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樹林，躲在別墅的窗子下，這棟別墅有三層，透過窗子，趙凡塵看見一樓的客廳裡坐著一個男人，喝著酒，卻沒有吸煙，剃著小平頭，穿著一件很土的襯衫，他的手指很長，很粗，一看就是練過的，這個人應該就是老柴了。
貼著別墅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能夠進去的地方，所有的窗戶都是被封死的，這個別墅只有一個進去的地方，大門，但是一進大門，就會被老柴發現，已經到了這裡，趙凡塵只能從大門進去。
推開門，進去之後，坐在沙發上喝酒的老柴，依然喝著酒，看都沒看趙凡塵和狗娃，像是根本沒有看到有人進來一樣，也沒有說話，夾了一個花生米放進了嘴裡，很細緻的嚼著。
就在趙凡塵要胎抬腳的時候，老柴說話了。
老柴就像是一個勞累了一天，忙裡偷閒的普通農民，丟在人堆裡，都找不著的那種，他說話的語氣很慢，聲音很沙啞的道：「你是來殺邵哥的？那你接下來，就會有兩個選擇？」這句話，既是詢問，也是肯定。
趙凡塵坐在了老柴的對面，老爺子說過，對待有耐心的人，就要比他更有耐心，抓了一把花生米放進嘴裡，嚼著，言語有些不清的道：「花生米不錯，我想聽聽！」狗娃站在趙凡塵身後，緊緊地盯著嚼花生米的老柴。
老柴的眉頭微微一皺，眉心之間郁成了一個結，他似乎沒想到趙凡塵居然敢坐下來，這是第一個敢做在自己對面的人，依還在嚼著花生米，還是沒有抬起眼皮，哪怕是看一眼都沒有。
「第一，你躺著出去，第二，你們一起躺著出去。」
「我一般都會選第三種選擇的。」
「唉！」老柴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歎氣，就代表著他是要出手了，這個習慣已經很多年了，這輩子恐怕都改不了了。
趙凡塵看著老柴，繼續腆著臉道：「其實我是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他救過我的命，動手吧！」老柴站了起來，站在樓梯口，這時候的他才抬起眼皮看著趙凡塵和狗娃，眉心的那個鬱結，還是沒有解開。
狗娃有些興奮的看了一眼趙凡塵，趙凡塵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狗娃的腦袋，狗娃咧嘴露出黃牙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衝向了老柴，他的速度快的可怕，讓趙凡塵都驚訝，老柴的速度更快，兩個人已經交上手了，啪啪，掌和拳撞擊在一起，發出只有電影裡才會出現的高手過招的時候拳響。
老柴的眉頭皺的更勝了，他始終不離開樓梯口，狗娃的拳法很特別，逼得老柴，退開了，看見趙凡塵趁機已經上了樓，老柴大吼一聲，卻被狗娃纏住，根本脫不開身。
趙凡塵根本就沒有去二樓，常青說邵哥一般都會在三樓的最後一個房間裡，門沒有關，裡面傳來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誘惑的呻吟，一個白花花的身體騎在邵哥的身上劇烈的聳動著，看那瘋狂的程度，一定是嗑過藥的。
進去之後，順手把門關上，邵哥到底是老江湖了，在這種時候，還是立刻發現了趙凡塵，猛坐了起來，一腳踢開了女人，女人尖叫一聲，鑽進了被子裡，邵哥不慌不忙的圍了一條浴巾，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他什麼都見過，既然趙凡塵能夠來到三樓，第一說明老柴沒有攔住，第二說不定此時老柴已經不在了，他一輩子誰也不相信，但是唯獨對老柴很信任，他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示意趙凡塵抽不抽，吸了一口，才道：「你來殺我，無非是為了錢！我要是願意給你更高的價呢？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表現出來愛錢的，一種是表現出來不愛錢的，你能上來，說明老柴已經不在了，你能找到這裡，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邵哥並不像趙凡塵想像中的那種暴發戶，反而是那種很有江湖氣勢的**的大哥，他的臉上雖然有橫肉，不過給趙凡塵的感覺並不可憎。
看來能夠混到邵哥這個位置的人，都不簡單，趙凡塵沒有動手，看著坐在床邊吸煙的邵哥道：「老柴並沒有死！我要殺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我能知道是什麼原因嗎？你們來了兩個人，還對我的情況瞭解的這麼清楚，讓我猜猜，看來只有她這麼恨我了，她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無非就是錢多少的問題而已，你要你開的起價，我就給得起。」邵哥確實很聰明，也很相信老柴，他看了一眼躲在被子裡的女人，吼道：「嚎啥子啊？老子還沒死呢！」就在這時，趙凡塵看到邵哥的手悄悄地伸進了被子裡，他做得很好，但趙凡塵的槍已經抵在邵哥的頭上。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邵哥收回了手，笑道：「看來她給了你我給不了的東西！你要是不開槍，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我想到過這一天遲早回會來的，但沒想到，會是這麼來的這麼快，而且會死在一個小人物的手裡，我還有一個要求，能不能讓我穿上衣服！」邵哥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他從容的穿上衣服，還在鏡子跟前照了照，細心的打理了自己的大背頭，轉過臉來，道：「動手吧！你沒有選擇！」
砰。
槍響了，邵哥倒在了血泊裡，趙凡塵沒有猶豫，開槍了，然後關上門，走了。
在聽到槍聲的時候，老柴停手了，怔怔的看著樓梯口，突然他的眉心鬱結的結解開了，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又歎了一口氣，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因為出手殺人而歎氣，老柴歎氣的特殊含義，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明白，老柴知道槍聲一響，就意味著邵哥已經死了，因為按著我邵哥的習慣，要是刺殺他的人被抓住，他絕不會用槍的，他會用棍子把那個人的腦漿一直砸出來。
狗娃沒有動，因為老柴沒有動。
趙凡塵提著槍從樓梯上下來了，狗娃咧開嘴看著，卻沒有說話，老柴還在看著樓梯，那個曾經無比信任自己的人終於死了嗎？他真的死了嗎？他救過老柴的命，老柴從不想欠別人的，這個世界上，欠了別人的是要還的，所以他一直守護著邵哥，用命來還，這是老柴的母親說的，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真的報了嗎？報了，這麼多年該報也已經報了，我已經不欠他的了。
趙凡塵坐在沙發上，繼續吃那盤老柴剩下的花生米，沒有抬頭道：「去買了他吧！」狗娃並沒有坐下，而是自始至終都站在趙凡塵的身後，他似乎認為這就是自己應該做的。
老柴有些意外的看著趙凡塵，上樓去了，下來的時候懷裡抱著邵哥的屍體，出了別墅，在樹林裡埋了邵哥的屍體，掏出襯衫兜裡的鐵瓶，喝了一口酒，剩下的都倒在埋邵哥的小土堆前。
老柴回到了別墅裡，準備離開。
「我說過是來給你一份大禮的！」趙凡塵倒了一杯酒，是二鍋頭，抿了一小口，很烈，就著花生米，老爺子說能吃出烤鴨的味道，不過趙凡塵沒有吃出來。
老柴是回來拿那盤花生米的，還有半瓶二鍋頭，他沒有說話，小心地把剩下的幾顆花生米裝進兜裡，拎著酒往外走去，狗娃想要攔住，被趙凡塵拉住了。
因為趙凡塵相信只需要再說一句話，一句話，僅僅是一句話，他就一定會留下的，一定會的。
趙凡塵靠在沙發上，嘴角一動，聲音不大的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合法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