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喧身形一震,難以置信地凝著眼前的女子,「清兒……」他記得,她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孤傲地讓人不敢靠近。舒榒駑襻
彼時的她一身素雅雲錦裙,三千墨發僅僅用碧色的玉簪束起,還有幾縷俏皮地散落下來,被風微微一帶,輕柔地拂過她絕美的側臉。
她一雙秋水明眸略微失神,不知她心底所想,懵楞的樣子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屬於女子獨有的芝蘭香掠過他心房,慕容子喧整個人飄飄然的,雙臂環抱著楚姒清,時間仿若定格一般,所有的春花秋月都拋於腦後,眼底唯有她的美。
那種莫名的悸動又如此強烈,慕容子喧心跳紊亂,對於楚姒清的投懷送抱是又喜又憂灝。
楚姒清哪裡知曉慕容子喧的失態,她滿心滿眼都是遠處那一抹熟悉的黑影,她看到,他雙眸似是有火焰在燃燒,無窮無盡地怒氣猶如天上的黑雲,直欲摧城,那凌厲的眸光讓楚姒清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寒噤,而後心虛地別開視線。
一旁的昭陽眉開眼笑地打趣,「嘖嘖,良辰、美景、佳人。我說,你們將我當做空氣呢?」
「咳咳……」經昭陽一說,慕容子喧這才猛然清醒過來,忙不迭鬆開楚姒清的腰身,略顯侷促地連著後退幾步嗯。
「昭陽,你皮癢了是不是?竟敢作弄本姑娘!」楚姒清為方纔的衝動,又羞又怒,捏緊粉拳,朝昭陽揮去。
「清兒,你的手在流血!」慕容子喧見她拳頭滲著殷紅,眸光不禁一痛,大手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我沒事……」楚姒清隨性慣了,一點小傷從不記掛,卻不想方才握拳將傷口掙開,登時自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感。
「這還叫沒事!你究竟是不是女人?感受不到痛嗎?」慕容子喧慍怒了,強勢地拉著楚姒清坐下,又從衣袖裡拿出必備的傷藥,悉心給她塗抹。
楚姒清受寵若驚,想推拒又顯得矯情,索性安安分分坐下,任男人去忙活。
「楚姒清,你真不會照顧自己,怎麼總是弄得一身傷,讓某人心疼。」昭陽責怪的同時,眼梢輕睇了眼慕容子喧。
楚姒清狠狠剜了眼昭陽,頓覺氣氛有些尷尬,還透著絲絲曖昧。慕容子喧離著她很近,白璧的臉容滿是憂色,還隱隱蘊著疼惜。
上好藥,慕容子喧來不及去找紗布,也顧不得其他,隨手就將月牙色的長袍撕開。
「呀,六哥,你撕了這袍子,就不怕六嫂跟你鬧?這可是她親手給你做的!」昭陽見狀,忍不住驚呼。
「無礙!她的傷要緊。」慕容子喧神色認真,動作輕柔地替楚姒清將傷口纏好,哪裡還記得家裡的愛妻。
「姐夫,多謝啦。」楚姒清忍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這稱謂,得體又懂事。
然,慕容子喧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這幾天,手別浸水,好好照顧自己。」說罷,撩起衣袍起身,離了楚姒清一段距離。
楚姒清坐在石凳上,頓覺心急如焚,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她來這裡是想找昭陽幫忙尋母親的下落,可慕容子喧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是不是遇到了難題?大可說出來,我也不是什麼外人。」慕容子喧心如明鏡,一早就看出她眉宇間的焦慮。
經男人這麼一說,楚姒清心底一暖,打消顧慮,「昭陽,六爺,你們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簡略地交代事情的始末後,慕容子喧和昭陽皆是沉下臉,憤怒難消。
「馮氏那對極品母女,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不行,我得去稟告父皇,她們這是欺君!」昭陽氣的牙齒打架,火氣沖沖地作勢就要趕去天胤宮。
「九妹,別胡鬧,清兒母親的性命還捏在她們手上。」慕容子喧阻止了昭陽,轉而拉住楚姒清的手道,「清兒,在太子府記得萬事小心,我會派人盡快尋到她們!」清雋的眉宇染上濃濃的憂色,交代完畢,這才匆匆離去。
