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端木府。舒嘜鎷灞癹
端木笙一早從外面回來,就聽到府內傳出了歇斯底里的男聲。端木笙蹙著眉頭問府內的管家:「他喊什麼?不是已經讓人來給他包紮過了?」
「回少主。」管家忙回答,「是這樣的,北堂公子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直喊著要報仇。」
端木笙聽的心煩,他一直對這個張揚跋扈的北堂玉芒沒有好感,要不是自己和他的哥哥有一些交情,北堂玉芒此次入京,他是絕對不會接待的。自從接待了他,他就沒有一天安生過!
端木笙來到北堂的門口,聽到裡面的北堂玉芒大喊著:「他們知道是誰邀請我入京的麼?是當今的雪狐帝后!就是雪狐見了我也要給我鞠躬行禮,沒想到……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竟然……哎呀!」北堂怒吼著,「你輕一點!」
「公子。」另一個聲音很無奈的傳出來,「你這樣一直動,我沒有辦法給你換藥!」那人的聲音一下,只聽「啪!」的一聲響,他就被北堂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倒在地。裡面傳出了「叮噹!」碗碎的聲音。
北堂的聲音十分暴躁:「混賬,你連個藥也不會換,還怪到了本公子的頭上?」
裡面很快傳出了那人跪地磕頭的聲音。
端木笙本來想進去看他,聽到這裡他停下了腳步,他叫來管家,不客氣的丟下了一句話:「轟他走人。」
「……什麼?」管家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讓你轟他走!」端木笙簡單的重複。
「少主……」管家道,「北堂玉芒的哥哥,玉夜少主馬上就會到楚京了,如果他知道我們把他的弟弟給……」
「知道就知道了。」端木笙隨意的回答,「他已經為自己有這樣的弟弟而悲哀很多年了……」
呃……
管家沒話說了。
「馬上轟他走人。」端木笙嫌惡的道。自從他來了,整個端木府都被搞的烏煙瘴氣的,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沒一會兒,受了傷的北堂玉芒就被抬了出來,他此時正在大怒:「端木笙,你真是夠狠,你等著我,我叫我哥哥來,掀翻了你的端木府。」
端木笙懶得搭理他,他繼續喊:「我哥哥的玄力已經到紫玄,他已經天下無敵手了,只要他來了楚京,你們這些人全部要死!」他一邊喊著一邊被端木府的人給抬出了府,沒一會兒聲音就消失了。
端木笙鬆了一口氣,伸手摳了摳耳朵,這傢伙來的這兩天,鬧的府裡雞飛狗跳的,現在終於安靜了。
————
鳳山,鳳梟宮。
鳳驚羽最近心情很好,下午正漫不經心的側躺在玉梟殿裡閉目養神。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光芒。
簡陽進了門,見鳳驚羽樣子很閒適,一時也不敢打擾,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從尊主和蘊兒小主契約之後,尊主變的更帥了,那一張臉邪傲性感到極致,勾魂攝魄。
鳳驚羽感覺到簡陽看著他,閉著眼睛冰冰的問:「你有什麼事?」聲音慵懶妖嬈,像是一塊磁鐵,惹的人心神蕩漾。
簡陽站在原地想,瞧瞧,自從他有了蘊兒,說話聲音也魅惑溫柔多了,按照原來,保不住一張口就罵人呢……
於是簡陽走神,壓根就沒有聽到鳳驚羽問什麼……
鳳驚羽火了,怒道:「混賬,本尊問你話呢!」
「……」簡陽這才回神,忙回答,「是是。」
「是什麼是啊?」鳳驚羽無奈,「本尊問你有什麼事,快報!」
「哦對。」簡陽恍然大悟的道,「屬下是有一件正事。」他正了正聲音道,「是關於雪狐帝后的。」
鳳驚羽稍停了一下道:「講。」
「尊主。」簡陽正色道,「前日一早,北堂家族的北堂玉芒也入京了。」
鳳驚羽輕瞇了一下眼睛。
北堂家族也出現了?
