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支書對賈家從來都不感冒,但是,白虎坡村從來都是賈家的天下,因村子主要坐落在半邊山,外觀像白色的老虎臥在林海之中,只有老虎背上有一道山梁,叫做「宮家梁子」,梁子上集中居住的是姓宮的村民。,
即便如此,宮家梁子裡面仍然雜居著不少姓賈的村民,這種優勢再明顯不過了,即,宮家在白虎坡村和其他雜姓的村民一樣,算是少數民族了。
宮支書當然是宮家的一支有生力量,以他為首的宮家來與大多數的賈家抗衡。賈家人多勢大,但是不夠團結,一盤散沙。宮家人少,聯合其他雜姓,一起來抗衡賈家。
結果,發生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就是,賈家竟然將大權交給了宮家,這個當然和宮支書縣政府裡有人分不開,可是,也和賈家的內訌有關。
要說有人,賈家在縣政府裡也有人。
比如說,賈書記,溪丘灣鄉的黨委書記,就是來自白虎坡村的。
賈書記原是縣長秘書,到溪丘灣鄉當書記是下基層鍛煉,人卻是縣政府的人。
很明顯,派遣他去鄉里當一把手,實際上是實權派,在縣政府還不是,還得聽命於人,他去鄉里當然高興,但是有有一個人就偏不高興,反而恥笑。
這人是誰?
就是村會計賈新意。
賈新意和賈書記從小就是好朋友,光屁股長大的,人生的起點差不多,但是不代表後來就一定差不多,到後來,人生會發生變數,道路截然不同。真是這樣,賈書記成了書記,賈新意成了會計。
賈書記不用種地,賈新意還有責任田,還要春播秋收。
賈新意的身份是農民,賈書記身份是國家公務員,截然不同,天壤之別,賈新意就心懷不滿,總要在人前人後,說賈書記的不是。
自小玩到大的夥伴敢這樣說,那麼,那些村內姓賈的長輩們更不用說了。對賈書記知根知底的,根本聽不進賈書記的話,不尊重賈書記。
這個水利項目不是賈書記,怎麼會落戶到白虎坡村呢?他們都不會這樣想,只覺得這是賈書記欠他們的,應該解決吃水困難,要不然,就打電話讓賈書記回來挑水,因他的父母還在白虎坡村宮家梁子居住呢。
賈書記說過多次,讓他父母搬到縣城去居住,兩位老人就是不去,說住在城裡憋屈得慌,不如住在鄉下自由,做什麼都得心應手,也不用擔心兒媳的閒言碎語,或者背後翻白眼什麼的。
賈書記拗不過二老,只好讓他們住在白虎坡村。
因著這家出了書記,人們對這家另眼相看,本來都是一樣的瓦房,書記家的就是好看,搭了好地氣,結果出大官。
另外,賈書記父母家房子旁邊,有一戶農戶家也出了當官的,不在小城縣城當官,在恩施州里當官,官位更高一層,也姓賈,據說是在恩施自治州財政局,管錢的,更有權,比賈書記還牛,也姓賈,曾經為白虎坡村做過貢獻,據說世行貸款柑橘園項目就是,但是,項目失敗,留下來的就是一口敞著的大水池,還在無聲地證明錢花了,沒辦成事的事實。
賈新意和賈次山更不珍惜這位州里的老鄉,只顧自己謀好處,不管別人臉上黑不黑,反正只要有錢進村,就比什麼都重要。沒有錢來,即便是主席來了,也是白搭。
財政局的老鄉本來想做好事,結果被一群貪便宜的村干做成了壞事,他也就不想回家,不想見到那些貪吃蛇。貪吃蛇貪吃的越多,越危險,行動越緩慢,最後連自己的尾巴都吞吃了,走上絕境。
德志的手機上有這麼一款貪吃蛇的遊戲,玩著玩著,就悟出了一些道理。俗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有可能,蛇會吞吃掉一頭大象的。蛇一貪心,就這麼想了,那大象不是小菜一碟嗎?但是,大象,還有其它動物都不這麼想。蛇,最後還是自取滅亡。
因為,德志也貪心,玩貪吃蛇遊戲,總想玩到高級別,但是,級別越高,越容易死掉。這就貪心的結局。
他一停下,賈書記開始登台演出,他當鄉里的一把手,又曾在縣府任過職,自然處處都有人,想像能在村裡實施好項目,遠比世行貸款項目要好得多。
這兩位來自白虎坡村的官員,出來工作,心繫父母,掛念鄉親父老,想為家鄉做點貢獻,可惜得很,他們的心思白費,遇到基層的貪官,項目屢屢泡湯。
德志所在的基金會到村裡實施飲水項目,對他們來講又是一次撈油水的機會,沒想到,基金會的工作非常嚴謹,讓他們無機可乘。
當然,他們並不死心,還在尋找破口,從中漁利。
德志第一次管項目,當然不會給他們有機可乘。
即便如此,還是受到來自機構內部的對德志的誹謗和中傷。
比起賈書記和賈新意的矛盾來,德志這點委屈就不是問題了。
所以,當宮支書申請改名,將紅旗大隊改名為白虎坡村,村支書還是得到了上面的支持,要不然,這名字無論如何,也無法更改。
因為,這裡大多數人都姓賈,按照歷史上的記載,應當稱作「賈家坡」,賈家本來人多,再叫這個名字,其他姓氏的村民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宮支書於是據理力爭,改名為「白虎坡村」,因著賈次山和賈新意根本瞧不起賈書記,當時擔任改名領導小組組長的賈書記,就批准了宮支書的改名申請,於是就成為現在這個名字了。
這件事,讓賈次山和賈新意很沒面子,見到村民,都不好意思回答他們的提問。賈次山和賈新意不服,屢屢找到縣裡反映此事,縣裡將材料轉給賈書記,賈書記一看,更加光火,批復「不准」。
賈書記本來都對賈次山和賈新意不滿,看到這申請更加生氣。賈書記想通過手中的改名的小小的權力,來刺激一下村主任和村會計,讓他們受刺激後,改變對賈書記的態度,學會尊重人。最起碼都是老鄉,要學會尊重一下,且莫說是書記了,以勢壓人,來逼著你尊重,沒有人強迫,都不願意去做。這以後,還讓書記走得回去嗎?
