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雪一聽他這樣說,再一看他的臉色,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眼中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滾滾而出,握緊了他的手道:「不會的,她很快就會來,你再等等。」
喬柏文已經有些恍惚了,聲音小得阡雪要貼近了他的唇邊才能聽到:「我年輕時太過氣盛,總以為人要出人頭地才行。
所以,我為了成功,做過錯事,也辜負了你母親一輩子。可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就是她。我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母女。怕沒了我,你們會被人欺負。」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人欺負我和我媽的。」阡雪的眼淚落滿了整張臉,輕聲地向他保證道。
喬柏文欣慰地一笑,道:「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去找秦秘書。早些年她際遇不好時,欠過我些恩情,一定會死心塌地地幫你,你可以完全信任她。」
「我知道。」聽著他最終還不放心的托付,阡雪心中悲涼更甚了。
「阡雪你記住,在喬家,你不能一味軟弱。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你是喬家的二小姐,是我選定的繼承人,許多雙眼睛都盯著你。所以,你一旦軟弱,他們就會乘虛而入,你和你母親不會有立足之地。
我只恨我沒能多活些時日,幫你把路鋪得平順些。我以為我這一生,還有足夠的時間彌補你和你母親,可終究還是辜負了你們。」喬柏文沒多少神采的眼中也滿是淚光。
「你盡全力在愛我們,保護我們,我都知道的,爸爸。」阡雪貼近了他的耳邊道:「原諒我之前的任性和不懂事。其實我從小時,很渴望你能在我身邊,我心裡怨你,其實也是因為我想你,心裡愛著你。我不知多少次想像過你的樣子……」
說完,她輕輕地在喬柏文的面頰上吻了一下。而喬柏文眼中的神采越淡了,可淚光卻越來越多了。
喬禹崢一直站在門口,沒有走到床邊,只是看到阡雪跪在病房前面一動不動,緊緊地握著喬柏文手,低著頭和他輕聲地話別。
再一次,阡雪獨自一個人送走了至親之人。再一次,她經歷了生離死別。
沈瀾到來的時候,看到阡雪一個人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許多年前阡雪才六歲時,默默地守著外公離開的情景的一模一樣。
沈瀾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她推開了扶著自己的翠姨,踉蹌著衝到走到了病床前面,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阡雪,你爸爸已經睡著了嗎?」
這個熟悉的聲音,才把阡雪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跪得太久了,她現在想站起來都不行了,只是轉頭茫然而痛苦地看著母親。
一瞬間,沈瀾什麼都明白了。阡雪只看到母親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去,而她竟沒有一絲的力氣站起來去拉她,扶著她,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有人手忙腳亂地將暈倒的沈瀾扶走了,阡雪依然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過她的感官回來了,所以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最後停在了自己旁邊。
「喬禹崢,你贏了,現在你終於如願以償了。我爸死了,你滿意了吧。為了奪到喬晟集團,區區一條人命,在你眼裡什麼也不是,對吧?!」她的聲音含血一般地沙啞。
原來不是憋著眼淚不讓其流出來,喉嚨就不啞的。
「我沒有想到文叔的病情會突然惡化,我只是……」喬禹崢知道自己的解釋很無力,而阡雪也不可能相信他的。
「你當然想到了,要不然你也不會悄悄帶著他轉院。這根本就是你想要的,你就是想要他死!他死了,我就孤立無援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她跪在那裡站不起來。
喬禹崢伸手來扶她,阡雪不知哪兒來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將他推了好幾步遠。
「別碰我!你這個殺人兇手!」阡雪眼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歇斯底里地衝他吼道:「現在是我爸,接下來就應該輪到我死了對吧。
凡是擋著你路的人,你都會一一清除的,對吧!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向你投降!我會守著我爸爸拼了一輩子的心血,絕不會白白便宜了這個害死他的兇手。」
喬禹崢看到她這樣激動,滿眼血絲,知道此時任何解釋都沒有用了。而且現在喬柏文已經死了,他就算沒有存心害他,也是百口莫辯了。
「你記住!從今以後我和你勢不兩立!」阡雪猩紅的眸色裡,冰冷透頂。
阡雪單薄的身影站了起來,她的眼裡倒映出他的臉,刀削般立體筆挺,泛著冷冽的柔光。而他,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
此後的日子,阡雪忙碌得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心力交瘁。喬柏文的死,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人們紛紛在傳言誰會是喬晟集團的繼任者,而媒體更是抓住機會,將此事炒得沸沸揚揚。自然是喬禹崢與阡雪風頭最盛。
而因為喬柏文的去世,喬禹崢與喬紫琳的婚期也被壓後了。
自從喬紫琳回到家後,喬柏宣與喬承宇父子在公司裡安分極了,低調到喬禹崢都幾乎忘記了這兩個人也是一直在窺伺著喬柏文的位置。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處在一張迷局的網裡,而織這張網的人,他懷疑的對象太多太多了。只因身在高位,人的**無何止,令覬覦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
喬禹崢都無法想像,若是現在處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是阡雪,她怎能躲過四面八方而來的明槍暗箭。
邱奕勳匆匆地趕到醫院,看到醫生正在替喬禹崢處理被傷的胳膊,等醫生一出去,他就蹙眉擔憂地問道:「怎麼傷的?」
「應酬完出來到停車場,一夥人突然衝了出來。不過,他們也沒佔到便宜。」喬禹崢即使是被人襲擊受了傷,也是一幅氣定神閒的樣子。當時就他一個人,情況應該很危險,虧他還能全身而退。
「自己都傷成這樣,還在計較別人占沒佔到便宜。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襲擊你了,一次比一次狠,禹崢哥,我怕下一次,他們手上帶的就不會只是刀和棒了,以後出門你必須帶上保鏢。」邱奕勳眉眼裡滿是焦灼。
「我知道,不過我不習慣被人保護,更不喜歡有人跟著。我要是怕了,反而讓對手得意了。你放心,以後我會加倍小心。」喬禹崢正說著,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隨手將手機放在一邊,沒有接的意思。
邱奕勳拿過來一看,道:「是阡雪打來的,你不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