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騰出房,也就避免了芭比跟德志一家住一間房的情況發生,因前提是主臥必須留給領導。:從此,尹懋和余哥關係格外好了,兩位爺們竟然住在一起了,床鋪都很好,都為自己找好了床鋪,就是不給德志申請,因為他倆的心目中沒有把德志看成他們的弟兄,表面的好不是真的好,都是巴不得你死我活。
芭比來,不可能睡在地上,余哥歡快地去找女主人,索要一副床架,好安排芭比的房間,這個事,尹懋和德志都不插手,讓余哥去好好表現,免得讓尹懋搶了頭功,得不償失,無形中得罪了余哥,那余哥說起來是爺們,但做事做得挺像娘兒們,得罪了小人,那可不是玩的了,既然收拾不了局面,那就不要開創這個局面。
余哥把這些都弄好後,動作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實際上,有人天生就是一個賤命,是來巴結領導的,甚至是領導的七大姑八大姨,且樂此不疲!做小人、侍候人、卑躬屈膝,但又貌似強大,對貧窮人不可一世的,這樣的人就是賤骨頭,而賤骨頭偏偏就在德志身邊,活潑地當著跳樑小丑,自己不知,反而責怪別人無視他的表演。
大姨媽齊老師雖是老師,但久在官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就對小人的舔菊自然就習以為常,余哥的積極表現,讓人滿意,因此得到的小恩小惠就特別多,在人前,得到的表揚也就多了,余哥就驕傲起來,一個人一旦驕傲,就容易忘了自己貴姓,或者忽略自己胖瘦,是什麼形狀,似乎都如同空氣一樣,再也看不見。
一個渴望被捧,一個積極去舔,結果,這就達成了交易,那余哥因著領導的特殊關係,自然比德志等一些人更加高一等,甚或,那尹懋也逐漸屈居第二。芭比不用說了,她什麼都不做,就比所有同事都要高,因她是齊老師的外甥女,這個血脈關係,比其他人要硬得多,沒有誰可以比得過,除非是齊老師的兒子。但是,目前,齊老師的兒子還小,還在上初中。
裙帶關係是牢不可破的關係,非常強勁,沒有人能隨意摧毀或者撕破,扭斷這個關係鏈,需要花費很大的氣力,否則根本就紋絲不動,還得罪一圈小人。
在中國很多事都講裙帶關係,這個關係就像一杯皇上御賜的毒酒,不得不喝,不喝不行,喝了必死。國人都知道喝了毒酒會死,但這是皇上的聖旨,不喝不行,不喝不能保證國家安定,不喝會令皇上不安,哪怕會死,那簡直是一定的,也要喝。為皇上死,重如泰山,為江山死,死得其所。
芭比的房間弄好了,余哥還用拖把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打掃了一遍,這個讓德志和尹懋情何以堪?一個大老爺們,給一個有著背景的丫頭片子打掃房間,要知道,即便一個人再有本事,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打掃的,就不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在德志看來,有本事的人,一定是能為別人帶來利益或者幫助的人,是對社會對他人有益的人,是能照顧社會照顧他人的人,試想,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的事都指望別人去做,那麼,還指望這個人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似乎有些牽強附會。
還有一點,芭比的房間,一定會有領導過來檢查,看適不適合人類居住。
一個沒談朋友的姑娘,一個沒結婚的女人,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打掃,連個人的衛生都不講究,又怎麼會照顧好另一半,將來,有了孩子,又怎麼會照顧好孩子,服務好家人呢?這都是不敢想像的。余哥的做法,實際上是在助長芭比的惰性,體會到有關係的好處。有了大姨媽,比什麼都強。余哥簡直就不是平等的同事了,而是一個奴隸,供芭比驅使。余哥願意做奴僕,雖偶爾也吼兩嗓子,但馬上又恢復平靜,屁顛屁顛地去圍著芭比轉圈服務了。
那麼,余哥不收拾房間,肯定說不過去,誰讓余哥生得賤呢?
