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年肖艷這個小嬸還真算是沒本事的,都十年過去了,還只是一個小學的老師,而且這個老師不知道過了今年還能不能繼續當了。舒骺豞曶
到了明年,國家教育制度的改編,這當老師可是要有文憑了。肖艷只是個小學都沒有畢業的人,當初進去還是靠著親戚的一些關係,這制度一改,她可是再也待不了學校了。
「爸…您怎麼可以…」肖艷哽咽的聲音,帶著絲沙啞,恐怕還真是要哭起來了。
李麗琴聽到時建的話也是不開心的,哪有那麼直接說人家的短處的,這些年雖然說老大家的生活比小兒子家的要好,但是她可是總把留在自個兒身邊的才是寶,當然媳婦也照樣的疼小的了。
「老頭子,你說什麼話呢,小艷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學校的老師,而且還天天伺候在我們的跟前,你這樣說,讓小兒子的面子往哪擱。」
時子瑗在門外聽著可真不是感覺,在這個奶奶的心裡,恐怕時爸這個大兒子做什麼都不能將小兒子給比下去吧。
時建這個爺爺這些年夾在這兩邊其實也是不好受的,沒有聽到裡面時建爺爺的回答,恐怕也是想著小兒子這家子至少也是在身邊的,李麗琴這個奶奶倒是抓住了痛腳。
想到這,她覺得她是時候該進去了,至少也得給時建這個爺爺解圍啊。
所以,她敲了那所謂的鐵門柵欄,而裡面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
「爺爺、奶奶,在家嗎?」
她的聲線很甜美,似乎經過了專業訓練一般,但說實話,她卻是裝的,因為她要裝得逼真,要讓肖艷小嬸無語。
最先反應的當然是時建這個爺爺,時子瑗在門口聽著那一深一淺頗有節奏的腳步聲就知道了。
『嘎吱』一聲,那鐵門柵欄被打開了。
入目的便是時建那噙滿笑容的臉龐,那充滿欣喜的慈愛目光中她看到了這個爺爺對她的思念。
「爺爺…」甜甜的叫喚。
時建看著眼前這個猶如『女大十八變』的孫女,漂亮的臉蛋掛著甜甜的笑容,心中哀歎:還是這個孫女好,笑的時候像朵花似的,叫他的時候總是帶著甜甜的聲音,叫得他心坎都舒暖了,頭腦也清醒了。
「欸~我的瑗瑗丫頭,」接著看到時子瑗手裡提了那麼多的東西,假意呵斥道:「下次來可不許帶東西,你看看,我孫女的小手都被勒紅了。」
時子瑗『撲哧』一笑,這個家也只有這個爺爺才是真心實意的對待他們一家子,自己手裡拎了那麼多的東西,恐怕他又在怪時爸浪費錢了吧。
「下次你爸來,我得好好給他說說,這來一趟就帶那麼多的東西,這得花多少錢啊。」
時建心裡也當然清楚這是時爸的心意,也是他的孝心,但是他畢竟是從革命那一代走過來的,對於錢這個思想,他是覺得能少花就少花,用不著的壓根就不花,而且這些年時爸往這個家裡拿的東西實在是很多,不管是吃的用的,一一俱全,而時媽也不在意這些錢,也樂意用這些堵了小嬸這嘴。
說著的當頭,時子瑗和時建已經進了屋了,而李麗琴這個奶奶和肖艷小嬸卻是不在了,估計是到哪個房間繼續商量著什麼了吧。
時子瑗幫著時建將東西放進了一個專門放置七七八八東西的房間,緊接著到大廳環視了下四周,總感覺好像有些什麼東西不一樣。
她這正在思忖著有什麼不對勁,腦袋突然一個靈光,她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原來是這大廳裡的一尊玉佛不見了,那尊玉佛不是老爸專門給爺爺作為鎮宅的嗎,這些年都是放在這大廳的,前回來這還看見了呢,怎麼突然就不在了?
