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以然見他這麼說了,也就同意了,她對小爵的到來,自然是歡迎之至的,她還想起了變形金剛,那個她還沒來得及送出的禮物,也是時候送給小爵了。舒嬲鴀溜
「不如讓小爵在我這住一晚,你明早再來接他。」
以然走出了一步後,又走了回來,敲了敲車窗,冷宸瀚搖下了車窗,聽到她清冷的聲音中帶了一絲的央求。
他心裡沒由來的一軟,答應了下來,他其實也恨不得自己能留下來,只是他在她心裡,可是遠遠及不上兒子的,他離開的時候,想著自己真是窩囊,居然吃起兒子的醋來了。
小爵也真是的,這麼快就被收服了,拋棄了自己,也沒有幫自己一把,甩下自己一個人快活去了。
冷宸瀚怏怏不快地離開了,這一晚,習慣在小爵在身邊的他,居然失眠了,而小爵蜷縮在以然的懷中睡得香噴噴的。
話說小爵跟著以然入內之後,就開始到處亂逛了起來了。
對於屋子內的所有擺設,都覺得新鮮味十足。
冷宅冷宸瀚所住的格調偏於陽剛,就小爵那嬰兒房被重新改造過後,有了點童趣。
而以然這處的風格處於溫馨格調,對從來沒去過別人家做客的小爵而言,這裡頭的其樂無窮,也就他自個兒明瞭了。
冷軒逸夫婦的聽雨軒,也跟冷宸瀚那風格大同小異,如出一轍。
以然進了臥室,將床頭擺放那個限量版變形金剛拿了出來,遞給小爵,小爵一看,就樂得不行,黑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圓,「媽媽,這……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把他砸得有點頭暈目眩,連講話都不利索了。
以然莞爾,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禮物,她一直想要送出去,就是沒等到時機,這一回小爵親自來,也算是送出去了。
這是她頭一回真正跟兒子兩個人相處,她之前純粹試探,也沒想過冷宸瀚就這樣簡單答應下來了,實在是出乎意料。
她分外珍惜跟兒子的獨處,「小爵,你現在這裡玩,媽媽去買點菜,等下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爵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上的這個變形金剛,此刻,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其實不管以然說什麼,他估計也只會點頭了,一門心思都撲到了這新得來的玩具上了。
要知道這玩具,他覬覦良久了,真當真當了他手上,他還覺得有點不真實,恨不得立刻坐下來玩個痛快。
他也沒朝著以然揮手,連以然出門去了,也不知道,一個人拿著玩具就在床上坐了下來,腳上的拖鞋肆意一甩,甩得遠遠的,他躺了下去,在床上打滾了兩圈,然後傻笑了起來。
「限量版變形金剛。」
他呢喃著,然後翻來覆去研究了起來。
他玩得極為專注,連以然回來查看了下也沒有抬頭,依舊低著頭玩的不亦樂乎。
以然覺得這玩具還真送對了,兒子是真心實意喜歡,這也多虧了小雪的提點,看來也要加快步驟給小雪尋覓個來。
以然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臥室,進廚房忙碌去了,她廚藝還尚可,陸晉鑈雖然常誇讚,陸習染也是覺得可口,可以然摸不透兒子的口味,想了兩下,還是撿自己最拿手的幾樣家常菜做了上桌。
她在廚房裡忙活了整整一個小時,也沒見小爵從房間裡蹦出來,想必還是被那玩具給迷住了,男孩子總是天生對玩具有著一股狂熱勁兒。
以然不禁想起以前,以行也很愛買玩具,看中的,父母總是二話不說就買給他了,而自己喜歡的,只能偷偷存零花錢起來買。
她當然也是有一次張口提了下,只是當即就母親給涼涼地駁回了,「女孩子玩什麼玩具?」
她那時看中的也不是什麼玩具,價格也是掂量過的才小心翼翼提出來的,是個五十來塊的洋娃娃,他們給以行買上千的玩具,都是爭相恐後地買,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而自己,就那麼一次,就被母親一路嘮叨教育到家裡,此後,她再也不敢提了,也識趣了,不敢妄想分享父母對以行的愛。
她的零花錢,連以行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每回以行花完了都是二話不說張口即要,父母也都是予取予求,沒有問過他到底花在了何處。
大姐的零花錢比自己多了不少,大概是自己的四倍,雖然及不上以行,也夠花了。
以然那個時候,真心覺得自己是撿來的,大姐想要的東西,父母一般也會給買,少不了要說上個一兩句。
給家裡成員添置新衣,自己也一般就過年過節能輪得到買上一套新衣服穿,其它的,母親都是拿了大姐以前穿過的給自己,幸好那個時候,學校穿校服居多,自己也是寧可穿校服。
