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夜已深,人已寐,靜謐的小鎮上,一輛軍用吉普車急馳而過。舒榒駑襻
村口的橋頭上,一個年輕的男人背靠著橋頭,雙臂抱肘,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長長的雪茄,雪茄已結成了長長的一段煙蒂,點點的猩紅與他的袖口鑲著的那枚心狀的紅色瑪瑙,相互映襯。
軍用吉普車遠遠的駛來了,燈光耀在男人俊逸的臉龐上,明晃晃的。他皺了皺眉,車子便一閃而過,他目視著那車子遠遠的離去,那汽車尾燈,頃刻間便成了這漆黑的夜色裡最耀眼的光茫,就像諸曉晨曾落在他心頭那匿著千嬌百媚的眼睛。
「諸曉晨……」他歎了口氣,「小豬,你在哪裡?這一年多來你躲到了哪裡去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起過我呢?哪怕想起來是……恨呢……」
「小豬,我試過了,不行,我還是放不下你!怎麼辦?我試過了,不行……我好像做不到紳士般的放開你,然後嘗試那種只要你過得比我好的境界!我似乎再也無法承受生命裡沒有你的參與,全世界都尋不見你的那種走投無路的慌亂、寂寞、心悸……我真的是受夠了了……嬈」
「錯了!是我錯了!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錯了!儘管我曾怨過你,為什麼起初那麼小的,可以解釋的事情,你為什麼不信任我?可現在追溯起來,終究是我沒有給你這種信任……」
「唐詩詩,我真的沒想到她還活著……所以她竊取了我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她像一個隨身聽、竊聽器一般掌握著我們的生活點滴,她寫的那些文字,就如同一個聽我講述過的第三者,她知道我如何認識你,知道我們之間那份該死的契約……知道我們在一起所有的閨房私密話,再加上那段視頻,還有就是那段時間,我寫了關於想要一個孩子來牽絆你的心情,她就抓住了我當初的這種執念,其實回想起來,如果我們有一個人開口問,這根本就不算一個陰謀,可我終究是沒能給你這種信心,哦,你當初好像跟我吵過,『說不願給我們生孩子!』,我當初怎麼就沒注意那複數的人稱代詞呢?還有,你曾嘗試著打開那個『潘多拉魔盒』,但因為日誌被刪了,你又沒有證據,現在想起來,在雷府,我逼著你做人工受孕以至於差點逼瘋你是多麼的混蛋!我那麼瘋魔的想要你生孩子,你當時怎麼會不誤會?!」
「還有就是,我一前一後的獲悉了你在瑞士銀行戶頭裡的巨額現金流以及你和唐弘韜一起出現在機場,我以為,你要和他一起走……那天晚上,對不起……我竟然蒙著你的眼睛,索要了你一晚上……如今真是悔青了腸子……柑」
「最可恨的,是我下了那道命令!雖說,我當時的心境千般萬般,我想證明我對感情同樣可以殺伐果斷,於是我用那樣的命令,將我們之前所有的恩愛都進行了凌遲!」
「對,湘湘說得對!她奔到我的辦公室,將桌上的東西砸了我一臉,他說,雷宇晟,你就是諸曉晨一個夢,一個噩夢……她摔給了我一個u盤,她說,雷宇晟,你就抱著你的巫婆美夢成真吧!」
「那u盤摔裂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芯片,那芯片告訴了我,唐詩詩那天找過你……是她,是她使你拋棄了我們的孩子,那個孩子來得多麼不易啊!當我聽到ta的存在時,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喜悅,我興奮、激動、雀躍、幸福得幾乎要流淚……可到了醫院,卻聽到你……天堂地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了!那一刻,對你,我真的絕望了!我為什麼那麼在意那個孩子,只因為ta是你我的孩子,若真的只要一個孩子的話,為什麼偏偏要你呢……」
「對於唐詩詩,她真的只是曾經我留連風花雪月飽嘗粉黛時一個特殊的存在,也因為這份特殊,我起初以為這種特殊是愛,現在想想,那真的什麼都不是。她不見了、不在了,我獲悉了,我只表示知道就可以了,我不會去找,不會去探究,可是你呢,你不見了,不在了,我卻恨不能掘地三尺來找到你……只有跟你在一起時,我才會有那麼多種複雜的情緒?熱烈的愛、徹骨纏綿的醉、深入骨血的思念、呼吸都疼的心痛、無地自容的自責、還有這令人只想即刻死去的萬念俱灰……」
「我究竟將這一切的錯怪在了唐詩詩身上,我執著的一心只想讓她嘗嘗請君入甕的滋味……她倒是嘗到了這種滋味,在這一局中,我們的兒子也降生了,除卻他初臨人世那一睡間我萬分喜悅外,我嘗到最多的,卻是濃濃的失落,我終究認識到在這一場報復中,我失去了什麼,我失去了本可以跟你在一起的一年多時間……」
「對於她,我只能說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回想起來,沒有她,我也遇不到你……」
這一年半來,我怎麼做都麻痺不了自己瘋狂而絕望的想念你,我甚至懷疑,當初我對慾念考核得到的高分會不會是恩師作弊了。
……
不管怎麼說,我都無法接受自己的生命裡,沒有你的相伴到老?小豬,我想你!
