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冷宸瀚答應冷軒逸這要求,在當晚以然就獲悉了,他臨睡前咕噥一聲冒出來一句,「以後沒我的允許別再去醫院了。」
「難道我不去你去不成?」
以然覺得這分明是天方夜譚,她跟小爵對他擺臉色不怎麼理睬良久了,他都沒出來聲明。
「我去。」
他的聲音沉沉的,如一潭死水,可在以然聽來,這可比天籟之音還來得動聽不已。
「真的假的?」
本來她睡意濃濃,經過他這麼一嚇,是跑得不見蹤影了。
「你煩不煩啊。」
他惱羞成怒了,明顯是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不過,這根本就無法影響以然的好心情,至少,她成功了,她努力了這麼久,以為這條路還長路漫漫,沒想到嘎然而止了。
她沒繼續追問了,儘管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致使他回頭是岸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跟人分享這個好消息,可想到有些晚了,小爵肯定睡著了,就不打擾他了,哪怕明天是週末小爵不用上學也是一樣。
這對以然而言,這真是個美好的夜晚,再美好不過。
她也就一個人自顧自亢奮,身側的這個男人,她都還沒來得及給他點甜頭嘗嘗,還沒來得及給他個好臉色,他卻翻了個身就沉睡過去了。
她只聽到他綿長而平和的呼吸聲漸漸傳來,猶如一首引人入勝的歌曲。
以然這一刻生出一種衝動,想要將這男人扳過身來,認真打量他那張早已分外熟悉的英俊臉龐,看不厭似的,那可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得意之作。
這一夜,以然失眠了。
她都詫異,之前能沾枕即睡的人,還能夠失眠。
宸瀚也太給力了,早上跟她說也來得及啊,她失眠倒是不要緊,可憐是的肚子裡的娃。
今天她可是還有事情的,要去醫院做產檢。
宸瀚之前兩個人沒鬧僵的時候有空每次都是跟去的,不讓她一個人去,哪怕醫院人來人往,他也願意承受這一種異樣的「頂禮膜拜」。
以然頂著熊貓眼勉強自己爬起來,被冷宸瀚不經意間瞧到了,他錯愕,「你昨晚沒睡?」
以然知道隱瞞不過去,這如此顯眼的證據在呢。
「嗯。」
她輕輕應了一聲,極不情願地答道,「沒睡好。」
「你今天下午再去產檢,上午吃了早飯就回來補眠。」
冷宸瀚當機立斷幫她安排了起來。
以然本是有意見的,那是下意識的,之前跟某人一直針鋒相對麼,他點頭的,她搖頭,差點形成了慣性了。
以至於她牽強地應好,腦子裡靈光得閃過了昨晚他的天籟之音。
以然吃完飯,跟小爵交換了下眼神,便鑽到小爵的房間待了會,冷宸瀚那個時候已經轉去書房工作去了,所以以然進小爵房間後門並沒有關牢,還留了門縫。
殊不知某人去書房去了復返,成了偷窺狂人,正附耳在他們門前窺探裡頭的動靜呢。
「小爵,你爸爸願意去看你爺爺了,還說讓我以後別去他去了。」
以然將這天大的好消息以按耐不住的歡喜告訴兒子。
「媽媽,你說的是我爸爸嗎?」
小爵覺得不可思議極了,他爸爸那腦子進水了才會說出這番話來,之前可是哪怕鐵杵能磨成針他也不願意退半步那表現啊。
「你這孩子。」
以然嗔怒道。
冷宸瀚目光深沉如海,輕微皺了下眉頭,還以為會從小爵口中聽到一些好話,沒想到…。
這下,只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烏煙瘴氣繚繞在胸口,揮散不去,燥得厲害。
「媽媽,我覺得爸爸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那麻團肯定是他偷吃了。」
小爵笑得特別意味深長。
以然沉默。
她著實意外兒子還在介懷那被偷吃的「麻團」,早知道就不編造出一個小偷的謊言來了。
唉,她都後來又給他買了,怎麼還在這上頭糾纏不休呢?
冷宸瀚聞言,這火氣又一下子躥上來了。
不就是幾個麻團嗎?