「謝謝!子喧。」楚姒清心情豁然明朗起來,朝著男人的背影喊了聲。
慕容子喧身形一怔,沒有回頭,眼梢掠過一抹喜色,心似是被填的滿滿的,她叫他子喧,很簡單平淡的兩個字,他卻覺得心底舒坦極了。
楚姒清放下顧慮,繼續同昭陽沒心沒肺地調侃,可隱隱地,她依舊覺察到暗處男人那深邃冷寒的眸光。
這廂,慕容熠塵整個頎長挺拔的身形隱在樹叢中,衣袖中的拳頭緊握,直至關節泛白,他怔在原地許久,才努力將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平息,此刻,他承認,為了一個女人,他瘋魔了,嫉妒地發狂了。
那該死的女人,怎麼可以當著他的面,堂而皇之地跟慕容子喧緊密相擁,她嫌棄他的藥,卻對慕容子喧的藥欣然笑納,她眼角眉梢的羞澀,笑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記得,她在他面前從未展露過這樣的一面,她一點都不乖,渾身帶刺,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
楚姒清!本王不僅僅要得到你的身,更要得到你的心!慕容熠塵在心底篤定地宣誓,又貪戀地看了一會楚姒清,這才不捨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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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臨,太子府房內,楚姒清同太子周.旋一番,末了將其狠狠敲暈,再拿刑具在他身上烙下印記,做出歡.愛後的假象。
楚姒清忙完一切,似是不解氣,直接一腳將他整個龐大的軀體踹到床底下,而後換上夜行衣,匆匆離開太子府。
帝都最大最奢華的宅院之一-------馮府,是馮田蕊娘家。
馮家一族因沾了將軍府的光,從一個小小酒樓起家,不到十年光景,攬住了帝都三分之二酒樓產業。
楚姒清身形敏捷,如同夜裡的狸貓,輕而易舉地潛入馮田蕊父親----馮敬天房內。
屋內漆黑一片,藉著朦朧的月色,依稀可以瞥見床榻之上有一女子淺眠,不難猜出是在等候馮老爺寵幸。
楚姒清腳步輕盈,掠到書案處,想要尋找機關密道之內的東西。馮田蕊或許將母親藏在了馮府,哪怕機會渺茫,她也不會放過。
黑燈瞎火的房裡,楚姒清蓮步輕移,正欲去屏風後探尋一番,腳下卻被不明物絆住,一個趔趄,身子失去平衡,直直往下倒去。
然,接觸身體的不是冷硬的地板,而是溫軟的胸膛,淡淡的桃花香縈繞鼻尖,楚姒清渾身一震,藉著窗外的月光,將身下壓著的人看了個仔細。
「靠!」楚姒清忍不住爆粗口,又是花無邪!她此刻不禁懷疑,兩人分別三次,偷偷潛入他人房內,都好巧不巧地撞在一起,花無邪,存著什麼目的?
「小清清,我們又見面了!」花無邪享受地瞇起鳳眼,長臂攔住楚姒清的纖腰,逼得兩人更加貼近一分。
那綿軟,含情脈脈的三個字讓楚姒清渾身顫了顫,冷汗直冒,她忍住胃裡的不適,伸出兩指插向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我跟你不熟,再敢放肆!信不信我讓你做不成男人!」
惡狠狠的話,滲著殺意!
花無邪險險避開楚姒清的殺招,笑的嫵媚又風***,「許久不見,一見面就你這樣傷我!沒良心的!虧得我對你日思夜想的!」
「滾!」楚姒清爬起身,做了個斷子絕孫踢,慕容熠塵那男人品味也真獨特,即便是做戲,每日對著一個偽娘,嚥得下飯嗎?
「嘖嘖,這麼凶悍,難怪塵塵不喜歡你!」花無邪一副害怕極了的樣子,風情萬種地站起身整理衣衫。
楚姒清翻了翻白眼,不予理會,繼續翻箱倒櫃。
「小清清,你在找什麼?要我幫你嗎?」花無邪瞇起鳳眸,無比好心地詢問。
楚姒清忙的焦頭爛額,懶得理會,隨口一句道,「那麼你呢?多次潛入那些達官貴人房內,你又在尋什麼寶物?」
「我……」花無邪聞言,臉上的笑容斂去,一抹哀傷浮現在鳳眸裡。
許久,他紅唇輕啟,悠然道,「我在找小愛,找了許多年,依舊杳無音信!」
小愛!小愛?她的乳名,楚姒清震住,久久說不出話。
「如果哪天你知道她的下落,記得告訴我,我真的找了她很多年,很多年!」花無邪眸光染上一抹沉痛,多少年呢?久得他也快忘記了,是一千零五年?還是一千零六年?