時建這個時候已經是在廚房了,時子瑗聽得他在裡面喊:「瑗瑗,中午想吃什麼,爺爺給你做。」
時子瑗哪敢讓時建爺爺勞手,忙放下心裡的疑惑,走進了廚房。
廚房內沒有一點燒火的痕跡,看來她的到來還真是不受歡迎,這奶奶和嬸嬸壓根就沒有打算做飯給她吃,不過她也不在意,她又不是專門來吃的。
「爺爺,您先到客廳裡面坐著吧,瑗瑗最近學了好幾手菜,給您嘗嘗鮮。」
說著,她就將圍裙繫在了腰間,準備做飯。
時建笑瞇瞇的看著時子瑗,也就任她去了,走出了廚房。
過了一會,時子瑗不意外的看見了肖艷小嬸,她想都不用想時建爺爺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廚房煮飯菜的,見她一臉的不屑和不耐,倒還真像是來找茬的。
「嬸嬸好。」
禮貌總是要做滴!
肖艷『恩』的一聲,卻沒了下文。
時子瑗也不理那麼多,反正肖艷小嬸幫忙不幫忙她都隨便可以弄完,這些日子她做的飯菜不少,隔三差五的給陸羽這麼做一次,倒也還算是熟練的。
肖艷小嬸似乎也並不打算和她說話,兩眼盯了會鍋裡,然後倒自發自覺的去燒火了,恐怕是剛才時建爺爺說了些什麼吧。
要說現在為什麼這個家裡還燒柴呢?這當然是因為李麗琴這個奶奶,覺得煤實在是太貴了,她這孫子不用帶了,也就有事沒事的往山上跑——拾柴,這家裡有柴她可是不許開煤灶的。
想來,這些年其實肖艷小嬸可還算是被李麗琴奶奶給壓著了。
時子瑗切好了菜,倒油…
肖小嬸似乎是終於找到了她可以發洩的缺口:「誒誒誒…瑗瑗,你到底會不會煮菜啊,油是可以倒那麼多的嗎?你知道現在的豬肉價格有多貴嗎?」
時子瑗愕然,看著鍋裡只不過半小勺湯勺的油,要炒那麼一大盤的菜,這也算是多油了?
「嬸嬸,瑗瑗剛才買了豬肉過來,現在的豬肉瘦的要七塊錢,半肥的要五塊錢。」
得,時子瑗這樣避重就輕的回答,肖小嬸這洩氣可是打在了棉花上,看不出任何不一樣,因為都反彈回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肖小嬸倒是沒說話了,不過看她神色,恐怕還是在算計著什麼吧。
『兵來火擋,水來土掩』,隨便她來什麼算計,她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時子瑗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湯,小叔叔中午不會回來吃飯,不過那個堂弟時子錦也是不知所蹤,不知道是瘋哪裡去了。
「來,瑗瑗,你多吃點,你看看你上個大學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時建讓時子瑗多吃肉,看著時子瑗明顯消瘦的臉不由抱怨。
時子瑗也不拒絕,夾起了一塊豬肉繞過傷口就吃,然後還夾給了時姜和李麗琴幾塊肉。
肖艷笑瞇瞇的,點頭道:「瑗瑗還真是瘦了,要是聽嬸嬸的不去讀那勞什子大學,還花錢,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用。」
時子瑗差點把吃在嘴裡的肉給吐出來,花錢?她花了她的錢嗎?哼。
「你操哪門子的心,瑗瑗的學習成績好,考到了全國那麼好的大學去,即使是老大一家沒錢,我也是要砸鍋賣鐵都讓瑗瑗讀下去,女孩子有了好的文憑才有好的將來。」
時建放下筷子,對著肖艷就是一陣痛罵。
