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說:「不能報銷,這個缺口由村裡自己來解決。!這是村裡的工作沒做好。」
德志說:「像這樣的情況還有一例,開始做得好,積極得很,土方工程也完成了,後來出去打工,把材料都賣了。這一戶,沒有賣磚,估計也沒有人來打水泥磚的主意,以後就難說了。」
余哥說:「這樣的事,真的要注意了,以後做項目,更要小心,避免這樣的農戶,還要培養一個比較好管理委員會。」
德志說:「管委會所起的作用很小,大多數村民都不買他們的帳,沒有一定的威信。我們在駐村的時候,有錢支持,他們的話還有人聽。離開村子,他們就散了,沒有誰買他們的帳。」
余哥說:「這個事情,有點在內地行不通。但是,劉小姐一廂情願,非要行不可。」
德志說:「沒有誰說實話。明知行不通,就是不說破。齊老師也沒基層工作經驗,在辦公室憑空臆想。她們想像的事情,根本不靠譜,就讓我們做。況且時間只有一年,在村工作的時間除掉開會、出差、休假等時間,根本不到半年。想在半年裡,把人讀懂,非常困難。更別說物色人選成立管委會了。」
「這個我清楚,但她們是領導。順者昌,逆者亡,你不是不知道。」余哥說。
「劉小姐和齊老師不是基督徒嗎?這點涵養還是有的吧?!」德志說。
「你完全錯了。她們是人,我最清楚。如果不順著她們,苦日子在等著你,不信就走著瞧。」余哥反駁道。
德志也懶得再回應了,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可言,是基督徒又怎麼樣?不是許多掛著羊頭賣著狗肉的主兒嗎?不要認為她們是公義的化身,是非常講道理的人。女人有時溫順如綿羊,有時凶暴像豺狼,這句話是沒錯的。特別手裡有權力的女人,嘗到權力滋味兒的女人,更是十分搞笑,又十分恐怖,男人在其權柄下,不小心謹慎,就可能惹禍上身,誰都無法避免。
無論是什麼信仰、主義還是思想,都是和人有關係,人想犯罪,誰都攔不住。這個罪,不單是刑事犯罪,行為犯罪,更重要的是思想犯罪,而刑法只懲罰刑事犯罪,這就給思想犯、主義犯、信仰犯創造了良機,讓他們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冠其美名曰以真理和信仰的名義,或者以正義的稱號,拉大旗做虎皮,虛張聲勢,嚇唬那些膽小的人,讓更多的人來跟隨他,相信他,說是奴僕,實際為主,說是為人服務,實際讓人為他服務。
德志一想到這些事,就窩心,但是,只要是人,就不得不想這些事,越是不想當官的,所操的心比當官的操的心還要多;越是想保住烏紗帽的,一定會為自己辯護,窮盡其言辭、行為來做一些圓滑的表演。
看完這凌亂的水泥磚,他倆爬上坡,駕車到錢友宇家。錢友宇的水池做得很漂亮,上次德志和尹懋來看過一次的。錢友宇在竹林裡砍竹子,準備編竹器賣。他看見德志來了,趕緊回來,他說:「非常歡迎,感謝主!你們來了。」
德志笑著說:「你好!這位是我們機構的余先生,你見過的吧?」
錢友宇說:「沒見過。聽說過。「
德志說:「為什麼沒見過呢?」
錢友宇說:「他們說的,說是基金會來了兩位先生,一位姓姚,另一位姓余。村干沒通知我去開會。他們去參加開會的人回來對我說的。」
德志說:「嗯,我們來看看你家的水池,怎麼樣,家裡有水吃了嗎?」
錢友宇說:「有,有,有了,謝謝啊!這一回,我家算是徹底解決吃水困難了。」他說著,讓德志和余哥進屋坐一坐,喝點茶,德志也沒拒絕,但是沒進屋,只在院子裡坐。錢友宇給倆人沏茶,說:「這水就是水池裡的水,請嘗一嘗,看怎麼樣?」
德志說:「好!」
余哥和德志接了茶水,坐那邊喝邊聊,因為都是基督徒,說得格外投機。余哥趁空去水池看了看,又回來繼續聊天。
正說著話,德志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劉小姐的來電,她說:「準備去野山關木龍埡村去看看,那裡有需要。你和縣民委李書記聯繫吧。看了之後再和我聯繫。」
對於這命令,德志不敢含糊,他立馬給余哥說:「劉小姐剛打電話來說,讓我去木龍埡村看看。」
「木龍埡?在哪裡?」余哥好奇地問。
