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夜幕降臨,天色漸沉,比起白日的烈日來,黃昏後偶爾的幾絲涼風讓人精神一振。舒葑窳鸛繯
冷宸瀚兩邊的車窗雖然未曾降下來,然而頂部的天窗微微開了點,涼風鑽進來,讓他心頭的浮躁去了大半。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今日個就是不想開空調降溫,韓子初的好消息,比空調帶來的涼意,涼風滲入的涼意都要來得痛快。
他的確不曾料到韓子初辦事效率如此之高,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還以為起碼明天他才會出去活動,沒想到下午的電話,才過兩三個小時,他就辦好了,的確是有兩把刷子,今晨集團的那個招標讓的還真給力。
結束通話之後,他又不禁覺得有趣,中午碰上了假冒的那一對登堂入室,不知道晚上韓子初會以怎樣的身份前來。
冷宸瀚剛回到家屁股都沒坐熱,顧芊芊就帶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歸來了,往沙發上一扔,就走到他身邊告狀。
「宸瀚,那個小雪,真的是不能再留了。」
她埋怨的眼神睨著他,「你再留下去,可就正坐實了『引狼入室』這個詞兒了。」
冷宸瀚挑了挑眉,略帶興味地撇了唇角,「什麼引狼入室了?不就是一小女孩麼。」
能翻出什麼大浪來,顧芊芊真的是大驚小怪,打從乳母進來,她是趕乳母,小雪來後,她也沒看順眼過。
反正,能入她顧芊芊眼的真沒幾個,冷宸瀚以前覺得她也就一點小脾氣,真正朝夕相處過後,發現她的心胸,不是一般的狹隘,沒必要較真的,她偏要較真上。
「是,是一個小女孩,可她知道方以然是小爵母親的事,還不夠嚴重嗎?聽小爵的口吻現在還是不知道的,要是再留那個小雪下去,難保不出事。」
顧芊芊往嚴重地裡頭說去,她就不信祭出這個殺手鑭,宸瀚還會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冷宸瀚渾身罩了一層寒霜,深邃的黑眸睨著她,聲音冷沉,「怎麼回事?」
顧芊芊很得意,很滿意,但是並沒有流露出來,而是緩緩地解釋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下午去公司後,我在小爵房門口聽到他們在小聲議論,小雪明顯是跟方以然碰面過,方以然大概跟她說了些什麼,導致她試探小爵。」
然後,顧芊芊為了增強說服力,將之前偷聽的對話,一五一十跟冷宸瀚說了。
冷宸瀚震怒過後,又覺得不可思議,小雪那麼小的娃,哪會懂試探?
顧芊芊早就看小雪不順眼了,極有可能是瞎編一個罪名往小雪身上推,可若是她說的是真的,那小雪的確是不能再留了。
真假尚待定論,強行把小雪遣走,自己不好跟小爵交代,除非有一個合理的理由。
小爵好不容易因這個玩伴性格開朗了不少,小雪功不可沒。
他在思索,沉吟了半晌,輕描淡寫地道,「我知道了,這事你先不要聲張,我自有思量。」
顧芊芊還以為把小雪趕走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兒,沒想到到這個份上了,宸瀚還沒打算把她給送走,這愈發證實了小雪是個重要的人物,難保有一天那母女兩人不會出現異心想要綁住宸瀚這棵大樹,然後大樹底下好乘涼。
「宸瀚,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好猶豫的,這天底下又不是沒有小女孩了,這個送走了,我再幫你尋覓個來不就成了。」
顧芊芊自作主張建議道,她還在氣頭上,所以沒有注意到冷宸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這個小雪真不好,言談舉止也不得體,教養也差。」
她還不斷往下批判。
「夠了。」
冷宸瀚終於不耐煩地出聲,對她是牴觸到了極點。
顧芊芊被他拔高的怒喝嚇了一跳,頓時噤若寒蟬,內心產生了幾分心虛。
「宸瀚……。」
過了一會兒,見他臉色有所緩和,顧芊芊又不知死活再度開口。
「你給我出去。」
冷宸瀚起身,直接不客氣地趕人,這下是一點也沒顧芊芊顏面。
顧芊芊委屈地當下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精緻的妝容也給毀得一塌糊塗,她也不管不顧,可冷宸瀚只是歎了口氣,就扭頭即走,將她給拋下了,連半句安慰的話,都吝嗇給予。
