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寵閣。舒嬡詪鯖讎
一大早,銀伯就情緒不高,顯得有點狀態懨懨的,他來到大堂看到蘊兒正準備出門,他的臉色越沉,並且小歎了一口氣。
「一大早你就唉聲歎氣的。」蘊兒見銀伯的臉上有很深的黑眼圈,關心的問,「你昨天晚上做噩夢了?」
銀伯被問到痛處,兩眼一黑,越發的悲慼了起來,
「真的做噩夢了?」蘊兒笑著追問,「那銀伯伯你昨天晚上夢到什麼了,講出來也嚇唬嚇唬我吧。」
銀伯也不多瞞,一邊歎息一邊道:「老奴近日總是夢到小姐你被惡魔擄走,住在那遙遠的鳳梟宮裡,老奴無法救你,只能孤身一人無可奈何的回到了山澗去見老爺夫人。」
惡魔……
蘊兒聽完,顯然沒有聽出重點,她的大腦轉了兩轉,腦海裡自動幻化出了鳳驚羽的臉,然後他的腦袋上「啪啪!」的兩聲響,接著就頂出兩個犄角來……
哦!
鳳驚羽那張冰臉,和犄角簡直就是絕配啊……
哈哈哈……
於是,蘊兒想到這裡,也不顧銀伯的表情,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銀伯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笑,他的眼圈黑著,眼睛裡充著血絲。他實在不理解的是——
這個夢裡有笑點麼?
這個噩夢他做了三天,也沒有找到其中的笑點啊,所以說是他的笑點太高了麼?
「小姐——」銀伯頂著黑眼眶打住了蘊兒,無比可憐的追問道,「那麼你會有一天跟那個惡魔走,住到鳳梟宮裡面,再將我一腳踹走麼?」
蘊兒忍住了笑容,道:「不會的,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那你會住在鳳梟宮裡麼?」銀伯不死心,繼續問。
「也不會。」蘊兒道,「那地方陰森森的,誰會樂意住過去?況且我又不喜歡鳳驚羽,憑什麼和他住在一起?」
聽到這裡,銀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一張老臉綻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蘊兒安撫他道:「你再回去休息一下吧,現在這個樣子和殭屍一樣,等會兒會把我種在外面的植物給嚇死的……」
「……」銀伯顯然麼有體會到其中的笑點,在大堂裡呆站了一會兒,見蘊兒已經要出門了,馬上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她,「小姐。」
「嗯?」蘊兒回頭。
「小姐,靈寵大賽馬上就要到了,楚京有很多人想當你的寵系人,你可要小心一點。」銀伯知道他一定阻止不了蘊兒出門,只能提醒她當心不要被人給擄走了……
蘊兒莞爾一笑道:「我知道!我帶小雀和呆呆一起去。」說罷,就轉身而去。
銀伯看著蘊兒的背影,心中還是懨懨的。
小姐真的不會住進鳳梟宮麼,真的不喜歡鳳驚羽麼?
怎麼他還是覺得心中惴惴不安,似乎那噩夢馬上就要成真呢?
————
蘊兒帶著小雀和北堂玉夜出了門,為了防止北堂玉夜走丟,蘊兒同意玉夜拽住她的袖子,走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北堂也很乖,拽著蘊兒的袖子,走在她的後面。
三人來到街上,今天街上的人很多,蘊兒漫不經心的四處掃了一眼,突然,一輛熟悉的馬車映入了眼簾。
那輛馬車奢華名貴,高大霸氣,一看就是鳳梟宮出品。
蘊兒心神一震,看到馬車裡果然坐著一代邪尊鳳驚羽……
心頭猛的一跳,蘊兒馬上低下頭,盡量用身子將北堂玉夜給擋住,快步往前走去。
上次她帶著化成人形的小冰出門的時候,也見到了鳳驚羽。當時鳳驚羽就怒了,他對冰狼出手,一下就將它從人形打回了原形。今天如果被他看到這麼帥氣的北堂小夜和自己在一起,他一生氣又出手,豈不是要死人了?
北堂一定不會他的對手。
就是他不對北堂出手,也有可能突然上來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後將她給生生的拖走,帶回去嚴刑逼供……
蘊兒的腦海裡又飛出了剛才那個長著犄角的惡魔鳳驚羽,難道銀伯的噩夢是真的?鳳驚羽今天就要將她給擄走,囚禁起來麼……
蘊兒越想越覺得心驚,她一邊往前走,一邊用餘光掃不遠處的馬車。
鳳驚羽坐在裡面看著她。
他的墨眸深沉如水的凝視著她。
蘊兒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一片涼,只覺得命不久矣。
鳳梟宮的馬車停了一會兒,就開始跟著蘊兒的速度往前走。它並沒有追上蘊兒,而是一直和蘊兒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蘊兒停它也停,蘊兒走它也走,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
什麼意思?