德志說:「她說在野山關,讓我和縣民委李書記聯繫,他們好安排。」
「那你就聯繫吧。我在白虎坡村留守。」余哥說。
德志想,幹嘛不早說,我才回了巴東,今天又趕過來,真是疲於奔命啊。
他立馬跟李書記聯繫,李書記問:「您現在在哪兒?」
德志說:「在白虎坡村。」
他說:「白虎坡村?還沒搞完啊?」
德志說:「又增加了分散供水的項目,快完了。」
他說:「好的,什麼時候回巴東縣城呢?」
德志說:「怎麼了?」
他說:「我們掛點木龍埡村,那裡需要解決飲水困難。我們已經向省民宗委申請,他們表示可以幫助解決,因那個村也是省民宗委的掛點村,對口幫扶。」
德志說:「是這樣啊。那您想什麼時候去木龍埡村呢?」
李書記說:「我想明天去,剛好,有記者要去採訪,對路,對人都不熟,局長安排我帶記者去。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去,不知道怎麼樣?」
德志說:「可以。」
德志明知道這又是關係村,不是省縣有關部門掛點扶貧,也不會安排基金會去那裡,巴東缺水的村多得很,最困難的村不去,偏去這些方便參觀的地方。德志很清楚,這些地方肯定不窮,並且是重點扶持對象,因為,如果村裡搞不好,會影響領導幹部的形象的。那些偏遠落後的村,交通不便,村民最需要,可是基金會偏偏不去,為的是要為政府分憂,替領導幹部解愁,讓領導幹部取得政績,便於陞遷。
事不宜遲,德志對余哥說:「對不起了,我要先走一步。村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余哥說:「你放心去吧。等一等,我送你上公路吧。」
德志說:「謝謝余哥!」
余哥說:「我們兄弟,別講客套。」
說著,他倆起身,向錢友宇告辭。錢友宇說:「歡迎再來,我對《聖經》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來給我講啊。」
余哥說:「好的,只要你願意學,我們一起來學。但是,我只是以個人身份來跟你學,跟我們機構沒關係,跟項目也沒關係。」
錢友宇說:「我懂了。我家所在的位置,您也看到了,孤零零的,沒人注意,沒人知道。村幹部都懶得理我,其他人更不用說,都是勢利眼,跟著幹部走。您來教我,我很感激。」
余哥說:「不用謝我。要謝還是謝上帝吧。」
德志和余哥駕車從村組公路,下到省級公路上,余哥載著德志到了駐點,德志開了房門,進屋拿了自己的隨身物品,然後站在門口等車。沒過一會兒,車就來了。今天的車很是及時,不像以前,很讓人頭疼。
德志向余哥揮揮手,上了麵包車,司機問:「到哪裡?」
德志說:「巴東。」
司機露出了笑容,他當然願意搭載走遠路的客人,可以多賺錢嘛!
德志回到家,他妻子感到很意外,連忙問:「怎麼這時候回來啦?」
德志說:「想你了唄!想兒子了唄!」
德志一邊說著,一邊抱著妻子,當然,孩子在妻子懷裡,這樣,一家三口抱成一團了。
他妻子又輕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啊。」
德志說:「明天有公幹。」
她問:「什麼公幹?」
德志說:「有新項目,在另外的鄉鎮另外的村子實施,領導讓我先去看一下,再向她匯報。」
她說:「哦,是這樣啊。那是好事啊。說明領導信任你。」
德志說:「也許是,但是,也是工作安排的需要。余哥和尹懋都抽不開身。」她說:「不對吧。尹懋在幹什麼,不是跟班的嗎?」
德志說:「可千萬別這麼說,他可不是跟班,他是欽差大臣,專門來監督我的。」
她說:「我看不像。領導還是喜歡你一些。憑女人的直覺。」
德志說:「算了,再喜歡也沒用,我有你就夠了。」
德志妻子聽了,很開心。她說:「如果我不和你結婚,劉小姐會不會嫁給你?」德志說:「不會。」
她說:「這麼肯定?」
德志說:「當然。我是內地人,她是香港人,論文化,論生活習慣,論身高,還是論外貌,都不可能嫁給我。」
她說:「你不懂女人。女人要是愛上一個人,會不顧一切的。」
德志說:「錯了。劉小姐可是非常理智的人,不會一時糊塗,不顧一切的。」
她說:「算了,我說不過你。晚飯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