肖艷這都還沒有答話,時建就繼續道:「瑗瑗成績那麼好,從小到大都沒給我這時家丟臉過,你看看小錦,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調皮這我就不追究了,難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在前幾天他和別人家的兒子打架,還把人打進醫院了?」越說這聲音就越大。
這會時子瑗清楚了,原來是堂弟時子錦是和人打架,然後肖小嬸瞞著時爺爺解決這事,但是現在堂弟時子錦在哪?莫不是一起進醫院了吧?看肖小嬸沒什麼傷心的樣子,這倒是不太可能。
「還自己是老師,連自己的兒子都教育不好,三天兩頭的打架,打了架你還瞞著,恐怕是小錦臉上也掛綵了吧,不然你怎麼會把他送到親家去。」時建抿了抿唇,呼吸沉重,似乎是氣得不輕。
時子瑗忙上前安慰,「爺爺,弟弟可能也是知道錯了,您可別氣壞了身子,那不值的。」那確實不值,以為那個堂弟實在是爛得可以。
肖艷似乎是在時子瑗面前撇不開面子,當即放下筷子就走了,還順道給了時子瑗一記厲眼,時子瑗知道,恐怕這帳,肖小嬸又得記她身上去了,她這可真是『躺著也中槍』,明明就是肖小嬸自己起的頭,想要說『女兒養多好,也終是別人家』的吧,想想那時候她去報名的幾天,還上她門去和時爸說女孩子讀太多書沒用,還真是在她身上煞費苦心了。
一頓飯下來,時子瑗只吃了個半飽,沒辦法因為肖小嬸一離席,李麗琴那奶奶就若有似無的盯著她,彷彿她才是罪魁禍首,加上嘴唇痛,還真是吃不了多少。
為了告別這冷氣壓,吃完飯,她和時建爺爺聊了會天就走了,走之前還讓時建到她家去,說是聊天比較自在。時建也清楚她指的是什麼,直說好,過個幾天就去。
回到陳芸那的時候,不意外的看見陳芸正和陸羽兩個人聊天聊得正歡,她在院子門口的時候就聽見笑聲了。
陳芸看見時子瑗進來,忙招呼著,「來,來,來,瑗瑗,羽兒正在說他軍隊裡面的事情呢,奶奶還從來不知道軍隊裡羽兒那麼調皮。」
時子瑗眼神隱過一抹思慮,被陸羽一覽無疑,忙抓過時子瑗的手,感覺到時子瑗手心的冰冷,稍稍蹙眉,「早知道把你那暖手的給帶回來了,你看你這手冰的。」說著就用他的雙手戳著她那冰冷的手。
時子瑗本來在冬天手就是冰的,在北京的時候還凍手來著,這一回家連凍手都不凍了,所以就更加冰冷了,加上剛才聽到陳芸說到軍隊,她的腦袋中空白一片,只想到陸羽因為受傷而流的血,所以就不止身冷,心也跟著寒磣。
隨著陸羽的手溫不斷戳著她的手背,心也漸漸的暖了起來,凝笑看向陸羽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有著擔心、愧疚,罷了,罷了,既然選定了他,也就只好跟隨著他了。
「哥哥,你和你的那些學校的同學有聯繫嗎?」時子瑗歪頭笑問道。
陸羽一是不明白時子瑗什麼意思,不過嘴上還是說道:「有啊,都有的。」
「有沒有單身的?」時子瑗繼續問。
陸羽稍稍一停頓,這軍校裡都是雄性的,這能沒有單身的麼?
「恩恩~瑗瑗,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時子瑗隨手拿起陸羽未喝完的茶抿了一口,便笑嘻嘻道:「哥哥,我有幾個同學,說是要找個兵哥哥,想要瑗瑗介紹呢。」
『厄——』
陸羽差點被時子瑗這話給嗆到了,他家的丫頭什麼時候還做人家紅娘了?
