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志已經習慣爬山,腿肚子不像他妻子那樣誇張般得疼,他到了山下的公路上,很快就有一輛跑縣區內公交線的麵包車,德志招了招手,車就停下,然後,車向橋頭奔去。"
車不是直接去橋頭,而是沿著幾條街道,彎來彎去,如同遊戲貪吃蛇,目的是讓車上的乘客,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有上班的,有做生意的,有出差的,目標不一樣,所以行走起來就麻煩些。
早晨的店舖,開張的極少,小縣城也習慣了夜生活,晚上燈火通明,許多白天沒時間逛商店的人,趁晚上天涼快,出來購物。當然,商家更願意在晚上做生意,比方衣服,在燈光下看,和在日光下看,效果就是不同。許多衣服都在晚上出售,白天到處很亮,但銷售的數量卻沒有在晚上的多。這個現象,德志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看來,人們的消費大多數都是盲目的和攀比的。
德志到了橋頭,麵包車等德志付了車費,扭頭就走,他要趕著去接第二批上班和經商的人,那些人還在黃土坡居住,一直對外和中央聲稱滑坡和地質災害的,其實都是騙人的。
如果真有那麼回事,不用向中央申請,不必叫苦,人都逃生去了,哪裡還優哉游哉地每天那麼瀟灑地工作和生活呢。
每個項目,都流著金子,不撿白不撿,在任的撿得到,卸任或者調走的撿不到,只能逢年過節拿點好處,算是堵了嘴,不讓瞎說,但是,老百姓都清楚,那些官個個都肥的流油。
德志上了車,今天好運氣,沒過多久,車上的人都坐滿了,司機沒有再耽擱,開車就過橋,他也想多跑兩趟,多賺點錢。
車在橋那頭的收費站停了下來,旁邊有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沒有交費。車上有乘客問司機:「摩托車怎麼不收費?」司機說:「群眾意見很大,就沒再收了。但是三個輪子以上的,都要收費。」
司機交了錢,開車往山上跑去。
車從山上走,灰塵漫天,比從山腳要難受得多。特別是夏天,關了車窗,車內很悶熱,司機捨不得開空調,真是倒霉。遇到大方的司機,關了車窗,開了空調,又有人要吸煙,倒還不如開了車窗的好。這一段路,真叫受罪。上次,德志從神農溪走,算是走對了,又欣賞了美景,呼吸了新鮮的空氣,還不用飽受車上顛簸之苦,沒有煙霧繚繞的煩惱。
司機為調節氣氛,開了音樂,稍微好一些,但是,總體上還是不行。德志苦不堪言,甚至有了不想幹下去的念頭。不過,想想妻子和孩子,妻子沒工作,孩子還在吃奶,怎麼說都不能冒失,在做出決定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免得後悔。
在車上胡思亂想,隨著車的顛簸,思想在搖晃,但是,理智還是要佔上風。現在,德志的優勢佔下風,劣勢佔上風,需要慢慢地修煉,等羽翼豐滿了再展翅高飛。車到白虎坡村,轉過觀音峽,開始爬坡。
觀音峽也是劍峽,因兩座山之間一條縫隙而得名。傳說是觀音的寶劍從天上落下,將一座山劈了一條縫兒,結果落了個這樣的名聲。有些像「一線天」了,站在觀音峽的橋上,從那縫隙裡看上去,的確像一把鋒利的巨劍劈成的,很是險要。這一塊,沒有人家居住,車往上再爬一段路之後,才有民房,坐落在稍微緩和一點的山坡上。賈新意兒子的婚房就在公路之上不遠的山坡上建築,公路下方,也有民居,就像德志居住的那房子一樣,一邊搭在公路上,一邊懸空,由柱子支撐,類似於吊腳樓了。
德志在他的住處下車,放下背包,就去了賈明珠家,看看水池加蓋的準備情況。賈明珠不在家,他的老婆正提著一壺茶準備出門,德志上前問:「請問,賈主任在哪裡?」
她笑著問:「這不是姚先生嘛!哪個賈主任?真的假的?」
德志說:「當然是真的了。」
她說:「真的賈主任在村委會,這時候可能在坡上做事。」
德志說:「不是那個,是您老公。」
她笑著說:「他呀,是假的,是真正的假主任,是你們基金會來了之後,按您們的要求選出來的,臨時管事,他算什麼主任,別笑話咱家沒有當官的了。」
德志說:「那是工作的需要,不選個管委會主任,就不好組織協調工作,這水利項目就沒辦法完成。集體的事是需要有人牽頭的,對嗎?」
她說:「是啊,大家都要吃水,但都不想出力,沒有人起來帶頭做,還真不好辦。」
德志追問道:「那他在哪裡呢?」
她說:「在工地呢。」
德志說:「好,謝謝您!您先走吧!」
她說:「您請!」
德志知道她在講禮貌,就不想推來推去的,上前爬坡,從小路走,繞過他家的房子,順著小路,就到了水池工地。
德志看到,水池大部分已經被木板蓋住,下面有工人在用樹幹支撐木板,上面有工人在釘木板。賈明珠看到德志,笑著說:「您可來了。我正要問您,這麼大的跨距,肯定需要橫樑,不知道下面用什麼做柱子來支撐橫樑。正在等您來了做決定,所以中間留了個洞。」
德志說:「您覺得用什麼好呢?」
賈明珠說:「工人師傅有多年的施工經驗,我也打電話咨詢了唐睿,他們都覺得用水泥桿做柱子比較可行。又經濟又實惠,您看行不行?」
德志說:「您稍等,我和另外的同事商量一下再說吧。」
賈明珠說:「好的,我等您。」
德志立馬撥通了尹懋的電話,他問:「什麼事?」
德志就把情況簡單跟他說了說,他說:「我跟余哥商量一下啊。」
尹懋掛了電話,德志看著旁邊的樹葉子發呆,心想,怎麼回事?尹懋不是領導派來跟我學習的嗎?他怎麼老和余哥在一起呢,為了推卸責任,大小事都要跟余哥商量,這樣多影響工作效率啊!