出去走街訪友,父母也情願帶大姐跟以行出去,自己通常就成了那個被遺忘的對象。
以然從小對家的氛圍都不甚喜歡,長大了開始想著以後自己成家了,一定會對家庭負責,對孩子負責,不會冷落了任何一個,都會一視同仁。
可天意弄人,小爵一生下來,便強行跟自己分開了,享受不到自己的關懷。
以然這一犯恍惚,差點把自己的手指給切到,嚇得她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忙收斂起了,認真專注地做事情。
等到四菜一湯都上了桌,她才去把小爵喊出來洗手。
小爵玩得樂不思蜀,連肚子都不餓。
不過,他教養還不錯,戀戀不捨放下了玩具,就跑過去洗手,還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以然給他盛好了飯,他卻等以然先動起了筷子,才開始吃。
吃了一口後,就讚道,「媽媽,這醋溜大白菜真好吃。」
以然做的醋溜大白菜跟外頭賣的不同,她是自己調的汁淋上去的,很多種蔬菜水果調製而成的汁,純正、鮮美,她覺得小孩子應該都會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沒想到小爵還真喜歡,吃得一臉的滿足。
以然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真不枉她搗鼓了不少時間。
她一直有這個念頭自己制汁,這是頭一回實踐,當然在試驗的過程中,她一直都有在品嚐,在衡量出一個合適的度。
「好吃那就多吃點。」
以然很順口地接了下來,說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說出了一句廣告詞,不由笑了,「好吃媽媽下回給你繼續做。」
小爵畢竟才四歲,小孩子的胃口有限,他吃完一小碗之後,就說飽了。
以然也沒勉強,她查過資料,小爵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能吃得太撐,腸胃消化系統沒成人的好。
小爵洗了手後,又一溜煙跑回臥室去玩玩具去了,以然無語,這小傢伙,估計晚上要抱著這玩具睡覺了。
當以然打算喊小爵去洗澡的時候,才想起小爵並沒有帶洗漱用品過來。
她開始倒騰起自己從法國帶回來的一個箱子了,上頭都積了不少的灰塵,一直擱置在角落,搬回來後也沒有碰過,儼然被她當成了禁忌,沒有碰觸過。
這個箱子裡多半裝的是她給小爵買的衣服,她那時並沒有見過小爵,所以自然也不好把握小爵的身材,就她買的,對於現在的小爵而言,衣服跟褲子都短了點,寬鬆的,上了身,都成了滑稽的緊身衣了。
以然哭笑不得,最終找了一件自己的緊身t恤衫,給小爵當睡衣用。
然後小爵人小鬼大地跟以然借了手機,給他爸爸打了個電話,「爸爸,你明天來接我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套換洗的衣服來,媽媽給我買的太小了。」
最後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存心加上去的,那邊估計是答應了,小爵才掛了電話。
他這一晚上,並沒如以然想像中的那樣抱著玩具睡覺,而是抱著以然柔軟的身子進入了香甜的夢鄉,睡之前,小小肉肉的身子,一直在以然的身上蹭啊蹭,尋找個舒服的姿勢才沒亂拱了。
以然在小爵睡之前頭腦都十分清醒,她擁著兒子,臉上是止不住的開懷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她側著身子溫婉地低聲呢喃道,「乖兒子,做個美夢。」
她靜靜地躺著,聽到小爵無意識地喊了一聲「媽媽」,突然心頭緊跟著一悸,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發現兒子還睡著,是胡亂喊出來的,可能是在說夢話。
昏暗中,以然看不清小爵臉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眼珠子肯定此刻是熠熠生輝、晶亮的。
毫無睡意,可能跟兒子這樣親密的依偎,太過亢奮跟激動了。
她身子並沒有翻,怕自己動了,把兒子給驚醒了,兒子睡得很香、很熟,她寧可自己睡不著,也不想騷擾他的好夢。
人一旦清醒,總是會不由自主開始亂想,她一會兒想到方家,從前的方家,跟如今的方家,又想到了陸晉鑈跟習染,他們回去了杳無音信,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的棘手,不管怎樣,她還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在跟陸錦文的鬥智鬥勇中能夠取勝的。
最後,她想到了冷宸瀚,還有冷軒逸夫婦,甚至還想到了米珈今天對她所說的那一番肺腑之語。
想完所有的這一切,以然一直繃得很緊的那根弦總算是鬆懈了下來,只覺得眼皮漸漸沉重了下來。