陳芸坐在一盤輕聲磕著瓜子,半瞇著眼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心裡和抹了蜜似地甜,這兩個孩子可都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走到現在這樣,沒有爭吵,只有互相理解,還真是不容易,這樣的一對,古今都是找不出幾個來。
「你呀,如果你那些同學要的話,我回了學校直接給你個電話本,直接通話,讓他們各自找去。」他可不願意自家的媳婦累了,那些個小子自個累去。
凌霄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才回來,看他紅光滿面,估計何小燕那朵花他是已經摘到了。
臘月二十四是趕集的日子,時子瑗覺得太久沒有去集市上,大早上就拉著陸羽起來趕集了。
這個村子裡的趕集是很早的,從早上六點開始集市上就很多人了,他們到集市上時已經是八點了,而且這個時候是快到春節,那個人潮湧動,擁擠程度真的無法想像。
時子瑗最終逛了半個小時確實是沒法再去擠了,再擠下去,她敢保證她會成肉乾。陸羽心疼她,又看她想要逛街,直接就打了個電話讓沐雲接著他們上縣城了。縣城的地界比較寬廣,雖然臨近春節也是多人的,但是還不算太擁擠。
時子瑗高高興興的去商場買了東西,再去超市逛了逛,終於走不了了,便拉著陸羽要去吃東西。
她這吃東西不要緊,可就是她怎麼那麼倒霉的碰上了夜闌風和姜之堯兩個人,而且他們兩個人似乎還好聲好氣的在一起吃粉,這是什麼狀況?
當時子瑗和陸羽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當然看到了他們兩個。
自從那次他們兩個向時子瑗表白後,時子瑗壓根就沒有再聯繫過他們,以前還算是有發個短信什麼的,之後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夜闌風還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姜之堯還是溫和笑容,這樣的兩個人走在一起有多怪異就多怪異。
陸羽的表情很正常,沒有一笑容給他們,只是稍稍點了點頭,然後拉著還在糾結的時子瑗就坐下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同學,時子瑗勉強的扯笑,「夜闌風,姜之堯,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好巧。」
不期然的感覺到一群烏鴉在頭頂飛過,因為那兩個壓根看都不看她,都看向了陸羽。
陸羽抿了抿唇,剛毅不失俊俏的麥色臉龐上隱隱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鎮定,似乎微微眨了下眼,纖長的睫毛下的眼瞳看不出什麼情緒,「我們早就認識了,不必那麼看著我吧。」
「是認識,時子瑗同學的哥哥。」夜闌風優雅的拿起他面前的一杯水,冷笑道。
時子瑗把他這表情看在眼裡,唉,她現在怎麼辦?直接跑人?不好吧,明明就沒有什麼的。
姜之堯也溫和的對著陸羽一笑,「嗯,陸羽,時子瑗的哥哥,恐怕在一中裡沒人不知道。」
這會時子瑗聽出來了,這夜闌風和姜之堯這是站在同一陣線,還強調了陸羽就是她哥哥,他們明明知道陸羽是她現在的男朋友了,他們這麼說,不就是…感覺到陸羽投射到她身上的眼光,看來她是必須承認了。
「呵呵,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告訴你們也沒有關係,哥哥其實早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說出來的同時鬆了口氣,又緊接著緊繃了下神經,她這樣會不會太欲蓋彌彰了點?她可是沒有和陸羽說過夜闌風和姜之堯向她表白的事情。不是她想隱瞞,而是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她心裡清楚的明白她的整個心都是掛在陸羽的身上,何必去想其他什麼有的沒的。
陸羽笑了,笑得很燦爛,接著他就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背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對面的夜闌風和姜之堯兩個人,似乎在想著他們會做怎麼樣的應對。