顧芊芊見他走了,房間裡也沒別人,更加委屈了,乾脆蹲下身子放聲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委屈,她是真為他好,可惜他一點也不領情,還怪罪自己。
她不禁想到了漠漠,之前還覺得漠漠傻,找了路飛這樣的一個男人,被吃得死死的,可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至少路飛還能給漠漠一個婚禮,一個孩子,一份溫情,而自己呢,什麼也沒得到,還落得個不討好的聲名。
她顧芊芊原本也是被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嬌嬌女,到了宸瀚手中,就變得不屑一顧,當初自己的期望是如此之大,如今的失望更是打擊得她心如刀絞。
連後悔,都不能後悔了,只能往前,不能退後半步,她顧芊芊絕對不能容忍別人看她的笑話。
放縱自己哭了大半個鐘頭,她站了起來,雙腿都麻木了,站起來分外艱難,有些不穩。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即將溢出來的眼淚統統給憋了回去。
眼睛經過淚水洗滌過後,愈發的晶亮了起來,宸瀚,你要是明天還不下決定,我幫你做決定。
在洗手間將毀掉的妝容細細洗掉之後,走出去,沒想到在小爵門口跟乳母以及小雪不期而遇,她怒瞪了小雪一眼,小雪莫名其妙,然後縮到了媽媽的身後。
乳母護住她小小的身子,暗歎,這顧芊芊在的一天,她們母女兩人的日子也不好過,這裡終究要離開的,不知過期限是何時了。
顧芊芊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從她們身邊經過了,虛驚一場,乳母母女面面相覷後,各自生出萬千感慨。
乳母過了一會兒,總覺得剛才顧芊芊看女兒小雪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女兒,「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顧芊芊的眼神透著一股狠戾勁兒,有些滲人可怕,她就一個女兒,可經不起任何的折騰,若是為了保住這份工作犧牲女兒,她是絕對不贊成的。
回頭要好好盤算下了,哪怕小爵再喜歡小雪為伴,可也要建立在生命安全無憂的基礎上。
「沒有。」
小雪回答得很急切,乳母這下可以確定女兒肯定是有事瞞著她。
冷宸瀚進了書房就沒再出來,連晚飯的時間都錯過了,肚子居然也沒有感到飢餓。
書房是他的禁地,一向不允許任何人踏入,除了他自個,所以哪怕晚飯時間過了,也沒人敢過來打攪到他。
這兒,能夠讓他享受到足夠的清淨,可他卻始終靜不下心來,拿著一份資料,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以往,這樣的一份資料,他十分鐘就能夠搞定一份。
手機響起的時候,他幾乎是立馬放下了手頭的資料,在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電話另一頭的韓子初沒料到他動作這般的迅速,也被他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取笑他,「速度可真快。」
冷宸瀚也沒有吭聲,由著他樂,韓子初知道跟冷宸瀚這個寡言的男人沒什麼口舌好爭的,無趣。
於是,便直奔主題,「我抄最近的小道過來,可好像迷路了,具體……」
他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一邊主動問路,經過冷宸瀚三言兩語的點撥,總算是開了竅。
掛了電話後,冷宸瀚覺得有些可笑,冒牌的貨色比他這正牌的都要做到到位,難怪人家冒牌也能讓人讚不絕口挑不出刺來。
陸晉鑈,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韓子初總算是到了,他暢通無阻地進來了,也如願以償見到了冷宸瀚。
沒跟冷軒逸夫婦打聲招呼,他是嫌麻煩,當然也不想閒來無事去揭穿陸晉鑈那一設下的騙局,給人家留點好印象。
反正陸晉鑈這人,一向以紳士風度聞名,不會做什麼讓人備受異議的事件。
