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己的希望全被掐滅,當不敢去想的殘酷全都一一地真實地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夏小昕又絕望又氣憤.
但是她沒有失控,只冷冷地看著蔣平說:「你這一回還真的做了一回慈愛的父親。蔣盈這回該滿意了吧?很好。你們一家人可以將我父母的錢財洗劫一空之後,快樂地團聚!」
蔣平灰心喪氣地搖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蔣盈的父女情份已經走到了盡頭。別說她不想認我,就是她想認我,我也不想讓她回到小偉的身邊了。小偉生性敦厚善良,我不想讓她對他有任何的不良影響。」
聽到他說起小偉,夏小昕的心突然一酸,別過了頭看著窗外那已經樹葉落盡只剩枯枝的樹輕輕地問:「小偉怎麼樣?」
「他不好。他很想你!天天都跑到你房間的床上去睡,只有那樣才睡得著。我想他睡在你床上的時候,幻想著你仍然在那裡,仍然像往常一樣摟著他吧?那是他唯一能夠尋找到一點點安慰的方式。可惜,馬上這一點點慰藉都要被我剝奪了……」蔣平見她竟然還有心情問起自己的兒子,並且一臉的柔情的時候,淚水莫名其妙就滾落了下來。
「你沒有必要帶他離開的。我雖然討厭你和蔣盈合夥算計我,可是小偉年幼無辜,他不該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東西我已經送出去了,就沒有再收回的習慣。所以,那房子你還是留著吧!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小偉。不管怎麼樣,我依然把他當作我的弟弟,依然希望他長大以後可以成為一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像他姐姐一樣通過傷害他人來謀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夏小昕輕輕地說。
「我知道你心疼小偉,可是我不留在這裡,一來是真的沒臉在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之後,還坦然地住在屬於你的房子裡,二來蔣盈也不希望我們住在那裡,畢竟我們是證明她身份最有力的證據,三來到底山裡的環境純淨一些,小偉的思想也不至於受到那麼的外來因素的干擾。至於錢的方面,你不用擔心,你不是給了我金卡嗎?上面的錢我會好好地存著,專門給小偉讀書用,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沒有錢而輟學。我會努力把小偉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蔣平不敢將蔣盈給了他一大筆錢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那樣會刺激到夏小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其實在他心底深處,他是寧願欠夏小昕的,都不願意欠蔣盈的。
因為他早就把夏小昕當作了自己的女兒,而蔣盈,反而與他已經是陌生人了。
夏小昕聽了,點點頭,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於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抓起那裝滿衣服的袋子,淡淡地說:「既然如此,那麼後會無期了!但願如你所說,你可以將小偉培養成好人!」
說完之內,再不看他,自提著袋子傲然地轉身而去,走到門口,對保安說:「我要回病房。」
保安立即拿起對講機將男護士叫了來帶她回了病房。
而蔣平卻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轉頭一直看著窗外,當夏小昕的身影終於在院子裡出現,他眼裡的淚水便默默地不斷地往下流。
這一次,他知道這是永久的別離了。
他失去了一份真正的父女的感情,他的兒子也少了一個真正關心他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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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昕那天中午坐在食堂的飯桌前,看著自己面前那算得上豐盛的午餐完全沒有一丁點食慾。
今天可以說是個屬於病人的好日子。
因為有領導過來視察,所以醫院大發善心,給他們改善了伙食,每人不僅有一個煎得金黃金黃的雞蛋,還有一份燒得紅亮紅亮的紅燒肉,當然,不可或缺的還有一份蔬菜,油淋菜心。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每人還有一隻紅彤彤的蘋果,一盒鮮奶。
這是她從進醫院起見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菜做得很可口,蘋果也很甜,所以病人們都食慾大開,紛紛埋頭拚命地吃著,那副模樣就如一群被放出來的饑民猛然遇到有人施粥便開心得兩眼發光一般。
夏小昕卻沒有怎麼動,只是像征性地動了幾下筷子,所以當有一隻手從斜裡伸過來將她盛滿豐盛的食物的餐盤奪走,推在她面前的是一隻被吃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沾在餐盤上的湯汁也被舌頭舔得發亮的盤子時,她沒有告狀,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吃過飯,他們並沒有立即被帶回病房,而是被聚集在三樓的一個大廳裡,在醫生的引導下做著遊戲唱著歌。
病人們因為吃得好,所以心情極其地開心,竟然乖乖地很聽話很配合,完全沒有出任何狀況。
最後以一首大合唱歡天喜地地送走了領導,給這次視察工作完美地劃上了句號。
夏小昕混在其中,其實並沒有認真地參與,因為她的注意力被門口的守衛所吸引著。
她默默地記著他們的人數,他們交班的時間,當然最主要想知道的是,他們什麼時候最鬆懈,防衛能力處於最低。
已經指望不上任何人過來救她了,那麼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裡了。
聽蔣平的意思是說蔣盈目前正在竭力地拖延著時間,那麼很顯然,她是準備撈夠之後就跑路了。
她絕對不允許蔣盈在給了她那麼多傷害後還順利地溜之大吉!