陸羽這個人精,其實他早就清楚了這兩個人對時子瑗或多或少會有些好感,而且可能還上升為喜歡了,但是他就是不說,故意裝作是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在他的手裡搶走他一手養大的丫頭,而且也相信時子瑗是絕對不會多想的。
而夜闌風不同於姜之堯,他在時子瑗說出陸羽是她男朋友的時候,臉就不自覺的僵了一下,而那握著杯子的手也自然的緊了緊,可是他畢竟不同於一般人,心裡也是有些準備的,所以接著他就無所謂的笑笑,然後不鹹不淡道:「時子瑗,你可是還沒有成年的。」
意思是:陸羽是拐帶未成年少女。不過這話他一說完,就鄙視他自己了,他不應該這樣說的,他在陸羽面前的定力還需要考究。
時子瑗一聽,定力不足的『撲哧』一笑,對著夜闌風道:「夜闌風,你沒忘記你在初中高中的時候都是有一大群的女生再追你吧,那可都是未成年啊。」
夜闌風也太可愛了點,未成年…她未成年,要是兩世的年齡加起來,她都可以做他媽了。
時子瑗這一說,陸羽和姜之堯也都笑了,這僵局倒是緩和了些,時子瑗稍稍緊繃的神經也舒緩了不少。說實話,夜闌風這個朋友還是很不錯的,她不想因為做不成男女朋友就什麼聯繫都沒有,畢竟夜闌風幫了她不少,她早就當夜闌風是朋友了。
老闆娘終於把菜都炒好了端上來,這可把時子瑗肚子裡的餓蟲給引起來了,忙拿著筷子就吃起飯來,完全就忘記了她的嘴唇還有傷口,這不,『嘶嘶~』的痛呼聲就從她的牙縫中發出來了。
「怎麼啦?」夜闌風和姜之堯齊聲道。
陸羽則是被時子瑗這副摸樣給鬱悶了,他就想提醒來著,她就什麼都不顧吃了。
「瑗瑗,小心一點,還要哥哥餵你?」
陸羽的聲音很溫柔,帶著絲陽光的味道,說著他就在他自己的碗裡用湯勺舀了一口飯,在夜闌風和姜之堯的掃射之下,自然的喂到了時子瑗的嘴裡。
而這個時候,夜闌風和姜之堯也終於看到了時子瑗上嘴唇那個傷口,隱隱約約,其實並不明確,所以一開始他們才沒有發現。
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卻是眼神一黯,他們看得明確得很,那明明就是咬傷,不可能是時子瑗自己咬的,那就是陸羽咬的。
這樣一分析,加上前次的事情,倒是更認定了陸羽這個人不會好好照顧時子瑗,對著陸羽就是一個冷眼,就連姜之堯那麼溫和的人都給陸羽記了一目光。
陸羽只當是他們在嫉妒,心裡正美著,完全就沒有感覺到他在無形中給這兩個情敵一個更為想要搶走時子瑗的原因。
時子瑗被陸羽塞了口飯,看著這公眾場合,還有夜闌風和姜之堯都在,她可沒有辦法這樣在別人面前獻恩愛。
「哥哥,沒事,瑗瑗會小心的。」
說完,也照著陸羽的樣子,拿起湯勺舀飯菜,輕輕的吃飯,吃了幾口之後,她才覺得另外還有兩道視線在看著她,微微一抬頭,就對上了夜闌風那個黑得沉亮的眼球毫不掩飾的盯著她…驀地一驚,摀住了嘴巴,急急解釋道:「昨天被蚊子咬了。」
這個解釋,可真沒辦法讓人相信,這個大冬天的,哪來的蚊子,而且夜闌風和姜之堯早就在心裡確定了時子瑗是被牙齒咬的傷口。她這一說,他們兩個又是對著陸羽一個厲眼,眼裡代表的情緒更是多了一種,彷彿在說:瑗瑗那麼好的女孩,你竟然…
他們的厲眼照樣遭到了陸羽的無視,人家陸羽正好好的給時子瑗夾菜,還邊夾邊說著:「不要吃太快了,吃飯不許說話,忘記了昨天的教訓了?」
時子瑗在陸羽鎮定的表情下終於放下了手,低著頭,吃著飯菜。心裡在鄙視她自己: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出來逛街了,好死不死的碰到了他們兩個。
陸羽和時子瑗這無懈可擊的互動可把夜闌風和姜之堯急的,兩個人的面色都微微發白。
過了一會,兩個人突然對視,似乎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接著時子瑗就悲劇了。
「時子瑗,你吃吃這個,這個香菇伴著一股蔥香,真的很好吃,有助於皮膚光潔。」
這個是夜闌風說的話,他說就說了,但是他竟然還拿過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夾香菇到了時子瑗的碗中。
時子瑗還沒有從驚訝的神情中轉換過來,姜之堯的聲音又起:
「時子瑗,我知道你一向來不喜歡吃香菜,這碗牛蔸湯裡沒有香菜,只放了一些姜之類的,我給你舀一碗,別顧著吃飯噎著了。」
誰能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夜闌風和姜之堯想要玩什麼花樣?