韓子初是被冷宸瀚從車庫恭迎過來的,自然到達車庫也是受了冷宸瀚指點的。
韓子初破天荒被迎進了書房,冷宸瀚坐定之後,就薄唇輕勾,「東西呢?」
韓子初瞪了他一眼,「急什麼,給我上杯茶,我渴死了。」
他才不傻,給了他肯定是直接趕人了,趁機要挾喝口茶。
冷宸瀚起身,還真給他倒了杯茶,韓子初直樂,吹了一口,然後慢慢地抿了幾口,「這茶葉哪買的?」
「廢話真多。」冷宸瀚沒那個耐性跟他周旋,韓子初看不懂眼色似的,還拚命找話題跟他攀談,他就是故意的。
冷宸瀚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韓子初在他爆發之前,立馬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大紅請柬扔給了他。
眼子也不精準,扔到了地上。
冷宸瀚彎腰屈身給撿了起來,吹去上面染上的幾粒灰塵,最近也有陣子沒打掃自己的書房了。因為書房是閒雜人等勿進,所以即使髒了也一向自己親自動手,怕人家不小心動了他的東西挪了位置,會造成更多的困擾。
「宸瀚,你這書房格局設計的不錯,設計圖給我一張,我回去也給弄個。」
韓子初扔完之後,開始打量起這兒的環境來。
冷宸瀚的目光移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語氣裡有不可抑制的微冷,「你拿什麼來換?」
韓子初會談條件,他冷宸瀚也會,這書房的格局設計,出自自己之手,可並不是舉手之勞這麼簡單,他也是費了半個月的工夫。
韓子初有些無趣地摸摸自己的鼻子,「當我沒說。」
剛得了好處,又來貪便宜,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家陸晉鑈大方,冷宸瀚大方,他韓子初可做不到一擲千金大方。
這個書房的設計是不錯,可還是不值得他將到嘴的今晨集團的招標給吐出來。
韓子初見好即收,褲兜裡的手機振動個不停,他接了起來,聲音柔和了幾分,從容不迫地道,「我在朋友家,一會就過來帶你去吃飯,你乖點,在家等著,我這就回來了。」
他這口吻,宛若是在跟小朋友講話一般,冷宸瀚的眸子凝縮成墨黑的一點,想必他是在跟陸晉鑈的妹子通話。
當韓子初掛上了電話後,冷宸瀚發現他有些倦色,甚至輕輕摁住了眉心。
冷宸瀚總覺得眼前的韓子初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看不透,不過他也並沒有想看透,自己的事情都煩不勝擾了。
「我要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了。」
冷宸瀚見此,又坐了回去,坐姿很懶散,有幾分隨意,可當目光觸及到書桌上的大紅請柬時,頓時變得凌厲得不可思議。
他只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挪開了視線,過了足足五分鐘後,終於拿起了這份重逾千斤的請柬。打開來看了,上頭的言辭千篇一律很簡單,就跟別人的訂婚請柬沒兩樣。
唯一令他感到刺目的是上面的兩個黑色的名字,方以然、陸晉鑈,字跡遒勁,是鋼筆手寫的,方以然的字,冷宸瀚是認識的,而陸晉鑈的,他沒有見過。
只消一眼,他便立刻確定了這手筆,是出自陸晉鑈之手,陽剛味十足,陸晉鑈本人給人的感覺並沒有霸道,而字跡裡透出的霸道,彰顯無遺,把他骨子裡的那股味兒都給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怔怔地盯著方以然那三個字看了很久,難以置信的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簡單的三個字,就跟他腦海中那個脫胎換骨的方以然面貌重疊了起來,變得生動形象了起來。
他開始陷入了回憶,從餐廳第一眼重逢開始,到今日她的冷嘲熱諷,甚至回憶時間拉得更長,到六年前第一眼見到的她。
時間足以證明她的變化,當初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女人今後會有這樣的銳變,破繭成蝶,能吸引所有的人的目光。
回過神來之後,他將請柬放到了一邊,控制自己不再去看,不能去看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似乎做了太多令自己迷茫錯愕的事情了,一貫驚人的自制力也在對上方以然的時候,失去了威力。
