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八百里的大地,靜睡於浩瀚無垠的蒼穹下。
大地間山丘起伏、怪石嶙峋、樹木縱橫,這一片景色雖壯麗無比,卻長年無人敢涉足探訪的八百里寬闊大地,乃分隔滄月和西辰兩國的危險交界地。
危險交界地的正中央,一條清澈見底的淺溪橫臥著,淺溪的南面為滄月國境內,淺溪的北面為西辰國境內。
歷經半個月的時間,抵達西辰國邊界的荻將軍,本準備躍過為交界點的淺溪,進入滄月國的境內。
率著三百多萬的西辰大軍,衝進滄月國的邊關大城。
攻城掠地、殺盡守城的士兵、滅絕城內的百姓,將滄月國的邊關大城,變成一個雞犬不留的血染廢墟。
先用這些人的鮮血,來祭奠駕崩西辰帝的怒靈。
更讓滄月皇和滄月太子知道,殘忍的殺害西辰帝,囂張的挑釁西辰國,乃是他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
但,就在荻將軍準備揮兵入城之際,前方探路的偵察兵忽然來報,滄月大軍竟如及時雨般的抵達了邊關大城,正朝著兩國交界地的方向而來。
滅絕邊關城內的滄月士兵和百姓,只需要出動西辰國的先鋒部隊,其餘的將士懷抱戰刀賞血景便可。
可是,長途跋涉、日夜兼程、處於疲勞狀態的西辰大軍,若想一舉殲滅及時趕到的滄月大軍,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因此,稍作考慮的荻將軍,最終還是壓下了滿腔的憤怒。
選擇了兩國交界點的淺溪北面,高低起伏的山丘屏障之後,安營駐紮,待好好的休息上一夜,養足了精神氣兒,再與滄月大軍決一死戰。
滄月大軍雖然在夜逸風的帶領下,及時抵達了兩國的交界地,卻也是長途跋涉、日夜兼程、處於十分疲勞的狀態。
戰爭,不光光靠一腔的勇氣,還得需要充沛的體力。
所以,疲勞的西辰敵軍理智的選擇了不動,同樣處於疲勞狀態的滄月大軍,自然亦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他們於兩國交界點的淺溪南面,高低起伏的山丘屏障之後,豎插起了迎風招展的滄月青色戰旗,密搭起了無數帳篷以做養神休息。
這一夜,除了冷風吹、樹葉響之外,氣氛極度的寂靜,那是一種狂風暴雨來臨的前夕,令人窒息萬分的詭異寂靜……
薄如煙的白色晨霧,推開了翌日的簾幕。
待到薄如煙的白色晨霧散去,一輪盛瀉萬丈金輝的朝陽,一如往昔的懸掛在了澄碧如洗的高空中,西辰軍營內敲起了驚天震地的擂鼓聲。
咚咚咚的戰鼓音落,無數面橙色的戰旗飄揚。
手握鋒利兵器的西辰大軍,令晨風中瀰漫開了陰冷的肅殺之氣,在前方荻將軍的率領下踏響了大地,浩浩蕩蕩的奔向了敵軍陣營。
燦爛金輝的籠罩間,身著橙色盔甲的西辰大軍,頭盔上的紅纓逆風飛揚,陰唳雙眸迸射著強烈的殺氣,呈現出了一幅讓敵軍粉身碎骨的高昂鬥志壯景。
當西辰大軍朝著兩國的交界點,那一條清澈見底的淺溪方向逼近時,對面--
無數面青色的戰旗,隨晨風獵獵的飄舞中。
身著黑色盔甲的滄月大軍,亦宛如萬千條奔騰的怒浪狂濤,雙眸內噴射著冷洌的殺意,朝著淺溪的方向勇猛前進著。
一襲黑色太子戰袍的夜逸風,正騎著通體純白如天山的冰雪,雙眸赤紅如烈火的汗血寶馬,處於滄月大軍的最前端,韓將軍則位於夜逸風的身右側。
半個時辰過後--
馬蹄音落,足踏大地聲止。
迎面碰撞的兩國大軍,隔著清澈見底的橫臥淺溪,雙眸怒瞪的靜望著,呈現出了宛如緊緊拉繃的弓弦,一觸即發的寂靜恐怖氣氛兒。
臉色狠唳猙獰的令人不寒而慄,眉宇間流竄著殘酷的煞氣,薄唇陰冷抿閉的荻將軍,右臂膀倏地一個高舉,凌厲眼神如刀似劍般的戳向了夜逸風。
腰間斜插著嵌藏暗器的竹絲扇,手持鋒利長劍的夜逸風,臉色則是如平靜無波的雅谷潭水般,眸光泰然自若的迎望向了荻將軍。
兩個人的身後,一排排位於前方的盾牌手,將無數面冰冷的盾牌,築構成了一堵堅硬無比的鐵牆。
位於一排排盾牌手之後的弓箭手,則將弓弦拉成了飽滿的弧形,而他們每一個人背後的皮囊內,更是豎插滿了無數枝弓箭。
一隊隊位於中央位置的騎兵,則左手滲冒冷汗的拉緊著韁繩,右手高舉著閃耀白芒的鋒利砍刀。
位於最後方的不計其數步兵,亦將鋒利無比的長矛,削鐵如泥的利劍,豎貼在了瀰漫盎然鬥志的胸前。
沉默無聲的西辰大軍,正等待著荻將軍的一聲令下,將眼前這看似平靜無比的大地,打造成血腥萬分的修羅冥獄,將眼前敵人殺的粉身碎骨。
