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書說:「不遠之處是我家。」
德志問:「不遠就快走吧!」
「是啊,我喜歡走路。人,總要有點理想,總要做點夢的,在現實裡得不到的東西,可以寄托在走路裡,得到自己的東西。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沒錯,只有寫東西可以慰藉人。文學只是理想化的生活,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這個。在世俗的人眼中,文學沒有泡麵來得實在,文學不能當飯吃,不能生存。但是,離開了世俗,離開了食物,就沒有命了。」
田文書說:「當人們吃飽,喝足,穿暖,該得到的都得到了,為什麼還是不知足?這個問題永遠探討不盡。」
「那就是空虛。」
「是啊,精神空虛,我們這個時代都是空虛的時代。人們只抓錢,忽略了很多東西。人們不讀書,沒有了信念,這樣下去,不是很危險嗎?」
「那也沒辦法。我們不是救世主,不能救人。」
「不救人,只是自己救自己了。」
「自己有時候也救不了自己,可以說,人人都是自身難保的,還是需要超能力的人來救啊。」
「我怕結婚,但是,我的父母非要我結婚。沒辦法,結就結了吧,找個上門女婿,這下子,我的父母都高興了,在鄉親們面前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但是,後來,又在擔憂。」
「擔心什麼?」
「擔心我,怎麼不要孩子?」
「呵呵,那也挺好玩的。不要孩子不是犯罪。」
「可他們不這樣想,連我老公都想不通,不要孩子結婚幹嘛?」
「城裡有些家庭就是丁克家庭,不要孩子的。」
「是啊,那是在城裡,農村的人們還是不想要這個。他們認為,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要不然,就不要結婚。不生孩子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是注定要被唾棄的。」
「婚姻自由,生育自由,誰也不能干涉。但是,在農村,普遍缺少勞動力,沒有人,會被別人看笑話的。」
「是啊。打架還需要親兄弟,上陣需要父子兵。」
「你的思想與眾不同啊,只是還需要多和丈夫溝通,尋求他的支持,再做做父母的工作。」
「你說的對。不過,我丈夫不愛讀書,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沒讀書,就用他喜歡的方式來說話,不至於每天回家都吃飯、睡覺,不說話吧?」
「差不多。本來我都不想結婚的,只不過,父母之命,為了面子,為了結婚而結婚,到了年齡,不結婚也擔心同輩們笑話,就稀里糊塗結了婚,結婚結婚,只有發昏了才結婚。」
「呵呵呵,你說得太有意思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瞎聊,邊走邊聊,田文書說:「每天這樣忙碌,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晚上聽我安排吧,你看行嗎?」
「客隨主便,你怎麼安排,我怎麼來。」
「我想請你到我家吃飯。然後,再說住宿的事,你看怎麼樣?」
「好啊。」
然後,田文書讓德志先走,她緊跟其後。
山區的風雨來了,「幸虧,關了門窗,否則,辦公桌上的東西必是一片狼藉,水會從窗戶飛進屋內,打濕文件的。」田說。
田文書接著說:「奇怪,這兩年的氣候很不正常,雨水偏多了。」
德志說:「誰知道呢,聽說,雲南貴州該下雨的時候,沒有雨,大旱啊。這是不是和三峽工程有關呢?」
「可能,已經形成了三峽小氣候,這裡剛好屬於三峽庫區。」
看看風越吹越大,烏雲從那邊山頭壓了過來,這邊的天空仍舊明亮。
「快,要下雨了。我們要在下雨之前趕到家。」
「你家怎麼還沒到?到底有多遠?」
「不遠,垂直距離,只有1里,沿公路走,可能是3里。」
「我跟你走。」
「順著這條小路往前走,就可以到我家。」
德志順著田文書指示的位置,再往下一看,是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在前面的密林處,小路就猛地往左邊彎拐了一下,看不見了,再往下看,那條小路重新出現。
德志請田文書在前面走,田文書說:「在我們這裡,女人不能走在男人前面,要跟著男人後面走。」
德志:「是嗎?呵呵。不是有句話說『女士優先』嗎?」