韓子初走出書房後,沒想到在通往院落門口的小道上看到一個笑得很甜美的小女孩,這小女孩讓他覺得五官很熟悉,很親切。
他一貫討厭孩子,沒想到那小女孩在他的面前停下來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問他「叔叔,你是誰?」的時候,高大的身子也緊跟著蹲了下來,為了跟她保持平視的距離,讓她不用將頭仰得那麼高、那麼辛苦。
「你叫什麼名字?」
答非所問,韓子初難得有極大的耐性,可能是這個孩子真的投他緣。
「我叫米雪,你可以叫我小雪。」
小雪驕傲地揚起脖子,紅潤的小嘴嬌嫩極了。
韓子初一愣,在他的記憶裡,也有一個人姓米,米這個姓真的很罕見,印象裡,那個人總是喜歡淡淡地拒絕自己。
除了那一晚,那一晚,她太過傷心了,哭得不能自己,讓自己有機可趁。
他恨那個傷害她的男人,卻沒料到自己也成了傷害她的那個,他明明是一點也見不得她傷心,恨不能能化身為她解決一切煩擾,讓她心無旁騖。
「叔叔,我的名字不好聽嗎?」
小雪很鬱悶,這個帥帥的叔叔不鳥她,讓她的心情很糟糕。
當然,小爵的爸爸也很帥,可人家太冷酷了,生人勿近,連小雪這個膽大包天的人,也畏懼,根本就不敢跟他搭訕。
而這個叔叔就不一樣了,十分的和顏悅色跟自己講話,所以她比較介意他對自己的態度。
儘管媽媽叮囑過不能跟陌生人講話,可這個叔叔既然能出現在這裡,就表明他不能被歸類到陌生人一類中了。
「好聽,小雪幾歲了?」
韓子初看她撅起小嘴的可愛樣子,不發一言地盯著她。
「六歲。」
小雪嘟著小嘴,還是不怎麼高興。
韓子初抿唇,深呼吸了一口,六歲,如果那一晚他們真有了孩子,那麼那個孩子也六歲了,會是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嗎?
他多麼希望是,她姓米,如果有了孩子,肯定不會跟自己姓,他苦笑,一定是跟她姓的。
不過,她是那麼恨自己,那一晚他沒有做任何的措施,可她一旦有了,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拿掉,絕不會讓那孩子留下來看著心煩。
她雖然一貫淡淡的,可一旦發起狠來,絕對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狠。
「小雪,你在跟誰說話呢?」
院子裡的燈光,並不是十分的清亮,乳母只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小雪在跟人講話。
她緩緩地靠近,這熟悉的聲音實在是太過突然,韓子初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撲通撲通接著跳個不停。
他想要站起來,想要迫不及待地回頭去看,可彎曲半蹲的左腿根本就使不上半分的氣力。
明明才蹲了沒幾分鐘,可他卻覺得有一輩子那麼漫長,又酸又麻,宛若又上萬根針在狠狠地扎他。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站了起來,而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卻近在咫尺。
果然,當她看清楚對面的他時,臉色白得如薄紙,很快,她就變得鎮定自若了起來,一把將小雪拉起扯到了自己的身後,不讓他看。
韓子初覺得嘴唇冰涼得很,而她的舉動,更加告訴他她心裡有鬼,小雪肯定是他的種,難怪自己看著有點熟悉,難怪自己莫名其妙喜歡小雪,難怪自己對小雪沒有生出絲毫的不耐,原來小雪真的是自己的女兒。
米珈的眼神透著疏離,韓子初心裡有幾分疼,可還是問出了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冷靜下來後,他開始追問其原因來,為何米珈會出現在冷宸瀚的院落裡,他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可又覺得冷宸瀚不可能。
有很多只螞蟻叮得他難受極了,啃噬得他心尖上的肉有些尖刺的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小雪,我們走。」