「尊主。」簡陽詢問,「事態正往我們估計的方向有條不紊的發展。」他問道,「我們要不要出手,推波助瀾一下?」
鳳驚羽勾唇一笑,道:「你也說事態如今是有條不紊,那我們又何必畫蛇添足?」他漫不經心的道,「本尊一向喜歡坐山觀虎鬥,還喜歡看那玉蚌相爭從而坐收漁翁之利,我們靜靜的看就是了,何必出手亂了好戲?」
簡陽瞭然,點頭稱是。
鳳驚羽如今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頓了頓,問出了心中一直關心的事情:「簡陽,蘊兒可有消息傳來?」
他上次去賞寵閣,臨走之前不是讓蘊兒如果有話跟他說,就傳給青玉的麼?雖然他並不抱希望,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萬一她真的有話跟他說呢?
但事實證明……
的確是他想多了……
「沒有。」簡陽的回答快速而狠戾,像是一把刺剎那就扎入了鳳驚羽的心裡,心中的那個叫做希望的小氣球,馬上就「砰!」的一聲破了。
「……」鳳驚羽心情頓時就不爽了,他瞪了簡陽一眼,冷冷的道,「行了,你下去吧。」
簡陽見尊主剛才還蠻興奮的,一眨眼就不爽了,他心中也莫名。他往後退的時候撞上了前來報信兒的青玉。
簡陽回頭低吼他:「你小心一點!」
青玉忙道歉進了門,他一進門就道:「尊主,蘊兒小主有話要屬下傳給你!」
鳳驚羽閉著的眼睛霍然睜開。
簡陽也不走,扭扭捏捏的站在門口偷聽。
鳳驚羽心裡很激動,但是面上仍然是冰的,他問:「什麼話,你說。」
青玉也顯得很開心,他道:「小主傳話來問尊主,問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五行,她想下次用一級寵力技能的時候,不要著火而是種出一顆樹來……」
周圍一片安靜。
鳳驚羽又等了一會兒,見青玉也不張口了,他才詫異的問:「沒了?」
青玉搖搖頭:「沒了。」
鳳驚羽汗顏。
這什麼,就這一句啊?還沒有什麼意義……
「就這個?」鳳驚羽不滿的靠在軟榻上。
「是,就這個。」
鳳驚羽覺得一陣冷風從耳邊吹過,蘊兒這個女人可不可以不要成天問些種花種樹的問題,就沒有一些有價值的麼……
「你傳話給她,說可以。」鳳驚羽道。
「是。」青玉點頭,轉身就往外走。
「站住。」鳳驚羽叫住他,對他勾了勾手指,讓他到前面來。青玉轉了轉眼睛,小心翼翼的來到鳳驚羽的軟榻前。
鳳驚羽壓低聲音告訴他:「你去告訴蘊兒,讓她以後傳一些有質量的話,能讓本尊高興的話來。」
高興?
青玉兩眼發懵,表示自己不懂什麼是讓他高興的話。
鳳驚羽決定給他一個例子,於是他讓青玉的耳朵湊上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這幾個字讓青玉恍然大悟。
「你去把這句話告訴蘊兒,她一定會高興。」鳳驚羽勾唇道。
青玉兩隻眼睛發光,馬上點頭退了下去。
門口的簡陽見青玉興高采烈的去了,他看的一頭霧水,再看殿內時,鳳驚羽又開始漫不經心的閉目養神了。
————
下午,賞寵閣。
青玉來到了賞寵閣的院子裡,他看蘊兒的窗戶開著,就興高采烈的跑了上去,準備將尊主的那句話告訴小主。
眼看就要到門前的時候,突然一抹身影閃到了他的面前。青玉心中一驚,退後一步,看著眼前的白髮老頭。
銀伯攔住青玉之後,粲然一笑道:「小伙子,你有何貴幹?」哼哼,銀伯已經觀察他多時,發現他一直在蘊兒周圍轉,他一直沒有抓到機會,今天正巧撞上了他。
青玉知道眼前的這個老頭是蘊兒小主的「奶爸」,也是一個當之無愧的紫玄高手,二尊主鳳雲翼每次來都會對他忌憚三分,看到他轉頭就跑,更別提自己,要是打起來,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你……」青玉激動了。
「我問你是什麼人,又來有什麼事幹?」銀伯的眸子沉了沉,陰狠狠的道,「你最好給我實話實說,若是有一句假話,我立刻就把你秒殺。」
青玉聽的渾身一抖,想了想自己的身份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於是直言道:「是鳳尊主讓我來保護蘊兒小主,順便給她傳一句話。」
鳳!驚!羽!