突然,尹懋、余哥接到信息,說他們都快到了,讓余哥、尹懋和德志都到賓館等候。
政府領導迎來送往都是這樣安排,來的時候迎接,走的時候歡送,這才叫氣派,並非低調,並非像詩中寫道「我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來,我悄悄地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那樣,上級領導走的時候,一定不會空手,一旦空手,關係也就告完結,不再有下次的來往。如此,官場的風氣已經完全在頹廢,沾染這股氣但又不是官員的,就是齊老師了。
領導幹部出行,一般都會要排場,要氣派,越是大的官,越需要人多、車多來陪,這樣才顯得有身份,有威望。而且,領導出行,交警就特別忙,要在路上指揮交通,有些路段全部封閉,請社會車輛繞道而行,如有違反,輕者扣分,重者拘留。
社會車輛一般不敢和交警糾纏,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百姓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齊老師並不是公務員,只是一個老師,無權享受封路供她的車專行的待遇,可是她與領導同行,久而久之,就看到權力的重要,有了權力,就有了社會地位,一般人不敢惹。走到哪裡都威風,而且財源滾滾來,好處多得很。難怪她一直在抓權,從不停歇,一直在為自己謀利,日夜思想的盡都是如何能獲得更大的利益,至於為別人的利益考慮?對不起,沒有時間來考慮,任別人自生自滅吧。
劉小姐是香港人,即便沾染了風氣,還是香港人,永遠不會在內地謀個一官半職,而齊老師就不是了,她很可能繼續上升,上升,上升,至於升到多高,達到什麼程度,還真不知道。
兩輛黑色的轎車駛進賓館後院,打開車門,劉小姐和齊老師出來,最後出來的是芭比。另一部車是縣民委去機場接人用的,兩部車除了一部是縣民委的,另一部是州民委的車,這就是上下級關係,因為是簽協議,州民委的同志要參加,自然就要前來宣恩。
余哥飛步向前,生怕尹懋和德志搶了頭功,趕緊到後備箱裡拿行李,拿了行李送到房間,然後又回來,幫省民委的處長拿小行李箱,他不讓拿,本來,那箱子非常小,看起來不重。
齊老師見了同事,滿臉堆笑,說:「同志們辛苦了!」
這真有領導派頭,這句很熟悉的話一般都出自非常重要的領導之口。
大家都說不辛苦,不辛苦。
然後,齊老師開始批評尹懋和德志,說他倆不夠積極。
在房間裡安頓好後,侯局長說:「7點鐘到一樓大廳,然後去吃飯。」
侯局長吩咐完,就去找省、州領導談心去了。
這裡,劉小姐和齊老師在房間裡,除了批評尹懋和德志不夠積極外,再就是準備明天的簽字儀式,將數據弄一弄,看有沒有差錯。說實話,簽合同,只是心理作用,可以限制一下縣裡或者村裡。
齊老師還想去看看大家在宣恩的宿舍。但是時間可能來不及,因為離七點已經伸手可及。
晚餐很豐富,楊局長親自為大家服務,將面前的小餐巾繫在腰間,看起來很像店小二,為大家斟酒,招呼大家吃菜,安排飲料酒水等等,時不時地說著一些笑話,活躍一下氣氛,這樣的領導的確好玩,另外,分管項目的副縣長,也來捧場,這種簽字之前的見面,非常好,算是一種接風,也算是一種簽約前的鋪墊。
但是,尹懋不見了,德志正在納悶,為什麼少了他?
沒過多久,劉小姐給德志發短信,大概內容是讓他去找尹懋,看看合同打印好了沒,打印好了,就過來吃飯。
德志藉故出去,找到兩家打字複印店,結果都沒有,德志於是給尹懋打電話,問在哪,尹懋說,不知道,等等,他跑出來看看招牌,看看街名,於是報告了位置,說不用來了,已經打印好了,正在裝訂。
果然,德志轉過一條街,就發現了尹懋正往外走。他們一起回到賓館,見到了他們,正在勸省民委處長喝酒。
大姨媽說:「我們這次來,是要跟縣裡簽合同,這是合同書,請縣長和局長都看看吧。」
大家都在興頭上,尹懋還沒吃飯,總不能他一個人吧唧吧唧地吃飯,大家都在看吧?事實的確如此。大家基本上都已經吃飽,那最後吃喝的,除了在酒席上推杯換盞的外,就是吃飯的,尹懋屬於後者。
縣長為了不駁回大姨媽的面子,就裝作做樣地將合同拿來看了看,說好!同樣,楊局長也接過來一份,隨便翻翻,也說好!然後繼續喝酒。
大姨媽其實把情況弄得很糟糕,還以為聰明。
真是掃了幾個人的興,喝酒的、吃飯的,喝酒的是各級領導,吃飯的是自己的下屬,什麼時候看合同不好嗎?偏偏在吃飯時,一桌子人,等著一個人,結果等不來,大家的肚子都在唱空城計了,才宣佈開飯。而尹懋也是,他飢餓難耐,先在街上買了燒餅吃了,然後帶著一肚子氣去找複印店。
他才到宣恩,到處都不熟悉,只能誤打誤撞,看找不找得到服務較好的打字店,一開口就是外地口音,想模仿本地人講話卻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