米珈也就是冷西爵的乳母,一點也不想搭理韓子初,她轉身便拉著女兒的手走。
韓子初三兩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眸子裡染上了幾分猩紅的猙獰,「米珈,小雪是我的女兒,你不能走。」
米珈不屑地將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是,韓子初,小雪是你的女兒,你只不過貢獻了一枚精子而已,她是我生的我養的,跟你毫無關係。」
說完,又繞道而走,韓子初又疾步跟上,米珈怒了,「韓子初,你到底想要幹嘛?」
「米珈,你不能自私地讓小雪沒有爸爸。」
韓子初貪婪的目光注視著米珈,這些年,他找她找得真是辛苦,在他放棄後,沒想到會與她重逢,而且他們還孕育了一個女兒,這是多麼令人歡欣的事。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想到那個還在家裡等他回去的女人了,眼裡只容得下米珈母女。
「好,」米珈冷笑,然後將小雪從自己的身後拖了出來,將她推到了韓子初的面前,口氣有些發狠,「那小雪給你,她選擇你,那她以後就沒有我這個媽媽。」
韓子初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米珈居然能夠狠到這個地步,她的性子強成了這樣。
小雪立刻哭了,她還沒有完全從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中恢復過來,「媽媽,我只要你,你不能不要我,我可以不要爸爸。」
小雪馬上撲向了米珈,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堅強地牽起媽媽的手,「媽媽,我們走,我帶你離開這。」
小大人一般的護衛,讓韓子初沒了下文。
望著母女兩人越走越遠越變越小的身影,韓子初定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一動也沒有動。
不遠處在暗自療傷的顧芊芊沒想到會瞧到了這一幕,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聽在心裡,在釋然的同時,不由嫉妒起乳母來,沒想到連乳母都有這樣優秀英俊的男人追,而自己落得形單影隻,前途渺茫,不由又添了幾分陰霾。
韓子初知道不能急躁,不能嚇跑米珈,她這個人可是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出來的,他也絕對不能逼迫她。
知道她安好,就慢慢制定下一個對策。
他決定原路返還,去跟冷宸瀚多瞭解下狀況,今晨集團的招標,不知道夠不夠份量與他交換有用的消息。
陸晉鑈打電話來的時候,以然還在辦公室加班,她一直埋頭,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天色都黑了。
下午倉促趕來公司,那個客戶戒指上的瑕疵,果真是工作人員疏忽所致,並不是客戶的原因。
那客戶態度倒是挺好,也沒有為難以然,只要求幫忙修復,另外還打算讓以然再為他設計一份神秘大禮送給嬌妻。
不過時間有點趕,他打算蜜月前送給嬌妻,以然還是爽快答應下來了,為表歉意,那客戶自然是喜不勝喜。
原本那只有瑕疵的鑽戒設計方面的是完美無缺的,他的妻子也是愛不釋手。
或許因為這個原因,並沒有過多的為難以然,而姜振東原本還期待看笑話,沒想到又為以然接了一個單子,適得其反。
為他人作嫁衣裳,這讓姜振東內心有火,可不能當著客人的面發洩出來,只是含恨於心離開。
以然知道姜振東還會找自己的茬的,只不過是暫時休兵而已,養精蓄銳之後定會捲土重來。
「我在你們辦公大廈樓下了,我上來還是你下來?」
以然錯愕,還以為他還在酒店打電話給自己呢,沒想到他居然到了公司樓下了。
「你上來吧。」
反正辦公室現在也沒人了,公司的人都回去了,沒人留下來加班,辦公室空落落的,之前以然還沒有感覺,接了電話後愈發感覺寂寥。
陸晉鑈的這個電話,沒由來勾起她幾分感慨。
她還要稍微修一下,把這剩下的一點點給完成掉,她不喜歡把今天的事情過多地留到明天,本來的進程還沒有完成,她還是希望能夠盡量完成。
陸晉鑈進她的辦公室來,大大方方地環顧了一番,「簡潔明堂,環境還尚可。」