「是他嗎?」濤子僅用一隻手把著方向盤,看了眼車子左側的觀後鏡,若無其事的問道。
「誰?」
「剛剛在橋頭的那個男人……你是不是在躲他?」
濤子從車內的觀後鏡中,看到了諸曉晨倉皇的神情,她沒有否認,他便不再問了。
在這漆黑的夜裡,車子的燈光打到他的臉上,僅憑一個側臉,她遠遠的便認出了他,那一刻,她差點跳車而逃,她以為他在等她,她以為濤子的車子開到橋頭時,前面出衝出一群人,然後,濤子停車,最後,他們從她懷裡搶走妞妞。
在車子開過去時,她甚至都不敢回頭看,她怕她一扭頭便看到他帶著人從後面追來。
車子駛出很遠了,回首,後面儘是漆黑的夜,諸曉晨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首發現自己額頭掌心竟全是汗。一路上,濤子的話不多,諸曉晨偶爾會瞇瞪過去,不過一會兒,便會醒了過來,逃離的路上,她從來不敢奢睡的。
當濤子指揮她上一輛早就等候多時的私人飛機時,諸曉晨表示了微微的驚詫。
濤子呵呵一笑,「上飛機吧!追你的那個人,這樣的交通工具他也是有的……」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雲城。」
「回國?」
「嗯。有沒有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了,在雲城,沒人敢找到柯少門前來要人的……」
到了這一步,諸曉晨也沒了選擇,一咬牙,便上了飛機。
在柯府裡,所有人都知道,女主人的早餐時間,一貫很晚,今天卻是個例外。
許諾早早的便起了床,緊接著便吆喝得老公兒子也睡不了懶覺。
早餐上了桌,許諾卻不記著用餐,時不時的會抬起頭來,看向院子外面。
柯以軒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女人,然後再看了一眼同樣興高采烈的兩兒子,突然間覺得有種淡淡的失落。
這雷宇晟的前妻及閨女,是有多麼的傾城傾國呀,害得他老婆兒子跟丟了魂一般。
柯以軒輕輕的咳了聲,兒子們是注意到了,但老婆呢,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她的望眼欲穿。
「諾兒,吃飯了!」
「你先吃吧!哦,對了,我這兩天要陪妞妞,可能會沒有空,回頭,你能不能讓人幫忙買些小女孩穿的衣服送來呀?諸曉晨走得急,估計給妞妞不會帶太多的衣服……還有,回頭你把小書房讓人收拾一下,我想把它裝成妞妞的房間……對了,你說,粉色的窗簾好看還是綠色的窗簾好看?」
柯以軒突然便頓住了,「……諾兒……怎麼我聽著,你想把人家的女兒據為已有啊?」
「哪有!」許諾翹起了嘴巴,斜睨了某人一眼,某人會意,知道老婆這是在怪他不給她再生個女兒的機會。
柯以軒不敢對視老婆這種幽怨的眼神,於是充愣裝傻:「……那怎麼還要收拾房子?你覺得強勢如雷宇晟,會允許他的老婆孩子在外面流落幾年?!」
「什麼老婆孩子!前妻!前妻好不好!諸曉晨跟妞妞,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再說了,他雷宇晟再強勢,他敢從我手裡搶人嗎?」許諾挑了挑眉,嬌俏的樣子在晨光裡對著自己篤定自信地笑,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荷花。柯以軒頓時心裡什麼想法都沒了——是的,即使強勢如雷宇晟,也不能從他柯以軒門上奪走什麼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