一聽到這個名字,銀伯就覺得心臟不舒服,他當初真是腦子秀逗了,居然主動把蘊兒送到了鳳梟宮,結果造成今天這個結果,雖然蘊兒強調契約和他無關,但是他心裡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
青玉見銀伯的臉色黑了一層,呼吸也重了起來,似乎有怒火攻心,他忙小退一點,吞了口唾液。
銀伯長呼吸了兩下,盡量將起伏的心給壓了下去,他陰陰的問他:「鳳尊主讓你傳了什麼話?你告訴我,我進去傳給我家小姐。」
「……」青玉遲疑了。
銀伯狠毒的瞇了瞇眼睛,冷冷的道:「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你永遠也說不出來你信不信?!」
青玉如何是銀伯的對手,銀伯一個眼神就把青玉嚇得魂飛魄散了。
「我……我說。」青玉試探的問,「你一定會這句話傳給小主的吧?」
「嗯,我會把話傳給小姐。」銀伯肯定。
於是青玉沉了沉心,看著銀伯的眼睛,將那一句話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鳳尊主對蘊兒小主說……他想她了……」青玉認真的說,「而且很想很想。」
銀伯聽著,眼睛越瞇越小。
我擦!
這什麼?
耍流氓是吧?
還很想很想,他還想對他家小姐幹嘛?
銀伯咬牙切齒的聽完,又對青玉燦爛一笑,笑的青玉毛骨悚然,他道:「行了,我記住了,我會傳達給我家小姐,你走吧。」他說完,就轉身走。
「大……大大大叔……」青玉著急的喊住他,「你可千萬告訴小主啊……」
「嗯。」銀伯答應著,就對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自己轉身進了蘊兒的房間。
蘊兒正在房間裡翻書看,見銀伯進來了,漫不經心的問他:「你剛才在外面說什麼呢?」
「沒什麼,碰到一個小廝,讓老奴傳一句話給小姐。」銀伯恭謹的道。
「傳什麼話?」蘊兒隨意的問。
「他讓老奴告訴小姐。」銀伯從容淡定的說,「晚飯已經做好了,請小姐到大堂一起進膳……」
蘊兒聽了,簡單的點了一下頭,道:「嗯,好。」
銀伯心中的陰暗小人大獲勝利,激動的手舞足蹈。
哼哼,鳳驚羽!
想得到小姐,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吧!
————
楚京,未央湖。
緊挨著未央湖的岸邊,有一家十分出名的酒樓,名叫未央樓,平日裡這裡客來客往,很是熱鬧。蘊兒帶著小雀出門,小雀去買錦緞,蘊兒一人坐在二樓品茶。這未央樓的茶也是遠近聞名的昂貴好喝,蘊兒手中的這一盞龍井,市價賣到十兩銀子。
蘊兒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看著外面波光粼粼的未央湖,品著手中的龍井,心情很是愜意。
這時,一個小二來到蘊兒的身邊,低聲道:「姑娘,您今天的茶水那邊那位公子請了。」
蘊兒頓了一下,眼睛仍然盯著窗外,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嗯。」並沒有回頭看那公子是誰。
不過是十兩銀子而已,對於蘊兒這種習慣於用金子澆花的人,這點銀子澆一根草也不夠,完全不值得她回頭看他那麼一眼。
「……」那小二尷尬了兩秒,見蘊兒壓根就沒有想表達謝意,又懨懨的退了下去。他來到坐在蘊兒不遠處的粉衣公子面前,道,「西門公子,那位小姐只是點了下頭,什麼也沒有說。」
西門亞聽的一頭黑線,此時她不是至少應該回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麼?
