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志想,自己和尹懋余哥都是平等的,沒有什麼稀奇,沒有什麼特長,畢竟自己喜歡看書,喜歡寫字,生在農村,長在城市,即便長在城市,也沒有學會市儈氣,喜歡讀書,喜歡安靜,這些小市民的作為根本不屑去做。,
德志要感謝父母給了他一個好的條件,可以安心讀書,因為他讀書多,不被別人理解,往往更覺苦悶,因知識多,思考就多,心思細密,瞻前顧後,就會讓人覺得書獃子濃厚,自然被瞧不起,甚至連累到家人。
這個窩囊氣,開始在德志妻子的內心裡醞釀,日久,肯定要爆發,只不過,人有了爬上去的念頭,就變得不像人,而像一個東西了,或者不是個東西了。往往踩著同輩的肩膀往上爬的人,要麼上去了,更加變本加厲地欺壓下屬;要麼沒上去,和同級朝夕相處,就會尋機向同級開火,越猛越好,越鬥爭得厲害,領導越放心,領導求之不得的就是希望下級狗咬狗呢。蚌鷸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是她們的追求。
當晚,縣民委侯局長安排晚宴,請客人就餐。
來陪同的還有楊局長、宋主任和田老師,這些人都是縣民委的骨幹,據說在編寫一套叢書,專門介紹宣恩風土人情,建築,文化,歷史,還有山歌,小曲,舞蹈,節日等等,這些人都是編輯,目前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刻,在百忙中抽時間來陪客,真是難得。
侯局長是副局長,他每晚必須要練習練習書法,他的字寫得很好,非常漂亮,這都是德志學習的地方,只不過初來乍到,都是陌生的,因此要顯得要客氣和謹慎點才行。
德志帶著妻子和兒子,本來妻子不想來,但是才搬家,東西還亂七八糟的,先要忙睡覺的地方,才能忙廚房,不來的話,就要先把廚房弄好,但是貌似廚房還沒有收拾,還需要好好打掃。德志好說歹說,他妻子才勉強來赴宴。
也許,女人的感覺是對的,她想到了這些人都是官,都是男人,的確有些不妥,不過,德志沒有意識到這個。
晚餐很豐盛,因局長來,滕主任點菜時就格外捨得,點的都是貴的。
宣恩的飲食和巴東還是有些差別,不過,大多數還差不多,畢竟都是鄂西深山裡面的人,都是土家族,到了宣恩,苗族和侗族的多起來了,巴東少數民族和漢族人數相當,都差不多。在生活習慣方面漢族、土家族都各有千秋。
要說純粹的少數民族集中地,還真的在宣恩而不在巴東,德志明顯地感到到少數民族的熱情,比在巴東用酒來表示熱情更顯得真誠。德志以前在律師事務所,也經常在外面吃飯,那些當事人或者司法工作人員,一般都是應酬型的,需要解決問題達到目的的,不像這些人,喝酒就喝酒,吃飯就吃飯,喝茶就喝茶,專心幹一件事,不為別的事分心。
吃的東西很精緻,在吃飯之前,免費送上葵花籽和綠茶,隨便吃,邊嗑瓜子邊喝茶邊聊天,德志他們不打麻將,官員們也就不勉強,打發時間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牌了。
楊局長是一把手,卻沒有官架子,反而很謙虛,這個是巴東的萬局長所不能比的,萬局長以前是老師,有些知識分子的清高和貪點小便宜;楊局長卻來自鄉村基層,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地走著仕途,結果當上了局長。
楊局長曾在沙道鄉當過鄉黨委書記,經常下到村裡,瞭解村民的實際需要,很受群眾歡迎,正因為這樣,組織上才將其調至縣民委當局長,正如美猴王被請到天上當弼馬溫一樣,說起來在天上,實際上是最低的官階,不入流的一類,這令美猴王十分惱怒,掛印憤然離去,但是,楊局長心胸寬廣,不為這等小事耿耿於懷。
晚餐吃得很好,氣氛融洽,德志只顧和領導說話,他妻子倒要照顧孩子,可能沒有吃好,不過,這種場合吃太多印象不好,畢竟才到宣恩,要留個好印象,太貪或者吃相不雅,乾脆就少吃,少吃一口,對身體有好處,吃多了不消費,反而成為身體的負累。
吃完飯,各自回家,好在飯店離德志的住處不遠,過了河就到。水庫裡每天夜裡放水,白天不放,如果在白天吃飯,就可以不從橋上走,直接從河床裡走過去就行。
晚上河裡有水,倒映著燈光,非常美麗。
回到宿舍,德志的妻子開始收拾臥室,沒有床架子,尹懋和余哥有,他們早已在上次來看房的時候,就向房東要了床,是單人的木床架,只是沒有為德志要,這麼一來,天又晚了,去打攪房東不太好,只有等到天亮了再說。