尹懋比德志早來機構上班,足足有三年,不知道那三年是不是也是這樣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拿機構的錢,辦著不緊不慢的事?真是難以想像,領導不下基層,有多少事不懂啊!領導有多少決策是稀里糊塗啊!被尹懋這樣的下屬所左右,混日子混工資,打發時間,最後投資方不滿意,村民也不滿意。
尹懋打電話,打了一聲,又掛了,德志猜想,可能在節約電話費,讓他打過去,德志就摁下了綠色鍵,電話那頭響來「嘟嘟」聲,通了,只是不接。德志知道,如果訂購彩鈴,是要收費的,機主出錢,打電話給機主的欣賞音樂,在等待的同時,撥打機主電話的人在享受,機主肯定不會好死別人,就是不訂購,因此電話那頭出來的就是單調枯燥的「嘟嘟」聲。
尹懋在討論訂製彩鈴的時候,說:「我們是基督徒,不喜歡世俗的音樂」。誰知道更深層的含義,就是不用出錢,美其名曰,有信仰,不要音樂,無論世俗還是高雅。德志就不信,聽了世俗音樂會死人,不聽世俗音樂就一定長壽!
不一會兒,德志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是余哥的聲音,他說:「可以。兩邊的水池牆,也能起到支撐的作用,加上中間有水泥桿,可以加固。」
德志道了謝,關了電話,對賈明珠說:「沒問題,可以用水泥桿。順便問一句,你們怎麼還有水泥桿呢?」
賈明珠說:「那謝謝了!」
他就對水池上下忙著的村民說:「去抬水泥桿吧。將中間的模板也釘好。」
村民起來,跟著賈明珠到公路上,用木棒和繩子將水泥桿抬起來,「哼哧哼哧」地喘著氣,將其抬到水池邊,然後將水泥桿沿著水池中間的洞,放了進去,將其直立,下去三個村民,將水泥桿扶正,在底下固定,賈明珠和另外的村民將上面固定,很順利,也很平安地將水泥桿固定好,接著水池下邊的村民上來,在水池上面進行作業,將模板補充完成,整個水池加蓋的模板全部弄好,只等澆灌混凝土了。
中午,賈明珠邀請德志到他家吃飯,德志本想拒絕,賈明珠說:「已經準備了,你不來,我們每天也都在我家吃。沒什麼好吃的,都是家常便飯。」德志就沒有拒絕,他也清楚,賈明珠所謂的家常便飯,其實挺豐盛,他的妻子很講究,做飯菜都比較乾淨。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德志在賈友牛家吃飯,一樣的東西,吃著感覺就不一樣。
德志說:「好的,那就麻煩您了,實在不好意思啊!」
賈明珠說:「可千萬別這樣說,您給我們援助那麼多,那麼大,我們感謝都來不及,何況在於一頓飯兩頓飯的,您又不圖我們什麼,將來水池您也拿不走,還不是我們享福嗎?」
德志想想,他說的有理,難怪村民都投票選他當管委會主任呢!
如果不是宮支書上面有關係,村支書可能就是賈明珠了,但是,賈明珠生性倔強,有比較耿直,俗話說的,有些二,但是他還是代表了一部分村民的利益,大家還是公投他任主任。這樣說,耿直的人不適合當官,倒是像宮支書和賈次山這樣的兩面三刀的人,才適合玩政治,哪怕是在中國的最基層,也要玩出各種花樣來。
賈明珠在這點上,遠遠不如他們那般狡詐,這是耿直人最後的結果,不被重用,只被利用。利用完後,哪裡涼快到哪裡,一邊呆著去,聽候下次再用,或者永不敘用。中午,有火鍋還有幾樣時令蔬菜,都比較新鮮。肉是臘肉,他們不喜歡吃新鮮肉,嫌有一股腥味,不好吃。吃慣了臘肉,新肉就靠邊。城裡人愛吃新鮮肉,不愛吃臘肉,鹹了,或者擔心。專家說了,臘肉不能常年吃,否則容易得癌症。看了電視報刊雜誌的人,受到影響,並且宣傳,結果,給賣肉的造了聲勢,他們太喜歡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