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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最終,傷了誰? 文 / 羅非Rophier

    君莫腳尖一點,打橫抱起阮綿綿騰空飛起,堪堪躲過了這來勢兇猛的一擊。舒殢殩獍

    不待自己腳尖著落於山上某處,君莫飛旋甩手,一個巨大的火紅鷹爪從天而降,眼看就要將其中某一條巨蛇碾碎於巨爪之下,那堆成蛇的傀儡迅速散了蛇形,再次組合,搖身變成兩卷急速旋轉的巨型龍捲風,雙雙從兩邊直逼兩人所在處。

    強大的風勢吹刮起撲簌的雨流,將其轉化成凌厲的雨劍以破竹之勢直直射向君莫阮綿綿二人。

    本就受傷的薩迦和郝機靈在這強勢的龍捲風中昏死過去。

    君莫被那強勢之風逼得拉著綿綿急速後退。眼看著兩人就要被捲入狂風之中,君莫用力將綿綿往後一推,雙手朝兩邊伸出,兩股無形的掌風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狠狠擊中兩個龍捲風,龍捲風的速度瞬間被震得停了幾秒縭。

    阮綿綿趁著這個間隙,騰身飛起立於君莫雙肩上,右手高舉,從從左到右斜劈之下,狹窄而耀眼的銀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龍捲風被破,傀儡們被激怒,嘶吼著變成一頭足足有半個天空大小的獵豹,獵豹狂躁地張著血盆大口,拔腿府身直衝而下,大有要將阮綿綿和君莫生吞活剝之勢。

    已經見識過那巨蛇的厲害和龍捲風的強勢,再見這氣吞山河的獵豹便沒什麼可怕的了。

    不過再這樣打下去,他們就算不被那些怪物生吃也要精疲力竭而死裉。

    正當阮綿綿沉思之際,君莫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丫頭,咱們來送它個外槍腹劍!」

    不等阮綿綿反應過來,君莫的身體便主動朝著張著巨嘴的獵豹飛去。

    「不要——」阮綿綿大喊。待明白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後,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哇唔!」

    阮綿綿眼睜睜看著君莫瞬間成為獵豹的腹中之物,擔心害怕的同時卻是異常冷靜。

    外槍腹劍。

    君莫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阮綿綿邊安慰著自己,邊飛身朝獵豹掠去。

    為救愛人,手中的銀光在黑雨呈現出非同尋常的閃亮,那銀光的穿透力強大到將密密黑雨層層擠開,在飛到離獵豹差不多同一高度的時候,阮綿綿雙腿在空中橫寫下一個八字,藉著這身體上抬的力道,她左手托舉著右手,從頭頂直劈而下,銀光所劈之處正是獵豹高高昂起的頭顱。

    同時,組成獵豹的傀儡還來不及散形,腹中灼目的火紅之光沖射出來。

    「吼——」

    沖天吼聲幾欲將整個馬巍山震裂。

    索性傀儡們反應不是一般的的快,除了那腹部被燒的和頭部被砍的一些外,其餘的在感覺危險來臨的那一剎那便迅速撤退,在不遠處又組成了一座漆黑的巍峨之山,飛速朝阮綿綿下壓或橫撞過來。

    阮綿綿一心只想看看君莫是不是毫髮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沒感覺到身後臨近的危險。

    剛從獵豹腹中九死一生的君莫出來便看到阮綿綿身後的大山,大叫一聲「小心——」,飛奔過去——

    可是,他快,那山更快!

    阮綿綿從君莫的焦急中反應過來,急急朝一旁飛去,卻不料那山著實太大,縱使她速度再快,還是被山底端的一角狠狠砸中,頓時,她好像聽到了自己五臟六腑碎裂的聲音,身體如斷線的風箏從半空中打著旋跌落下來。

    「丫頭——」君莫被眼前那直直降落的身影刺紅了眼,雙手凝聚一團照亮了半邊天的火焰,用勁十成的法力向那大山打去。

    「轟——」

    一瞬間,雨停了,山靜了,熊熊的魔獄之火帶著沖天的怒氣狂肆地將巨形傀儡山團團圍住,大火將整個黑暗(此時已經入夜)的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晝。

    喉頭一熱,阮綿綿的身體還沒跌落到地上,鮮血便翻湧而出,順著她身體下降的速度在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劃出道道淒厲的紅。

    「丫頭——」君莫顧不得那些個零散的漏網之魚,大喊著加速朝阮綿綿追奔過來。就算不能將他們殺死,至少可以拖一段時間吧。

    「綿綿——」

    一個焦急的女人聲音響起,聲音衝破烈火的燃燒聲,衝破傀儡的嚎叫聲,震醒了剛剛昏死的薩迦,也震住了坐鎮於黑雲層中的費爾斯。

    丫頭的身體就在眼前,可不管君莫怎麼加速也沒法趕上她降落的速度。

    該死!

