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百姓入了綠竹涼棚,飛豹營精兵返回了北翼大軍的隊伍。
或掌托蒸籠、或臂擁蒸籠、或懷抱蒸籠,一臉笑嘻嘻的丐幫弟子,遊走在了一座座綠竹涼棚內。
「老伯,您年紀到了,油膩膩的肉包不適合您吃,這兒有清淡的香菇素包哦,您嘗一嘗吧?不少字」
「大嫂,香噴噴的包子要不要來幾個?對咯,您身懷六甲,出門在外可得多注意身體。若是感到哪兒不舒適,一定要及時的說哦,我家頗通醫術的王妃,很樂意為您略盡綿薄之力的。」
「小兄弟,這兒有羊肉包、豬肉包、牛肉包、芹菜包、香菇包,全部都是美味的香包包哦,想吃儘管拿,千萬別客氣!」
綠竹涼棚內,遞送蒸籠的丐幫弟子,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一句句關心體貼的話語,換來的……
卻是落座在椅子上的北翼國老百姓,緘口不言的沉默回應,以及腦袋雖怯懦的低垂、眸中倒恨意深深的舉動兒。
這一些北翼國的老百姓,他們非常的痛恨戰爭,痛恨敵國。
只因,古稀老者的兒子、未及冠青少年的父親,身懷六甲孕婦的兄弟,皆於四年之前,北翼、滄月、西辰以及龍耀爆發的幾場戰爭中,英勇的死在了戰場上。
若無法令敵國大軍歸降,那麼北翼國的遼闊疆土,便會隨時的面臨敵國大軍無情踐踏。
已經失去了一名親人,他們不想更多的親人,在敵國大軍踐踏北翼國疆土時,被敵國大軍索取了性命。
所以--
當每年都會送上一筆銀子,以解他們貧窮困境的蕭太子,令北翼副將找上門,望他們前來軍營襄助,且不會有性命之攸時,他們便毫不猶豫的來了。
然而,令敵國大軍歸降的計劃,蕭太子卻未能如願的實施,蕭太子終究還是計遜一籌,敗在了龍耀瑞王和瑞王妃的手上。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可融!
失去親人的痛,令他們對敵國的恨,就猶如牢凍三尺的冰,已經根深蒂固的凝結在了心間。
因此,縱然在他們身軀搖搖欲墜,體力虛弱的無法站於山腰之時,敵國龍耀為他們搭建了歇腳涼棚。
甚至,當他們落座在了涼棚內,瑞王和瑞王妃的無數名屬下,還送上了體貼關懷的話語兒。
可,這微微產生的一絲感動,卻根本無法融化掉心間,那根深蒂固凝結的恨意冰塊。
一番熱情的舉動,換來冷漠的回應,本就在丐幫弟子的意料中。
聳了一聳肩頭,依然咧嘴燦笑的丐幫弟子,或掌托蒸籠、或臂擁蒸籠、或懷抱蒸籠的退出了綠竹涼棚。
瞅了一瞅涼棚內的北翼老百姓,掃了一掃山腰間的北翼大軍,望了一望山丘底的滄月、西辰兩國大軍。
臉間笑意深深的東南西北四位長老,亦返回了寬長的楠木桌邊,落座在了丐幫弟子的隊伍中,津津有味的啃咬起了香軟包子。
--北翼百姓,無論你們心中的芥蒂有多深;三國大軍,無論你們腔中的敵意有多濃,最終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的。
包子早膳過後--
丐幫弟子又是一陣忙碌拾掇,擦拭乾淨滴落於桌面間的油膩肉汁,蒸籠放入了楠木廚櫃內,鐵爐、菜籃子、砧板等等等用具,亦井井有條的置放好。
山丘頂的左側,儼然就是一大戶人家的廚房。
只不過,是一個缺少了遮雨的屋簷,遺漏了擋風的四面牆壁,匠心獨運的大戶人家巨大廚房。
這一個時候,徐徐回漾的柔風中,奏響起了板車的圓形鐵輪子,「骨碌碌、骨碌碌」的滾動聲音。
先前撤退下山的部分龍耀精兵們,將一百輛寬長的板車,推送到了山丘之頂的右側位置間。
將一百輛板車並排放好,龍耀精兵再一次撤退下了山。
--他們…又要搞什麼鬼啊?