以然覺得不能讓此事無厘頭下去了,兒子擺明了窮追不捨,算了,只能將這盆髒水往自己身上潑了,也算是她還了冷某人一個人情。
她抬頭,十分認真地開口,「小爵,其實,」她稍微停頓了下,「其實你不見了的麻團是媽媽吃掉的。」
小爵短暫的錯愕過後,語速比平時快上不少,咬字都跟著重了不少,「媽媽,怎麼會是你?」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所給予的沉重打擊,他是有懷疑到爸爸身上,可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媽媽,媽媽在他心裡頭的形象一直都是美好而聖潔的。
「為什麼不能是我?」
「因為……因為……」
最終小爵也有些答不上來,可這個話題終於告一段落,此後是沒有再被提及了。
小爵心裡,還是有著化不開的失落。
冷宸瀚聽到這,推著輪椅從房門前離開,飛速回了書房。
以然之後回了主臥室睡回籠覺,她出小爵房門的時候,就忍不住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體力明顯不支。
小爵不想賴床,主動去敲書房的門,跟爸爸借了一本較為深奧的書探究。
借完書後,小爵想了想,用非常正經的語氣開口道,「爸爸,對於上次我對你的誤會,我深表抱歉。」
「什麼誤會?」
冷宸瀚漫不經心地問,明知故問。
「就是麻團被偷吃的事件。」
小爵遲疑了一會,開口。
冷宸瀚抿了抿唇,很隨意地問,「偵破了嗎?案犯是誰?」
小爵臉上的表情一下垮了下來,有些於心不忍,組織了下語言,開口說,「是媽媽。」
冷宸瀚心裡笑得快抽筋了,可臉上還是擺出了嚴父的架勢,抬眸看了一眼兒子,「小爵,以後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就不要隨便污蔑人,知道嗎?爸爸是沒事,可要是你在學校裡也如此自作主張,沒有認證跟物證就主觀判定結果,會讓小盆友蒙受不白之冤,說不定以後長大了本來是積極進取的有為青年因為你的一時誤判成了社會上的不良青年。這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都是一等一的損害。你明不明白?」
小爵聞言,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下來了。
他一時的計較,還能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他是想為自己辯駁的,可一時之間,又找不出有利的辯駁理論來。
爸爸說的似乎有道理,可又有些欠缺,具體哪裡不對勁,他的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
「我知道了,下不為例。」
他主動認錯。
冷宸瀚卻沒有因此就放過他,「小爵,你一句無足輕重的認錯並不能保證你下回就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
「那我應該怎麼辦?」
這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了,小爵已經完全被冷某人牽著鼻子走了,騎虎難下。
冷宸瀚難看的臉色慢慢緩了過來,然後裝模作樣從辦公桌上的打印機裡抽出一張a4白紙,「這個給你。」
小爵茫然地接了過來,手足無措,愣愣地站著。
「這個也給你。」
接著,冷宸瀚不慌不忙遞過了一隻鉛筆,小爵不知道何時遺落在他書房的鉛筆,只剩下三分之一截了。
小爵握得有些吃力,可最鬱悶的是思維打岔跟不上進度。
「爸爸,這是幹什麼?」
這次冷宸瀚瞅了一眼兒子,扯了下嘴角,回答得很快,理所當然的態度,「寫檢討書啊。」
小爵跟一隻鸚鵡一般,有些機械式地重複著這單調枯燥的字眼,「寫檢討書?」不過這尾音還是向上揚起的。
「怎麼,你不想寫?」
冷宸瀚的聲音聽上去挺正常的,可在小爵聽來,有那麼丁點威脅的成份隱含了。
他琢磨了會,覺得爸爸這是公報私仇,這報仇的內容可多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形容的便是爸爸這種的,睚眥必報啊,爸爸的心眼其實小的很啊。
小爵認命地開始寫起了檢討書,一筆一劃,當然還有一些字不會寫,於是主動積極問起爸爸怎麼寫,問了三次後,冷宸瀚被問得煩了,於是將臉一沉,吐出一口濁氣來,「你難道不會用拼音替代嗎?」
「我怕爸爸不喜歡我用拼音。」
他這是努力好學啊,怎麼吃力不討好呢。
不過小爵還是沒跟爸爸起不必要的爭執,畢竟這回他有錯在先,底氣硬不起來啊。
小爵盡量將內容給簡單化,言辭懇切,聲情並茂,連他自個兒都覺得這錯認得再誠懇不過了,又檢查了好幾遍,保證沒有發現一個錯字,才上交。
他平日裡做作業考試都沒這等細心呢,爸爸比學校裡的任何一個老師都來得挑剔,他要在爸爸面前做到讓爸爸挑不出任何的一根刺來。
他以為爸爸會認真細看自己寫了將近一個小時的三百字內容,沒想到爸爸看也沒看,將那張反覆修改過後的紙張輕輕壓到了一堆文件最底部,不鹹不淡地命令道,「寫好了你就先出去吧,別影響我辦公。」
一句話就把他給打發了,明明是爸爸強留他下來寫檢討書的,結果這不對的人又成了自己,
小爵頓時覺得心裡的委屈都不停地冒起了算泡泡了,還有比他更苦逼的嗎?