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
西門亞看著蘊兒的背影瞇了瞇眼睛,讓小二下去,自己整了整衣服,信步向蘊兒走過去。來到蘊兒的桌前,西門亞躬身一笑:「姑娘?」
蘊兒靜靜的看著窗外,似乎沒有聽到。
西門亞沉了沉氣,又用極盡魅惑的聲音喊了一聲:「姑娘?」
從側面看,蘊兒的羽睫輕顫了一下,她沒有看他,而是十分隨意的說了一句:「不用續杯了謝謝。」
「……」西門亞僵在了原地,人家儼然把他當店小二了。暗地裡狠狠的咬了咬牙,他不得不張口道,「姑娘,你面前的這盞茶是我請的。」
蘊兒聞言,才詫異的回過頭來。一抹張揚刺目的粉色馬上就映入了她的眼簾。蘊兒下意識的蹙眉瞇了一下眼睛,這才看清了他的臉以及他頭上的那一朵紫金花。蘊兒對此人的的服侍頓時無語……
對於這種審美上有障礙的男人,她一向沒心情和他多交流……
淡淡的掃了一眼,她隨意的道了一句:「謝謝。」就轉過頭,不再搭理他了。
蘊兒不搭理西門亞,反而讓他覺得這個女子不同尋常,她那漫不經心的高貴表情,當真讓他喜歡的很,於是西門亞不怒反笑,他發揮口才吸引蘊兒的注意力:「姑娘,我剛才就坐在你的身後,突然一抹燦亮的陽光射入了我的眼簾,我心中想,我分明是背光,怎麼會看到陽光呢?」西門亞笑的十分歡樂,他說,「我想一定是一面鏡子反射了陽光,於是我就在這牆壁上尋找鏡子,結果鏡子沒有找到,卻找到了另一樣東西讓我恍然大悟,姑娘你知道是什麼麼?」
「……」蘊兒無語,這真是一個老段子了。
西門亞繼續興奮的道「原來是姑娘你黑到反光的長髮。」說完了,西門亞一個人就站在那裡笑了起來。
蘊兒坐在著,看著他一臉興奮,附和的扯了一下嘴角,就又調轉目光,看向了外面。心中想,審美不高的人,果然笑點也不高。
西門亞見蘊兒還是冷冷的,他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陰暗,這到底是個什麼女人?居然對自己這樣一個翩翩公子不理不睬?
西門亞再接再厲,一邊將手伸進衣服裡,一邊道:「姑娘,我這裡有一樣東西想送給姑娘你,世界上也只有你這樣美麗的長髮能夠配的上它。」說罷,西門亞就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枚華美的金簪。金簪一出,陽光照上去,散發著瀲灩光芒。
蘊兒被那華美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她調轉目光看向金簪。
西門亞見她有反應,心中一哼想到,就是再漂亮高貴的女人,也逃不開金子的誘惑,眼前的這個,也是一樣。
蘊兒看著金簪,這金子的質地很純淨,是用上等的黃金打造的,也算是價值連城。
西門亞笑瞇瞇的將金簪擱在桌子上,推給蘊兒道:「姑娘,現在它是你的了。」
蘊兒淡淡的抬首:「給我了?」
「嗯,是你的了。」
蘊兒勾了一下唇,將那金簪拿起來,她舉到半空中,對著陽光看了看。西門亞看著蘊兒的側臉,一時覺得她的眼睛,比那金子還要清亮。
他看的出了神,卻見蘊兒沒有將金簪插在長髮上,而是把它順手插在了窗台上的花盆裡……
然後,在西門亞灼灼的注視之下,蘊兒對著金簪「呼!」的吹了一口氣,那華美昂貴的簪子就驟然化成了金水,滲入了花盆裡,消失不見了……
「……」西門亞差點沒把下巴給驚掉,他兩眼睜成雞蛋大小,直勾勾的盯著那盆花,半晌才吐出了一個字:「這……」
蘊兒回過頭,還是對他表達了謝意,她言笑宴宴的道:「謝謝。」說完,又心情大好的看向外面的未央湖。
「……」西門亞大腦空白了一會兒,才轉過了這個彎兒來,他剛才已經把金簪送給人家了,那人家對金簪如何也就和他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了。但是眼睜睜的看著金簪變成水,他的心還是有點肉疼。
這個女人!
