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臉,換了衣,從裡屋出來。舒骺豞曶他瞅著她,伸展雙臂。她抿唇一笑,這王爺還真是被人伺候慣了。她拉平他的長袍,將袍帶在他胸前繫了一個蝴蝶結,隨後又扣好疙瘩式紐襻。剛弄好,便被他擁住腰身,手撫在她的臉上,默默瞧著她。
她瞅著他笑道,「這回可是王爺瘦了。」他淡漠一笑,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挑起她的下巴道,「可有想我?」
她紅了臉,點頭。他輕聲道,「我想聽你說。」
她眉角一笑道,「想。」他聞言,擁她在胸口,輕晃著身子。片刻安靜後,他問,「最近宮帳內一切可安好?」
「太后忙於政務,皇上勤於讀書,約莫不久就可理政了。」她道。
「嗯。」他低哼,旋即又問,「韓司呢?」千雪撩眉,她雖侍奉於蕭後左右,但他從不問及關於蕭後的任何事。今日的他的確有些異樣。他輕撫著她的背淡漠一笑道,「別怕,我只問問。」
她瞅著他道,「前些日子他被加封開封尹同三司,兼政事令。」
「這些我知道,還有呢?」他問。「王爺想知道什麼?」她故意問道。蕭後和韓得讓的關係,她早些在野史中看到過,蕭綽年輕時,曾許配給漢臣韓德讓,但還沒有來得及結婚,就被遼景宗選為妃子。遼景宗在位期間,蕭後便看中韓德讓的政治與軍事才能。公元979年時,宋軍攻打南京,韓德讓臨危不懼,登城指揮守軍抵禦十五晝夜,待援兵趕到,內外夾擊,大敗宋兵於高梁河。韓德讓因功授遼興軍節度使。之後便步步高陞,直至處於今日監國的地位。因契丹風俗不似宋朝那般封建,只注重女子貞節,故女子夫婿死後,是可以有其他選擇的。
今日他明知故問,定有其他之意。她不明,卻也不想明白。他瞅著她道,「你心中知道的,我都想知道。」
她不悅道,「奴婢只是個侍奉,太后與韓大人議事時,奴婢從未在場過。」她不願扯上他的政治利益,但也說得是事實。
他細瞅著她問,「生氣了?」
「怎敢?」她鬆開放在他腰間的手。見她要走,他忙拉住她的手腕,「以後再也不提了,可好?」她嗔笑道,「奴婢為王爺倒茶。」
「明日我又要走了,難道你不想多陪我一會兒嗎?」他拉住她的身子。她皺眉道,「不是剛回來?怎的又走?」
「外事較多,新募了數千兵將,不得不出入頻繁了些。」
他道。
她心中沉思,最近一直聽聞他在幽州,燕州活動頻繁,不知是否和宋朝那邊有關。趙光義一直未放棄收復燕雲十六州的雄心。如今算算日子,燕雲第二次大戰已漸漸逼近,不免讓她憂心忡忡,思著,心裡便一陣餘悸。
他感覺到她冰冷的雙手道,「眼見天又涼了,往後記得多穿些。」他拿起一旁的披風為她罩在身上。
她握著他的手,柔聲道,「可不可以不去?」她不知道戰爭幾時會爆發,更不希望他參與其中。
他盯著她,有些不解她突來的擔心。她靠在他肩膀,閉著眼暗淡了目光道,「為什麼要爭奪,這樣不好嗎?」
「千雪——」他輕撫著她的背想要安慰她。「可否答應我一件事?」她沉聲道。
「你說?」他道。
「倘若有天真的與大宋兵戎相見了,可否手下留情,不要殺——」
她未說完,便被扶起身子,他看進她眼中,冷聲道,「是誰與你嚼耳根了嗎?」
她搖頭,默默看著他。他擁住她安撫道,「千雪,不管怎樣,你答應要嫁給我,便是我的人,只是我的千雪,僅此而已。」
她心中一笑,明知他不會答應,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好了,不准憂思了。」他低頭瞧著她,「若是真的無事可打發,便想想咱們的婚禮,你要怎得操辦?坐什麼樣的轎子,喜歡穿什麼樣式的嫁衣,新房想要佈置成何樣?屋裡擺放些梅花可好,你不是最喜地梅花開放的時候嗎?咱們就在梅花開得滿園時成親?」
她見他真誠的樣子,轉眸一笑道,「我什麼都不要,只叫耶律休哥他們來祝福便好。」
「好。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摸著她的額角的髮絲道。
千雪瞅著他,這男人真的是極喜歡她,不止不准她這樣,不准那樣,而且甚是尊重她,甚至不惜曾用生命保護她。她真的是很有福氣,可是他越發對她好,她的心卻莫名的慌亂。
她是另一個時空的人,他們的結合到底會給他和她帶來什麼?她不知道,只偶爾想起,心裡便是空空的,甚至會迷失自己——
抬頭仰望今晚的月光,深深呼了一口氣,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曉京過來為她披了件衣服道,「方纔還是鬧哄哄的,此刻便是如此的靜默了。」
千雪笑道,「這夜裡的天空總是這麼美。」
「是呀,連月光都是如此透亮,好溫暖。」曉京一同與她望去。
「想家了?」她瞅著她問。曉京搖頭道,「姐姐呢?」
「也想,不過不似從前那般深刻了。」有時候,她真的害怕,不過幾年,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是2012年的千雪還是此刻的千雪?她心中一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總之,她是回不去了。既如此,也就好好的過日子吧。
正琢磨著,忽的不遠處傳來一陣打鬧的聲音。只聽錦心從外面而來道,「姑娘,快去瞧瞧吧,王爺和公主打起來了。」
千雪站在耶律沙和拓跋思奇中間,叫道,「白日還好好的,這是怎地了?」
一身鳳冠霞帔的拓跋思奇劍拔弩張般,橫聲道,「你躲開,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耶律沙聞言,氣吼道,「誰准你對她吼叫的!」
「本公主偏對她吼,不止如此,她若再不讓開,我還打她了,怎地,你心疼了?」拓跋思奇越發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