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你。舒殘顎副」她脫口道,「是你家主子硬拉我來的,你是他的侍衛,當然得送我回去。」
那人笑道,「可我的馬上是從不坐女人的?」千雪揚眉道,「誰要坐了,你只給我帶路便好。」「你會騎馬?」他不禁皺眉看著她爬向旁邊馬身的姿勢,著實笨拙。
「當然——會了!」廢力爬上馬背,她立正身體對他道。誰知那人淡漠的聳聳肩道,「對不住,我和你不順路!」說完,他抬腿利落的跳上馬背,拉起韁繩,正欲回身,突地後面一道聲音,「駕!」
「千雪!」
耶律沙見千雪揚鞭而去,第一個追了上去,耶律斜軫怔了半響,立刻夾了雙腿朝她奔去。接著,身後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踢踏!踢踏!踢踏!」千雪一面揚鞭抽馬身,一面厲目向著前方的夕陽而去。因心中壓抑著氣憤和焦急,早已忘了自己笨拙的馬技,只顧撒開力氣的揮鞭奔跑。可馬兒似乎很不聽話,雖出力,卻極力不想讓她騎在它身上般,只弄得她左搖右晃,跌跌撞撞。這樣的姿勢令追在她身後的耶律沙急喊,「握緊韁繩,別撒手,千雪!」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厲風蕭蕭,根本不願聽他的話,瘋狂的甩鞭加速!
突地,身邊傳來踢踢踏踏的急促聲,耶律斜軫與她同步而跑,向她伸出右手喊,「把手給我!」
才不要!她瞅都不瞅他,只顧隨著馬兒跑自己的。她偏不信,沒有他們,她就回不去了。
「這馬不會聽你的,聽話!快把手給我!」他望著前方將入的樹林,臉色凝重。
誰說的,她騎的如此好!因顛簸的厲害,她自傲的想要拉住韁繩,誰知馬兒突地前蹄一抬,立直半個身體,千雪慌神,瞪直眼眸,身體猛地向後仰去,幸得那馬蹄立刻落地,才又把她連繩帶自己的扯了回來。
「千雪!」耶律沙和他身後緊跟之人急了,拚命的追趕。耶律沙策馬與她平行,正欲跳起,耶律斜軫先他一步,跳上了千雪身上狂奔的馬兒。
「吁——!」耶律斜軫抱住千雪,雙手扯住韁繩,高喊一聲,馬兒立刻嗷叫了一聲,才停了下來。腦袋甩了兩下,緩步而行。
千雪凝著眉頭,早已沒了方纔的害怕,只怔怔的覺得奇怪,為何這馬兒如此聽他的話。忽的感覺到腰際的緊繃,回神,她竟貼的他如此近,而且他的手抱的她好緊!
她蹙眉回頭看他,卻迎上他滿臉的汗水和咬著牙關的模樣!他冰冷的目光令她把所有疑問都咽在肚裡,瞅著後面跟隨的兩個人,小聲道,「放我下去?」
耶律斜軫只默默的看著前方,一手護著她,一手拉著韁繩。千雪咬了咬唇,從袖口掏出絲巾,朝後一甩道,「擦擦吧。」
他終於放正眼瞅著她,她轉動著眼眸道,「對不起,行了吧?」他這樣吊著她,算什麼?
他握住她的絲巾,看著前方道,「過了這片樹林,前面有個客棧,他們就在裡面。」「哦。」她低眉,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拘謹不安的坐在他前面。
送至客棧門口,耶律沙瞅著她道,「你的脾氣也大了些,你知不知道方才多嚇人?」
他身旁那人亦冷言道,「不懂裝懂,無趣!」
千雪瞟了他們一眼,不理,抬眸,見那門兩旁掛著兩個燈籠,牌匾上亦沒有某某客棧幾字,正琢磨著,有人推門而出,見他們,愣了愣神,忙上前行禮道,「不知三位王爺來此,屬下失職!」
「不過是路過。可安排好公主?」耶律奚底道。千雪側眸,心底嚥了一口氣,他也是位王爺?是不是這遼國境內的姓耶律的都是王爺?
那人低頭回道,「公主等十幾人早已安頓好。特意留了小的在此候著一位極尊貴的姑娘。想必這位就是吧?」
千雪微微一笑道,「別聽你家王爺亂說,我只是我家公主身邊的一位使喚丫頭。」心中氣道,這耶律休哥說話總要誇張三分。
侍者恭敬道,「是是是!」
千雪呼了一口氣,無奈回身道,「謝三位王爺相送!」
「站著!」耶律奚底喊住她的腳步。她回頭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他聳聳肩,笑看了一眼耶律沙道,「無事。」
你?夠狠!見他們三人上了馬,千雪咬唇道,「三位王爺好走!」
耶律沙低頭對她笑道,「司徒千雪,這回你可是走不了了。」她彎起嘴角,只是笑。
「安隱,回去了!」耶律奚底喊他道。她望著他們的背影,正歎著氣。卻收到耶律斜軫深望的目光——
趙弦入住在上京臨潢府城內北郊的一處偏宮,賜名漢平閣。地方不大,卻是應有盡有。只稍微冷清了些。自打耶律休哥把他們安頓好,便再無人來打擾。趙弦本就喜靜,只道了一聲如此倒也落得乾淨,便再無旁話。
千雪白日忙碌在後院種些花草,晚時一面看書,一面臨帖,卻也自在。只心中一念道楊四郎,便抿唇深望窗外。知瑤每每見她如此,自是明白她的苦衷。她雖每日帶著笑臉對人,但內心卻是極不快樂的。
眼看入了冬,院子的花也漸漸落去,千雪清掃著院中的殘根破葉,知瑤和趙弦身前的貼身丫鬟錦心忙過來道,「姑娘還是陪公主屋裡說說話,這種苦累活,咱們來。」
千雪正欲開口,門口趙弦喊道,「千雪!」她忙近她跟前。趙弦拉著她至屋裡,推了一個盒子在她面前。打開,儘是些珍貴的珠寶玉器。她莫名道,「公主何意?」
「你幫我收著。」趙弦道。她不解道,「這裡是上京,公主還是自個兒留作急用才是。」趙弦莞爾一笑,「你留著,我放心。」
千雪皺眉瞅著她道,「公主是不是有什麼打算?」雖說是和親,卻府內沒有半點喜慶之色。趙弦從不抱怨,就連送回汴京的家書都盡挑合理、適中的話寫,不帶半點苦衷。甚至連一些思念的話都不提及。她的淡漠與鎮定已脫凡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