她會憑著自己的身手武力闖出這裡的!
當然,她要尋找一個最恰當的時機。
因為一旦出手,就一定要成功!
在這種地方,沒有誰是可以有第二次機會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像從前一樣積極配合著醫生,時間一久,醫生與護士對她的印象都極其的不錯。
那位三十多歲的男醫生甚至還私下裡對她說,照著這種狀況下去,不出半年她是有望出去的。
她假裝很開心,可只有她的心裡知道,她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時間轉眼即逝,很快便到了春節。
醫院的領導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讓很多情況良好的病人回家與家人團圓。
夏小昕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中,只可惜的是醫院在提前聯繫時,並沒有能夠聯繫到蔣平,於是,她被留了下來。
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她不僅沒有不開心,反而主動積極地幫著醫生護士佈置著大廳,幫著擺放###,在黑板上寫下祝賀詞,又或者張貼彩畫等諸多雜事。
醫生一開始還擔心她會因沒辦法回去而精神鬱悶,見她不僅沒有不開心,反而十分熱情主動地幫助他們時,不由悄悄地鬆了口氣。
醫生笑呵呵地說:「蔣盈,待會我請你跳支舞吧!普通的快三慢四,你一學就會。」
夏小昕自信地點頭,笑著說:「不用學!我早就會。」
說著就一拉醫生的手,嫻熟地邁開了舞步,一圈下來,響起了一陣掌聲。
醫生對著她豎起了大姆指,「蔣盈!你真的是一個多才多藝又美麗大方的好姑娘!」
「所以啊,今天我請你們跳舞!」夏小昕豪爽地一笑,眼睛在所有男護士的臉上轉了一圈。
「好啊!我們等著被你邀請!」男護士們齊齊應了,竟禁不住摩肩擦掌。
不久,歡慶會便開始了,大家先是玩了些小遊戲,後來又各自表演了節目,最後悠揚的音樂響起,醫生招呼著所有的人開始隨著音樂跳舞。
夏小昕表現得很高調,,不停地邀約著人與她共舞,最後,她邀約到了保安隊長共舞一曲。
保安隊長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長得高大健壯,相貌堂堂,但夏小昕早就從醫生口裡得知他婚姻生活很不幸福。
因為他的薪水遠遠滿足不了漂亮老婆的要求,結果最後老婆紅杏出牆,跟著一個有錢的老闆跑了。
他單身已經兩年,對於這樣一個曾經遭遇不幸,特別是正值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紀,卻沒有正常的###的男人來說,正是最容易被攻破的人。
一開始,夏小昕就把他當作了目標,但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偏偏是到最後才邀約他跳舞的。
當他摟著她身子的時候,她故意像只小貓一般柔順地貓在他的懷裡,時而對他巧笑嫣然,時而對他深情款款的一瞥。
今天的她穿著剛進來時穿的那件銀色晚衣服,平時被寬鬆的病服掩飾了的完美身材被那件包臀裹胸的禮服淋漓盡致地勾勒了出來。
漆黑明亮如星子般的眸子,俏皮而性感的紅唇,豐盈柔軟的胸,纖細若扶柳般的纖腰,修長而雪白的雙腿,還有那勾魂奪魄的笑,都讓那保安隊長魂不守舍。
緊緊地摟著懷裡的惹火性感的女人,正感覺萬般煎熬的時候,突然女人一笑,靠近他的耳邊輕語,「我們要不要單獨找個地方……」
保安隊長不敢置信,抬眼定定地看著女人。
夏小昕風情萬種地笑看著他,尖尖的指尖在他手心划動,「我喜歡你……我們可以……」
保安隊長被她撩撥得一顆心『怦怦』亂跳,緊握著夏小昕的手竟然出了一手心的汗水,很是有些意亂神迷地說:「我也喜歡你……可是,你是病人,我是保安隊長,萬一被發現……」
「你怕嗎?」夏小昕突然身子貼近了他的身體,嘴唇對著他的耳朵吹氣,表面上是挑釁,實際上是一種赤、、的挑逗。
感覺到懷裡女人身體的美好,保安隊長渾身禁不住無法抵制地顫抖了,那像征著男性雄風的地方已經高高地昂了起來,躍躍欲試。
「我們可以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的……」夏小昕誘惑地說,「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今天是春節,我很孤獨,不想一個人坐在角落裡聽著新年鐘聲響起,如果有你陪著,我會很開心很幸福。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你,而我也覺得,你也是喜歡我的,也是想和我一起相擁著靜候新年的到來的,是不是?」