小爵出書房後,覺得眼冒金星,目眩頭暈,他真需要休息休息,好好休息休息。
這借來的書,也沒興趣看了,一把扔到床頭櫃,沒想到躺著扔的眼子沒有瞄準,傾斜了,不小心從床頭櫃的一角滑到地上了。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了好幾個身後,那麼隨意一瞥,發現從爸爸那借來的書似乎破了一張,慌忙爬下床撿了起來。
還真是破了一個小角,他找來透明膠給黏好,又舉到眼皮底下反覆看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給擺放好。
希望爸爸不要對這破掉的東西有意見,回頭還回去的時候堅持自己歸於原位好了,不行,這分明有做賊心虛的意圖。
他又忍不住重新拿起了這本138看書魍後面的價格,這本書還是嶄新的,不如再買一本,魚目混珠混過去。
在他胡亂翻了幾頁之後,又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
因為爸爸這本書看過了,非但看過了,還在上頭留下了不少的看書心得,這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字如其人,霸道啊。
小爵自認以自己的功力,是模仿不來的,自己的字,太過生嫩端正了點。
小爵一上午就在反覆折騰自己的過程中沒有睡成,午飯過後,媽媽又回去睡覺休息了會,他也趁機午睡。
沒想到午睡過了頭,醒來之後爸媽都不在家了,居然把自己一個人丟下,爸爸媽媽太過分了。
以然其實很冤枉的,之前小爵也說要一起陪她去的,所以醒來後她打算去把兒子喊起來,卻被冷某人給硬生生地阻攔了,還裝模作樣強調道,「小爵看了一上午的書,累得不行,要多休息,難得他睡得這般的沉,就不要打攪到他了,反正晚上是要回來吃飯的,又不是不回來了,就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裡吧。」
以然還真被他給說服了,想著也有道理,便在小爵的枕邊留了一張紙條,雙雙就出去了。
這上頭的字跡清秀娟麗,應該是媽媽寫的,可小爵心裡認定是爸爸慫恿媽媽寫的。
媽媽之前答應了自己的事情,都是從來沒有食言過的。
「可惡的爸爸。」
小爵一個人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實在無聊了,又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翻起從爸爸那借來的書打發時間,看著看著還真看入迷了。
爸爸的看書心得比那些內容還要來得精彩啊,精練又犀利,老師什麼說來著,有一個詞可以來形容,他想了老半天,想起了個「高瞻遠矚」來。
他儘管心有不甘,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爸爸還是一個知識淵博的男人,這一點不容置喙。
看著看著,爸爸也不再是可惡的爸爸了。
兩個人並沒有去冷氏醫院,而是在以然一直產檢的醫院,依舊是那一名魏醫師。
人很多,以然一直沒有動用特權,主要她跟這名魏醫師也沒有什麼交情,她其實也可以通過相熟之人介紹給這名魏醫師的,可並沒有這麼做,都是跟普通人一樣規矩排隊掛號跟做檢查。
冷宸瀚頭一次來,的確是有些無法理解以然這樣浪費時間的行為,可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畢竟已經有了頭一次的經歷了。
他知道等待的時間會很長,還帶了公文包跟一些文件過來,打算以然進去檢查的時候,他消磨時間用。
「今天人好像特多。」
以然望著人山人海的長龍,難得興起了望而卻步的念頭。
「還好。」
冷宸瀚並沒有這般覺得,之前來的幾次,也就差不多,他們一般都是上午來,上午的人較之下午少一些。
以然歎了口氣,他自然是還好,他坐的是輪椅,站著等待還是煎熬的。
不過身邊有個人陪伴,這又讓她心情稍微釋懷了些。
她本來是想時間安排上跟以媛一致,這樣產檢可以一起來,也算是有個伴,可宸瀚堅持他也要來。
她實際上並沒有把他個算進去的,醫院畢竟進出的人多,他輪椅上下有些不方便。
他信誓旦旦要跟來,她也不好不給他這個機會,她隱約還是明白他存了一種彌補的心態。
這就跟自己對小爵一樣,總動不動盡量滿足小爵所好,彌補四年不在小爵身邊的虧欠。
每次來的人不一樣的多,少不了還會碰上幾個產檢多次碰頭相熟了的,人家不由打趣,「方小姐,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啊,每回產檢都陪來,我家那死人,寧可在家玩遊戲也不肯來,也不想想這肚子裡的孩子他也有份,氣死我了。」
「是啊,方小姐,我老公也不肯來,我都快磨破了嘴皮不想一個人來,孤零零的,想著就覺得委屈呢。」
「方小姐,你給我們傳授下到底有什麼御夫之術啊?」
還御夫之術呢?以然傻眼。
過了一會兒,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這你可要問我老公了。」
她把機會讓給了裝聾作啞的冷某人。
他是陪自己來產檢過幾次了,可每回人家跟他打招呼,或者套話,他都矜持得很,當成耳邊風,弄得以然也有些下不了台,有些人惡意的,倒是沒關係,可有些人是善意的,他也給人臉色,唉。
當然,自己是知道他性子冷清就這樣愛理不理的,尤其是陌生人。
冷宸瀚抬眸,用冷厲的雙眸一一掃過了一幫在他看來的八婆,頓時活躍的氛圍,變得壓抑沉寂了起來,這眼神,真夠可怕的,真不知道方小姐平日裡是怎麼跟她老公相處的。
可這男人的確是疼老婆的,每回都跟來。
這幫本來還活絡的女人,噤若寒蟬,下一個問題,都被卡在了喉嚨裡。
其中一個一直都沒吭聲的女人悄悄將嘴巴湊到另一個女兒的耳邊,「這男人是蘇然集團的現任總裁,你找死啊,小心他回頭尋你老公的晦氣,除非你老公不在z市混了。」
「真的假的,他是……。」
「人不可貌相啊,我還以為他再俊美也是個殘廢,配不上方小姐呢,沒想到他富得流油。」
「這方小姐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人家是冷氏的女總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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