凝著眼轉頭看向陸羽,厄,她家哥哥的神色很正常,沒有一絲變換,也沒有打算說什麼,可就是這樣,更讓她鬱結了。
一眨眼,她的眼前就多了幾道菜,多了一碗湯,而那兩個『罪魁禍首』卻還隱隱帶著笑意看著她,完全一副『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夾菜什麼的很正常』的表情,這樣子,她還真不好多說什麼。
而陸羽到底在想什麼呢?他就整一個完全不擔心的模樣,其實內心早就想要將他們兩個給『繩之於法』了,可偏偏呢,他在上大學之前是有托他們兩個人照顧著他家的丫頭,這照顧照顧的,就照顧出感情來了,也怪他實在是太自我自信了。不過,幸而他有自信的資本。
他現在神色不動,那是因為他不想讓時子瑗為難,他心裡清楚的知道時子瑗是把他們兩個當做是好朋友,本來時子瑗就是比較不會想要去主動交朋友的人,身邊就那麼幾個人成為了朋友,他當然不會就因為這麼一點事情而阻攔她交朋友。
他的愛不是禁錮,而是給對方留有足夠的空間。這樣一來,他和她才能做到真正的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所以,他不是大方,也不是不吃醋,他這就是在給她足夠的空間,也是相信她。
時子瑗夾著香菇吃著那是食不知味,但是面上還是保持著得體的笑容,那笑可真是要多勉強有多勉強。接著她還必須得在姜之堯的眼神下喝那麼幾口湯,表示她真的是把他當做朋友。
其實她現在只想要高呼一聲:桃花太多真的不好。
緊接著她想要低鳴一句:你們兩個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麼?
夜闌風和姜之堯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向陸羽示威,可這威壓根就沒示到,但是看到時子瑗吃了他們夾的菜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至少他們和時子瑗的關係其實也是很好的。
時子瑗吃著吃著,看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就想著還是趕緊回去比較妥當。但是轉念一想,她和他們兩個至少是朋友,這朋友一聚,連話都沒有說兩句,還真是不夠意思,而且反而可能會造成她和他們兩個見面都成僵局。
所以,她居於朋友的立場,擦完了唇角的油漬,便開口了。
「你們還沒有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你們難道都不回家嗎?」
她記得他們兩個的家可不是在a縣,而且他們兩個也不在同一個縣城裡。
姜之堯倒是沒遲疑,即刻便道:「以前高一的同學有個聚會,說是高中同學一場,以後可能出去了就沒有什麼機會了,暑假的時候可能還要和高三的同學聚會,所以就定在了這兩天,我們還正想要打電話給你的。」只是還沒有商討出該誰打,這就碰上了。
聚會?高一同學聚會?不是吧,她其實都不記得幾個人了,不過這聚會到底誰起的頭,竟然還可以叫到夜闌風這個人,夜闌風可是出了名的什麼聚會都不屑參加的。
她想到這,不禁問:「是誰組織的?怎麼連夜闌風也能叫到?」她還真想見見這個人,佩服佩服。
夜闌風挑了挑眉,指了指他身旁的姜之堯,「就是他啊。」
他話一落,時子瑗腦袋中的佩服就撇去了,還道是誰呢,原來是姜之堯。仔細一想,也是,在高一的班級裡還真想不出誰有那麼大的本事來。
