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到這個情景,微笑著,用胳膊碰了一下正埋頭吃飯的男人,她是過來人,自然是看出了什麼,再說狗娃這憨貨都看出來了,男人平時的時候話就很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埋頭吃飯,趙凡塵一早上走了幾十里山路,早就餓得不行了,喝了兩碗米湯,吃了三個包子,兩個饅頭,這才打了一個飽嗝,狗娃吃光了竹籃子裡的最後一個饅頭,男人踢了他一腳,狗娃憨憨的一笑,站起來跟在男人的屁股後面。
小會和女人收拾碗筷,趙凡塵一頓飯吃的酣暢淋漓,站起身來,也準備去地裡,男人沒有反對,就是同意了,趙凡塵總不能吃閒飯的,人活著總要是要幹些事情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
「小凡哥你明天早上還是別去挑水了了?」小會從屋裡出來,準備去上班,狗娃整個人已經掛在自行車上了,咧著嘴。
趙凡塵很乾脆的道:「去!」
狗娃沖趙凡塵招手,趙凡塵走了過來,狗娃伸出一比別人看起來長不少的手臂,將趙凡塵夾在胳膊下,從後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大猩猩夾著一根棍,兩人的樣子滑稽到了極點。
小會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對奇怪的組合,她突然想到,要是能夠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的,臉有些發燙,雖然上過大學,但是小會卻很傳統,也很靦腆,在大學裡話都很少跟男生說,就跟不要說談戀愛了,很多男生都追過小會,不過小會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願意一輩子留在陝北農村嗎?回答肯定是否定的,在大學的時候,追小會的男生都是被這一句話嚇了跑了,陝北的男人和女人都想走出去,小會卻是例外,所以迄今為止小會還沒牽過男人的手,也沒有談過戀愛,她相信緣分。
「小凡哥你咋就不知道主動呢?俺姐她是女孩子,你個大老爺們咋就不能像俺一樣勇敢呢?你這樣啥時候能做俺姐夫啊?你要是不好意思說,要不俺在俺姐面前給你說兩句好話?」狗娃跟趙凡塵勾肩搭背的,一臉的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嘴裡全是韭菜味,黃牙上還粘著韭菜葉子,把自行車夾在襠裡,這憨貨居然給趙凡塵出謀劃策,搞的趙凡塵半天摸不著頭腦,雲裡霧裡的,這都哪兒跟哪啊,趙凡塵突然看著這個身體結實的嚇人的憨貨,有一種錯覺,者或平時一定是裝的,見趙凡塵看著自己不說話,狗娃一臉的春風得意道:「不過俺有一個條件?」
趙凡塵幾乎下意識的問道:「啥條件?」
狗娃四下裡看了看,彎著腰,把聲音壓得很低,湊近趙凡塵道:「你晚上必須給俺講講城裡女人的屁股咋就那麼圓呢?」被他那結實的手臂箍住,趙凡塵就像是一孩子,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趙凡塵感覺那個囂張的雷老虎肯定不是狗娃的對手,狗娃說完,又恢復了標準的憨笑,不等趙凡塵反應過來,緊著道:「小凡哥你不說話,俺就當你是答應了!嘿嘿,你跟俺姐的事兒就包在俺身上了!」狗娃一副豪氣干雲的樣子,胸脯拍的震天響,臉上的表情真是要多傻有多傻,大包大攬的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你………?」趙凡塵張嘴想要說話,狗娃根本就不給他機會,生怕他反對搶著對屋裡喊道:「姐!」
小會剛從屋裡拿出自己上班的白大褂,疑惑道:「咋了?」
「小凡哥非要和俺搶著送你,說俺送你他不放心,他還說以後每天上班都由他送你!俺不同意,他就欺負俺!姐你說咋辦?」狗娃這憨貨謊話說的滴水不露,聽得趙凡塵一愣一愣的,而且在別人看來他的表情要多認真有多認真,要多真誠有多真誠,從此之後,趙凡塵知道了什麼是扮豬吃老虎,這真的是平時那個站在歪脖子槐樹下傻笑的狗娃嗎?
