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7
時間過去了一天,眾人終於到了臥龍城城門前。
臥龍城依舊巍峨霸氣,如沉睡巨龍,城門前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極盡繁華,數不清來來往往行商之人,與那些前往風渦沙漠中探險之人,給臥龍城帶來了一大批的富貴榮華。
事隔半年多,秋紅燕此刻眼眶微紅,心中更是五味陳雜,心中掛念著的父親,此刻是否安好呢?
「雲軒,進去吧。」秋紅燕沒有掩飾心中的思念,再加上楚雲軒說了,這次赤血卵已經帶了回來,只需要收集到互生蟲,那麼天羅回生丹就可以煉製,父親的傷就可以恢復了。
「等等。」楚雲軒伸出手,橫在秋紅燕身前,眼睛半瞇著打量著四周。
秋紅燕不明所以,向楚雲軒投來詢問的眼神。
楚雲軒輕聲道:「不急。」
城門口處,一排城門兵當中,一老一少正在不斷爭執。
「叔,讓我過去。」一十四五歲的小新兵仔焦急說道,時不時往秋紅燕這邊投來急切的眼神。
「不行啊,小長生,你過去也是送死啊。」老兵抓住新兵衣服,死活都不放,眼中充滿了焦慮與歉然。
「叔,當年娘死了,是小姐給我們安葬費,讓你帶著我來這裡混軍餉,養活自己,現在我不能不去啊。」小長生眼眶當中已經急出了淚水,可還是拽不過他叔那有力的臂膀。
長生長生,他的母親,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地長久生活。
老兵一抹眼中淚水,咬著牙還是說到:「不放。」
盯著老兵的眼睛,小長生眼中那抹急切頓時黯然,帶著一絲歉意,輕聲道:「叔,或許你是對的,可人活著,有恩是要報的。」
小長生右手拔出別在腰間之刀,唰一聲亮光閃過,削掉了自己那被扯著的薄薄衣衫,因為沒有上過戰場,刀法還做不到毫釐之差,帶起了一大片血肉。
小長生咬著牙,頓時轉身狂奔向秋紅燕這個方向,不顧手臂重傷,搖晃著跑了過來。
「攔住他,這一瞬間,旁邊兩個士兵拔刀砍向小長生,勢大力沉,絕對是要至他於死地。
那老兵怔在當場,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流了下來,喃喃道:「小長生,你是對的,知恩不報枉為人。」
隨即老兵眼神堅定無比,雖然沒殺過人也沒上過戰場,可也配刀好多年了,拔刀上步,寬闊大刀砍掉其中一個士兵的腦袋,前方小長生如餓狼般一個回撲,一刀將身後那士兵捅了個通透。
但那士兵順勢一刀,小長生再也躲不過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刀自頭頂而下,身子卻完全跟不上反應。
這一刻,就算是楚雲軒也沒有料到事情瞬間會變成這樣,剛才只是感覺到守城士兵有一些異樣,沒料到變化如此之快。
小長生不止他一個人,背後還有一個做叔的。
老兵一聲吼,不似發怒,卻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男人之聲。
這一刻,他爆發了有生以來最強的潛力,一個箭步,比楚雲軒出手都快上一分,一把將小長生撲倒,擋住了這致命一刀。
這個時候,楚雲軒才到此處,一下就將那名士兵斃命於掌下。
小長生躺在地上,身體上壓著脖子處留著鮮血還未死透的叔,眼神空洞蒼白。
「叔。」哇的一聲,小長生終於哭了出來,躺在地上抱住他叔,哭得撕心裂肺。
此刻,雲霓眾人才來到了這裡,至於路人,都是遠遠避開,不惹是非。
楚雲軒取出白玉丸,毫不猶豫地給這位老兵餵了下去,然後輸入紫氣查看傷勢,發現已經是回天無力,不由得搖了搖頭。
那老兵放佛迴光返照,面色竟然紅潤了幾分,壓在小長生身上,笑著說:「小長生,叔做了一輩子狗,把你拉扯大,照顧你媽這個瘋了的女人,在這裡,叔做不了人,做人的話,咱們一家三口全部都要死在馬路上。」
老兵說道這裡,空中不斷咳出鮮血,眼神卻越發堅定:「當年你奶奶死的時候,叮囑我這個做大哥的一定要照顧好弟媳,當初弟媳死的時候,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小長生。
現在,小長生教了叔做人,有恩不報枉為人,叔這一輩子唯一一次沒有做狗,做了人,值了。」
老兵說完,蕩氣迴腸,眼睛終於沉沉閉上。
「小姐,臥龍城已經被聖機閣佔領,你快走啊,他們要抓你們啊。」小長生抹著眼淚,躺在地上,急切地對著秋紅燕說道。
楚雲軒抱起老兵屍體,雲霓上前扶起小長生,用元力為他療傷,同時望向楚雲軒。