其實姜之堯這聚會還真是信手拈來的,他和夜闌風根本就不是來聚什麼會的,而是商討著怎麼去見時子瑗,可時子瑗一問,他可說不出口是來專門見她的,所以就有了聚會一說,他一說完,都覺得佩服他自己了,這理由,還真是恰當,而且時子瑗還推都不能推。
夜闌風則是更聰明和直接,搞得完全他是無辜的,他是看在姜之堯的面子上來參加的,還順道可以名正言順的看到時子瑗,何樂而不為呢。
時子瑗看了眼陸羽,見他一臉笑意,便道:「那打算是什麼時候,在哪裡?」
夜闌風只顧瞥眼看姜之堯,幸而姜之堯腦子轉得也快,馬上就說出了一個名稱,好死不死的,竟然說的是『皖金酒店』,讓時子瑗可是驚了一番。
『皖金酒店』早在三年前就一躍成為了a縣的典型,裡面的消費可真的是不便宜,就是一杯酒,也是至少得幾十塊,但是奈何『皖金酒店』的一切設施齊全,玩的、吃的、樂的…一一不少,這裡面也有時子瑗的一些功勞。
時子瑗也知道她的那些同學基本上家境都是不錯的,甚至於都是富二代,但是她可沒想到姜之堯他們竟然會選到『皖金酒店』這個消費那麼高的地方去。
「那個…會不會…消費太高了?」畢竟班級裡還有些特優生的家境沒有那麼好,出得起那麼多錢麼?
在她的思想中,這同學聚會都是aa制的,大家的錢集在一起,付賬的時候就拿著這錢去付賬。
姜之堯一笑,說道:「既然要讓別人賺錢,何不讓你家賺呢。」
陸羽緊接著也道:「瑗瑗,既然有錢賺,可就沒有推在門外的道理,要不然,這頓,乾脆就你請得了。」
陸羽絕對是故意的,時子瑗如是想。
「那怎麼能讓時子瑗消費呢,這聚會既然是我組織的,也就由我來出錢就好了,大家玩個開心。」姜之堯果然是不經激的,其實他也沒有打算讓時子瑗請,所以也沒有激和不激之說。
時子瑗覺得這樣不太好,這『皖金酒店』怎麼說也是她老爸和乾爸的,要是她同學去吃一場,還要付賬,好像怎麼也說不過去,但是她微微抬頭看姜之堯的神色,恐怕即使是她說不用錢,他也是不會同意的吧。
自古就有男女吃飯,只要是那個男的有點本事,有些自尊,可都是不會讓女的付賬的。而姜之堯家境好,自尊也強,當然是不可能讓她付賬的。
「那…你們到時候打電話給我就行,我很快就能到的,現在我還有點事情,所以要先走了。」
終於差不多了,還是現在走了輕鬆自在,省得讓她心裡有些顫然,看著陸羽的眼神都有些訕然。
夜闌風和姜之堯倒也沒有怎麼組攔,時子瑗提著東西就拉著陸羽走出了門,她發誓,以後不進這裡吃飯了,不管再好吃的東西,她都會吃得索然無味。
一出門,時子瑗就感覺這外面的空氣是有多麼的讓人心情愉悅,連枯掉的樹枝在搖曳也覺得是另外一番美景。
陸羽一把勾起了時子瑗的尾指,身軀向著時子瑗靠近,伸出一隻手將時子瑗披在肩膀上的墨發繫在耳際後方。
這一系列的動作甚是輕柔,就像是在撫摸著最為珍視的珍寶一般。
而時子瑗卻是在心裡打顫,微微斜眼看陸羽的表情,陸羽笑得越歡,她的心裡就越慌。
不自覺的,她還是覺得主動承認得好。
「哥哥,其實…其實前一次回來的時候,夜闌風和姜之堯都說喜歡我。」
說完,她就撇開了頭,不敢看陸羽的表情,至於為什麼,她也不知道。
而陸羽只是動作稍稍一滯,嘴唇上弧的角度愈發的明顯,他在笑,其實沒有什麼意思,他只是笑而已,他只是惡作劇的想看看他家的丫頭緊張一下而已,所以,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個字:「恩~」