蘊兒已經走過了一條街,但是鳳驚羽還是沒有出手,他只是坐在馬車裡,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
蘊兒乾脆停下來,回過頭不客氣的望著他的眼神。
這一望,差點將蘊兒的心也給看酥了。
他靜靜的坐在馬車裡,一雙墨色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她。他的眼睛那麼清亮,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是一顆染墨的珍珠,澄淨至極。他和蘊兒對視著,那目光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魔力,似乎看到了蘊兒的骨髓裡,那份癡迷的力度簡直幾乎要將蘊兒骨頭的形狀也深深的記入心裡……
……
這是……什麼情況?
蘊兒被他看的渾身毛毛的,只覺得周圍的人全部消失了,似乎這大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他,用最為深情的眼神,將她的全部映入了瞳孔裡。
鳳……驚羽……今天是……吃錯了藥了麼……
他平常一向是冷漠孤傲,目光也狠戾毒辣,張揚不羈,將萬事也不放在眼裡,看她的神情也一向是侵佔性十足,今天怎麼成了這樣了?
他那眼神無比的惹人憐愛,似乎要滴下水來了……
怎麼,他受什麼刺激了麼?
父……父母突然雙亡了……?
蘊兒站在那裡,怔怔的和他對視著,一時也分不清楚此時是夢境還是現實。
這時,北堂玉夜看到邊上的小攤上有一枚簪子十分漂亮,於是他就拿起簪子,順手的插入了蘊兒長髮。
他的動作很親暱,並不避嫌。
蘊兒愣了一下,鳳驚羽也將這全部看在了眼裡。他的目光越發的悲傷了,裡面水波流動,彷彿凝聚了天下全部的淒涼。
儼然是父母雙亡,老婆也跟人卷款私奔的無比可憐的形象。
北堂玉夜沒有注意別人,他給蘊兒插了髮簪之後,又挑了一款,轉頭插入了小雀的頭髮上。
蘊兒被鳳驚羽看的渾身酥軟,很想上去問一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為什麼一臉的憂鬱可憐,她正躊躇要不要上去問一問他,卻見鳳驚羽的馬車開始動了。
馬車緩緩的調了頭,往回挪動。
而鳳驚羽坐在馬車裡望著她,不經意的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雖然馬車離蘊兒不近,但他的歎息彷彿是歎在了她的心頭上一般,幾乎將她的心也給融化了。
鳳驚羽最後無比憂鬱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馬車就徐徐的走遠了。
蘊兒看著那馬車,一直等到它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一片荒涼的感覺湧上了蘊兒的心頭。
怎麼看他那副樣子,她的心也染上了悲慼——
他的眼神居然有那麼大的感染力,幾乎讓人感覺——
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
夜,賞寵閣。
今夜蘊兒睡的並不踏實,她的夢裡,四處是淒涼的雜草,天空是憂鬱的墨黑色,像極了鳳驚羽的眼睛。蘊兒一個人在荒草叢生的天地之間走動,她見不到一個人影,她似乎要找一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
嗚咽的風聲吹在自己的耳畔,她站在一個被毀滅了的世界裡,形單影隻的找不到出口。
怎麼回事?
蘊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心裡恨的咬牙切齒!
全是因為鳳驚羽,這個混賬閒著沒事幹搞什麼憂鬱,蘊兒的夢向來是歡樂明媚的,何時做過這樣悲傷的夢?
全怪鳳驚羽那雙眼睛,似乎將她的心也推進了深淵裡。
蘊兒恨恨的想了一會兒,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從那可怕的夢裡走出來。她才閉上眼睛,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遠遠的望著自己。
蘊兒心神一震,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往窗外看去。
只見在漆黑的夜色裡,月光之下,坐著一個安靜的男人。這個男人披著黑披風,一雙眼睛凝視著這裡,像是兩顆珍貴的寶石。
他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像極了一個沒有了家的孩子。
……
那黑色的背景,因為他的目光,也變得陰沉淒涼了起來。風吹動樹木「吱呀吱呀」的響著,讓夜色變得越發的荒涼。
蘊兒瞇了瞇眼睛,盯住了坐在房頂上的鳳驚羽。
你爺爺的!
