫將解半解之際,突然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邵宣也順手摸起了旁邊的彎刀,驀地轉過身去,門外進來的正是方纔那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黑衣人無視邵宣也戒備且敵意的神色,逕直走了過來,邵宣也忙用身體遮住她,不欲令他見到後者已被半解的衣襟,口中道,你站住!

    黑衣人倒的確在屋中間站住了。他扯下臉上的黑色面罩,淡淡地道,這位姑娘傷得不輕,不如由我給她看看吧。

    邵宣也一怔,只見那黑布除去的面孔,明明是個容色秀麗的年輕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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