溫香軟玉在抱,耳邊還響著那樣脈脈柔情的話語,本就孤獨得難過的保安隊長終於是忍受不了這種誘惑,低低地應道:「是。我也喜歡你。我也想和你一起相擁著等候新年的到來。」
夏小昕眼睛裡閃過一抹得色,溫情脈脈地看著他,「那麼還等什麼?趁著現在一片混亂的時候,趕緊帶我走吧!」
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連連點頭,低聲說:「去我宿舍!那是醫院挨著後門的一棟職工宿舍樓,我是一個人住的,沒有人會發現我們。」
「那太好了!到時候咱們再悄悄地溜回來!」夏小昕開心地笑。
「走吧!咱們轉出去!」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趁著混亂摟著夏小昕轉旋著,當兩人轉出了大廳,他立即牽著夏小昕的手低聲說,「咱們趕緊走!」
說著就欲拉著夏小昕奔跑起來。
夏小昕急忙叫道:「等等。」
「怎麼?」他遲疑地問,深恐她臨時反悔。
她燦然一笑,彎腰脫下高跟鞋,悄悄地說:「穿著這動靜可太大了!」
「還是你聰明!」他開心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飄著大雪的夜裡,夏小昕只覺得陰森森的,渾身直泛涼。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沒有坐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樓的出口。
剛到出口處,一陣凜冽的寒風刮來,夏小昕便被凍得直打哆嗦,「好……好冷……我該帶件衣服下來的……」
保安隊長一聽,二話不說地就脫下了自己的夾克往她身上一披,「趕緊穿上吧!鞋子也趕緊穿好,今天的雪很大,地面上只怕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了!小心別感冒了!」
「好。」她哆哆嗦嗦地應了,將衣服穿好並將拉鏈拉到了脖子之上,又將鞋也穿好了,然後深吸了口氣,「咱們趕緊走吧!」
「好!走吧!」他牽著她的手往風雪裡跑去。
地面上果然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她沒走上幾步便接二連三地摔跤,幸虧每次都被他緊緊地攥住了手,這才不至於狼狽地摔個狗吃屎。
他不由有些心疼,便索性將她騰空抱了起來,踩著雪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走著。
平時不過五六分鐘的路,他們硬是走了近二十分鐘才到達。
當他帶她走進宿舍後,她已經被凍得說不出話來了,手腳也被凍得完全不聽使喚。
他急忙打開了空調,又將熱水瓶裡的水都倒進了腳盆裡,稍微摻了點冷水端著放到她面前,「趕緊泡一泡腳吧!這樣也暖和一點。」
她點了點頭,依言將腳放進了腳盆裡。
他沒有停留,又轉身沖了一杯咖啡遞到她手裡,笑道:「喝杯熱咖啡吧!這樣很快便會舒服一些的。」
「謝謝。」夏小昕舌頭有些不利索地說,接過了咖啡並不忙喝,端在手裡暖手。
他搓了搓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泡在盆裡那雙雪白秀氣的玉足,心不禁怦怦亂跳。
端了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有些窘迫地笑道:「我幫你搓搓腳活絡活絡血脈吧!」
「好啊!」夏小昕當然知道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不僅不在意,反而溫柔地笑看著他,眼神裡有鼓勵有暗示,更有誘惑。
得到了她的首肯,他再不遲疑,將手伸到腳盆裡,眼見馬上就要握住那雙讓他心蕩神搖的雪足時,突然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劇痛傳來,他遲疑地抬頭,卻見夏小昕又是一記凌厲的手刀劈了下來。
眼前一黑,他人就朝著夏小昕栽去。
夏小昕急忙扶住了他,閃身挪開,讓他半跪半伏在了床上。
「對不起。你該知道色鬼總是沒有好下場的。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隨手拿了一件他扔在床上的衣服將腳擦乾了,穿上鞋,站在床前四下看了看,最後打開床頭櫃,翻找出了他的一些衣服出來換上了。
他的衣服又大又長,完全不合身,不過為了保暖,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勒緊皮帶,挽高了褲腳,穿了他一件藍色羽絨服的她模樣滑稽無比,可是渾身上下都已經很溫暖了,一掃方纔的寒意。