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
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坐在上面盯著自己賣什麼萌啊。
看她不將這個傢伙從上面踹下來。
蘊兒想到這裡,二話不說,披上衣服就出了門。
今夜的天色有點冷,風也不小,蘊兒也上了屋頂,來到鳳驚羽的背後,看著他的背影,她沒好氣的喊了一聲:「喂!」
他沒有反應。
蘊兒咬了咬牙,邁步來到鳳驚羽的身邊,直接怒道:「你為什麼半夜三更的坐在這裡盯著我看?那目光就像鬼魅一樣,看的我——」
「坐吧。」鳳驚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輕渺的聲音從喉嚨裡飛了出來。他見蘊兒不動,回過頭靜靜的看著她。
他的眼睛清澈如水,仿若兩顆泉眼。
不出意外,蘊兒馬上又被他的眼神給蠱惑了,他的心似乎真的漏了一個洞,急需她來填補,否則他就會流血身亡了。
「你……」風吹動著鳳驚羽的長髮,那些髮絲似乎也拂在了蘊兒的心上。她坐在他身邊,聲音也緩和了下來,她看著他的側臉問道,「你怎麼了?」
鳳驚羽合了一下眼簾,沉默不言。
蘊兒想了想,試探的問:「是在為什麼事情而傷心麼?」
鳳驚羽淺笑了一下,搖頭。
那深沉冷清的笑容笑的她的心也酥了。
蘊兒又想了想,湊過去眨著眼睛問他:「那是因為我那天放火燒了你的宮殿,所以你在難過麼?」
「不是。」鳳驚羽溫和一笑,轉頭對她道,「怎麼會呢?」
「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蘊兒咬了咬唇瓣,大著膽子問,「你父母……出事了?」
「……」鳳驚羽聽的眉毛一抖。他越來越佩服蘊兒的想像力了,再讓她猜測下去,估計會猜到他得了重病,馬上就要死了。
「不是。」鳳驚羽小歎了一聲,轉向蘊兒,深沉的道,「本尊是為了你。」
「我?」蘊兒一頭霧水,她怎麼了?她也沒有要死了,他傷心什麼?
「就是你。」藉著月色,鳳驚羽濃情似水的看著蘊兒,一字一頓的問她,「為什麼你要一隻躲著我?」
蘊兒一聽馬上反駁:「我沒有啊,我沒有躲著你。」
鳳驚羽沉吟了一下,又問:「那你喜歡我麼?」
「……」蘊兒被問的一愣,條件發射的要回答,但神經一緊,還是選擇了沉默。
「看吧,你果然不喜歡我……」鳳驚羽無比心痛的長歎了一聲。
「不是的。」蘊兒馬上道,「我喜歡你,否則我怎麼會當你的契約靈寵呢?」
鳳驚羽沉默的聽著,之後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聲音陰沉的講了起來:「本尊……從小就沒有喜歡的靈寵。本尊一直覺得沒有靈寵能夠配得上本尊的能力,有很多人送過很多名貴的寵物到鳳梟宮給本尊,但是本尊一隻也看不上,直到那一天,本尊碰到了你……」他的臉恰時的轉向了蘊兒,他盯著她的眼眸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本尊就覺得這麼多年,本尊就是為了等你。」
蘊兒……
的雞皮疙瘩被麻掉了一地……
但是看著他憂鬱的眼睛,單純的蘊兒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我不是已經當了你的契約靈寵了麼?」蘊兒對他眨眨眼睛道,「在你沒有死之前,我就一直是你的契約靈寵了,絕對不會變的。」
在你沒死之前……
蘊兒的這話怎麼說的他背後毛毛的,似乎他不久就會死了似的。
鳳驚羽及時抓住機會,繼續道:「你雖然是本尊的契約靈寵,但是你並不在本尊的身邊,這樣一來,本尊得到了你,也彷彿沒有得到你……這種感覺太難過了。」
「嗯……」對於他的感覺,蘊兒也表示可以理解。
鳳驚羽再接再厲,柔情似水外加楚楚可憐的望著蘊兒,一句話從他的喉嚨緩緩的飛了出來,他悠悠的問:「蘊兒,陪本尊住進鳳梟宮吧,好麼?」與此同時,他用最魅惑、最高電壓的眼神深情的看著蘊兒。
蘊兒也回看著他,立刻就感覺心跳加速,小臉也紅了起來。
「好麼?」鳳驚羽追問。
「不……」蘊兒本來想直接拒絕,但看到鳳驚羽灼灼的眼神,善良的她一時心軟,口氣也軟了下來,「現在不太好吧……」
「為什麼?」鳳驚羽蹙眉。
「我還沒有準備好……」蘊兒咬了咬唇瓣,見他的目光忽的一黯,她馬上安撫他道,「不過我答應你,我總有一天會住進去的。」
鳳驚羽側過頭來,狐疑的看著她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蘊兒回答的很爽朗,她道,「畢竟我們現在還不熟嘛,住在一起多不好,等我們熟悉了之後就自然而然可以住在一起了……」