田文書說:「不對。英國人愛講紳士風度,那是先生們說的話,在我們這裡不興這個,土不土洋不洋的。」
「你們這裡不是男女平等嗎?」
「何止是平等?女人的地位比男人的還要高。」
「因此,女人可以指揮男人嗎?」
「對!你得聽我話啊!」
德志不想跟她強嘴,硬著頭皮往前走,說實話,走這樣的密林小路,還真是大姑娘坐轎頭一次,平時都是坐車在山裡面繞來繞去。德志心裡總是一陣陣地發虛。
剛下過雨,路上沒水,但是有些地方很滑,長了青苔,不小心,就會摔跤。
德志很小心,總是拿一隻腳在前面試探,然後再跟上一隻腳,不是傻乎乎地直接踏上去,否則就會摔得很慘。這個是荷家莊村受到的教訓,經過摔打得出的經驗。
德志正走著,突然,田文書尖叫一聲,德志回頭一看,田文書朝德志撲過來,德志一看,糟糕,這人直愣愣地倒向德志,德志趕緊繃直了腿,轉過身子,等她倒下來,他伸手去扶,田文書就勢撲在德志身上,她的胸脯堅挺,有肉感,富有彈跳性,德志明顯感到她緊張的呼吸,對著德志的臉頰,撲哧撲哧地喘著氣。
德志問:「怎麼了?」
德志明顯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和胸脯的溫度,她說:「不好意思,常走山路的人,也有失腳的時候。」
德志說:「沒關係。這裡很少有人來吧,路上長滿了青苔,不小心,就會摔跤的。」
田文書說:「姚先生真是厲害,連這樣的路都能走。」
德志說:「我才來的時候,經常下雨到農戶家走訪,常走山路,習慣了,掌握了技巧,就不容易摔跤的。」
田文書沒有離開德志的意思,德志乾咳了一聲,田文書不情願地離開德志,說:「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德志說:「沒事,沒事。我們走吧。」
德志心想,這人有意思,估計是故意的,知道要摔跤故意走後面,目的是想抱一抱德志,其實,抱一抱也沒啥,不必要用這個計謀吧。在有些國家,見面擁抱是禮節,沒什麼損失,也沒有什麼佔便宜的。
他們來到田文書的家,她老公不在家,只有她父母在家,德志見到老人,連連打招呼,她也向她父母做了介紹。
田文書的老公是上門女婿,因田是獨生女,父母親需要照顧,就找了個老實的家中又有兄弟的男子上門,來一起孝敬女方的父母親。
少數民族地區沒有漢族那樣重男輕女,生男生女都一樣。甚至,生了女孩子還要高興些。女孩子比男子更懂得心疼父母,照顧父母也細心和上心些,男孩子比較粗獷,照顧得不太到位,如果將來娶了媳婦進門,男孩子更是心有所屬,對父母更是無心照管。女子心細,可以讓指揮女婿對女方父母進行照顧和貼補,但是男子就要差許多。
田文書讓德志坐,然後沏茶,讓田文書的父親作陪,她和她母親到廚房裡忙著做飯。
她家的房子一般,平房,磚混結構的,是90年代比較流行的一種建築風格,頗具民族特色。
德志跟田父隨便聊天,他很健談,說到村裡的發展,頭頭是道的,很有見解,他說以前他也是村幹部。
難怪了,這也是官二代啊!
田文書可能從小受他父親的影響,學會了處理村民之間的矛盾,從小耳濡目染,對村裡的發展多少都有點印象,現在接過父親的班,做著村裡的文書工作,更多機會和村民打交道,也是一種鍛煉。
晚飯弄好之後,德志吃過晚飯,田文書說:「姚先生,太晚了,我覺得如果不嫌棄,就住在我家吧。住小旅館太吵了,也不衛生。每天晚上都有大貨車出入。」
德志閉了眼睛一想,也是,到晚上睡得正酣的時候,來了大喇叭,那才叫掃興呢!
再說,小旅館也有一些風塵女子,專門做一些皮肉生意,過往的大客車司機,總有好色之徒,酒肉穿腸,花錢買歡。
那床鋪,那衛生間,甚至拖鞋,都讓德志不敢恭維,聽田文書這麼一說,還真心動。
德志說:「那好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田父說:「以前我是村裡的幹部,那些下鄉駐村的縣裡、省裡的幹部,一般都在我家吃住。條件雖然一般,住著乾淨放心。」
德志很滿意,看著田文書收拾了一間小屋,裡面床鋪、寫字檯、檯燈還有衣櫃俱全,乾乾淨淨,清爽安靜。田文書弄來了洗腳水,德志謝過,洗了腳,換了拖鞋,非常舒服,坐那寫工作日記,然後關燈睡覺。
田文書的父母還在客廳看電視,田文書在她自己的房間,燈一直亮著,可能在整理白天沒弄完的資料。
夏蟲低鳴,燈下有夜蛾飛舞,扑打著燈罩。遠方偶爾傳來兩聲狗叫聲,空曠的山谷裡,迴響著貓頭鷹的呼喊,一個人住在這裡,還真有點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