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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八三章 拍案驚奇 文 / 鱸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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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池如此,自然也沒法對城內的建築報太大期望,做為遼東權力的中心,公孫度的太守府看起來也很寒酸。但進出過這個府邸的人,哪怕見識過中原的繁華,也不會因其寒酸的表現而生出輕視之心來。

    倒是應了後世那句話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現在的遼東,可不是從前的蠻荒之地了。外間所知的情況,只是公孫度有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實際上,就在去年的統計中,單是遼東郡的人口就已經超過了十萬戶!加上他控制下的樂浪、帶方,以及半個玄菟,公孫度振臂一呼,至少能拉出十萬持戈之士來。

    在天下大亂的當下,這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要不是遼東離中原實在太遠,後勤供應也跟不上,公孫度同樣也是有資格問鼎的一方強豪。

    如此權柄在手,居所再怎麼簡陋又能如何?會因此而小覷公孫太守的人,只會自取其辱。

    柳毅在門前稍一駐足,便收起心中感慨,匆匆而入。

    「劉將軍來的正好,主公正等著您呢。」本來是需要通報的,但親衛顯然早得了公孫度吩咐,一見是柳毅,連忙迎上,笑著往府中讓。

    「嗯。」柳毅心事重重,無暇理會太多,點點頭示意,便進門去了,全沒注意到他走後兩名衛兵臉上露出的冷笑。

    「哼,引狼入室的罪魁禍首,眼見著就是秋後的螞蚱了,也不知道還神氣些什麼?」笑臉相迎者變臉也快,憤憤的唾了一口,冷笑有聲。

    「也不好做定論,萬一和談成了呢?那不就是功臣了?」另一人看似在幫柳毅辯解,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譏嘲之意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哪兒那麼好談的?要是國家大事都能動動嘴就談下來,還要咱們這些武人幹嘛?烏丸蹋頓厲害吧?連鮮卑十萬大軍都被打退了,他都能全身而退,擁眾數萬,在遼東地界,怎麼也算是數得上的大豪了,結果呢?」

    迎客那名親衛狠狠吐出一口氣,低喝道:「嘿,人家壓根就沒看在眼裡,請降可以,兵馬、部眾全部交出,只能保住一條命!要是咱們,那也就認了,可蹋頓是何等人,豈能就此放棄?說不得,還是得刀劍下見真章。虧姓柳的還是什麼飽學之士,這點道理都不懂。」

    「誰說不是呢。」另一人心有慼慼的附和道:「不過,那青州軍可也名不虛傳,厲害得緊,十萬騎兵啊!連白馬將軍都被打得重傷垂死,居然硬生生的被青州軍給打退了,咱們要是……能贏嗎?」說著,他也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兵凶戰危,這種事兒哪說得準呢?還是陽將軍的話最有道理,能戰方能和……」

    聲音愈低,漸漸變成了竊竊私語,再不可聞。不過,想要知道下文並不難,因為原創者正在議事廳內慷慨陳詞。

    「能戰方能和!」

    公孫度這些年招攬了不少人才,但真正受見用的卻不多,除了他的親族之外,主要就是柳毅、陽儀和李敏三位。現在正慷慨陳詞的人,就是負責參贊軍務的陽儀。

    和書生氣很濃的柳毅不同,陽儀長得頗有威儀,國字臉,兩道八字濃眉,一對闊目,黑白分明。說話時聲音洪亮,配合著適度的肢體動作,極富感染力和說服力。

    「他青州固然勢大,可我遼東也不是隨便揉捏的!公孫伯珪自己大意,兵敗被圍,全仗青州救援,豈能和我遼東等同?以末將想來,主公只管城中安坐,不須表明態度,且看那王鵬舉如何出招再說。」

    「鎮之以靜固然穩妥,但未嘗不是錯過機會。想那驃騎將軍弱冠從軍,轉戰天下,戰無不勝,何等威風?中原群雄尚且畏懼,何況遼東?不如早做打算,多少也是誠意,若真到兵戎相見那一步,恐怕……唉,既有退路,又何苦玉石俱焚呢?」

    和陽儀針鋒相對,持完全相反意見的是李敏。

    此人雖然名不見經傳,資歷卻了不得,他曾經在朝中為官,還出任過河內太守,後來因為避禍,舉家逃到遼東,被公孫度籠絡到幕府,在組織協調、民政方面頗有建樹。

    「人家兵馬還沒到,就望風而降?哼,沒得墜了自家威風!」陽儀冷哼道:「聽說驃騎將軍常說,面子是人家給的,自己丟的,以此來形容行之兄還真是再恰當不過。誠意?誠意有用的話,還要矛戈作甚!」