還不熟悉啊……
鳳驚羽覺得心都碎了。
他現在都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了……
蘊兒的評判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啊,那到什麼程度就算是熟悉了?那個北堂什麼夜的才來了兩天,蘊兒就讓他牽著袖子走了,自己都和蘊兒認識好久了,她居然跟他說不熟,這一句話頓時就讓他徹徹底底的抑鬱了,他堂堂邪尊現在都有一頭從房頂上栽下去的衝動……
正當鳳驚羽痛苦的生不如死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側臉一涼,蘊兒湊上去小小的親了他一下。
他怔了一下,詫異的回過了頭來,看著被月光照的宛如無比華美的蘊兒,一時晃了心神。
「你別難過了。」蘊兒對他溫柔的一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她的眼睛比那天上的月亮還要燦爛,她一字一頓的重複著,「我,喜歡你,鳳驚羽!」
頓時,鳳驚羽的心中,百花盛放!
與此同時,站在下面的北堂玉夜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站在陰影裡,沉沉的看著屋簷上的兩人。
他沉默了很久,那目光慢慢的沉了下來。兩顆海珠一般的瞳孔,一點點的沒入了海底——
他的心,痛了。
而在另一邊,冰狼也站在暗影裡,仰頭看著屋頂上的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冰狼也徹底的拜服了。
搞什麼嘛。
又是一個賣萌的。
別人都他麼的萌——
當它這只正兒八經的萌寵是死的麼?!
爺爺的,太過分了好吧!
完全就沒有把它放進眼裡嘛……
你們都是低等的,等爺準備好了,不萌死你們!
屋簷上,鳳驚羽和蘊兒相視一笑。
其實他心中知道,蘊兒說的這個不熟悉,不是現實,而是心靈的貼近。
不論她的心裡現在有沒有他。
但是他在努力走近,並且承諾總有一天會佔滿她的整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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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賞寵閣。
一覺醒來,蘊兒已經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不過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溫暖的夢,夢裡有一個叫鳳驚羽的孩子,他的目光像泉眼一樣清澈。於是在蘊兒心裡,惡魔鳳驚羽頭上的犄角開始一點點的消失了……
蘊兒才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一隻「小狗」搖著尾巴叼著蘊兒的衣服從外面走了進來。小狗將衣服放在椅子上,又去叼了蘊兒的鞋來……
是的,如果是一隻真的小狗,那麼此時它的主人看到這只可愛的家庭小犬,一定會覺得很溫馨很幸福……
但不幸的是……
它不是一隻小狗,而是一隻……狼!
冰狼才將蘊兒的鞋擺好,門外就傳來了小雀氣喘吁吁的聲音,她跑進房間來,對著小冰怒道:「臭小子,你將小姐的衣服給叼到哪裡去了?」
冰狼無辜的轉頭,往椅子上看了看。
小雀伸手拎起了那衣服,衣角的地方**的沾著某狼的口水……
這也就算了,擦拭之後也能湊活一下。
但是,小雀將衣服拎近,看著上面被冰狼尖尖的牙齒刺出的一排小洞洞……
她徹底的抑鬱了……
冰狼見狀也愕然了……
其實他是好意,沒有想到自己的牙齒如此的鋒利……
「臭小子!你太過分了!」小雀恨不得將眼前的這隻狼給咬死!她洗的乾乾淨淨的衣服,就這樣被冰狼給毀了。
冰狼聞言,本來就是自己沒理,嚇得渾身一抖,縮著尾巴蹲在角落裡不吭聲了。
擦!
小雀也徹底被打敗了:「你是一隻狼,不要總是賣狗萌好麼?」
此時,坐在床上的蘊兒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她周圍的這些傢伙們,真的是太惹人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