「叔很可憐,一輩子都沒有找媳婦,就為我和我媽奔波了,要不是前些年,小姐救濟了我們兩個,說不定我和叔早就已經死在街頭了。」小長生依舊哭個不停,這世間唯一的親人離去,讓他肝腸寸斷。
楚雲軒望著眼前屍體,身子不高,樣貌也不帥,揚言自己做了一輩子狗,終於做了人的男人。
可是,就這一次,死在刀下。
男人已經死透,這個並不高大的身影,如當年的長河一般,在楚雲軒心中無限高大。
的確,做著狗,可他是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去做狗,迎合討好,這一切是這個男人彎著腰擔起了責任。
「有些男人,就算做著狗,他還是比彎腰低頭的男人更爺們。」楚雲軒一聲長嘯,蕩氣迴腸,一股子怨氣全部吐出。
同時,眼睛微瞇地直視前方,身子忍不住稍微顫抖:「我們走。」
抱著屍體,帶著幾人,楚雲軒橫刀闊斧地站在城門之內,等待那一群造孽天殺的聖機閣。
小長生站在楚雲軒身邊,凝視著他叔那帶著血跡的面龐,雖不魁梧,卻是個爺們。
「叫長生是吧。」楚雲軒將屍體平放在一邊,與小長生一起蹲著,撫摸這孩子的墨發。
「嗯。」小長生點點頭,還帶著一絲梗咽與小孩子的委屈氣。
「都是好樣的。」楚雲軒感歎到,眼睛中滿是複雜和憤怒的光芒。
「嗯,叔這一輩子很苦,那一年,娘死了,叔跪了四十七戶人家,卻沒有一家人肯給我娘安葬費。」小長生說著說著,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落在地上摔碎。
「他們都說叔是個流氓,不守信用,可我知道,叔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和娘,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他都不在意,我懂叔的苦。」小長生使勁的抹了抹眼淚,似乎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楚雲軒等人站在一旁,一聲不吭,靜靜地聽著這個孩子輕聲訴說。
「娘有病,需要錢,我小時候身體也差,是個藥罐子,叔如果不去騙,不去坑,根本就沒錢讓我和我娘活下去。
叔從小就告訴我,讓我長大了不要和他一樣。
叔告訴我,要有出息,以後才能找一個好女人,給咱家爭光。
叔告訴我,將來要光宗耀祖,裴家欠我的,叔說我爹欠我的,他來還。
叔說過,我要為我娘活,為我爹活,要為老裴家活,就算活著很累很累,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小長生梗梗咽咽,斷斷續續地說著,眼淚是一把接著一把地抹著,講訴這個男人的事情。
「低著頭,直著腰。」楚雲軒喃喃著,隨即抬頭:「爺爺,這個男人卻是彎著腰,低著頭啊。」
在這社會最底層生活的人,在武者眼中,不過與牲畜無異,但是,楚雲軒心中深深震撼,男人當如此,爺們更是應當給他們撐起天空。
幾分鐘之後,周圍陸陸續續聚集了不少人,更是有不少人在看見秋紅燕之後眼神閃躲,不敢正視。
秋憶刀任城主之時,為城裡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可當聖機閣佔了此地,聲明楚雲軒如若不回,那就一直軟禁秋憶刀之後,城裡百姓幾乎無人敢站出。
當面對不可抵抗的力量之時,一切正義都銷聲匿跡。
「不怪他們,他們也有自己的親人與生活。」楚雲軒眼神當中,帶著一絲落寞。
秋紅燕點點頭,並未說話,只是臉龐之上掛著淚珠。
「聖機閣,丫的,真夠狠的,竟然連通風報信的人都要斬殺。」地滅臉色陰沉,從天門當中走出之後,第一次經歷了江湖中事,心中那處柔軟的地方早已被觸動,現在殺機按捺不發。
「小聲點,小長生睡著了。」雲霓蹲在地上,抱著小長生,面色溫柔。
「輓歌,聯繫你家族駐紮此處的人吧。」楚雲軒面無表情地說。
「等我,我去聯繫家族中人。」錢輓歌此刻果斷堅決,說完之後,轉身離開,眼中那濃烈的殺機,在場中人都能感受得到。
楚雲軒知道,就算自己救了錢輓歌,錢聚寶也不會因為自己而踏入這場硝煙戰爭,這完全是還未傷敵八百,就自損一千的事情,錢聚寶不會做,也不敢做。
楚雲軒也並不想錢輓歌踏入這場爭鬥,因為到最後,他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身首異處。
闊劍立地,橫刀立馬,等待著那遠處踏起煙塵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