楚姒清壓下那狂跳的心,急切詢問,「小愛是誰?花無邪,你又是誰?」鎮魂珠將她帶來昭國,冥冥之中是否早有安排?
花無邪見楚姒清幾欲失控的樣子,不由得心下疑惑,如實道,「小愛是一塊玉石,她不是人,至於我是誰,日子久了,你便會知曉。」
「花無邪!」楚姒清驚覺被戲弄,雙頰漲紅,氣不打一處來。莫大的失望自心底蔓延,小愛,呵,一個普通的名字而已,她就這般不平靜了!
「噓……小清清,有人來了!趕緊躲起來!」花無邪抬手做了個噤聲手勢,鳳眸四處瞟,要尋藏身的地方。
楚姒清不慌不忙,取下頭上的簪子將抽屜的銅鎖打開,隨手拿了幾本手札。
「小清清,偷盜可恥,別胡來!」花無邪無比好心地勸告,拉開一間儲物櫃,將楚姒清往裡頭塞。
那密閉狹窄的儲物櫃,不禁讓楚姒清憶起那夜四王府,兩人亦是藏在裡頭,花無邪趁機輕薄了她。
一抹報復的邪念竄出腦海,楚姒清唇角微揚,抬手一下子撤掉花無邪頭頂的玉冠,那如墨如瀑的青絲披散下來,垂落在他絕美的臉側。
「小清兒?你做什麼?」花無邪不明所以,如此靜距離地對著女子,心跳有些紊亂。
「噓!」楚姒清紅唇彎起媚惑的弧度,越發逼近男人一分,乘著他怔楞失神間,嘩啦一聲,扯開他的大紅外衫,雪白的中衣領口微開,露出頸子處那比女人還白嫩三分的肌膚。
花無邪懵了,一臉無措地凝著楚姒清大膽出位的動作,「小清清,你……別亂來啊!」
與此同時,房裡的門被推開,一抹龐大魁梧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
「花無邪,這就是你欺負本姑娘的代價!」楚姒清低低一笑,將眼前的男人一個推搡,穩穩推入來人懷裡。
來人正是馮老爺---馮敬天,身材臃腫,老態龍鍾,卻是出了名的老色鬼一枚。
馮敬天聞見絲絲縷縷的桃花香,再正眼細看眼前的***,不由得心花怒放,「哎喲,這是那家的姑娘,怎麼生的這般美?仙女似的,嘖嘖……」
他嘖嘖歎道,那粗厚的鹹豬手也沒閒著,對著花無邪上下其手,摸胸摸屁股的,興奮極了。
楚姒清趁亂成功逃脫,末了還不忘投個男人一個得逞的笑。
花無邪臉色鐵青,惡寒一陣,等反應過來時,老傢伙早已將他渾身摸了個夠!
「嗷嗷嗷,美人別生氣,老爺我會很溫柔的!」花無邪一個反手,馮敬天的手骨跟著折斷,登時痛的哭天喊地。
花無邪一腳踢開老傢伙,嫌惡地蹙眉,妖邪的鳳眸掠過一抹暗光,楚姒清,好個有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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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楚若藍回門的日子。
太子縱情玩樂,也不待見新妃,沒有陪同,正合了楚姒清心,一大早,她乘上馬車獨自回到將軍府。
門外,楚懷遇同馮氏立刻迎了上來。
「藍兒,怎麼樣?太子有沒有欺負你?」楚懷遇一身朝服,預備去早朝,乘著間隙忙拉住女兒詢問。
「我沒事!」楚姒清攏好面紗,心底一陣不適,為死去的楚姒清不值,同為女兒,楚懷遇溫和關切的語氣從來只對著另外兩個女兒。
楚懷遇見女兒並無異常,放下心中的憂慮,匆匆趕去早朝。
見楚懷遇走遠,馮氏面目有些猙獰,衝上前就要怒打楚姒清,「你這賤人!你害苦了若藍!我殺了你!」那夜,楚若藍處子之身被玷污,還差點香消玉殞。
「就憑你?殺我?」楚姒清輕而易舉鉗住馮氏的爪子,而後狠狠一折。
「啊!」骨頭斷裂,馮氏痛的臉色鐵青,淚花打轉,「小賤蹄子,你再敢動我試試?不要忘了你娘的命還在我手心捏著。」
「走!我們的賬該好好算了!」見大街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楚姒清厲聲喝斥,將馮田蕊粗魯地往鏡月閣拖拽。
一路上,馮氏再不敢造次,灰溜溜地跟在楚姒清身後。
鏡月閣門口,幾個帶刀護衛見主人回來,忙不迭行禮「二夫人,小姐……」
「來人,給我拿下她!」馮氏似是見到救星,氣焰又高漲了起來,然,她還未喘口氣,幾名侍衛就匍匐在地,哀嚎連連。
「楚姒清…….你你你!」馮氏哆嗦著,牙齒打架,驚懼地連連後退。
楚姒清擰眉,揪住馮氏的衣襟,將幾本冊子扔到她臉上,「馮田蕊,我回來是同你談判的!你最好老實些,惹毛了我,吃虧的終究是你!」