屏住呼吸的滄月大軍,亦在靜靜等待著自家太子的號令,將腳下褐灰色的土壤染紅,將眼前敵人滅的片甲不留。
一縷攜裹涼意的晨風拂面而過,荻將軍原本高舉的臂膀倏地一落,唇中怒吼出了一個冰冷無比的字:「殺--」
就在荻將軍怒吼的同一時間,手中長劍閃電般出鞘的夜逸風,薄唇內亦高吐出了兩個漠冷十足的字:「進攻--」
戰令奏響的一瞬間--
位於前方的盾牌手們,身軀當即半蹲了下來,後方的弓箭手們,立刻鬆開了拉成飽滿弧形的弓弦。
密集如暴雨的箭,速度快如流星似的,於燦爛金輝中呼嘯出了死亡的冰音,朝著敵軍方向猛射了去。
密集如暴雨般的弓箭,大部分狂撞向了築構成鐵牆的盾牌,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叮叮咚咚」聲響之後,彈插在了晨風回漾的地面上。
小部分穿過了鐵牆盾牌的縫隙,貫穿進了盾牌手的體內,令無聲無息倒下的盾牌手,體內噴湧出的鮮血澆灌紅了大地。
密集如暴雨的箭陣,形成鐵牆的盾牌陣破,位於中央位置的騎兵殺了出來。
他們彷彿久未嗜血的豺狼虎豹,見敵便瘋狂的揮刀砍殺,勇猛無比的為自己後方,那不計其數的步兵們開出了一條血路。
雙眸赤紅無比的步兵,亦或高舉鋒利無比的長矛、或高揚削鐵如泥的利劍,如同決了堤的怒潮般,狂衝向了敵軍的隊伍中。
將士們的嘶吼聲、戰馬的尖叫聲、箭頭的冷嘯聲、刀劍的霹靂匡鐺撞擊聲,令妝綴著大地的燦爛金輝,赫然間彷彿轉變成了冬日的寒霜。
箭頭貫穿了心口,鋒刀割斷了喉頸,長矛利劍刺破了筋脈。
漫天的血花淒艷飛舞中,眨眼之間,晨風呼嘯卷刮的大地上,已經是屍首堆積如山,殘肢碎肉四處高疊。
無懼死亡,視戰死為光榮宿命的將士們,正以自己的鮮血換取敵人的鮮血,以自己的性命索奪敵人的性命。
手中兵器被擊落了,便赤手空拳的肉搏,渾身迸射著殺一人不虧,殺一雙賺了,殺三人死也無憾的鬥志。
而索魂奪魄最勇猛的人,自然當屬西辰的荻大將軍和幾名副將,以及滄月太子夜逸風、韓大將軍和滄月的幾名副將。
他們手中旋轉的兵器所到之處,必是血花鋪天蓋地的悲壯場景。
他們無視自身的大大小小傷痕,瘋狂的飛奔在戰陣中,以付出肉骨巨疼的代價,來換取敵人的命絕氣斷。
一條清澈見底的橫臥淺溪,拉隔著兩副血流成河的悲畫,混亂萬分且殘忍無比的殺戮,令寬闊無比的大地靜沉哀痛著。
廝殺的不可開交,被鮮血染紅盔甲和臉的兩國大軍,無一人發現,亦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發現,他們身側的遠處……
一東一西兩座偎風高聳的山丘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竟然冒出了三個人,或者更加準確的來說,冒出了三個跑來賞大戲的觀眾。
東面的山丘間,兩株枝繁葉茂松樹的掩映下。
一名身著藍色的錦衣,容顏俊美無比的年輕男子,正臂膀交叉的抱於胸前,身軀依靠於粗壯的樹幹間,眼神漠冷如冰的瞅著前方戰戲。
至於西面的山丘間,一巨大的嶙峋怪石之後,一隻通體血紅的大鷲,身軀正懶洋洋的趴在地面上,腦袋深埋著一對翅膀內,兩耳不聞風中戰音的睡大覺呢。
而大鷲的寬厚背上,則盤腿落座著一男一女。
這身著紫色錦衣的一男一女,容顏雖是傾國驚世的絕美,可他們此時此刻的舉止兒,卻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因為……
絕色容顏傾國的紫衣女子,正捏著一條油膩膩的大雞腿,絕色容顏驚世的紫衣男子,則捏著一條油膩膩的大鴨腿,津津有味的啃咬著呢。
交換了一下手中的美食,「吧唧」咬了一大口香肉的一男一女,從高聳的嶙峋怪石後探伸出了腦袋。
繾綣十足魅笑的雙眸,漫不經心的瞄瞅了一眼遠處戰戲,一男一女將腦袋又縮回了嶙峋怪石的後面。
淺淺垂首的一男一女,繼續啃咬油膩膩雞/鴨腿的同時--
彷彿對遠處的悲烈戰況中,個別參戰者的表現十分不滿意。
覺得個別參戰者的失常發揮,著實破壞了他們興致勃勃的來此,欣賞大戲的濃厚雅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起了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