以然抬起頭來,沒好氣地道,「從你口中吐不出好話來,你要求太高了,這兒還尚可,已經不錯了,我這兒的環境,只比姜振東的辦公室差點,其他人還比不上呢。」
當然,跟陸晉鑈的辦公室肯定沒得比,陸晉鑈這人追求舒適的享受,不計價格,甘之如飴。
所以,以然哪怕沒有親眼瞧到過,也是能夠預料得到。
「我餓死了。」
他見以然又低頭忙於手上的活,不理他,忍不住出聲抱怨道,這聲音,還夾雜了三分的委屈。
這放在別的男人身上,肯定十分的古怪,而在陸晉鑈口中吐出來的控訴,倒是分外自然,還好像真是以然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來著。
以然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餓死了怎麼不去吃飯來找我?」
這分明是存心的,陸晉鑈優雅地調整了下坐姿,早已似半個主人在會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很順溜地接道,「我更怕你餓死了,你這人一忙起工作來,總是沒完沒了,到底身體重要還是工作重要,訂婚宴就沒多長時間了,我擔心到時候你病倒了誰能變出一個老婆給我替用?」
以然還沒有接上話來,陸晉鑈又開始說風涼話了,「以然你是不是打算到時候落跑呢?所以才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以然清澈的瞳眸微微一縮,猛然間抬頭,正好看到了陸晉鑈那俊眸裡一閃而逝過的薄涼。
她的眉頭微皺,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她對他是有點不冷不熱,因為還沒有完全地準備好,可是他卻動不動對自己話裡藏刀,讓她聽得極為不舒服。
陸晉鑈這個人,表面上是對任何人都是教養極佳,可當他心情不高興的時候,總是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隔駭。
哪怕是對她,也亦然。
因為最初兩個人達成的條件,所以以然並不是放十分的心在上頭,這一點,他應該更清楚。
不過,他這人從來都是別人遷就他的,很少有人忤逆他,吃閉門羹更是少之又少。
她有脾氣,他也有脾氣,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以然從來沒有為此見怪。
他的臉,很近,就在眼前,可以然卻覺得隔著一層看不清的霧氣在看他,忽遠忽近。
「你不說話是不是代表你默認了?」
陸晉鑈的聲音很輕,卻有力地在這個房間迴盪著。
以然知道他的字裡行間都是在犀利地針對自己,她也沒了這份專注於手頭上設計稿的心。
心緒浮上幾分浮躁來,她自以為自己做得極好,當初也不是她追著他跑的,訂婚什麼的,也都是他提的,刪繁就簡一貫是自己的準則,結婚什麼的條件也是他自己提的,都是慫恿她動心來著。
現在就他的態度而言,搞得一切都像是她的錯一樣,是,她是有點舉棋不定,可是答應了也沒有想著反悔,訂婚宴更是沒想過逃。
下午因為臨時客人有要求,她趕回公司,也是提前跟他報備了過的,他到底想要自己怎樣?
變成他心目中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她方以然永遠是方以然,不會為了別人把自己變成符合人家心目中的那個。
她以為這麼久的相處,自己的性子,陸晉鑈已經摸透得**不離十了,沒想到他還是會時不時地刺探她。
他真的是讓自己太過失望了,他或許會是想要得到更多,可是他無理取鬧跟她發火,讓她很不高興。
她心煩的事情夠多了,不想再添一樁。其實,他對自己,又何嘗是敞開心扉呢?
她對陸晉鑈的瞭解,並不深刻,他只是把他自己想要流露的一面展現於她的面前而已,至於其它的,他根本就不想讓她窺探更多。
「這如果是你希望的,那麼當初的協議作廢。」
對他的不依不饒,相反,她的語氣很平淡,可是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那平淡之下還藏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莫名壓抑,陸晉鑈正在氣頭上,自然是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