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盆裡多了一個人影,從腳往上看,耶律奚底高大的身影遮蓋了她的身影。舒殘顎副她沒有起身,繼續搓衣。
「七日過去,你可想好?」耶律奚底居高臨下道。
「不知王爺叫千雪想什麼?」她沒有抬頭道。
「公主的下落!」他低身與她平視。千雪抬眸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千雪要是知道,早與她一起逃了,何必等著在這裡受罪!」
耶律奚底默了半響,眼裡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一腳抬起,踢翻了千雪身旁的一個水盆,頓時整個院內鴉雀無聲,眾人皆屏住呼吸,默在一邊。千雪瞧了那翻滾在一邊的水盆,起身默默翻了過來,放在一邊,然後繼續蹲坐回原位,揉著衣物。
耶律奚底瞅了她半響,旋即甩袍而去。千雪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深呼了一口氣,為趙弦也為自己。
晚了時候,千雪托著後背,進門,抬眸,眼前一股冷氣侵襲而來。與她同屋的十幾個女子突地圍了過來。
「你們幹什麼?」她瞅著周圍的人厲問。
「把東西拿出來?」其中帶頭的便是聽喚。「什麼東西?」千雪不明。
「我的銀墜子!」
「還有我的玉鐲子!」旁邊兩個女子厲喝道。
原來她們丟了東西?千雪道,「我沒有看見。」
「我們這裡從沒丟過東西,自你來了,便被人盜了兩件東西,不是你偷得,是誰?」聽喚呵斥道。
千雪看了一圈眾人道,「你們說是我偷了,請問證據呢?」
眾人緘默,低頭不語,聽喚道,「搜了便知。」
「對,搜搜!」週遭亦有人應和。
聽喚帶頭扯開千雪的棉被和褥子,裡外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尋到半個贓物。千雪仍由她們無理的搜查,上前一步道,「如今可證明我的清白?」
聽喚哼了一句,瞅著她的身體,瞪大眼眸道,「身子還沒搜過呢?」
千雪驚愕,果真見她們頓時湧了上來,慌亂揪住衣領厲喝道,「你們沒權搜我!」
「姐妹們,瞧她那緊張模樣,定是衣服裡藏了東西?」聽喚第一個撲了上來,按住千雪的身體,接著又有人扯住千雪的手臂,反握在身後。
「放開我!」千雪驚慌失措,奈何一人難敵眾人之力,硬是被她們壓在身上,扯了衣領,撕開衣服。
「放手,別碰我!」千雪不停的掙扎。
「叮噹!」突地,從千雪身上掉下一塊東西,眾人同時住手,低頭,一個翡翠手鐲掉落在地上,被摔成了三瓣。千雪忍辱,推開眾人,撿起地上的碎物,心痛的抬眸,眼神充滿戾氣,咬著牙關嘶吼,「你們弄碎了它!弄碎了它!」
眾人低頭,瞅著她身上的凌亂不堪的衣服和地上被她們踩斷的翠綠鐲子,見千雪眼中怒氣橫衝,忙心虛的退後幾步,其中一個輕聲道,「天色不早,咱們趕快休息吧。不然驚了管事嬤嬤就不好了。」
眾人皆快速散開,各自回了炕床,側身躺了,閉目不語。千雪跪在地上,失神的摸著四郎送她的定情鐲子。忽的,想起來什麼,忙伸手上下摸遍全身。
沒有!「我的玉扳指!我的——」失魂般的正欲喊問,撩眉,屋內一片訝然般的死寂黑幕。無處發洩的痛楚和身體頓時軟解在地上,半響才回過神。
緩緩起身,推門出了屋,蹲在門外台階上,抱緊雙膝,低頭瞅著手中的玉塊,握緊捂在唇角,頃刻,失聲痛哭——
一件衣物覆在身上,她緩緩抬眸,回頭,一張若隱若現的臉龐映入眼中。耶律斜軫彎腰,蹲下身子,頓時瞥見她低開的領口,五官繃緊,撩眉,見她淚眼婆娑,千雪忙收緊披風,撇開頭,抱緊雙臂,偷偷摸掉眼角的淚痕。
二人皆不語,默了半響,他瞅著她問,「為何不回屋?」她低著頭,不語。耶律斜珍頓了頓,伸手,還未觸及她的手,她突地止喝,「別碰我!」
停止在半途的手,放下。他淡淡道,「外面冷,回屋吧。」千雪整個身體捲縮起來,不語,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他又瞅了她半響才起身,正欲離開。衣袍一角被人扯住,他低頭瞅著她。她唇角蠕動出兩個字,「很冷!」
耶律斜軫忙低身,擁住她整個身體在懷中,一陣溫暖傳來,千雪窩在他的胸口,緩緩地閉了眼。
停留了片刻,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他低眉問,「可暖和了些?」
「嗯。」千雪雙手抱緊他的腰,從未有的安全和暖意侵襲入體,不願睜開眼睛,只覺得是個夢,一個她和四郎相擁相偎的夢——
耶律斜軫瞅著她雙腳上的鐐銬,心微微縮緊,伸手握住她的腳踝暖了暖,旋即掰開她的手心,裡面是半個翡翠白玉鐲子,他瞇了眼,合住她的手,目光放在她沉睡的臉上。
「主子?該回去了?」戈盧在耶律斜軫身後低聲道。耶律斜軫低頭瞅著依然昏睡的千雪,把披風收緊了些道,「再等會兒。」
戈盧瞧著千雪,見她依著耶律斜軫整個右臂,安然睡著,擔心著,「您身上還有傷,要不奴才——」
「不必。」他輕放她在台階上,她靠在門框邊上,依舊睡著,似乎很累。戈盧見耶律斜軫盯著千雪腳下的鐐銬,便道,「主子,十八騎已在門口等候了。天要亮了,若是被人瞧見——司徒姑娘恐要受牽累——」
耶律斜軫回身,逕直邁步離開。
「千雪!」千雪正睡的踏實,卻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弄醒。耶律沙和耶律休哥的臉龐映入眼簾。
「你們?」千雪瞅著他們身後跪著的一大群人,伸手指著,「他們?」
「狗奴才!」耶律沙一腳踢在管事嬤嬤的胸口,厲吼道,「還不快解了鎖鏈!」管事嬤嬤忙爬起身,為千雪打開鎖鏈。耶律休哥散了一把銀錠在地上道,「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