這隻金龜,果然不是好惹的。
不過西門亞並沒有放棄,他咬了咬牙,將蒼白的臉色調整過來,又道:「姑娘,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西門亞。」他笑的溫婉,「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邀請小姐……」西門亞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二樓的樓口處,又一個清澈的男聲傳了過來:「蘊兒?」
蘊兒聞言回頭。見那樓口上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端木笙。
一襲白絨的端木笙今天看起來越發的精神抖擻,帥氣逼人,他長髮束起,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亮瑩瑩的,從裡面幾乎可以看到蘊兒的剪影。他一邊喊一邊信步來到蘊兒身前。經歷過上次武器鋪的事件之後,端木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等蘊兒張口問他就直白的道:「蘊兒你一定不記得我是誰了,沒關係我告訴你,我是——」
「端木笙?」蘊兒淡淡的打斷了他。
「……」這三個字飛入端木笙的耳朵時,他差點沒感動涕零,他萬分驚訝的道,「你竟然記得我?」
蘊兒聳聳肩膀:「我的金針是你賣給我的,很好用。」
端木笙大喜,忙道:「蘊兒你記性真好,是我賣給你的,你用的順手就好了。」
蘊兒淺淺一笑。
端木笙細細的打量著蘊兒,似乎是因為陽光的原因,她的皮膚看上去吹彈可破,一雙眼睛波光粼粼,比那外面的未央湖面也要清澈萬分。
要知道,他們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端木笙卻一直將蘊兒記在心上。否則他也不會將端木家族祖傳的金針給了蘊兒。
那可是端木家老夫人傳給兒媳婦的寶貝。
蘊兒坐下來又漫不經心了起來,端木笙見她桌上擺著龍井,笑道:「蘊兒,今天這茶我……」
「我已經請過了。」一個極為不悅的聲音傳來。端木笙往一邊看去,見一身粉衣的西門亞正冷冷的撇著他。西門亞的目光帶著凶狠,他是先來的,這個端木小子莫名其妙就插了他的隊,換了誰也會不爽。
端木笙打量了他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屑,一看衣著就知他是紈褲公子一枚,他才不和這種人計較。
於是端木笙跳過了茶的問題,又問蘊兒:「蘊兒,你今日可有空,我帶你游一遊這未央……」
端木笙的邀請還沒完,又被西門亞給打斷了,他的聲音十分陰冷:「抱歉,這位公子,這位姑娘是我先邀請的……」
擦!
端木笙一聽,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瞬間就沉了下來,他頓了頓,一臉陰寒的看向西門亞。
蘊兒坐在那裡,看兩個男人對峙了起來,她也覺得很莫名。
她從頭至尾也沒說過幾句話好吧?
西門亞冷冷的看著端木笙,重複了一遍:「這位姑娘我已經邀請過了,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先來後到?」端木笙從容的反駁,「我猜測,似乎是我和蘊兒認識在先。」蘊兒剛才可都說出他的名字了。
西門亞道:「今日我和這位姑娘雖然是初識,但是在你來之前,我們相談甚歡,你半路攔截,有一些不妥吧?」
「蘊兒就在這裡,我們何不問一問她本人願意和誰去遊湖呢?」端木笙建議。於是兩人的目光就一起望向了金蘊兒。
金蘊兒從容的坐在那裡,看了看西門亞,又掃向端木笙。她可從頭到尾都沒說要去遊湖,她是坐在這裡等小雀的。但為了不傷兩人的自尊心,她總得找一個拒絕的借口。於是她見未央湖上船隻甚多,張口就道:「今天未央湖上大大小小的船隻那麼多,太擁擠了,不如……」可是蘊兒的話還沒說完,西門亞就忙接了過來,他指著未央湖中央最大的那一隻船,道:「最大的那一隻船,就是我西門家族的……」
蘊兒掃了一眼外面,只見那最大的一隻船停在岸邊,上面彩旗飄揚,最高桅桿的旗幟上果然寫著西門兩個大字,十分氣派。
西門亞說完,笑著反問端木笙:「公子,我的船就停在那裡,你的船又在哪裡呢?」
端木笙不答。
西門亞笑道:「難道你沒有船隻,就想邀請姑娘一同遊湖麼?」
端木笙沉默。在那未央湖面上,有很多船隻都是端木府的,雖然這些船隻也不小,但如果和西門的這一隻比起來,就要差一點了。
於是端木笙沉吟了片刻,問蘊兒:「蘊兒,如果我有船隻,你就願意同我遊湖是麼?」
「我在這裡等人,什麼地方也不去。」蘊兒搖頭。
「你就在這裡不用動,我就可以帶你遊湖。」端木笙淺淺的一笑。
呃?