「你想怎樣?你為什麼還不肯將身份暴露?你想反悔嗎?你不顧你娘的命了嗎?」馮氏撿起冊子,飛快地掃了幾眼。
很熟悉的筆跡,是父親行賄的賬目,還有一些馮家見不得光的假賬,竟然被楚姒清給偷出來了。
「這只是其中幾本,微不足道的幾本,其他的會不會出現在公堂之上,就看你肯不肯交出我娘!」楚姒清儼然失去耐心,馮氏狡詐多端,她不能再耗下去了,何不賭一把?用軟肋威脅她,睚眥必報,不是更痛快?
「不,你不能!」馮氏知曉,一但馮家垮台,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多年來,她努力朝著正室奮進,決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岔子。
「我娘和秋菊在哪?馮田蕊,我沒有太多時間聽你廢話!」楚姒清厲聲逼問,冷冽的雙目猶如一把利刃。
馮氏心中一個寒噤,面露難色,「我…我也不知道她們的下落!」
「馮田蕊!你找死!」楚姒清手中的青峰劍「嗖」地出鞘,馮氏登時嚇得肝膽俱裂。
「清兒啊!姨娘不敢騙你…….她們怕是已經死了!」馮田蕊道出實情,說是王虎叛變將周氏不知道帶去了何處。
「王虎?」楚姒清從不敢輕易相信人,一時間陷入絕望。好幾天的時間,王虎若是真忠於她,早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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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時分,尋找了一整天,楚姒清失魂落魄地回到太子府。
一抹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來人正是楊霄,身形挺拔,憨厚而笑。
楚姒清怔了怔,等著他說出來意。
「楚姑娘,這個是四爺托我交給你的!」楊霄說罷,從袖中掏出一枚做工精緻的荷包,上頭繡著熟悉的牡丹圖案,竟是母親周氏隨身攜帶的荷包。
楚姒清面上一喜,急切地接過,「楊護衛,是不是有我娘她們的下落了!」一顆心激動地難以自持。
「屬下不知!」楊霄口風緊,「屬下的任務只是將夫人的東西交給楚小姐!其他的您可以去問四爺!」不肯多吐露半句,一看就知道受了某個男人的特意囑咐。
「他?」楚姒清瞬間沉臉,將荷包緊緊攥在手心,那個傷透她心的男人,她一點都不想再同他見面,一點都不想兩人再有糾葛。
「楚姑娘,那夜你不等四爺,自行離開,這一點,屬下認為你有錯!」楊霄性子耿直,將心中的不快吐出。
「我有錯?那他……」楚姒清聞言,氣惱不已,明明是他先丟下她的!
「楚姑娘若是真愛一個男人,怎麼連著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究竟知不知道,四爺因為你,腿傷復發了兩次!他也一直不肯告訴你,一門心思將傷養好,就是為了盡快見到你!」楊霄一口氣說完,又驚覺有些過頭了。
「他的腿?」楚姒清心口一顫,眼眶頓時酸澀地難受,他究竟默默為她做了多少事?而她連著最簡單的關心都沒有!她心心唸唸著阿洛,封閉自己的內心,不去關注,在意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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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府,楚姒清猶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那扇門。
慕容熠塵一襲潔白的中衣,正襟危坐在案桌前,面具下,他好看的薄唇微微揚起,抬眸對上楚姒清驚惶的視線。
「清兒!」他輕喚了聲,黑眸微微瞇起,如狼的氣息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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