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德志很擔心,他問道:「穆科長,這次講的課題是否太敏感呢?」
穆科長說:「我在負責全縣的艾滋病防治工作,不講我拿手的,我講別的,恐怕,有,有,有問題。」
穆科長有點結巴,不過,不太明顯,越是搞科研的,越不愛說話,不愛說話,就容易結巴,見了人恐怕有些害羞,害羞之人,與人溝通的能力就有限。
搞科研的大多遠離政治,穆科長懂得如何化驗水樣,不一定懂得政策、方針、路線或者法律法規,懂得艾滋病的成因和預防,卻不見得懂日本有幾大黨,中國有幾大黨,分別是什麼。美國有幾大黨,競選是怎麼回事,可能十竅通了九竅,偏有一竅不通。
德志也不是什麼都懂,知識日新月異,很多新東西都值得去學。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完。對於項目,德志只懂得借力使力,自己不可能什麼都懂,凡事都親力親為,那樣豈不累死?再說,不懂的地方多,自己去弄,說不定弄出笑話來,不如謙虛點,請人代勞,機構出點錢算作補貼就行。像艾滋病這課,德志也受過老師的培訓,但是,短期的培訓肯定不行,需要好好掌握,要想給別人一杯水,自己得先準備一桶水,這樣才能應付,才不會被人恥笑,背後議論。
「村裡如果沒有艾滋病人,講給誰聽呢?」德志問道。
「那也無所謂,村裡在外打工的有吧?」穆科長問。
「有。」德志回答道。
「那就需要講,有必要講。」穆科長說。
「但是,村裡的留守老人多,還有些村干及公路沿線,開家庭旅館和餐館的。」德志說道。
「那就行了,只要有這些人,都不用擔心沒人來聽。」穆科長說。
「村干的組織能力還比較強,召集開會也不是問題。」德志補充道。
車從熟悉的山路上加速度行駛,司機顯然是輕車熟路,開車非常開心,上了六公里,再過馬鹿池,接著是一段平緩的路程,那裡居住了一些人家,房屋還有些陳舊,青瓦泥牆,農村用電網線改造正在進行,路邊擺滿了許多電線桿和電線,以及絕緣配件等等,這些東西露天堆放,也不怕盜竊。
山民比較淳樸,山路又崎嶇,住處是立體化的,拿了這些東西,怕也用不上,山路十八彎,運費也貴,偷了東西,光是運費都不菲,乾脆不動還好得多,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個道理很淺顯,容易懂。
這個地方有一條通往荷家莊村的小路,德志以前走過,直接上去,就是荷家莊村四組。非常近便,又比從大路走平緩。有一次,德志和余哥去荷村,德志建議余哥從小路走,余哥不幹,偏從大路走。
因目標是荷村的四組,從大路走,一是險峻坡陡,二是即便到了荷村,還要爬山到四組,實際是多走了冤枉路。
余哥堅持走大路,德志無法,只好分道揚鑣。余哥要是倔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德志請司機停車,支付了車費。司機巴不得車上人的不到目的地就下車,車費還是按照到目的地的票價收,何樂而不為呢?德志下了車,就從這條小路爬山到四組。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兩個人作為同事,因為領導不在,誰都是領導,誰都不服管,於是造成這樣的分歧,外人看笑話。這麼多年來,機構女領導就是採取這種管理手段,誰都瞧不起,誰都可以指揮,誰都可以不聽指揮,充分發揚人民做主精神,到最後達不成共識,弄得亂七八糟。而女領導那裡,卻是高度的權威,絕對要聽。不聽不行,在領導那裡就沒有這種情況。齊老師絕對領導劉小姐,劉小姐再強,也不如齊老師一聲吼叫。和德志同事的,沒有一個願意聽取德志所提出的建議的,他們往往都剛愎自用,反正都是聽領導的,我何必聽你的?不行,我就告領導,哪怕領導在香港,也要如此行。機構是慈善機構,做的事又是農村發展事工,並非救災,就不要那麼火急火燎的。
到木村,一切都不再陌生,才到木村時,遇到的穿短牛仔褲的女人,在公路邊新蓋了樓房,一樓作為雜貨鋪,二樓住人,三樓堆放雜物,有小院,有廚房、廁所還有豬圈,是山村典型的院落佈局,稀鬆平常,但是收拾得很乾淨,因她家離村委會不遠,德志和穆科長下車就看見了。
那女人顯然對德志有印象,忙著拿出椅子請他們坐,德志不肯,說:「我們先去村委會,有空再來,今天好不容易請來了縣疾控中心的穆科長,就他的時間,怕耽擱了。」
「是啊!我來一次,很不容易,想先幹活兒,再玩,我把課講完了,就下來,另外,還要去看看老同學的。」穆科長補充道。