伴隨著小爵的呼吸聲跟心跳聲,她總算也睡了過去。
她睡前,在黑暗中憐惜地看了小爵一眼,心裡泛起一絲無奈,倘若小爵一直是屬於自己的,那該有多好,她也用不著跟冷宸瀚打交道,也不用承他這份情才能好不容易跟小爵一起度過一個難能可貴的晚上。
以然也做了個夢,夢中陸晉鑈渾身是血,他被陸錦文給逼得沒有退路,呼著喊著讓自己救他一命。
以然被嚇醒了,這個夢,不知為何,太過真實,她輕手輕腳撥開了小爵纏在她身上的手腳,拿起手機打算給陸習染打個電話,確定沒有發生如夢境那般可怕的事實方才會心安。
雖然跟陸晉鑈鬧得不歡而散,她並不希望看到他在跟陸錦文的鬥爭中處於下風,還是希望他能夠得償所願。
他,畢竟是一個強大的男人,在以然某種心態上,他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
以然撥開小爵的手腳的時候,他不高興了,小傢伙眉頭擰得緊緊的,打算張牙舞爪又要再次纏上來了。
以然見狀,忙塞了個長長的抱枕進他的懷中,他大概察覺了異樣,抱著翻了個身,以然唏噓了一口氣,這小傢伙總算是睡著了。
她出了臥室,出於心底的恐懼,顫抖著雙手給習染撥了電話,此時已經四點鐘了,這樣的時間段,打擾到人的安眠,到底是有些過分。
以然沒有多想,只是為了證實這個事情是假的。
習染疲倦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以然,這麼晚了,什麼事?」
聽她的聲音,這麼晚,也沒有睡著,以然心頭不由一窒。
「我做了個夢,很可怕,真實得太可怕了,你們回去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明知道不該關心的,可骨子裡滲透出來的那種害怕太令人心悸了,如果可以,她寧可選擇劫後餘生,也不願意再次身臨其境。
剛從那夢中驚醒的時候,她的胸口也憋著一口氣死活喘不上來,好像快要窒息了,趕忙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覺得好些了。
以然的後背緊貼著冰涼的牆面,背部的冷汗跟濕意,已經乾涸,夜涼如水,並不燥熱。
習染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正在跟她擺了擺手的陸晉鑈,就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挺順利的。」
「那就好。」
聽到她這麼說,以然提到半空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地,雖然還是覺得不夠真實,她胸口還是縈繞了一股鬱結之氣。
「保重。」
以然說完這兩個字,才掛了電話,掛完之後,她恢復了往常的冷靜,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繃了起來,不禁一怔。
習染為何這麼晚還沒睡?她接電話時,聲音裡並沒有伴隨丁點的睡意。
還有,她也甚少這般的寡言,不像以然所認識的那個陸習染,可那聲音確定無疑,就是她的。
除非,她隱瞞了什麼。
在以然還毫無頭緒起疑的同時,陸習染嘴角抿得很直,「為什麼不告訴她?」
此時的陸晉鑈與陸習染正窩在一間很狹小的民宅內,這是陸家莊一個老僕的家裡,他們趕回來,正好不慎掉入了陸錦文埋下的圈套裡。
他們雖然小心謹慎了,還是不夠,沒想到陸錦文不但沒讓他們見老太太最後一眼,直接派人在他們到達陸家莊後就令人追殺他們。
他們逃得並不遠,逃到了後山的懸崖,幸好掉下來沒有摔死,不知道誰挖了一個洞,他們正好摔在鋪滿乾草的洞裡。
爬出來之後,陸晉鑈發現自己的右腳拐了,之前跟那幫人搏鬥的時候,他背部又被不幸砍了一刀,第二天就高燒不退。
陸習染摔下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加上陸錦文估計下達了死命令,對於她一介女子放過一馬,所以致命的刀刀砍向的都是陸晉鑈。
兄弟情義,是恩斷義絕,就沖陸錦文這廝打勁敵的殘忍手段,陸習染開始覺得自己來之前的想法太過幼稚了,還想著二哥在這場博弈戰裡穩居上風後放大哥一馬,畢竟是親兄弟。
她誠然沒有想到大哥狼心狗肺到這個地步,連她這個妹妹,都沒有放過。
陸家那個以往就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僕人的家人經過這,幫了他們一把,把他們私下藏到了家裡。
只不過陸晉鑈的傷,不能拖下去,現在只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他後背已經感染起來了,昨晚還起了高燒,陸習染照顧了他一夜,沒合過眼,自然是累及,哪能入睡。
她佩服的是二哥都這樣了,還逞強。
她其實有些氣以然的,二哥對她那麼好,她都沒有領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貪戀什麼,表面上是沒有怪過她,心裡多少還是有著幾分耿耿於懷的。