西門亞也不解,只以為他是在信口開河,他們家的這一隻船,在楚京也算是很大的,鮮少有船只能比的過。他不相信端木笙會有。
得到了蘊兒的答案之後,端木笙就「啪啪」拍了兩下手。
這時,那之前的小二忙跑了上來,他對端木笙恭謹道:「少主。」
少主?
蘊兒和西門亞驚異,原來這未央湖也是他端木家的,真不愧是十大家族中最有錢的。
「去叫水掌櫃來。」端木笙吩咐。
那小二不敢怠慢,沒一會就見一個中年男人提衣上了樓來,他對端木笙百般恭順:「少主有何吩咐?」
端木笙的目光看向未央湖面,他的唇輕啟,兩個字從他的口中飛出,他說:「開船!」
「……」呃?那水掌櫃似乎沒有聽清楚。
端木笙回過頭來,對他斬釘截鐵的重複了一遍:「開!船!」
水掌櫃聽了差點沒把舌頭驚下來,他站在那裡半天也沒動。少主剛才說的是開船?!可是這未央樓已經幾十年沒有開過了……
「沒聽懂麼?」端木笙冷冷的問,「還不快去。」
「是是!」水掌櫃不敢怠慢,一溜煙兒就下了樓,樓下很快就傳來了掌櫃轟客人的聲音。
這是什麼意思?
蘊兒詫異的蹙了蹙眉。她往樓下看,樓周圍臨著陸地的人也被轟走了。幾條撐著的粗壯繩索被人鬆了下來,還有一些塵土飛濺起來,一看就是很多年沒有動過了。樓下樓外折騰了一會,蘊兒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她詫異小雀去買錦緞怎麼還沒有回來,不會是找不到地方了吧?
這在此時,只聽「轟隆!」一聲,未央樓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西門亞一晃,差點跌倒。
端木笙安慰蘊兒:「別害怕,馬上就好了。」
「轟隆隆!」又響了兩聲,未央樓左右劇烈的一擺,桌上的茶杯從左滑到右,「光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蘊兒也身子不穩,正要摔倒時,端木笙一把扶住她。
「這……樓……」西門亞被徹底打擊了,這到底是個什麼?
劇烈的晃了兩下之後,這未央樓,全楚京最大的一艘船,開動了……
這居然是一艘船啊!