    李敏也不是好好先生,聞言面色一寒,語氣冰冷的回擊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陽將軍如此堅持要戰,心裡想的不過是自家的功名富貴吧?」

    「你血口噴人!」陽儀大怒,起身就往上闖,一副動口不成就要動手的架勢,一旁公孫康見勢不妙,趕忙衝上去一把抱住,才免了前者在議事廳中上演全武行。

    柳毅等人慢了一拍,但也很快反應過來,一邊攔住陽儀,一邊勸李敏收聲,好半晌才重新消停下來。

    「吵完了?鬧夠了?」公孫度終於發話了,語氣淡淡的,但眾人心中卻都是凜然。

    在遼東,沒人敢小瞧這位自封的遼東侯、平州牧,朝廷敕封的遼東太守,特別是他身邊這些人。當年他以接風宴為名,招百名豪強入府伏殺,可不是單靠伏兵,而是自己第一個抄起了戰刀,親手格殺了二十多人!

    在做這件事之前,公孫度也就如何解決境內豪強問題,和眾人商議過,當時也是眾說紛紜,無法達成一致。然後,公孫度也是這麼淡淡問了一句,隨即便做出了設宴伏殺的決斷。

    應邀而來的豪強都心存疑慮,為了引他們入府,公孫度只留了不到五十名衛士,而那些豪強們卻都是上馬能開弓,下馬能揮刀的凶悍角色,加上他們的隨從護衛,人數完全不成比例。

    這個伏殺計劃可謂險到了極點,但最終還是成功了。可當時的參與者每次回想起,卻總會一陣心驚肉跳,後怕不已。現在,公孫度又冒出這麼一句,無論持何種觀點,心中又豈能不驚?

    「吵鬧夠了,就說說正事吧。」讓遼東眾將送口氣的是,公孫度這次並未作出太極端的決定,而是揮揮手,示意軍議正式開始,輕描淡寫的將適才的爭論一語帶過。

    「子強,你剛見過青州的使臣,可探出什麼口風了麼?對本侯可有不滿?」放任幕僚們討論只會陷入爭吵,公孫度乾脆自己主導起軍議來。

    「主公著臣問的幾件事,對方都有回應……據其說法,鮮卑的確是大敗虧輸了,而且敗得極慘,能逃出關牆的,不過十中三四……」他微一遲疑,這才繼續說下去:「而居庸城那一仗,王驃騎麾下的軍隊確實只有兩萬……」

    「哈哈哈哈……」話沒說完,陽儀已經捧腹大笑起來。

    「子強啊子強,你聰明一世,怎地糊塗一時?兩萬對十萬,正面對決,殺敵近五萬?你說的這是笑話還是神話?但凡有點腦子,也知道這不可能啊!鮮卑人又不傻,打不過還不能跑啊?怎麼會死了這麼多人才跑?青州軍的威風,果然有一半是吹出來的!大家說,是不……」

    他的話也沒說完,因為他才一轉頭,想尋求回應時,正迎上了公孫度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心中一寒,硬是把後面的話給嚇回去了。

    「繼續說。」公孫度瞪眼嚇住陽儀,抬抬手,示意柳毅繼續說下去。

    「喏。」柳毅躬身說道:「東征確實也是箭在弦上,據說驃騎將軍駐兵幽州不去,就是為了徹底平定……北疆。」他偷眼看看公孫度神情,後者的臉上黑沉沉的不見端詳,讓他更是提心吊膽起來:「據說驃騎將軍還擬了條平北策……」

    「除了這些之外呢?」公孫度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想知道的不是這些,現在外面各種消息滿天飛,有的說鮮卑人只是避戰而走,並非慘敗,也有的說騫曼死後,鮮卑人又引奪位而起了內訌,青州軍只是揀了個便宜,總之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公孫度無意尋根問底,也不會去仔細查證,哪些消息是蹋頓放出來的假情報,哪些又是青州的,亦或真相如何。不管居庸之戰是真是假,他只要知道,鮮卑人退走,青州軍打算東征的消息就足夠了。

    決定遼東未來的,還是王羽對自己的態度。

    遼東是基業,輕易不能放手,但若王羽真的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一味逼迫,自己也不會忍氣吞聲,哪怕拚個魚死網破,也要讓對方傷筋動骨。

    他有這樣的驕傲,同樣也是自信十足。

    王羽的態度,自然是從他的使者身上最能看出來,對方說的這些情報反而無足輕重。公孫度一向很欣賞柳毅的識情識趣,卻不想對方今天突然翻了糊塗,說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

    「屬下慚愧。」柳毅看出公孫度著惱,連忙致歉,抬頭時卻是一臉為難之色:「只是主公,這次來的人自稱只是負責海貿事宜的,並無與我軍談判之意。」

    「什麼?」公孫度終於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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