「哎呀呀,姚先生,你可來了!」田文書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見了德志就喊了起來。她一邊喊著,一邊快步來到那女人面前,看著那女人的短短的牛仔褲,笑道:「天涼了,還穿這麼露,不怕感冒嗎?」
「哪裡怕?我們老百姓,哪裡像你們當官的嬌貴,生的賤啊!」那女人笑著說。
自從上次德志和尹懋一起到達木村,田文書利用德志去她辦公室拿報紙的機會,將德志抱住欲行不軌,德志就很害怕了小田,簡直像一頭發情的母狼,一不小心,就會把他撕碎吃掉。
上次的發生的所謂辦公室戀情,讓德志心有餘悸,恐怕再重蹈覆轍,當然,德志更明白這是魔鬼撒旦的作為,魔鬼的引誘往往難以抗拒,沒有勇敢的心,恐怕很難勝過。
「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哪裡算是當官的,了不起就是在村委會混飯吃而已,替別人跑跑腿,應付一下檢查,弄一些村內的公益項目,比如這位姚先生」小田停住了,色迷迷地看了一會兒德志,接著說:「他們是慈善基金會的,來幫我們搞水,因為解決了吃水,你才把房子建在這裡不是?要知道,有了水,你就可以洗得乾乾淨淨的,讓你老公舔了。」
那女人聽了,呵呵呵地笑道:「你這小蹄子,真是壞透了,是不是你家那位經常這樣做啊?」
「哎,別說了,不行,可沒有你家那口子浪漫,他才顧不上呢?」小田說。
其實,德志很清楚,小田實際上已經和她老公離婚,只不過只拿《離婚證》,沒有向親人朋友們公開,這畢竟不是很光榮的事情。
可以想像,如果一個離婚的女人對外宣稱自己已經離婚,那麼,無異於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四周都是色狼的眼睛,除非那女人要麼是猛虎,要麼是餓狼,否則,很難擺脫遭人誹謗的命運。
「你說的也太直了,洗澡倒是很方便,用沐浴液,身上起多多的泡沫,舒服啊,可惜,老公常常不在家,洗出那麼多泡泡幹嘛呢?」那女的笑著說。
「那你就自己解決了,我也沒辦法啊。村幹部不是什麼都包的,我想包,也沒有那玩意啊,本身都有缺陷,不是兩面鏡子相互磨麼?」小田說道。
那女的笑得彎下了腰,說道:「幸虧你是女的,要不然,村裡的ど妹都被你糟蹋了,連老嫂子都不放過吧。」
「那是,如果我是什麼長,不僅放屁放得響,娘們也會叫的爽。」小田說。
那女的過來,要拍打小田,小田跑開,對德志說:「快走,救命!」
穆科長笑而不語,非常淡定。
二人跟著小田到了辦公室,村長和書記都在。
「你好,姚先生!」村支書和主任都來打招呼。
「你們好!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縣疾病控制中心的穆科長,和我們機構合作多年了,今天來,主要是搞衛生培訓、」
他們二人伸出手來,要跟穆科長握,穆科長常年搞科研,對於這些客套竟然不知所措,他呆立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德志倒靈活,伸出手,幫他擋了一差,要不然,村支書和村主任的手機就永遠在半空中懸著了。
「你好,穆科長!來到窮鄉僻壤不容易吧?在縣城了住習慣了,突然到村裡恐怕很難受吧?」村支書說。
「還,還,好好,比較舒服,空氣真新,新,新鮮,適合,合,合養老,真乃人間仙境啊!」
眾人想笑,不敢笑,畢竟是縣裡的幹部,雖說是疾控中心,名義上是事業單位,實際上,行政事業單位不可分,政府財政還是給了補貼,既然有補貼,就納入了財政預算,既然有預算,就是當官的,或者相當於當官的,不能小看,更不能笑的。
「穆科長非常難請,現在負責全縣的疾病防控工作,希望村裡給予大力支持,組織村民來參加衛生培訓,要知道,這也是和村裡簽協議的內容之一。」德志說道。
「好,那麼,就請小田和主任按照平時分工,下去組織村民來聽課吧。」村支書說。
「譚書記,在哪裡舉行培訓?」小田問道。
「在村委會會議室吧。」村支書說。
「最好寫一橫幅,我好拍照,香港那邊的捐款人看了,會進一步和我們和做的。」德志說。
「雖有作秀的嫌疑,可這是機構的要求,如果僅拍照一些人,讓觀眾不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還以為是召開座談會呢。」
「講什麼內容?」小田問。
德志心裡一驚,不知如何回答,因為這是敏感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