從他身上取下了鑰匙揣進口袋裡,本就欲離開的,可是走了幾步,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復又在他衣服口袋裡一陣摸索,最後拿出了他的錢包。
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沓嶄新的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正是她目前最最需要的。
她簡單地數了數,大概有兩千來塊錢的樣子,她沒有全拿走,只取了一千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今天是大年除夕之夜,的士只怕都沒有,就算有,到她住處價錢也不菲。
雖然不至於要上一千塊,但為了應付突發狀況,帶多點錢在身上總是有好處沒壞處的。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她這才打開門悄悄地走了出去。
出去左拐走上不到五十米便到了後門。
後門平時就只有兩個保安把守,今天是除夕之夜,就只安排了一人。
門衛室裡傳來一陣陣鬧哄哄極其喜慶的聲音,想來那是保安一個人坐在那裡觀看春節晚會。
她悄悄地靠近,探眼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保安正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喝著老白干極其愜意地看著電視。
電視裡正播放著一個相聲小品,裡面詼諧的語言,誇張的表演逗得保安不斷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粗獷的笑聲。
夏小昕皺眉,心想要拿光明正大地拿鑰匙開門出去是不可能了。
自己手裡的那串鎖匙一大串,誰知道哪把才是開這道門的鑰匙呢?
如果不將這保安撂倒,哪有時間有機會一把一把地去試呢?
一不做,二不休!
她牙一咬,轉眼四看,最後操起靠門邊的一把掃帚握在手裡,這是一把用竹子做把的竹掃帚,用來做攻擊性的武器倒稱手得很。
掂了掂,不再遲疑,舉手叩響了門。
「老柴嗎?你丫的怎麼才來?害我一個人喝了老半天悶酒了!」保安笑著責怪著打開了門,還沒看清楚來人,頭就被人重重地擊打了一下,當即眼冒金花,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
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把夏小昕都嚇了一跳。
當心自己弄出了人命,夏小昕膽戰心驚地蹲了下來,伸手往他的脖子上摸去,當摸到他的動脈處如常人一般跳躍著時,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她只想逃跑,自己給自己一片生天,傷人是不得已,弄出人命卻絕對不是她的本意。
見那人沒事,她急忙拿著鑰匙去開門,試了一把又一把,在試到第九把的時候,門開了。
她又開心又激動,用力拉開門,正欲拔腿就跑,眼睛突然瞥到栽到雪地裡的保安,又急忙轉身返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拖進了暖融融的門衛室後這才喘著氣跑出了門。
一走出去便有些傻了眼,因為橫亙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大概一百來米高的山。
整座山已經被雪蓋住了,她站在山腳下完全不知道哪裡才有路通往山頂。
但僅僅只遲疑了幾秒鐘,她就決定繼續自己的計劃,不管怎麼樣,她也要闖出這裡。
於是就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山上爬去。
山路又滑又崎嶇,積累的雪比平地深多了。
沒爬多長距離,她那穿著高跟鞋的腳就浸滿了雪水,很快就凍得沒有了知覺。
但她不敢停留,依然憑著一種本能奮力地爬著。
可惜情況不容樂觀,往往她爬十米,滑下來七八米,折騰了好一陣功夫後,回頭一看根本就沒有怎麼前進。
這讓她心急如焚,因為時間越長越不利於她逃離。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往往怕什麼便來什麼。
就在她拼盡全力地往上爬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陣吶喊聲,還有無數道光向山上掃射而來。
糟了!他們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