兩位大哥素來就是這樣,專顧自己,這個讓德志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德志能原諒,德志的妻子就有看法,還是有信仰的呢?真的虧欠了自己的信仰,凡是有信仰的,難道比世俗的人還自私?難道比不信的人更無情?難道比什麼都不信的還要差?這個讓人情何以堪?也可能不來機構上班,不受齊老師的影響,會更好些,一旦受到影響,一定會變。如果說兩位大哥是毒麥,那麼,質量上乘的毒麥就是齊老師了。她汲取的營養最多,隱藏得最深,最愛出風頭,最貪婪,最自私,最專門顧自己,不管他人,最會偽裝,假冒偽善,看起來道貌岸然,實際上心思最歹毒。不參與到機構來工作,大家還可能是朋友,參與到機構來工作,連仇人都沒有的做。
德志看著他妻子,他妻子幾乎快哭了。好在現在還是夏天,幸虧當初在巴東訂做了兩張木床板,一米寬,兩米長,德志考慮到這樣的床板,並在一起就是雙人床,分開就是兩個單人床,非常實用,當初德志找到木匠做的時候,余哥還反對,說用不著那麼寬的木板。結果,余哥說錯了,在有些時候,德志的遠見,余哥是不曉得的。
木板床是組合的,拆開可以給單人睡,合起來就是雙人床,可分可合,真的很方便。山區的木頭多,材料易得,價格便宜,既然要弄床,就弄個這樣的組合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這種考慮是對的,現在不就用上了嗎?
德志安慰他妻子,說:「現在我沒本事,沒錢,暫時委屈一下,住在這裡,不用另外租房。在巴東,我們租房,自己多少都要貼點錢,還有水電費以及有線電視收視費,現在都不用,只是有些不方便,他們眼睛朝上看,不為我們考慮,明天天亮後,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好在現在是夏天,好對付,對嗎?」
他妻子經過德志這麼一哄,也就算了。德志帶孩子,他妻子拿著拖把拖地,自從這房子裝修完之後,一直沒人居住,房東偶爾上來打掃一下,但還是有不少灰塵,他妻子很愛乾淨,讓她睡在灰窩裡可不行。
將地拖洗乾淨後,因為住在六樓,最高一層,上面的隔熱層在夏天彷彿是個擺設,沒起任何作用,使得屋裡溫度較高,即便到了夜裡,房間裡還很熱,德志搞不清楚為何這樣。
地面的水分蒸發完了之後,德志的妻子將床板平放在地板上,然後鋪上的蓆子,給孩子洗了,然後分別洗了睡覺。
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德志想把日記寫了,考慮到大家都休息,不好意思,就放棄了念頭,只等有空再補了。
但是,德志又睡不著,每晚不到十二點,就是睡不著,於是起來,拿出日記本,到客廳裡去寫,大家都在自己房間裡,應該沒有影響。加上,夏天的山城,晚上挺涼爽的,關上門,也不是不可以。
次日,太陽照在河面上,水庫還在放水,結果河面起了波浪,映照著早晨的太陽,德志的臥室,一面牆正被太陽照著,德志想到晚上那麼晚了,房間還熱,原因就在這裡。太陽一天要照在德志的房間差不多大半天,早晨和上午照牆,中午下午照房頂,不熱才怪。而余哥和尹懋的房間卻沒有這「待遇」,基本上照不到,到了中午才照到一會兒。等太陽稍微偏一點,高房子就把太陽擋住了。
尹懋和余哥真的太像基督徒弟兄了,這麼關心德志和德志的妻子兒子,竟然把涼快的房子留給他們自己用,把熱得發燙的房間給德志,真是太有愛心了。
在江城宿舍,他們倆睡下鋪,德志自從到機構來上班,一直睡在上鋪,根本沒有人主動提出換一換。既然都是同事,比不信主的更講愛心,可為什麼兩位大哥總是處處要先佔便宜呢?為什麼要處處排擠小弟呢?要想以行為來見證自己的信仰,兩位大哥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假冒偽善的人,到處都有,但這種人竟然在自稱信心很好的大哥身上發生,就讓人匪夷所思了。要做好見證,兩位大哥任重而道遠!
不過,德志一直深信,既然是同事,就肯定有主的美意在裡面,不經過這些事,怎麼能成長,怎麼會變得成熟,怎麼會讓信心更堅定?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是德志在書本上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素材。
德志不說別的,隻身去二樓找房東田老師。田老師不在家,開門的是田夫人,她聽說德志要床架子,連忙說:「有,有,在頂樓,有雙人床床架,放了很久了,一直沒用,放在房間裡佔地方,就挪走了,你想要,就上去拿吧。怎麼上次不一起弄呢?那兩位師傅跟你是一起的吧?怎麼不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