小會聽後臉紅紅的,瞧了一眼趙凡塵,有些羞惱的瞪著狗娃道:「狗娃你別胡說,小凡哥身上還有傷呢!」不過小會說的話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小凡哥的傷早好了,他都求俺一晚上了,說今天一定要送你,要是不讓他送你,他就找俺拚命!」狗娃又無恥的搶著說,一口一個俺,說的有板有眼的,好像是昨晚上真有這麼一回事兒。
趙凡塵實在忍不住了,要是在讓這貨說下去,恐怕沒有事兒,也得有事兒了,對著狗娃的屁股就是一腳,狗娃誇張的叫了一聲,跳了下來,把自行車丟給了趙凡塵,投給他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摸著屁股叫道:「姐!你看小凡哥他又欺負我!」
「狗娃你再胡說,姐生氣了!」小會很耐看的臉上有些氣惱,不過更多的是無所適從的慌亂,是動情的小女生才有的緊張。
屋子裡的女人從窗子裡看到小會的模樣,說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小凡這娃不錯!」
「姐!你真偏心!」狗娃曖昧的看著兩人,很識趣的走開,嘻嘻哈哈的扛著鋤頭下地去了,嘴裡哼唱著信天游,不過嗓音卻不怎麼敢恭維,確切的說是嚎著信天游。
趙凡塵這時候自然要表現的男人一點兒,道:學著狗娃的樣子笑瞇瞇地道:「我送你!」
小會掩嘴輕笑,低著頭,脆生生的道:「嗯!」
自行車在心驚肉跳的山路顛簸滑行著,小會由原來的抓著趙凡塵腰間的衣服變成了緊緊地抱著趙凡塵的腰,自行車顛簸的更加厲害了,也不知道趙凡塵這牲口是不是故意的。
趙凡塵緊緊地握著自行車把手,想盡量讓車子少一點兒顛簸,小會已經習慣了這種顛簸,看著趙凡塵有些倔強的背影,還有臉上的汗水小會突然覺得心裡有一種甜甜的味道,很奇怪,她臉上有些發燙的想著,她響起了大學時候同宿舍的一個同學說過一句話:在你看到一個男人為你流汗的時候,你心裡會感覺到甜,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兒,你戀愛了。
「小凡哥你會留在這裡嗎?」小會問了一個自己有些期待又不怕知道結果的問題。
「難道我現在不像一個農民嗎?」趙凡塵沒有直接回答小會,而是問了一個他認為現在很現實的問題。
「像!」小會輕輕地點了點頭,偷偷的看了一眼趙凡塵,見他一臉認真謹慎的騎著自行車,衣服已經被浸濕透了,便不再多問,悄悄的將頭貼在趙凡塵的背上。
走了將近三個小時之後,趙凡塵載著小會終於出現在了鄉鎮的街道上,鄉鎮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街道兩旁有一些店舖,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這條街很窄,很短,狗娃很負責任地說關於這條街做過一個評價,用狗娃的話來說就是在這條街的東頭擦然一根火柴一直走到街的西頭還沒滅,狗娃說是他親自做過實驗的。
鄉鎮醫院在街道的中間,是一排小平房,騎著自行車趙凡塵直接衝進了醫院的小院子裡。
「我到了小凡哥!」小會跳下了自行車車,彎下腰,揉著腿,坐了這麼久,腿已經有些麻的站不住了,要說腿不麻那才怪呢。
趙凡塵皺著眉頭道:「咋了?腿麻了?」
小會強笑道:「沒有!」其實她的腿真是的有些麻了,只不過她不願意讓這個騎了一路自行車的男人知道,他已經汗流浹背了。
趙凡塵掛在自行車上,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道:「我以後給你買輛車送你上班!」
「啊?」
自行車轉頭,趙凡塵人已經出了醫院的門口,小會抬起頭來,看著那個男人被汗水浸透的背影,她眼睛裡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狗娃也曾經對她說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