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防交接?這麼急幹嘛?」王羽大為詫異,停下腳步,略帶茫然的看向賈詡。
在王羽的預期之中,除非呂布自己不願意繼續馳騁沙場了,否則呂布軍的最終解決方式,應該是和公孫瓚等人一樣的。中原英傑雖多,但邊疆同樣很大,盡可容納得下,反正只要規則設立得力,人越多,擴張的速度就越快,有呂布這樣的猛人加入當然最好。
不過,那應該是中原大戰結束,甚至定鼎天下之後的事了。二公孫的地盤都是正好在邊境,趁著北疆大戰的餘威,順勢就打出去了。
高幹沒急著出擊,而是要暫駐雁門,主要就是因為草原東、北方向,已經有了二公孫,沒有他擴張的餘地,他要出塞,只能往西面去。
要向西擴張,要面對的敵人會比東部複雜一些,也強很多。除了西部鮮卑之外,羌胡的勢力同樣不容忽視,再加上北面的丁零、匈奴,羯胡各部,以及一些沒有明確歸屬的小部落,阻力比東部草原大了何止一兩倍?
東部草原最強的鮮卑、烏桓都被王羽打殘了,但公孫瓚在大青山下築城依然經歷了一番苦戰才站住腳;公孫度捏完高句麗這個軟柿子之後,面前夠份量的對手就只剩下夫余了,卻依然不敢冒進,可見開疆拓土的確不是那麼簡單的。
東線尚且如此,西邊這些敵人就更不是單單一個高幹能吃得下的了,就算加上呂布恐怕也無濟於事,必須得中原先動起來,高幹等人才能趁勢出擊。
高幹窮途末路之人,能有條生路走就不錯了,讓他在雁門關吹風他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只要給他提供足夠的補給就行。可呂布那脾氣……王羽相信,就算自己是他貨真價實的獨生女的夫婿,要是敢當面提這種要求,呂布肯定也是直接翻臉打人。
開玩笑,現在讓呂布移防,那不是把并州軍當做雜牌部隊了嗎?
就算不為呂布考慮,王羽也想著在中原大戰中,借助呂布軍的力量呢。呂布本身自不待言,濮陽還有個高順呢!雙方聯手,正是如虎添翼,曹操收攏了董卓軍殘部又能如何?
當然,這未嘗不是前世的遊戲心理在作祟,有可能的話,誰到了三國會不招攬呂布、趙雲呢?
「唉,我的主公啊!」賈詡攤攤手,無奈的歎了口氣,對王羽在細節上的遲鈍無可奈何了。
「呂溫侯那是何等人也?就算是您,能如臂使指的指揮他嗎?大戰一起,濮陽立成最前沿,糧草、器械輸送,兵員補充,傷員後運,都在此地,實乃重中之重,豈能由這種號令不一的盟軍駐守?若是有個萬一,那……」
在王羽北上之前,兗、豫二州的形勢相當複雜。從東面數過來,泰山郡早就在王羽手中,經營得鐵通一般,冀北、魯兩個郡國,是在河北大戰後掌控在手中的,統治也相當穩固。
再往西的東平、任城和山陽三郡,本是河北大戰後,王羽和曹操之間留下的緩衝區,後來呂布攻入東郡,又成了王羽和呂布的緩衝區,直到雙方訂下盟約,青州軍的西進擴張行動才繼續展開。
但由於中間的空白時間太長,這幾個地方的地方勢力得到了鑽空子的機會,漸漸成長起來,並且將東平南部,任城國、山陽郡西部,加上豫州的沛國,以及譙郡北部的一部分地域統和了起來,這個不怕死的傢伙就是劉表保舉的豫州刺史郭貢。
在初平年間,天下各州基本上都有不止一名刺史,這已經成了常態。朝廷可以任命,各地諸侯可以表奏,還有人自立,反正是亂世,只要拳頭夠硬,自稱天子都未必有人管,何況刺史或州牧?