方才接以然的電話,她都想哭起來了,回來後就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當中,外面沒人知道他們身處險境,還處於生死危難當中。
她真怕他們死了,都沒人知道。
「告訴她有什麼用?我不想讓她冒險。」
陸晉鑈的眼眸在昏暗的照射下,顏色變得有些淡,習染若不是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一下一下的脈搏,還真沒有安全感。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感到了害怕,這一種害怕,比自己割腕自殺在韓子初拋棄了自己那個時候還要來得絕望。
因為一旦二哥走了,她就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她現在不想死了,只想好好活下去,二哥也要活著。
至於,大哥,她已經管不了了,大哥可以這般殘忍對他們,她也無所謂要不要這個大哥了,不再有意義了。
陸習染聞言,眼裡閃爍起了點點星光,她覺得鼻子酸得不行,痛聲哭了出來,「二哥,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如此關心她,她已經不值得你如此待她了。」
還有一句話,習染說不出來,以然跟二哥輾轉了這麼多年,她看在眼裡,覺得二哥勝算不大了。
這一個電話,真的是及時雨,二哥應該把握住這樣難得的良機的,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為了贏取她的愛,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二哥居然想也不想就放棄了。
陸習染在為他心疼的同時,也為他感到無比的可惜。
人在生病的時候,明明都說很脆弱的,為何她的二哥,卻如此不同,還表現得如此的堅強,堅強得令人心酸。
陸晉鑈英俊的臉,因為發燒,顯得很紅,那是一種不正常的紅,他的身體被時冷時熱給衝擊得異常的難受。
若非憑著異於常人的堅毅忍耐力,他早就挺不下去了。
「小染,當你愛著一個人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為對方考慮,哪怕她的心裡早已沒了你的位置。我不想讓她擔心,陸家的戰爭,牽扯到你,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她,是我的軟肋,陸錦文還沒有針對她,我萬萬不能輕舉妄動讓她也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要謹記著,不能跟她透露任何有關我們的真實情況。」
陸晉鑈吃力地說著,眼前一花,他閉了閉眼,想要集中下這越來越渙散的思路,「小染,我會盡快讓人把你送走,你也別留下來了。」
「二哥,我要留下來,你這樣的身子,絕對不能讓大哥給發現了,我們要立刻找到幫手將你送去就醫,不然我們真的沒機會翻身了,二哥,我看好你,你一定會打敗大哥的。」
陸習染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她也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可是不說出來,她又憋得慌。
「不行,你留下來也幫不了我,你還是走吧。」
陸晉鑈這些天跟陸老伯商量好了,兩個人逃走的機會太大,陸家莊現在對出莊的男丁盯得十分的緊,要逃也只能把機會讓給陸習染,她比較有利。
「二哥,你要是趕走我,我就通知以然。」
陸習染也不由火上來了,她是萬萬不能走的,她對二哥現在堪憂的狀況撒手離去根本就做不到,除非她死。
「算了,你要陪著我死,我也沒辦法。」
陸晉鑈閉上了眼,歎了口氣,「小染,我困了,想睡一會兒。」
「二哥,」陸習染狠狠掐了他的手腕一下,他的手腕已經被她擰得發紫了,可是沒辦法,他不能睡過去,「陸老伯的兒子出去搬救兵了,他說給我們找個醫生來的,應該快有消息了,你撐著,千萬別睡過去。」
陸習染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二哥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她只能為二哥做些物理降溫,簡單的消毒處理,其它什麼也做不了,她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無能為力了。
如果她以前選擇學醫而不是學設計,此時也能幫上忙了,不會如此的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