齊唰唰的掉轉頭,瞅見一百輛寬長的板車,以及板車間高疊的無數把鐵鍬,北翼大軍的嘴角、眼角、臉頰抽搐的毛病,無法控制的再一次復發了。
從草墊間站起了身,眼神一個濃笑的交接之後,上官凝月、軒轅焰以及無痕公子三人,各自從板車上拿取了一把鐵鍬。
丐幫弟子們亦從山丘的左側,以極快速度轉移到了山丘的右側,從板車上拿取了一把鐵鍬。
然後,上官凝月、軒轅焰、無痕公子三人,分別帶領了一隊丐幫弟子,於山丘右側圍成了三個大圓圈陣形。
柔風拂漾,鐵鍬揮動,金輝耀灑,塵土飛揚。
低頭彎腰的上官凝月三個人,各自帶領著一隊的丐幫弟子,一邊漫無邊際的嘮嗑著,一邊挖掘起了腳下的褐土。
至於東南西北四位長老,幻影銀狼和青豹二個人,以及另外的九十四名丐幫弟子,則推動起了一百輛板車。
「骨碌碌、骨碌碌」滾動的車輪子,偎風奏音沒有多久的功夫,便陷入了安靜的狀態。
鬆開了橢圓形的車柄,腦袋側歪的東長老,衝著擋山路的北翼士兵,一臉笑嘻嘻的商量道:「我說兄弟啊,能否往山腰兩邊擠一擠,讓一條板車通行的道路出來呢?」
別人是熱臉貼了冷臀,東長老則是笑臉碰了冰眸。
東長老越是笑的友善,北翼士兵便越覺得這看似友善、實則虛偽至極的笑意,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諷刺。
因此--
東長老笑嘻嘻的商量話音剛落,北翼士兵鼻間當即冷冷一哼,齊送了東長老一抹鋒利若冰錐,「你說讓道就讓道?」的不配合眼神。
碰了一鼻子灰的東長老,腦袋倏地朝後一個扭轉,扯著大嗓子喊道:「主子,人家不讓道,我們無路可走啦!」
扯嗓高喊的東長老,嘴巴攏閉起來的一瞬間,一抹誘人眼球的紫色身影,宛如劃過劃過天際的流星般一閃。
原本還在遠處挖坑的上官凝月,肩抗著一把沾土的大鐵鍬,秀髮翩舞的立在了東長老身側。
左手握著鐵鍬把柄,右手朝著腰間一叉,腦袋淺歪的上官凝月,如櫻紅唇中溢出了溫柔的笑音。
「我的屬下學藝不精,就憑他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實在無法抱著一個厚重的板車,從你們頭頂上如鳥般的飛過。所以,我說北翼的士兵啊,你們還是往兩邊擠一擠,讓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出來吧?不少字」
上官凝月艷啟的如櫻紅唇間,雖在溫柔無比的商量著,可叉於腰部的右手小拇指頭,卻是一個微微的翹動。
一道美若雨後彩虹的光芒,由上官凝月微翹的小拇指間瀉出,從北翼士兵的頭頂極速飛向了山底。
美若雨後彩虹的光芒消逝,被無數團暗流席捲身軀的北翼士兵,雙足當即無法自控的往山腰兩側一退,讓出了一條直達山底的通道。
被牢牢的困山腰中,北翼士兵本就覺得窩囊至極。
如今,整個人又宛若一片弱不禁風的枯葉,完全擋不住一臉艷笑的上官凝月,漫不經心間盛瀉出來的,令他們不得不讓道的強猛力量。
北翼士兵倏地一個舉刀,橫眉豎眼的怒瞪向了上官凝月。
--夠了,他們受夠了!
他們寧願以卵擊石,帶著一身的傲骨去反擊。
縱然,他們最終皆集體的滅亡了,也總好過像眼前這般,備受屈辱的窩囊困於山腰間要好。
「山底的土壤已經髒了,別再弄髒山腰的土壤了,否則……眷戀不捨山腰景致的風兒,會因為尋不到一片淨土,從而傷心的嚎啕大哭。」
麗顏間的艷笑加深,玩轉肩頭長長鐵鍬的上官凝月,如櫻紅唇間溢出了甜如桂花蜜糖的話語。
只是,甜如桂花蜜糖的話語,背後流瀉出來的弦外之音,卻是嘲諷十足、殘冷萬分的。
這弦外之音,便是--不要挑釁我,索取你們的性命,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所以,你們何必自尋死路,執意要用體內的鮮血,來染紅山腰的一片淨土呢?
上官凝月的弦外之音,北翼士兵自然全部聽得出。
不過,此時此刻的北翼士兵,皆是抱著「士可殺不可辱」的決心,所以他們並未放下高舉的鋒利戰刀。
「戰刀入鞘,人立山腰的兩側。這是軍令,違抗軍令者,便不是我北翼國赤膽忠心的勇士。」
這個時候,蕭寒那一如往昔的漠冷聲音,隨著徐徐回漾的山風,拂入進了北翼士兵的雙耳之內。
蕭寒的話語落下,不願丟失赤膽忠心的頭銜,更清楚的知道…
太子至所以會如此說,是不希望他們命喪黃泉的北翼士兵,陸陸續續的將高舉戰刀,緩緩送進了鐵製的刀鞘中。
北翼士兵的戰刀,送入鞘內的一瞬間,身影若旋風般飛閃的上官凝月,重新加入了挖坑的隊伍中。
「骨碌碌、骨碌碌」的滾動音,再一次此起彼伏的奏響了,一百輛寬長的板車,朝著山丘之底前進而去了。
除了仰頭望天的蕭寒,垂首瞅地的夜逸風,心中惆悵無比的幽歎著氣兒,已經猜到了上官凝月和軒轅焰的意圖。
三國的士兵,包括西辰的荻將軍,滄月的韓將軍在內,全部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龍耀皇朝繼包子早膳之後,又要開唱什麼大戲?
第二百八十一章:一戲接一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