王羽沒聽過郭貢的名字,看他的作為也不像是有什麼長遠眼光的人。在兩大勢力之間冒頭,要麼就是打著殺人放火金腰帶的主意,準備以此為籌碼,找某一方投靠的,要麼就是不怕死的愣頭青,哪一種都不值得看重。
王羽不知道,這郭貢在歷史上也有過些作為,在曹操攻打徐州被呂布偷襲之後,兗州只剩下三個城池還控制在他手中,岌岌可危,然後郭貢就出現了,準備去兗州揀點便宜,結果被荀彧找上門去,威逼利誘的給嚇跑了。
郭貢的實力不強,幾千家族私兵,挾裹起數萬烏合之眾而已,戰鬥力不會比普通的黃巾軍強多少。不過,王羽發動北征前後,確實也騰不出手來收拾他,貿然動手,搞不好就變成兩面作戰了。
曹操雖然讓出了東郡,但還牢牢的控制著陳留、以及濟陰郡南部,加上豫州的梁國、陳郡,穎川這些地方,一旦王羽掃平了郭貢,兩邊就沒有緩衝的餘地了。
再加上南面的袁術,以及剿不勝剿的豫州黃巾以及袁紹餘部,兗、豫二州的形勢可謂錯綜複雜。
王羽先前是將呂布當做了青州軍的一部分,可聽賈詡這麼一說,似乎也很有道理,自己似乎想的有些簡單了。特別是在發生了流言事件之後,王羽就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了。
郭貢無所謂,跳樑小丑而已,派個使者問問意向先,不識相的話,直接掃平就是。但袁術卻必須納入考量範圍,不然大軍西進的時候,被人從側翼來一下狠得,那可受不了。
若呂布也是不安定因素,那形勢就更複雜了。
「文和此言是老成謀國之言,不過……」王羽沉吟不決。
賈詡知道王羽在猶豫些什麼,他進言道:「不若先請溫侯移師太原,與元直互為琦角,抗衡西涼大軍如何?」
「太原麼……」王羽迅速在腦海中勾畫出并州的地理情況。在東漢初年,大漢帝國的版圖還算完整,并州的中心應該是西河,隨著國勢的摧頹,河套地區慢慢被外族侵佔,并州的中心也逐漸東移到了太原。
目前高幹這個并州刺史真正佔領的地盤,也只有太原和上黨兩處,加上個雁門關而已。如果呂布移師太原,徐庶進駐上黨,一南一北的抵擋西涼軍,倒也不失為上策。
呂布本來就是并州人,麾下兵馬主要也是來自於并州,到了那裡也算是龍歸大海了。西涼軍人多勢眾,徐庶一支偏師抗衡起來確實也很吃力,這樣安排,雙方只要互為應援就可以了,倒是可以模糊指揮權問題。
至於說呂布回歸并州後,會不會滋生野心,王羽並不擔心。
在情,兩家已經是親戚了,沒必要鬧得那麼僵;在理,西涼軍來之前,并州就已經相當殘破了,被西涼軍侵襲過之後,并州差不多也變成不毛之地了,就算真有萬一,也不會有多大威脅。
「也好,等岳丈來時,某自會與他商議。」王羽點點頭,沉聲問道:「文和既然有念及此,那流言幕後的黑手,應該也**不離十了吧?」
「主公英明。」
賈詡拱拱手,撚鬚冷笑道:「這『黑手』之說,甚為形象吶。日前主公下令追查,臣便著士元徹查了一番,最終沒找到實際的證據,準確說,線索都是中斷的,但種種跡象依然表明,參與此項陰謀的人,多多少少都與袁閥有些瓜葛……更重要的是,這些流言最初,多半都是從睢安傳出來的。」
「那就不會錯了。」王羽一時也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
對袁術,他從來就沒報過多少期待。可能紈褲子弟都是這樣,總是以為世界應該圍著自己轉,導致判斷出現偏差,做出很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蠢事來。
現在想想,當初公孫越的戰死,沒準兒也是袁術賣弄陰謀所致,至於目的嘛,無非就是看中了幽州騎兵,想趁機將公孫越的部眾吞掉而已。
袁術這人的思路比較單純,無害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好相處,翻臉的時候,同樣讓人莫名其妙。失望是談不上的,但從盟友到敵人漸行漸遠,即便以王羽的心志之堅定,心中同樣不無嗟歎。
王羽捏捏眉心,歎口氣道:「沒辦法,正式將淮南列為敵對勢力防備吧。睢安那邊先調查一下,要是沒有瓜葛的話,便通知王太守提前做好防備,以防萬一罷。」
「是。」賈詡知道主公心情不會太好,低低應了一聲,想了想,突然又補充道:「其實袁將軍這麼做,也不是想看著咱們倒霉,他打的主意恐怕是稍作平衡,讓這場大戰打得久一點,讓雙方都筋疲力盡。」
「鷸蚌相爭,他來漁翁得利?」王羽曬然笑道。
賈詡明白主公為何笑得這麼古怪,以淮南軍的實力,除非青州和關中互相攻入對方領地,殺得血流成河,赤地千里,把軍中的老底子都拼得乾乾淨淨,否則袁術一點機會都沒有。不過,他能做出這樣的判斷,當然也是有來由的。
只見他微微一笑道:「漁翁得利肯定是要的,不過和主公您心裡想的那個可能不太一樣,袁將軍或許只是覺得只要您和曹操兩敗俱傷了,亂世就會持續很久很久罷。」
「然後呢……」王羽一挑眉梢,奇怪賈詡怎麼又賣上關子了,直到他看到賈詡的神情時,心中忽地一動,恍然大悟道:「搞了半天,原來他還是惦記著那事兒呢,這廝莫非是白癡麼,就這樣還想當皇帝,就算當了又能如何呢,真是莫名其妙啊!」
「呵呵,」賈詡呵呵笑道:「世人千萬,但多是只看眼前之輩,又有幾人能如主公一般為千秋萬世計,不計自身得失呢?正是有袁公路這種鼠目寸光之輩,主公的豁達才倍顯珍貴啊。」
「好了,好了,不要拍馬屁了,吃飯,吃飯去。」王羽甩甩頭,像是要將袁術這個人徹底從腦海中拋開一樣,一把扯住賈詡,登堂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