蘊兒也被嚇的夠嗆。
那未央樓周圍的百姓被徹底的驚傻了,他們多年在未央樓邊做生意,都以為它只是一面臨著未央湖,但其本身是建在陸地上的,萬萬沒有想到,它居然是一艘大船。這船一動,瀕臨的岸也動了起來,人們紛紛抱著東西逃竄,生怕這船走了,陸地也給塌了。一時之間,樓下一片驚呼大吼。因為船的力量太大,原來為了固定也和陸地有一些粘連,如今突然離開陸地,大力一扯,陸地也裂出了幾條長長的縫隙,從岸邊一直往裡延伸。
「啊——」人們尖叫著四處跑。未央湖邊的人群也散亂了起來。
等小雀買了錦緞回來時,未央樓已經不見了……
小雀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找到這樓的影子,她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順手拽住一個老伯詫異的問:「這未央樓去哪兒了?」
老伯指了指湖中央的大建築,樂呵呵的說:「已經開走了……」
小雀直勾勾的看著那開走的船隻,頓時就僵在了原地……
————
未央樓上。
「哇!」蘊兒站在窗口,迎著那撲面而來的風,呼吸著湖水的味道,十分愜意。至於端木笙是如何把西門亞給氣走的,她也沒注意。只知道當她回頭的時候,二樓就只剩下了端木笙一個人。
「這居然是一隻船啊!」這一點蘊兒之前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嗯,很久沒有動過了。」端木笙也來到蘊兒身邊,迎著那風笑道,「邀請你遊船,當然要氣勢太一點。」
蘊兒往下看,只見下面的一些小船隻見了這突如其來的大船,已經為了保命,紛紛繞道了。慌亂之下,小船和小船撞在一起,十分滑稽,蘊兒看的忍俊不禁。
「這隻船是我爺爺當初用來經商起家的。」端木笙對蘊兒說,「後來在楚京安家之後,船就停在了這裡,變成了未央樓。」
蘊兒簡單的笑了笑,目光看向天上的飛鳥。因為樓比較高,所以感覺離著天空也更近了一些。蘊兒閉上眼睛,感覺那風吹上了臉頰,十分清爽。
端木笙站在她的左邊,看著她的側臉。她鬢邊的長髮被風吹到耳後,羽睫也被風吹的顫動,她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揚,迷人至極。
端木笙看的出神,臉也不知不覺的湊上去,想在她的臉上輕吻一下。
就在這時,蘊兒突然回過頭來,端木笙身子一退,假裝自己剛才沒有那個**。
蘊兒也沒在意他的表情,詫異的問:「這轟隆隆的是什麼聲音?」
「呃……」端木笙側耳一聽,道,「因為船的年代比較久了,所以裝備比較陳舊。幾十年前的船隻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端木笙粲然一笑,「我爺爺跟我說,他年輕的時候最喜歡聽到這樣的聲音,因為可以讓他感覺到自己在前進。」
蘊兒點頭,又轉向窗外。
端木笙淡淡的問蘊兒:「蘊兒,你覺得什麼聲音是你最喜歡聽的?」
聲音?
蘊兒覺得這個話題蠻有意思。
端木笙繼續道:「我從小就喜歡流水的聲音。每次看到水從我的面前淌過,我就覺得心被洗滌過一樣,純淨一片,你喜歡什麼聲音?」
這個話題一時果然難為住了蘊兒,她以前還真沒有想過。
她不喜歡金銀財寶的聲音,也不喜歡玉石翡翠的聲音,飛鳥游魚的聲音她雖然不討厭,但也論不上喜歡。
那她最喜歡什麼?
看著端木笙期待的眼神,蘊兒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將手腕貼在自己的耳朵上仔細的聽了聽,才笑著對端木笙說:「我最喜歡這個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端木笙好奇的問。
蘊兒大方的將自己的手腕貼在他的耳朵上,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她開心的說:「這是心跳的聲音。」
那一刻,當蘊兒說心跳兩個字的時候,端木笙看到,她的眼睛裡洋溢出了濃濃的,讓人萬分嫉妒的幸福。
此時,未央樓已經從東岸行駛到了西岸。今天西岸的人比東岸要多很多,西岸靠近湖邊的地方擺了一個檯子,上面似乎在進行比賽,下面觀戰的人不少,人頭攢動。
因為未央樓常年未入湖,如今走了一會兒,船底就出現了漏水的現象。萬般無奈之下,端木笙只能吩咐未央樓停靠在西岸邊上。蘊兒和端木笙下了樓,一樓已經淹了一層水,看樣子是需要好好修繕一番,端木笙為了蘊兒遊船,此次可是付上了不小的代價。
不過,為了博得美人一笑,這點代價又算的了什麼呢?
掌櫃看著端木笙和蘊兒下了船,他才長歎了一聲。老太爺當年都捨不得動這未央樓,但是這少主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就動了船,他真是想不清楚,也搞不明白,年輕人的想法真是詭異的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