    這麼快的速度跌下去,誰能受得了?

    君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因為他急速俯衝的速度反向飛向空中。

    「不——」

    就在他絕望地以為丫頭就要粉身碎骨之際,一個嬌小的身體急急衝到阮綿綿身下,穩穩地接住阮綿綿的身體,在地上擦出一道深深的槽痕。

    君莫絕望的心瞬間又復活了起來,一個飛旋定住了自己的身體,疾步朝阮綿綿奔去。這下他清楚地看到,槽痕漸遠處,鋪上了一層斑斑血跡。

    背上傳來陣陣火辣的疼痛,阮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剛從口中吐出一口血便急著去看綿綿的傷勢。

    「綿綿……綿綿……你醒醒……醒醒……」

    一股股鮮血不停地從昏迷的阮綿綿口中冒出。

    君莫立即給阮綿綿灌輸真氣,調息著她幾乎已經碎裂的五臟六腑。

    阮糖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跡,卻發現越擦越多,心下慌亂,眼淚抑制不住一個勁兒往下落。

    「綿綿,你醒醒……你別嚇我……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應該說出來的!她應該早點說出來的!

    「阿羅……」薩迦飄渺的聲音仿若隔世。

    阮糖回頭看著他,心裡的酸痛更加兇猛地吹彈著她的眼淚。

    不要這樣叫我!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費爾斯站在高高的雲層中俯視著山上的一切,俯視著渾身是血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

    心,再次抽痛起來。

    不!不可以!他不可以再為那個女人心痛了!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是對的!他不能因為那個女人心軟!絕不!

    立即換上一副洋洋得意的蔑笑,費爾斯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在雲端響起:「洛兒,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場!這就是我……」

    「你住口!」阮糖歇斯底里的嘶喊生生打斷了費爾斯自鳴得意的話。

    「你住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阮糖泣不成聲,一句「你知不知道」連續重複了好幾遍,哽咽聲卻越來越嚴重。

    費爾斯聽著她哭著喊出的重複的話,心沒來由地加速狂跳起來。只覺告訴他,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跟他有著很重大的關係。

    終於,阮糖抬起頭來,眼中滿是傷痛與絕望,「你知不知道,綿綿她……是你的女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是你的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

    費爾斯僵住了!

    腦海裡反覆回放著那句話,那幾個字。

    阮綿綿,是,他的,親生,女兒……

    頓時,天旋地轉,費爾斯一個趔趄,差點從雲端跌落,雙唇顫抖:「……你……說什麼……」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驚天的消息震撼了。幾雙色彩不一的眼光全都投射在地上那緊緊相擁的兩個女人身上。

    而這個消息對薩迦來說更是猶如晴天霹靂。數時辰前費爾斯的話還在耳畔,「……剛相認的親生爸爸……」,還沒嘗到幸福的滋味,她卻來親口告訴他綿綿是費爾斯的女兒。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一個接一個的驚天事實擊得他狼狽不堪。

    爬得越高跌得越慘。

    幸福來得很快,消失得更快。

    薩迦奮力抬起疲憊的眼眸,深深鎖定著那藏在心底最深處上千年的人兒,那個他費盡心思愛了一輩子卻也傷了一輩子的人兒,一滴冰涼的淚從眼角無聲地滑落。

    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失去她了……

    「轟隆隆——」

    昏暗的天空再次雷雨交加。

    傾盆大雨如山間猛獸般叫囂著,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洗刷著所有的憤怒,湮沒了所有的仇恨,但掩蓋不了眾人心中黏稠的悲涼。

    這次的雨是自然的正常雨,不帶任何法力,不含半點陰謀。打在身上,卻更讓人覺得冰冷難受。

    費爾斯如墨的長髮不再飄逸,寬大卻利索的長袍不再飛舞,大雨毫不客氣地打在他身上,如無數的拳頭狠狠砸在他心上,悲喜交加,痛樂與共。

    冰冰涼涼的雨滴拍打在他臉上,讓他如夢初醒。

    眸光閃閃,飛身下地。

    「洛兒……」

    什麼背叛,什麼仇恨,什麼宏圖大志,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他現在眼中只有她和他們的女兒,只想靠近她們,好好抱抱她們……

    「洛兒……」

    「不要過來!你走,你走!」阮糖幾乎是沙啞著嗓子大喊,「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現在你高興了?你滿意了!嘔……」

    心上的痛加上身上的痛,催使著又一口鮮血從阮糖口中噴出。

    「洛兒……」那血,如泣血殘陽,燒灼著費爾斯的眼,刺痛著他的心。

    一個接一個的問句猶如一把把利劍深深扎入心臟。很想不顧一切將她擁入懷中,可是腳底似乎有千斤重,不管他多麼使勁,卻始終抬不起半分。

    他最深愛的人,他卻親手將她們傷害。

    傷了她和她,最終傷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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