賈次山和賈新意想錯了,他們認為正因為和賈書記太熟,他肯定不會胳膊肘往外拐,肯定要為賈家人說話,沒想到,他倆完全搞錯了,賈書記竟然偏向宮支書。
就這樣,白虎坡村就成了現在的名字,宮支書因為有了縣政府和賈書記的支持,在村裡就抖了起來,成為官場裡的一枚棋子,捏在相關人士的手中,進行博弈。
具體來說,宮支書成為賈書記手中的牌,用來拍打賈次山和賈新意,讓他們有所收斂,讓賈書記臉上有光,讓賈書記能光明正大地走回家,看望父母。
說來說去,同姓的不見得是朋友,異姓的不見得是敵人。宮支書如曹操,賈次山和賈新意聯合,就像袁紹,宮支書在宮家梁子,聯合其他雜姓,共同對付賈家坡的人,賈家坡人不團結,上面有賈書記,中間有賈姓同僚,底下是姓賈的群眾,可謂得天獨厚的條件,只要團結,對付宮家梁子的人不在話下。
但是,正是優勢太過了,反而變成劣勢,只因有內訌。相互瞧不起,暫且不說姓賈的群眾,他們沒有選舉權,是選民,但是,無權去選擇誰當村黨支部書記,因群眾就是群眾,不是黨員,只有黨員才有選舉權。黨員也沒有完全的選舉權,只有部分,或者一小部分權利。因為,黨支部書記一般是上級提名,支部開會舉手通過。
選舉的時候,候選人就在會上,你不舉手,人家舉手,你就是鶴立雞群,太明顯了,還想不想混?還要不要福利?如果不要,就不用舉手了。
大家都形成了共同的認識,一般來說,選舉是形式,走過場,早就定好了,好歹就是他了,說多了沒用。只看你識不識相了。識相的,就舉手;不識相的,就不用舉。
但是,大多數黨員會上舉手表示贊同,散會後背地裡罵人,說憑什麼選他,不是害人嗎?害人者,也包括舉手的,誰也跑不掉。
賈新意和賈次山都想當支書,爭得不可開交,只差揮舞老拳,比武決定勝負了,沒想到,半路裡還是殺出了程咬金,即宮支書,輕鬆獲勝。他們大概不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
賈次山和賈新意明爭暗鬥,鬧到最後兩敗俱傷,最後讓第三人睡覺都笑醒了。這個教訓,不只發生了一次選舉,而是三四次,估計這情形,還不知道何時才能終結?
正如抗日戰爭的時候,國共兩黨相爭,中國雖大,卻軍閥割據,相互爭鬥,結果讓日本鑽了空子,要不然,日本憑什麼能佔領大半個中國?
抗日戰爭已經結束,但是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村莊,內部的爭鬥從沒有停止。
不團結,只有死路一條。不團結,不要說當村支書了,連一個家的家長都當不好。一個人連家都管不好,又怎樣管理好一個村、一個鄉、一個縣、一個省或者一個國家呢?
賈次山沒有管理好自己的家,賈新意也做不到,如果把白虎坡村交給他倆中的任何一個,那麼,白虎坡村的將來堪憂。這是上級領導,特別是賈書記看得很清楚的。
如果賈次山或者賈新意當了村裡的一把手,即擔任村支書,那麼,他們會更加猖狂,對賈書記會更加不利,哪怕都姓賈,可是心思比外姓人更加險惡。這樣的人,哪怕是兄弟,也不能用。
賈次山和賈新意正因為對賈書記太熟悉,知道的事情太多,賈書記就要故意壓制他倆,在這一點上,他倆在仕途上,顯然還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