這字可真是意味不明瞭,反正在時子瑗耳朵聽來就是意味不明,只能按照她自己想的那般繼續解釋:「哥哥,其實你也知道的,我只當他們是朋友,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喜歡我呢,你可不能生氣。」
說話的時候,時子瑗有些遲疑,她在遲疑,該不該把夜闌風那天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就吻了她的事情告訴陸羽,不過她這話說完,她就決定不說了,因為她感覺陸羽的醋罈子已經夠酸了。
「嗯,瑗瑗有人喜歡說明了瑗瑗有魅力啊,哥哥是不會生氣的。」陸羽的話很淡,淡到像是喝白粥似地,嘗不出味道,也看不出情緒。
時子瑗遲疑一番,心裡再三斟酌,覺得陸羽可能真的生氣了,但是他又說不生氣,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哥哥,你真不生氣?」
陸羽這會笑了,連眼睛裡都在笑,他覺得逗得差不多了,不然他早晚得被她收拾,到時候受苦的就是他了。
「瑗瑗,你看著哥哥,哥哥真的是不生氣。」他一手翻轉過時子瑗的頭,讓她對視著他。
時子瑗黑溜溜的眼珠轉啊轉,看了再看,終於覺得陸羽是沒有在說謊了,心裡也就放下了心來,完全就沒有覺得陸羽這應該要吃醋。
不過我們家的陸羽怎麼可能就那麼快放過了她,只聽得他說道:「瑗瑗,哥哥是不生氣,可不代表不吃醋啊,瑗瑗打算怎麼補償哥哥吃醋的問題?」
陸羽此刻的表情真的很欠揍,反正時子瑗就是這樣想的。還說什麼不生氣,吃醋難道不是生氣嗎?
這事情她理虧在先,她也不會露出想要揍陸羽的表情,她還要笑臉盈盈,主動拉鉤,輕聲問語:「那哥哥想要怎麼補償?」
陸羽似是仔細的思忖了一會,接著搖頭,「是瑗瑗要補償,那當然要瑗瑗自己想啊,只要哥哥滿意了,就好了。」
滿意?請問下你滿意的指數要超過多少?時子瑗半瞇著眼思考。她可不認為陸羽這個腹黑的傢伙就那麼容易滿意了,這明顯就是給她下的套啊,而她還傻乎乎的就這樣掉進去了。
「恩~那瑗瑗回去做哥哥喜歡吃的東西?」
雖然這個做法壓根就不能讓他滿意,但是她只能說這個。
陸羽一委屈,一無辜,「難道瑗瑗忍心讓哥哥痛著手臂去做菜?如果瑗瑗忍心,那晚上就哥哥做吧。」
見過耍賴的,但是沒有見過這麼耍賴的,而且這耍賴還讓某人沒有任何反對的餘地,還不忍反對,這就是高超的說話技巧。
時子瑗心一軟,哭笑不得,可還是繼續笑臉盈盈,「哥哥,那你到底要瑗瑗怎麼樣你才覺得滿意呢?」
陸羽流轉流轉眼球,一把抱過時子瑗的身軀,微微低頭,靠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個字。
時子瑗的表情是:先驚,後撓頭,再思忖。
接著便是恍然大悟,腹黑到無極至就是如她這個哥哥這般吧。
陸羽竟然說:他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她那聚會席上。
這表明什麼?這表明了他想要從陰暗的、還未見光的男朋友,走向光明、光亮、光…好多光,總之,他想要正名了。
但是…他難道不怕老爸?
時子瑗只關心這一點:只要老爸不把陸羽給掃出門外就行,至於陸羽想要光明正大的正名,她壓根就沒有意見,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和陸羽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